听到这话,钱富愣了一下。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追问道:“什么随从?”
昌平眼睛一闭,咬牙道:“有一个是如意楼的倌人。”
钱富:“……”
那一瞬间,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有。
男人逛花楼很正常,夫人一个女子,这是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还是,他的背叛,真的对她打击那么大?
如果真是如此,那夫人对他但感情比他以为的还要深。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自暴自弃。想到此,钱富压下心里的别扭:“夫人都让你禀告什么?”
“事无巨细。”昌平跪了下去:“老爷,小的对不起您。这些日子里小人处处隐瞒,过得实在煎熬,小人不想再这样下去……”他想回府了。
以前觉得府里的日子苦,干不完的活儿,还吃不了多少东西。可出来之后才发现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钱富听了前面几个字,眼睛一亮:“以你的看法,夫人是否对我还有心?”
昌平面色一言难尽,念在多年主仆的情分上,他也不想让钱富再去碰壁,压低声音道:“主子的心思小的猜不着,也不敢猜。我只是听说,夫人让人做了一个大沙袋,就挂在主院里,上面写着您的名字,每天都要踹上几脚。要是下人犯了错,也让他们去踹那个沙袋。她自己每天都会骂你,还会让下人也骂。”
钱富:“……”什么仇什么怨?
都这样了,他收起了侥幸的心思。好半晌,他才回过神,问:“那我之前丢失的银子……”
昌平的头几乎趴到了地上:“那是小的拿的,夫人吩咐过。不能让你手头有银子!”
钱富再次无语。
说实话,之前住在赵家时提心吊胆,加上这几天的奔波,他已经后悔自己当初和林窈佳暗中来往多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绝对不碰任何一个女人。
昌平又磕了一个头,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钱富想要阻拦,却因为身上有伤,根本追不动。
另一边,兄妹俩的日子比在赵家还要好过,重新穿上了凌罗绸缎,还有人伺候在侧。林宇听了母亲的话,假意跟着大夫学医,哄得大夫眉开眼笑。
钱富卖了二人,他们再未想过父亲。
这一日钱富如往常一般摸进了酒楼,打算吃点别人,剩下的饭菜时,忽然听到有人议论。
“所以,兄妹俩反而好过了?”
“是啊!张夫人气得很,还上门去问大夫要人!”那人兴致勃勃:“谁知大夫直接拒绝,说那是他的儿女,与张家无关。”
钱富听到这里,忍不住疑惑的看了过去。
恰在此时,伙计看到了,他急忙过来撵人。
钱富有些不甘心,抓了剩下的半只烧鸡跑了出去。
他已经走投无路,吃了上顿没下顿,因为身上有伤,多年养尊处优也没有力气。他想要找活计都不能,只能先想法子把伤养好再说。
最近他经常出来,倒也能行动自如。出了酒楼之后,钱富心里猫抓似的,不知不觉就往大夫的巷子里走去。
他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上门,而是敲响了隔壁邻居的门。
“大夫家里是否有一双儿女?”
邻居颔首:“怎么了?”
钱富面色复杂:“张夫人想讨要他们吗?”
邻居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像乞丐一样的男人为何要找上门来问这些话,不过,大夫疼着那两个孩子的事本也不是秘密,他们又没掩饰。
“大夫不让,还收了那个……林宇为徒!”
听到这里,钱富心下大喜,转身就去敲了大夫的门。
当看到院子里身着绫罗绸缎,已经养胖了的兄妹俩,他心下愈发笃定。
虽然儿子认别人做爹什么的,有点让人难受,可当儿子的好过了,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应该再过那样的苦日子。
他伸手招了招:“阿宇,你出来我跟你说。”
就算是不给银子,每日给他这个爹送饭也好啊!
林宇不太乐意,还是走出了门去:“你来做甚?”
