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想要阻止。
但是两人不给她阻止的机会,秦秋婉立刻吩咐人往府城去,她的车夫特别给力,解了马车,直接打马而去。
高氏追到门口,只看到了远去的马儿,门口扬起的灰尘还呛得她直咳嗽。她咳得眼泪汪汪,回过头道:“这事情不成,你赶紧让他回来。”
陈长栢一脸怒气:“不行,我非得帮你讨个公道不可。”
“这种事情闹出去,我们俩人都会被人笑话。”高氏急得险些哭出来:“到时候我哪还有脸活?”
“你是受害者,你怎么没脸?”陈长栢一脸严肃:“你这种想法就不对,欺辱你的人就是仗着你不敢外传,所以才有了一次还有第二次。咱们不能姑息坏人!”
秦秋婉颔首:“我生平最厌恶欺辱女子的男人。你也别哭,你要这么想,如果我们不把坏人揪出来,下一回还有别的女子受辱。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坚强,万一遇上一个性子软的,回头上吊了怎么办?”
她上前拉高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报了仇,也积德行善,这是好事。”
高氏不想被她拉着走,却又挣扎不动,被摁到椅子上后。她心中一团乱麻,眼神瞥见面前一身富贵的女子,忽然想到什么,道:“多谢夫人送我夫君回来,天色不早,我们这小院简陋,就不留您了。”
秦秋婉挥了挥手:“我就住在书院外,天黑了回去也不迟。我有些担忧你……”她看着高氏的肚子:“你别太激动,小心动了胎气。我倒不是担忧这个孩子,是怕你落胎伤身。”
高氏哪能不激动?
她想送走面前这个富贵夫人,就是想赶紧去村里找人追回那个车夫。
眼看人不肯走,她也没空纠缠,飞快起身就往外奔。
刚奔出两步,手腕又被人抓住,这一回是陈长栢,他皱眉道:“你还怀着身孕,别跑这么快。”
高氏这一回真的哭了出来。
“赶紧把那个车夫追回来,我丢不起这么大的脸。”她几乎是大吼:“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陈长栢叹息:“我是个男人,我容不得有人觊觎我的女人,这个暗地里欺辱你的人若一次还罢了,这又一次……他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拼了脸面不要,也要把他揪出来绳之以法!”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高氏傻了眼。
她挣扎了这么半天,大概是用力太过,肚子有些微微的疼。但这会儿她却顾不上,看到院子外有人探头往里看热闹,扬声喊:“大娘,劳烦你去我堂婶家中,请他们过来劝一劝长栢。”
外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有人跑了一趟。
秦秋婉并不阻止。
陈长栢也没有阻止,陈堂叔不在家中,母子俩来得很快,眼神在院子外停着的那架华马车上多看了一眼,进门就问:“长栢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她不赞同地看向陈长栢:“有话好好说,别吵!再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侧头看向秦秋婉:“这位夫人,您从哪儿来呀?”
“我送他来的。”秦秋婉粗略的解释了两句,伸手指着陈长寿:“就是他害你受伤的吗?”
陈长栢颔首。
陈长寿面色如常:“长栢,我不是故意的。我还准备买只鸡给你送过来养身……没来得及,回头我去抓了给你送来。”
两家关系亲近,一般都会拒绝。
陈长栢面色淡淡:“只送一只鸡,怕是不行的。”
听到这话,陈长寿微微一愣。
陈长栢继续道:“你把我推下来险些丢命,也不找人去救我。这可不像是无意的,我捡回一条命不容易,养伤花了不少银子,你要是愿意赔偿,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情分上,这事儿就算了了。但你若说是无意,想就这么糊弄过去,那是白日做梦。”
他看了一眼村头的方向:“已经有人去衙门报官,稍后应该会有大人过来,到时候我让他顺便帮我讨个公道。”
报官?
母子俩听到有人说这边出了事,立刻就赶了过来,还没听说陈长栢已经报官了的事。
陈长寿敢动手杀人,是想着那么高的山崖滚下去,能留个全尸都是运气,绝不可能生还。
他动手之前,就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如今事情出了偏差,堂弟不止没死,还打算追究。并且还报了官……陈长寿不认为自己能掩饰得过去,他眼中慌乱了一瞬,勉强扯出一抹笑:“咱们俩兄弟之间说这些,也太生分了。我真的是无意的,长栢,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情份,我怎么可能冲你下杀手?”
