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 李如意没有跟进去,她就站在店铺外不远不近的位置等待着大约一刻钟后, 陈碧玉出来了,而印象里那个奸诈狡猾的许老板正抱着陈碧玉的孩子, 他的脸上尽都是欢喜的笑容, 时不时的还低下头亲一口孩子的小脑门,一副万分疼爱的表情反倒是陈碧玉打出来后脸色就一直耸拉着。
李如意亲眼看着陈碧玉从依依不舍的许老板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 甚至在上轿子之前还向四周望了一圈。李如意见状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 直到那顶绿泥小轿再次动起来的时候, 她也没开口叫住陈碧玉。
“老板。”一个十四五岁,眼神颇为机灵的小厮凑到许有才的身旁用着打小报告似地语气道“我刚刚看见一个女的在咱们店附近一直站着, 似是追着陈掌柜来的。”
许有才闻言脸色果然一厉“看清楚是谁了吗”
“好像是霍家的二少奶奶。”
陈碧玉刚刚跟他说过自己就是从霍二郎家出来的,许有才无不怀疑地想着莫不是那女人发现了什么, 所以特地尾随了陈碧玉
这样想着的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前跟陈碧玉通个气了。
夕阳西下,带着一身的疲惫, 霍二郎回到了家中, 往日里只要他一进门就会热情奔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小胖墩今日却没有按时按点的出现,霍二郎不禁高声喊了句“儿子你哪里呢, 看爹今儿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盼哥儿并没有如他所愿般的奔出来, 不是小家伙不想出来,而是不能出来啊
“正被夫人罚呢”慧姐儿偷偷跑过来报信儿“老爷您快去救救小少爷吧。”
于是片刻之后, 正在一个墙角旁面壁思过的霍容庭小朋友就听到了一个能够救他与水火的声音。
“你又犯什么错了”霍二郎看着那小小的, 无助的, 眼泪巴喳望过来的孩童只觉得自个的一颗心都快化成了一汪春水了。
盼哥闻言可怜巴巴的对了对手指,红着眼睛,带着丝哽咽地说道“盼。盼哥儿不应该拿别人的东西,盼哥儿知道错了。”
“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霍二郎走过去抱起了他的心肝肉。
这个世道的家庭一般都是严父慈母的多,但他们家却是正好相反,大约是想要极力补偿盼哥儿刚出生那会儿自个不在他身边的遗憾,霍二郎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喜欢溺爱孩子的父亲,基本上只要是盼哥儿提出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全都会做到,李如意就正好相反了她可以惯着孩子吃惯着孩子喝但绝不能惯着孩子长毛病,所以在他们这个家里,盼哥最不怕的是父亲,最害怕的却是母亲。
盼哥儿嘟嘟着小脸儿,无比依赖的把自个的脸蛋贴上了他亲爹的胸膛。
父子相拥的气氛很和谐,场面也挺感人的。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你都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原谅他了”李如意掐着自个细瘦的腰肢,脸上的表情却是臭臭的。这小子现在可精了,只要自个说他,他立刻就会可怜兮兮的道歉认错,可就是不长记性下一回还是要犯的。
所以必须严厉收拾
“他还这么小能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误。”感觉到小胖墩的瑟缩,霍二郎连忙用手护住孩子往后退了两步“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还想怎么样”
李如意看着这对紧紧抱在一起的可怜父子,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是凸凸往外蹦,那是他受到的教训还不够。李如意黑着脸道“敢偷偷拿走别人的东西,就要受到足够的惩罚霍容庭我告诉你,今天除了罚站外也不许你吃晚饭。”
“凭什么不让孩子吃晚饭。”霍二郎胆子略肥的发出了抗议般的嘟囔声“你要是不让盼哥儿吃,那我今天晚上也不吃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二遍”
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会发生争吵,特别是在育儿方面发生分歧的时候,即使事事都很听老婆话的霍二郎为了他的心肝小宝贝也敢提着声音跟老婆犟嘴了。当然,他犟不犟的其实也没用,毕竟这个家里说的算的还是李如意。
于是这个晚上霍容庭小朋友还是饿着肚子睡着了,梦里也许还有他最爱吃的鸡腿饭。
“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临睡之前,李如意拍了拍老公的后背,示意他转过身来。
“干什么”霍二郎哼哼了一声。
“咱们县里开古董店的许老板你知道他的底细不”
霍二郎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挑眉道“你问他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问问。”李如意模模糊糊地说道“他好像不是咱们这的本地人吧”
