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礼貌地用爪子挠了好几下门, 文禾打开门看到外面蹲着的小白毛团时,不由愣了一下, 道:“团团?”
“嗷!”
云眠不好意思地摆了摆尾巴, 朝他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毕竟同窗了两年,云眠是知道文禾的家住在哪里的。文禾和曦元、青阳三个人都住在青丘东山东面的一个环境不错的村庄中, 在镜子湖的另一面,离云眠住的森林狐狸洞不远, 他们三人从年幼就认识,亦常常一起到森林里玩。
这个村庄在青丘东山的所有村子小镇中,显然属于比较富裕的, 到处都能看到种植着不太易得的仙果灵实。
文禾见云眠来找他, 明显吃了一惊,有点慌乱地道:“团团,你怎么来了?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但不等云眠借口,他已自己转了两圈,侧开身道:“算了,总之先进来说。团团, 你到屋里来吧。”
云眠乖巧地点点头, 一低头钻进文禾家中。
文禾家是一个大院子,文禾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小草庐。等云眠进去, 他匆匆将原本摊在木案上的字稿文稿都收了起来。
云眠坐在文禾的桌案对面, 待文禾将桌案收拾好后,她忙将闻庭从主位狐官大人那里听来的话作为自己的来意说了。因为闻庭跟着主位狐官大人学剑是不能外传的事, 云眠小心地变换了说法,只道是闻庭偶然听来的。
文禾听完,不由惊讶地说:“原来到狐宫修炼的入室弟子,全部都是至少五尾的吗?”
“嗷嗷。”
云眠认真地点点头。
她歪了歪头,问:“文禾,你经常到狐主东仙宫去看书,也没有看到过入室弟子这方面的要求吗?”
“……似乎没有。”
文禾思索片刻,认真地摇摇头。
他道:“我没有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要求。我想应当是狐宫没有硬性规定入室弟子必须要五尾,但事实上按照入室弟子选拔的严格条件,最后能入选的弟子,都是有能力在入读狐宫之前生出五尾的吧。”
“噢。”
云眠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紧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文禾,你有没有看到过有关怎么长出五尾,或者怎么度过瓶颈这方面的书呀?”
云眠这趟过来,终究是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能够帮到修为没有进展的闻庭,故而提到关键的部分,云眠的眼眸一下就期待地亮了许多。
然而文禾愣了一下,歉意地道:“我之前兴头上的时候试着找过,但这一类书好像放在相对隐秘的位置,我没有找到很多,即使是少数找到的几本,大约是因为我修为悟性不够,也还看不懂。正如你知道的,我其实和曦元、青阳相比不是太善修炼,兴趣并不在此,因为得不到太大的进益,后来就渐渐没看了。”
“噢……”
云眠听着听着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失落地垂下耳朵。
文禾说:“团团,我可能帮不上忙,对不起。”
“没有没有,没事的嗷!”
云眠以为文禾知识渊博,没有得到答案是有一点点失望,但听他道歉,赶紧摆了摆爪子。
“你又没有欠我答案,不用跟我道歉的呀!”
话虽如此,云眠难得来一趟,帮不上她,文禾仍是觉得愧疚。但他垂眸顿了顿,忽然问道:“说起来,闻庭竟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嗯?”
云眠不解。
“啊,不是……”文禾有点慌乱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闻庭更为见多识广,像是读过很多书的样子,但是你却特意过来问我,想来是闻庭也不清楚怎么回答如何才能长出五尾这个问题。你看,无论是去年在狐主东仙宫的时候,还是平时上课,他想问题的方式、使用仙术的方法,还有知道的心诀都和我们不同,见过的世面和接触到的层次似乎都比我们高很多,就像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人。闻庭平时道论、仙术的成绩也都很好,我本以为他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惑。”
云眠怔住。
不过,她能明白文禾话中的意思。
闻庭的确像是学过非常多的东西,常常能够轻松自如地说出许多云眠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诗词典故。相处那么长时间,云眠自然发现得了他的记忆力好像非常好,看到的东西几乎立刻就能背下来。闻庭和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这种不同有时亦会令云眠感到不安。
云眠道:“闻庭他好像以前没有考虑过生出五尾这方面的事嗷……”
她顿了顿,垂着耳朵说:“你也不知道的话就算啦!我明天再去问问看别的人,或者找找看别的方法好了!文禾,快要到晚饭的时间了嗷,那我今天就……”
“等等!团团,你稍微等一下!”
一见云眠告辞要走,文禾赶紧将她拦了下来。
云眠回头:“嗷呜?”
只见文禾迅速地从对面站起,躲着尾巴往屋里走了两步,低头在他平时带到学堂去的布包里翻了一阵,然后掏出一块玉牌过来,推给云眠说:“这个给你!”
“诶?这是什么?”
云眠奇怪地看着。
文禾面上一红,答:“这是我进出东仙宫用的玉牌。去年主位狐官大人不是说只要我们达到他的要求,就可以给我们一人一个承诺。我当时说想要看东仙宫里的藏书,主位狐官大人过后就给了我这个东西,作为进出东仙宫和在书房借书用的凭证。我虽然没怎么读过这方面的书,但你要是很着急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到东仙宫的书房里去看,说不定能找到。”
文禾就这样将玉牌摆到云眠面前,云眠下意识地伸爪子去捞,但还没等碰到,就慌慌张张地缩了回来,说:“可是我拿了的话,你怎么办呀?你不是也经常去看书吗?”