他看了一眼边上的秦秋婉:“你可别听到外面人的挑拨。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想看热闹而已。”
“是不是误会,大人来一问便知。”陈长栢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陈长寿真的着急了,他没想到这个向来好糊弄的本家堂弟这一回竟然突然就变得不好商量,他急忙道:“咱们家的这点事,何必闹上公堂?”
“本来就不是我故意推你下山,到时候大人查出来你是诬告,你还会被入罪!”他一副为了陈长栢操心不已的模样:“咱们兄弟之间,没必要对簿公堂。你要是觉得受伤太重,我给你道歉。”
他深深弯腰:“长栢,对不起。”
“我险些丢一条命,你这一句“对不起”太轻,我不接受。”陈长栢再次往后退:“总之,你要是不赔偿,一会儿我就让大人来帮我讨个公道。”
陈家母子对视一眼,陈长寿只要想到自己可能会入大牢就心慌不已。他咬了咬牙:“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你若真的要跟我算账,我也愿意赔偿。你要什么?”
陈长栢眼神一转:“我要你家的两亩地。”
听到这话,母子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吼:“你做梦。”
陈长栢满脸不以为然:“那就当我是做梦好了,一会儿大人来了,如果我污蔑了你,我给你道歉就是。但如果你真的故意推我下山,蓄意谋杀,那可就得偿命!”
“偿命”二字,语气加重。
陈长寿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一回,好像真没那么容易脱身。
陈母是万分不愿意把家里的地送给人的,但儿子做的那些事她都清楚。如果大人真的来了,儿子就算不承认,也会挨一顿揍。
万一儿子扛不住招了怎么办?
她靠近陈长寿,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无论大人用何种手段,你都咬紧牙关别开口!”
陈长寿面色大变。
“娘,万一他打我板子……”
陈母怒瞪着他:“那也给我忍着,二两地呢!”
对于庄稼人来说,地就是命根子。
陈长寿也知道家里的地很重要,如非必要,都不能送给别人。他对于自己扛板子这事还是有点信心,死咬着不招认,大人应该也拿他没法子。
但问题是,他咬牙护下来的地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
如果他被打死了,属于他的那一份都会被两个弟弟瓜分。凭什么?
再有,算计陈长栢的三亩地这件事,本就是母亲让他参与,虽然成功之后地都是属于他的孩子,可他没有让高氏带着两个孩子认祖归宗,本身就为家里省了不少。
如果两个孩子回去,肯定要分家里的地。
也就是说,家中的两个弟弟其实也是得了好处的。
这有好处他们就来分,出了事就他一个人扛,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母子俩这边商量着大人来了之后的应对,高氏急得使劲跺了跺脚,吸引了母子俩的目光后,冲着陈长寿眨了眨眼,道:“我得去茅房一趟。”
语罢,转身就走。
转过屋子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陈长寿。
暗示得这么明显,陈长寿立刻明白。她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私底下见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急事。
陈长寿也觉得今日的这些事蹊跷得很,在她转过屋角后不久,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何事?”
两人一见面,陈长寿急忙问。
高氏眼泪汪汪:“他派人去报官,说要找出那个欺辱我的人。等大人来了,我怎么说?”
陈长寿一脸惊诧:“他不怕丢人吗?”
这种事情,搁别人身上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往外传?
陈长栢疯了么?
高氏摇了摇头:“他说是把坏人揪出来之后,就不会再有姑娘受辱。可你明明不会……”
陈长寿不会欺辱别的女子。
她心里明白,陈长寿这个罪魁祸首也明白。但这件事情,现在也不能跟人解释啊!
“你别发呆,那夫人的车夫骑马离开,这会儿兴许已经出了镇上,你赶紧想法子把人给拦回来。”
陈长寿脑中立刻开始回想这周围几个村里谁家有马儿。
牛车不行,太慢了。
然而这周边几个村里,养马的人寥寥,养牛的人倒是挺多。可牛跑不快,也不好骑,他拿什么来阻止?
“我现在就去镇上找人。”陈长寿从后院奔出来后,直奔大门处。
陈长栢一把将人给拽住:“你别乱跑,等大人来了后说清楚再走。”
陈长寿:“……”大人来了就晚了!
他一直没有放弃离开的想法,但陈长栢把人盯得很紧,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午后时,大人亲自到了。
陈长寿挣扎半天,却始终挣脱不得,已经有些蔫了,看到大人当真来了,他顿时心跳如擂鼓,心慌得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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