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心底里不认为如今的胡明真还能见到父皇,但也怕万一。
万一她见到了,真说了那些话,他怎么办?
尤其两人曾经亲密过,父皇就算不信,也会起疑心。在这个紧要关头,下半辈子能得到好多少好处,全在父皇的一念之间。万一父皇信了她的鬼话,只给他一个郡王,甚至是侯爵……那才真的要完!
可这也不代表他就非得对王叔动手,就算事成,那也不能保证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万一漏了破绽,他别说爵位,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如果在动手的时候就被抓个正着,那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三皇子抹了一把脸:“我不会对王叔动手,你换个要求。”
两人对视半晌,胡明真妥协了:“那你帮我送封信。”
闻言,三皇子大松一口气。和刺杀亲王比起来,送信压根就不算是事。
他伸出手:“拿来。”
胡明真摇头:“我没有笔墨纸砚。”
这也简单,三皇子看一眼身边的随从。
半刻钟后,就已经磨好了墨,胡明真刷刷几笔写完,装进了边上的信封里:“帮我递给陈延杰陈小将军。”
听到是个男人,三皇子下意识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胡明真看着天牢的小窗,淡然道:“不算多亲近,只是想起来有笔债没还,让他帮我把账付了而已。”
三皇子动了动唇,想问她为何不找自己帮忙。但话未出口,又想起来面前女子的难缠,他又不傻,才不要主动凑上去。一把将那信件接过:“你……自珍重吧!”
胡明真并没有挽留。
三皇子一颗心提着,转过了牢房的小道,还没听到身后有动静,顿时松了一口气。
边上的随从试探着问:“主子,万一她过几天又要见您怎么办?”
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他先问着,到时候也好应对,如果主子不愿意见,那就不用禀告了。
听到这话,三皇子身形一僵,狠狠瞪了过来。
随从不明所以,但又不敢问,只能乖巧跟着。
出了天牢,三皇子一刻也没耽搁,吩咐身边的随从:“你去送。”
随从即将接过信时,他忽地收回了手:“还是我自己去吧!”他倒要看看,胡明真何时又认识了一个男人。
陈延杰官职不高,住的地方即将靠近外城,才走到一半,三皇子就后悔了。天气越来越热,马车里哪怕放了冰,也还是闷闷的。
他手头没有扇子,下一次抓起那封信开始扇风,扇到一半,他看着那信封陷入沉思,主要是他忽然想起来胡明真这女人满口谎言。
没有多死思量,他抬手撕开了那封信。
他看了又如何,陈延杰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兵,还敢跟他计较不成?
信上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两人合种的树可以摘果子了。
三皇子心里发酸,胡明真不是爱他入骨吗?怎么又跟人合种果树?
果然是个满口谎言,不值得人信任的女子。
他恨恨把信装好,靠在车壁上假寐,脑中却开始回想最近果子成熟的都有哪些果树。
有些树木,还代表着某种感情。
杏子已经过时,难道是李子?
他知道的就这两样,想掀帘子问外头的车夫,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干脆靠了回去。
陈延杰听说有人来找,还以为是一起的小将,出门后看到华丽的马车,他吓了一跳。
三皇子掀开帘子,递过了那封信。
陈延杰诚惶诚恐接过,三皇子随意一般问:“你和胡明真合种了什么树?”
闻言,陈延杰愣了下,道:“李子。”
三皇子眯起眼。
他本就在意此事,问话时看似随意,其实注意着陈延杰脸上神情,刚好将陈延杰脸上那一瞬间的紧张看在眼中。
“带我去看。”
陈延杰伸手一引:“殿下请。”
陈家宅子不大,一进的小院子里中了好几颗李子树,今年风调雨顺,李子树下果子一层又一层,压弯了树枝。
“殿下,这颗就是。”陈延杰指着院子里最小的那株:“去年种下的,她在天牢中不知道,今年压根没开花。”
三皇子看他面色自如,打消了心里的疑虑,转身出门。
上马车走了一段后,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道:“你留下,给我盯着他。”
最近秦秋婉在备嫁。
有钱任性,之前梁玉兰出嫁时的那些东西,贤王夫妻俩都觉得晦气,全部都收回了库房,重新置办。
皇上送来了几匹今年刚上贡的料子和不少珍品,太后也送了不少。
此时贤王夫妻正带着她把这些东西一一整理入册,忙了半日,有些口渴,身边的丫鬟送上了雪花露。
雪花露其实就是酒酿和花露所制,味道清甜,母女俩尤其喜欢。
当然了,喜欢这口味的是梁玉兰,秦秋婉对此就一般。贤王独自时基本不喝,不过,若是王妃在,他也会尝一点。
一人一盏送上,贤王有些嫌弃,但不想扫母女俩的兴致,端起碗准备一饮而尽。
秦秋婉放下手里的册子,跑去洗了手,回来坐下后用勺子盛起,刚入口,她皱起了眉,下意识抢过了贤王手中的碗。
贤王讶然,随即大笑:“好闺女!”
