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和六郎在哪里”沈灼偏头问,前世她好像也是早上得知了这件事,她当时整个人都沉浸在愤怒中,也正是因为自己只顾着生气,没去追究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想来,五郎怎么会坐视父亲翻检他娘的院子是被父亲阻止了
梅影说“五郎和六郎还在祠堂跪着。”
沈灼微微颔首,难怪这两人到后面才出现了。
“你少给姑娘说这些事。”庭叶责怪地扫了梅影一眼,将兑好的花露放在沈灼手边,“姑娘喝点花露。”
沈灼低头轻啜了一口,喷香扑鼻的茉莉花露让她精神一振,她慢慢地喝完,“柳氏拿了我娘多少东西”这也是她前世不清楚的,可见萧毅说得一点没错,生气除了伤身外没有任何用处。
庭叶和梅影同时一怔,梅影还不知道柳氏因为拿了顾夫人的嫁妆而被抄捡的。庭叶是疑惑姑娘怎么会知道柳氏偷拿夫人嫁妆的
庭叶昨天就知道柳氏为何受罚了,但她暂时先瞒下来了,她担心姑娘会冲动地去找女君麻烦。女君怎么说也是姑娘的母亲,没有当女儿的对母亲不规矩的。
姑娘快定亲了,萧家是勋贵之家,最讲规矩,姑娘的名声可不能有损。庭叶不是准备一直瞒着姑娘,而是想等郎君肯定能处理好这事再说。
就算郎君偏心不处置,世子也能处理好。庭叶轻声劝道“女君是一时糊涂,姑娘别跟她怄气,这事郎君肯定会做主的。”
“她算什么一时糊涂。”沈灼嗤之以鼻,“她就是财迷心窍。”她可不只拿了阿娘的嫁妆,连公中的钱她也贪了,可再贪又有什么用
前世父亲走后,柳氏穷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当得一干二净,后来五郎、六郎实在没法子,只能放弃自尊,离开京城,回吴兴老家种地了。
庭叶听到沈灼这么说,说话越发小声了,“现在还不知道她拿了多少,沈城家正在清点呢。”
沈灼垂目看着手中的花露好一会,“我想姨母了。”
庭叶、梅影面面相觑,梅影试探地问“姑娘想去镇北王府”
沈灼摇头“不是,我想去见见姨母。”没有姨
母的镇北王府,不是自己的家,是表哥的家。
庭叶说“那我让人备车,姑娘干脆今天去看王妃好了。”她想着今天沈家有的乱呢,姑娘留在家里也不好,一会指不定有人来劝姑娘放下这事,让郎君别继续追究,这样姑娘该有多委屈
沈灼眼前一亮,“好啊”
庭叶起身出门,这会沈清还没出门,听到庭叶的汇报,他沉默了一会答应了,女儿受了这委屈,想去看看顾王妃也正常。
“你好好劝劝姑娘,别让她不开心。”沈清叮嘱庭叶道,他是父亲,女大避父,沈清再疼爱女儿,也不能时时跟女儿谈心。
庭叶屈身说“郎君放心,奴婢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姑娘的。”
沈清等庭叶走后,按了按眉心微微苦笑,阿顾还是没走该有多好,他们一定是最快乐的一家子。
沈灼身边几个丫鬟干活都利索,庭叶去准备马车时,几个丫鬟已经帮沈灼穿戴完毕,众人正要伺候沈灼用早膳,沈灼摆手说“等去了静心庵用庵里的素斋好了,早上就不吃了。”
她一会还想出了城门骑马,现在吃太饱,万一骑马太颠簸反胃了怎么办静心庵是专门供奉顾王妃的庵堂,是慕家的私庙,只接受慕家的供奉,不对外开放。沈灼有时候想姨母了,或者心情不好了,就会去静心庵住几天。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个丫鬟都心疼姑娘受委屈,但凡她的要求,众人没有不答应的。碧沉转身去庖厨准备素菜,静心庵是姑子庵,但平时也没什么素菜。
几个姑子吃得最多的就是米面和腌菜,这种粗茶淡饭姑娘怎么可能吃得惯她去静心庵的素斋都是家中庖厨另做的。
沈灼坐上马车前,看着乱哄哄的院子,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一声不吭地坐上马车。
庭叶心疼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姑娘,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要不怎么说宁愿要讨饭的娘,也不要当官的爹呢郎君还是疼爱姑娘的,也让姑娘受了那么多委屈。
沈灼坐在轻微摇晃的马车里径自出神,她没大家想得那么委屈,更没有愤怒,这些东西她前世都经历过了,也报过仇了。
柳氏那几个孩子日后的生活并不顺利,即便沈灼比柳氏早死
,她也可以确定柳氏晚年生活凄凉,重新经历一遍,她有感触但不是太愤怒。
她想起自己前世知道柳氏干下这事后,极其愤怒地想去找柳氏麻烦,结果还没走到柳氏院子,就被父亲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父亲好声好气地跟自己道歉,哄着她不要管这件事,说是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但沈灼那会只觉得父亲一心偏袒后妻子女,说是交代,其实就是不了了之。
