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住过的房子,和东西六宫比起来不会差,而且那里地势高,即使在多雨的季节也不会出现内涝的情况,所以,乾清宫东西五所虽然二十年没有人住过了洪武末年、建文朝四年、永乐朝十一年都没有未成年皇子,但房屋保存状态良好,稍微收拾一下,这三十多个韩国女团成员就能拧包入住。
东西六宫一到连日下雨天,基本可以看海,每一个房子都是无敌海景房。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皇上距离太远。
不过,永乐帝不好女色,且大部分时间都在亲征,人都不在宫里,远近也就无所谓了。
为了解决住房问题,张贵妃和胡善围亲自去东西五所实地考察,房子是好房子,用木炭和香料烘过,驱除湿气和潮气。房子又多,每人至少能够分得一个大庭院,居然比东西六宫住得还宽敞舒适些。
还有就是东西五所中间就是御花园,嫔妃们觉得闷得慌,随时可以来散步玩耍游园子。
考察一圈后,张贵妃频频点头,“皇家自有皇家的体面,若是把一堆嫔妃挤在一个院落里,就像乡下地主大院似的,有失体统。只是这里从未安置过嫔妃,本宫需问一问皇上的意见。”
张贵妃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她尊敬胡善围,但并非像洪武朝的郭贵妃那样对胡善围的意见言听计从。
不过,遇到这样的领导,胡善围反而比以前轻松因为权力意味着责任,洪武朝的时候,郭贵妃几乎全部放权于六局一司,遇到每一个问题,都像狄仁杰似的先问“元芳怎么看”,然后拿起意见就用,胡善围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才行,因为一旦出错,胡善围要承认全部责任。
现在张贵妃遇事先自己动脑子,各方面考虑周全,提出反驳意见时都能找到理由和可行的解决方法,和六局一司一起承担责任,有这种领导,胡善围做起事情来轻松多了。
胡善围点点头,“是,微臣等贵妃娘娘的消息,再重新分配。”
张贵妃去问永乐帝,永乐帝想到没想,当场拍板答应了,“既然有现成的好房子,就利用起来吧,嫔妃不必非要住在东西六宫。横竖是要迁都的,北京的皇城和宫城已经丈量了土地,图纸都画好送过来了。这座宫城坏了就坏了,没有修理的必要,浪费钱财民力。”
“是,臣妾这就安排下去。”
得了最高指示,张贵妃告退,永乐帝看着新都城的图纸。
从图纸上看,新都城和皇宫都规划得四平八稳,方方正正,就像马云的脸型。
新皇宫是以前朝元朝的皇宫遗址为原型,重新修建而成,地基和基本规划都是现成的,永乐帝的目光落在此处,当年的燕王府就是圈了一片元朝皇宫建造而成的,从二十岁开始,他和仁孝皇后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夫妻同心,治理燕地,为后来靖难之役打下基础。
永乐帝的指腹轻轻磨蹭着燕王府的位置,喃喃道“妙仪,我们要回家了。”
永乐帝是这座皇宫的主人,但是他却没有归属感,黄子澄临死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千百年以后,陛下都逃不过一个篡字。”
永乐帝觉得北方燕地才是他的家,这座皇宫只是暂住,没得感情,破就破吧,凑合住,租来的房子没必要花钱费力搞个精装修。
管他曾经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予断井断垣,此处不是我家。
永乐帝对新皇宫满是憧憬,那里有他和仁孝皇后二十多年结发夫妻的美好记忆,这才是他的家。他没有留意到张贵妃告退时眼里的失望,和她微微发颤的声音。
其实张贵妃对这件事的态度暗藏心机,抱着试探的态度东西五所,是未成年皇子们居住的地方。
永乐帝不假思索就拍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帝确定皇宫不会有新的皇子诞生了生男生女不可预知,可以干脆的说,皇宫不会有新生儿出生了。
如此,方能解释皇帝召她侍寝,却从来不碰她。
张贵妃是个骄傲的人,张卡戴珊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充满自信,大被同眠之下,正值壮年的皇帝还不动心。
不是我的问题,是皇帝的问题。
皇帝才四十多岁,能上战场拼杀,终年一声咳嗽都不闻,身体很好,不是身体的问题。
那么就是皇帝不想碰,不想生。
不仅如此,侍寝频率不亚于她的权贤妃肚子也一直没有动静,估计也是同样的原因,皇帝也不碰权贤妃。
皇帝召权贤妃侍寝,真的只是听箫而已。
窥探出了残酷的真相,犹如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张贵妃心都凉透了。
“移驾,去长春宫。”绝望之下,张贵妃决定找权贤妃,戳破那层窗户纸,如果权贤妃和她一样,她就彻底死心,如果权贤妃有过实际意义上的侍寝,那么她还有希望。
听说张贵妃要来自己的宫殿,权贤妃连忙命宫人做好准备,在宫门口迎接。
权贤妃是长春宫主位,她住在正殿,几个偏殿住着六位同样是朝鲜籍的嫔妃,张贵妃大驾光临,权贤妃身后还跟着六个“妹妹”,一起向张贵妃行礼。
看着盈盈下拜的权贤妃,不知为何,张贵妃以前一直视权贤妃为对手,要么无视,要么打压,今天再见权贤妃,张贵妃心中厌恶感全无。
张贵妃说道“起来吧,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和权贤妃说。”
六个“妹妹”面面相觑,她们以为张贵妃是来和权贤妃找茬的。