对着浑身脏乱,狼狈不堪的父亲,他眼神漠然,冷笑道:“你不会是看我如今日子好过了,又想问我拿东西吧?”他摊手:“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他最讨厌你,要是让她知道我们俩人暗中来往,竟然会厌恶我!你会毁了我的!”
“不会不会,我们俩做得隐蔽一些,没人会知道。”钱富眼见儿子满脸不耐烦,知道他对自己起了误会。
“阿宇,你不是孩子。应该听得懂话。有些事情我本来觉得没必要解释,可我如今浑身是伤,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从心底里我还是想给你们更好的生活。”钱富话说得飞快:“我知道,你恼恨我卖了你们兄妹俩。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把你们送到这里?”
“真的想卖你们俩人的话,送去做个伺候人的下人,也比十两银子多。”钱富抹了一把脸:“阿宇,我知道你娘疼你,不可能让你受苦。我也不想让你们再跟着我奔波,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一把抓住儿子的手:“阿宇,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眼看儿子不如方才冷漠,他看了一眼大夫的院子,压低声音道:“你如果手头有银子的话,先给我拿去周转。等生意做得好了,就来接你们……母子。”
本来还想说兄妹来着。
林窈佳那个女人背叛了他,他不可能再接纳。
林宇哪怕恼恨父亲卖了自己,可多年以来相处的感情是真的,加上这会儿父亲的解释也算有理有据,他们兄妹俩确实是被父亲送到这里才过上了好日子。心里的怀疑去了大半,他迟疑着道:“可我手头没有。”
“大夫那么疼你,你跟他要啊!”钱富心急如焚:“还有你娘,如果是你要银子,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弄来!”
事实上,钱富猜得没错。
得知林宇想要买东西,林窈佳从大夫那里要来了一点银子。
躲在巷子里的钱富看到儿子打开门出来,正想上前,忽然就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不是因为踩得重,而是因为人多。他下意识侧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身着大红腰佩大刀的衙差!
衙差到这儿来做什么?
钱富自己做的那些事,如果真的暴露出去。被衙差亲自来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当下他收回了迈出的脚,把自己更深的藏了进去。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衙差越走越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衙差伸手去敲了门。
刚好敲的就是大夫住的的那个房门!
钱富:“……”
大夫做那些不可说的药至少已经十年,在这城里许多人都知道。那么多不好的东西流传出去,还害了不少人命,衙差上门也不奇怪。
且大夫犯的是人命案子,这一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钱富扼腕不已,就差那么一点点。
早知道衙差是来抓大夫而不是他,他刚才肯定冲上去接过了儿子手头的银子了。
林宇今天早上把手头银子给父亲,就看到父亲躲了回去,然后,他循着院子里不同寻常的脚步声看了过去,就看到了衙差。
之前那些年里,林宇从来没有和衙门打过交道。他自认自己从来没做过需要衙差找上门的事,便也不紧张,也没关门,也是站在门口想看看热闹。
然后,衙差走到了近前,一个利落的动作,就将他摁在了地上。
林宇:“……”万万没想到,热闹没看成,自己反而成了别人口中的热闹。
为什么?
“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林宇急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做过。”
好几个衙差奔进了院子,很快就把里面的人也逮了出来。
巷子口边上停着几架马车,秦秋婉看着林窈佳被人压着离开,唇角忍不住翘起。等到衙差都走了,她忽然看一向了对面路口的马车。
大红色的马车里,露出一个丰腴的身影。
“听说你也姓张?”张夫人下了马车上前:“咱们兴许在百年前还是一家人。你帮我这一次,我记在了心里,以后您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秦秋婉看着她,道:“好。”
张夫人最近像个善财童子,往好几户人家送了银子。又去了郊外的各大寺庙和道观供奉了不少长生灯,又暗地里接济了不少人……应该是为自己之前做下的那些事赎罪。
张夫人眉眼满是洒脱:“我听说过,你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我感觉……我们俩还挺像的。”
她指的,应该是这份甩了男人的真性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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