在嫁妆风波之后,她又被父亲以极快的速度嫁给了萧毅,沈灼更是认定父亲为了柳氏,放弃了自己,她心灰意冷,出嫁后好几年她都不怎么回娘家,只当自己没了娘家。
直到后来她被颜夫人虐待,父亲为自己出头,她才稍稍跟父亲和解。她真正原谅父亲,还是在知道一切真相以后。
原来父亲突然把自己嫁给萧毅,并不是因为自己跟柳氏闹,而是那时候朝局震荡,父亲担心沈家会出事,所以才把自己早早地嫁了出去,想让萧家保护自己。
也许是因为前世的仇都报了,心结也解开了,重新经历这事,沈灼能冷静地看待整件事。说来父亲已经做得很好了,一发现柳氏偷了阿娘的嫁妆,就没有给柳氏留任何面子。
之后五郎和六郎一直怨父亲,父亲也始终没跟自己说过这事,他也就这么两个儿子。他那么重视传承的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跟两个儿子决裂
沈灼微微感慨,如果不是父亲临终前把自己当阿娘,她都不知道父亲心里压了这么多事。父亲一直在自责没保护好自己,他甚至都后悔娶妻了。
是以后来他跟柳氏分居,大家都劝他跟柳氏离婚再娶,父亲也没答应,他不想折腾了,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一个孩子了。
沈灼托腮思忖,她跟柳氏的矛盾远不止阿娘嫁妆这一件事,但这件事无疑是最大的导火索,之后两人矛盾就越来越激烈,不仅她和柳氏彻底决裂,父亲也跟柳氏分居了。
两人没离婚,但也跟离婚差不多了,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父亲死后,是跟母亲合葬的,沈家的族谱上甚至没有柳氏和她孩子的名字。
沈灼年少气盛的时候,没觉得两人这样有什么不好,柳氏跟父亲根本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
两人怎么可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五郎、六郎跟父亲感情不好又如何她难道还比不上他们吗
可重活一世,想到临终前孤零零的父亲,沈灼想法又不一样了,柳氏再小家子气,她对父亲伺候还是很精心的,前世父亲跟柳氏决裂后,两人日子都不好过。
柳氏那几个孩子自然是无依无靠,潦倒度日,可父亲日子过得也不好。工作一天了,回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会柳氏那几个孩子都生了一堆孩子了,可父亲一个都没见过。
那些也是父亲的孙子,她前世只顾着自己,最后让父亲连天伦之乐都享不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沈灼垂目,如果这一世自己不插手、不发怒,父亲和柳氏关系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灼也不是圣母,柳氏偷了母亲的嫁妆,她没想原谅她,这辈子她依然不会跟柳氏和好。只是为了父亲,她愿意退一步。
而且父亲这次的惩罚也够了,这一次翻检让柳氏彻底在沈家抬不起头来。如果她能经过这次教训,以后收敛些,不要再做前世那些蠢事,她愿意在沈家当个透明人,横竖自己在沈家也待不久了。
想到自己将来的婚事,沈灼又是一阵糟心,不过再谁都比嫁萧毅好,这辈子两人就放过彼此吧。沈灼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肚子上,她前世曾怨过自己不孕,可她现在却庆幸自己不孕,沈灼不想自己孩子经历这吃人的世道,不孕挺好的。
“姑娘”庭叶轻轻的推着沈灼,沈灼抬头,庭叶说“我们到郊外了,姑娘要不要骑马”
“要。”沈灼心头一股子郁气要发泄,骑马是最好的发泄途径,她出来时就换了骑装。说来沈灼已经快十年没骑马了,但骑马和骑车一样,学了就不会忘记。
而且她现在这年纪,正是最爱骑马的时候,身体还有肌肉记忆,她手一碰到缰绳就轻松地翻身上马,她戴上羃离,轻轻一夹马腹,马儿“吁”了一声,往静心庵小跑而去。
庭叶、梅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原本护卫在马车周围的侍卫赶紧策马跟上。只是沈灼才骑行了一小段,前面传来雷霆般的马蹄声。
幸好沈灼身下的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沈灼稍稍一安抚就停顿下来了,沈灼蹙眉望去,就见一队玄衣骑士疾驰而来,马队中迎风飘扬的旗帜,让沈灼隐隐觉得有点眼熟,这好像是镇北王府的旗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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