权贤妃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看着云淡风轻的权贤妃,张贵妃刚刚消失的恶感重新起来了她最讨厌权贤妃这幅表情,明明只是藩国妃子,毫无根基,却总是表现出底气十足,什么都是浮云的样子。
张贵妃说道“你不怕我”那六个妹妹正眼都不敢瞧她
权贤妃说道“贵妃娘娘自从执掌后宫以来,凡事秉公办理,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妹妹最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惧怕娘娘呢。”
权贤妃真是会说话。
张贵妃自愧不如,只得直言说道“妹妹这个月侍寝了五次。”
权贤妃低着头,好像有些害羞,“承蒙皇上厚爱,不嫌弃妹妹蒲柳之姿。”
你还蒲柳那这宫里的都是一群狗尾巴草了
虚伪,真是虚伪啊
张贵妃想要试探权贤妃是不是真的“侍寝”,还是和她一样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但权氏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真的不好撬开她的嘴巴。
张贵妃决定换一个角度下嘴,问道“贤妃青春正好,皇上经常宣妹妹吹箫,想必妹妹很快就能好事将近了。”
权贤妃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好事妹妹怎么不知”
张贵妃将门虎女,简单直接,干脆伸手指向权贤妃的小腹,“难道妹妹不想生个孩子吗”
权贤妃双手交叠,像个盾牌似的护着小腹,还是低眉顺眼,“身为后宫嫔妃,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嫔妃的责任。不过,孩子是老天的安排,强求不得,若有自然好。若无,妹妹身在大明宫廷,承蒙皇上厚爱,还有贵妃娘娘的照料,妹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敢奢求太多。”
无懈可击。每一字都是经过斟酌说出口的,没有漏洞,没有缺点。
张贵妃恨不得伸手撕开权贤妃虚伪的面具,剥开她的肚肠,找到她的真心话。
权贤妃这种人是无法用语言试探的。
如果要逼她说出来,就要先亮出自己的底牌。
张贵妃蓦地一把拉住权贤妃的手。
“娘娘你”权贤妃面露疑惑,但是短暂的错愕之后,并没有用力挣脱,去反抗张贵妃,她就这样任凭张贵妃攥着她的手,像一条蛇抓住猎物,越缠越紧。
“我问你”张贵妃定定的看着她,“你侍寝的时候,皇上他有没有”
真的碰过你。
这五个字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堵在嗓子眼,上去不,也下不来,张贵妃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骨头卡在咽喉,快要窒息了。
“娘娘贵妃娘娘”权贤妃露出关切之意,不过就是在这个时候,她依然没有挣扎,任凭张贵妃掐的她手骨生疼。
张贵妃凑近过去,几乎是脸贴脸,鼻尖对鼻尖了,“你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反抗你不疼吗你是个木偶人吗还有你的脸”
张贵妃腾出一只手,掐着权贤妃精巧的下巴,揪出一层脸皮,“你的脸是画皮吗整天戴着这层处事不惊的,无论富贵荣辱,你都如此淡定,你是如何做到的你不累吗”
权贤妃任凭贵妃掐着下巴,不言不语,像一只温柔的小绵羊,面对屠夫的磨刀霍霍,她也觉察不到危险,淡定的吃最后一口“断头草”。
皇上有没有真的碰过你
不行。
张贵妃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还是问不出口这句话。
张贵妃太骄傲了,几代人都是朝廷高官,哪怕改朝换代,都不影响张家的富贵,她是真正的世家出身,她的骄傲不容许她问出这句话丢价的话。
张贵妃松手,嘴上还是硬,警告权贤妃,“今天的事情,不准说出去。”
张贵妃习武,箭术精湛,善骑射,权贤妃柔柔弱弱的,她的左手已经被掐出几道指印了。
权贤妃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替张贵妃找借口,“这些日子宫里来了好些新人,贵妃娘娘太累了,有些急躁是正常的,妹妹无用,平日只会吹箫给皇上解闷,没有能力为娘娘分忧,妹妹已是有愧,妹妹不会说出去的。”
装我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张贵妃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权贤妃看着张贵妃挺拔的背影、高昂的头颅,不禁深深一叹,露出怜悯之意。一时觉得下巴有些刺痛,对镜一照,下巴娇嫩的肌肤已经被张贵妃的手掐破了油皮,为了掩饰,权贤妃在下巴拍了好些脂粉,掩盖伤势。
张贵妃回到延禧宫,曹司言请了胡善围过来,张贵妃把永乐帝的意思说了,“把东西五所的屋子都收拾出来,每人至少保证分到一个单独的院落,不要挤在一起,每人按照分例配备服侍的宫人,莫要因她们的出身而薄待了,后宫嫔妃,要一视同仁。”
伤心难过的同时,还要管着小妾们的吃喝拉撒,张贵妃觉得,这曾经让她梦寐以求的后宫大权好像没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权贤妃是最完美的嫔妃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她本该可以善终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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