惹得贤王妃瞪了过来。
秦秋婉怕王妃也喝,飞快道:“这雪花露不能喝。有些苦,味道不太对。”
夫妻俩面面相觑。贤王最先反应过来,正想吩咐人请大夫,外头有管事急匆匆进门:“王爷,三殿下前来拜访,说有急事。”
“请进来。”他看向面前的雪花露,本来想查个水落石出,可这会儿有客上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当即吩咐道:“把这些拿下去,请大夫过来查看。记得经手这雪花露的所有人各自关起来,稍后我亲自审问。”
管事听出来了不对劲,面色微变,亲自端了出去。
没多久,三皇子带着水随从小跑进来,看到桌前的人,急切道:“王叔,我刚得到消息,有人想对你们下毒。”
贤王扬眉:“你从哪听说的?”
“王妃身边的丫鬟美玉,已经被人收买。”三皇子有些急切:“你们方才是不是用了点心,那里面有毒!赶紧请大夫前来……”又吩咐边上伺候的下人:“去拿痰盂催吐!”
他一个人上蹿下跳,坐着的三人无动于衷。
三皇子见状,险些急死:“王叔,赶紧吐出来,否则,一会儿毒发后,神仙难救。”
贤王好奇:“什么药这么灵?”
“我不知道。”三皇子满脸焦急:“我只知道,幕后的人想要杀你们全家!”
贤王讶然:“我不记得有何人结下生死大仇,谁这么恨我?”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三皇子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痰盂:“王叔,快点吐啊!”
贤王似笑非笑:“你何时得知我们会被人下毒的?”
“就刚才。”三皇子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汗:“我一听说,立刻就赶了过来,汗都跑出来了。王叔,我没有跟你们玩笑……”
说着,把痰盂往贤王面前塞去。
贤王伸手推开:“那点心我没吃。”
三皇子一愣,下意识看向边上的母女俩。
秦秋婉颔首:“我吃着有点微苦,又不像是熬糊了,味道和往日不对,所以久没吃。”
三皇子:“……”
反应过来后,他放松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找了把椅子坐下:“那就好。”
贤王好奇问:“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何时得知的?”
三皇子深呼吸一口气:“就刚刚才听说,至于消息来源……我有线人,不便透露。”
恰在此时,管事推门进来:“王爷,美玉试图逃跑,这会儿已经被五花大绑关在了屋中,小人看她似乎有了死志。您何时审问?”
“带上来吧!”贤王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三皇子:“玉齐不是外人,没必要避讳!”
三皇子坐立难安,想要立刻离开。
美玉确实想寻死,被下人拿掉了嘴里的布后,她还想咬舌自尽。好在贤王眼疾手快,上前卸掉了她的下巴。
“谁让你下的毒?”
美玉别开眼:“要杀要剐,痛快点便是。”
秦秋婉若有所思:“去查一下和美玉来往密切的人,还有,发出消息去,如果有人发现疑点,赏银十两!”
十两银子对于王府的下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美玉面色微变:“没有人吩咐我,是我自己恨王妃!”她振振有词:“我跟王妃多年,想要伺候王爷,可她却非要霸着……”
王妃皱起眉:“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想做妾,你何时改了想法?你想伺候王爷,为何一次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当着王爷的面,您当然不承认了。奴婢至少提了四五次,可您都不答应!”美玉瞪着她:“既然失了手,我也没想活命,你们杀了我吧!”
竟是一心求死。
王妃皱起眉:“王爷,她没有提起过。”
美玉飞快道:“我有。”她看向贤王:“王爷,王妃就是善妒,她不承认……”
“承不承认,我都没想另找女人。”王爷面色淡淡:“尤其王妃身边的人,我更不会碰!你这些心思本就不该有,竟然还敢毒害主子,死有余辜!”
秦秋婉适时出声:“父王,我觉得是借口。她这是想保住幕后的人。”
王爷只要想起方才一家人险些将雪花露入口,心里的戾气便压不住,他也不想压,冷笑道:“给我把她全身的骨头卸了,着人好好看管,没查出真相之前,别让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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