霍二郎坐起身想了想后说道“ 以前听爹说起过,这个许老板原先根本不姓许,只是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小混混,后来他娶了许家唯一的姑娘,入赘到了他们家,不仅改了自个的姓后来更是接手了许家的产业。”
原来是入赘的吗
李如意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起来这姓许的狡诈贪婪,不是个好品性,可他媳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可是实打实的泼妇,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亲眼看见他老婆举着把菜刀从街头撵到街尾,把姓许的给吓的啊,尿都出来了。”
李如意“”
不管什么时代,这种猛妇总是存在的。
“那他们有孩子吗”李如意问道。
“好像就生个一个姑娘吧。”霍二郎撇撇嘴道“估摸着过几年,也得走座堂召婿的路线。”
李如意打听完了这些事情后,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今日那个许老板抱着陈碧玉孩子的样子,那般的欢喜亲密,活像是
“你打听他做什么”霍二郎歪了歪脑袋疑惑地说道“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李如意没有告诉她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她自个心里那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一来没有确切证据的事情李如意可不敢瞎说,恐坏了别人的名声,二来,小相公性烈如火知道此事后一定会闹将起来,霍三叔那边又该如何收场,所以,思来想去后,李如意觉得自个还是应该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以待来日再想办法试探。所以此时她对着霍二郎柔柔一笑,拍了拍自个的大腿“来,躺在这边,我给你按按头解解乏。”霍二郎呵呵地想道你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明明刚刚还那么冷酷无情地对待我和儿子。
“用点劲儿。”狗头乖乖地躺在膝盖上,小相公凶巴巴地说道“要知道今天晚上咱家可就你自个吃了晚饭。”
李如意“”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时间过的很快,到六月末的时候,第一批学制瓷器的学生们,成功毕业了。他们这些人都是经年的老手,学了其中的关窍后,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与那冯工头一样很快的烧出瓷器来。
这些人对霍二郎可谓是感恩戴德,而这种感激也不仅仅是在口头上,他们在成功毕业之后还十分大方的送上了谢师礼。于是李如意的坊间里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东西什么名贵的丝绸棉布啊,什么精美的叉环首饰啊,什么府城飘香林最新出产的胭脂水粉啦,因为霍二郎在县里是疼媳妇出了名的,所以大家在送礼的时候,思想十分一致地选择了能够讨好李如意的东西。
第一批学员走了后,紧接着,第二批学员就开始要“入学”了,顺带说一句的是,为了争夺这第二批学员的名额,有志于此的人家几乎到了打破头颅的地步,其中以霍振兴为最,他老人家已经放出话来,若这一次的名额还没有他的话,他就去县衙告霍二郎忤逆。
总而言之,霍家会制瓷的名声是彻底传了出去,而与之相对的,经过两个多月的口碑酝酿和传播,越来越多越来越远的人们开始从四面八方赶来丰陶县,就如同霍二郎一开始计划的那样整个丰陶县因为瓷器的原因,从上到下,开始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经济活力而陈碧玉家的新酒楼就是在这种情景下隆重开张的。
看在霍三叔的面子上,开业那天,霍二郎和李如意双双出席了。霍三叔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起来是非常的高兴满场上上下下的奔忙着,陈碧玉自然也是扬眉吐气风光无限但见她穿了一身相当艳丽的桃花色衣裳,乌压压的头发梳成慵懒的垂髻,髻边上还簪着一只鎏金的珠钗,虽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她看人的时候总像眼睛里有把小钩子似的不停撩拨着你。
哦,对了,那位古董店的许老板今日同样也出席了,他十分安静地坐在一处角落里既不张扬也不兴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如意总感觉他似乎在看着自己。
这让她的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愉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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