“没事。”
文禾笑笑,让云眠看自己刚才匆忙收起的东西,还有草庐里随意摆放的书。
“今年是我们在青丘东山修炼的最后一年了,尽管我们不用参加入室弟子考核,但明年要入狐宫也决不能懈怠,不瞒你说,我马上就要闭关潜心修炼了,短时间内也没法再去东仙宫看杂书。为了这个,我甚至已经将之前借来的书都还回去了。而且……”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艰难而羞愧地道:“我以前也和曦元一起欺负过你,虽然已经向你道过歉、送过礼物,但终究还不足以弥补,我最近本来就没有余裕去,如果这能帮上你的话,当然最好不过。”
说着,文禾用尾巴往自己的书上一指,云眠定睛一看,只见文禾刚才果然是在努力分析心诀和道法,书也都是他本来不擅长的仙术道论一流、没有从仙宫借来的了,确实似是在拼命提升修为的样子。
云眠的内心当然是想借这块玉牌的,文禾都这样说了,她便十分不好意思地将玉牌一点一点地挪了回来,脸上红红。
她极为小心地将玉牌藏到身上,羞涩地说:“那、那我先收下了嗷。不过你放心!我就借来看一个月,不管一个月以后我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书,我都会拿回来还你的!”
云眠说得急切,但文禾温柔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你慢慢来就好。不过既然修成五尾如此重要,你要是找到了有用的内容,不知能否也过来和我说一声?我也想检验一下我的修为是否足以。”
“好!”
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云眠感激地拼命点头。
事情这样说好之后,云眠终于正式和文禾道别,然后趁着黄昏的天色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回她和闻庭木屋。
闻庭像是刚刚练好剑,云眠一见到他,就飞快地冲过去蹿他怀里,高兴地掏出文禾借给他的玉牌道:“闻庭,你看!文禾将进出东仙宫借书的玉牌借给我啦!”
闻庭抱着云眠,看到她掏出来的玉牌一怔,道:“他借了你这个?”
云眠兴冲冲地点头说:“明天我就可以到东仙宫的书房里去,找找看有没有和五条尾巴有关的书了!要是找到的话,我会回来跟你说的!”
闻庭对文禾竟将这么重要的玉牌借给云眠的事感到意外,他心中压着事,总觉得自己的瓶颈不是五尾这么简单,但看着怀里明显开心地想要乱跳的小毛团,想了想,还是道:“……好。”
他说:“眠儿,谢谢,有劳你了。不过你也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嗷!”
云眠正兴奋着,哪里听得进去,拼命朝他摇了摇尾巴。
……
于是第二天起,云眠每天都到东仙宫去找书。
她答应文禾只借一个月,而文禾之前在东仙宫待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书,可见这类的书籍没那么容易寻到,时间乍一看充裕,可实际上很是紧迫。云眠不敢耽搁,除了每天散学之外,连早上去书塾之前都抽出时间过来找书。
闻庭现在卯时不到就醒来了,云眠下定决心后,索性于他同醒同睡,东仙宫的书房倒没什么来去的时间限制,只要拿着玉牌就能通过禁制,这样一来在上学前还能找一个时辰书。
云眠每天早晨睡眼惺忪地跑到东仙宫书房,在书架间上蹿下跳地找书,可是她问了狐官、翻了书册记录,还是没能有特别显著的进展,一连十几天过去,云眠难免焦虑起来。
这一天依旧是黎明,云眠努力在书架间找书。她叼着从家里带来的灯,找几个格子,就将灯放下来照照,没有合适的书,就叼起来往前跑几步,换几个格子,再放下照照,如此反复。然而正当云眠专注地找书时,忽然听到书房深处传来响亮的“咚”的一声,她浑身白毛一竖,慌张地看了过去!
重物触底的声响,在静谧的夜色空间中显得分外清晰明亮。
凌晨的书房,通常来说都是没有人的,云眠半个多月过来的感觉都是如此,就连负责管理书籍的值班狐官都在睡觉,因此骤然听到这般响动,难免吓了一跳。
她将小灯叼起,好奇地往书房深处跑去。
书房里的书不少都有了年代,处处都弥散着墨水与竹纸交杂的气息,云眠穿过一摞一摞的竹简、旧书、手抄本还有偶尔掺杂在其中的新书,只见书房深处隐隐亮着昏黄的橙光——
竟然真的还有别人!
云眠将小灯放下,借着光惊讶地跑了过去,只见里面有一个半开放的小内室,里头只容得下一张桌案和两排放书的架子,但看清正坐在那里的人,云眠“嗷呜”跳了一下,吃惊地唤道:“先生!主位狐官先生!”
冬清昨夜在这里办公,因太过疲惫,不慎睡了过去,直到梦中碰掉了桌上的茶壶才醒。
他刚刚睁开眼,皱着眉,脑袋还有点昏沉的疼痛,一抬头看到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云眠,倒是亦诧异了一瞬,蹙眉回应:“……少主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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