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特么排场, 宿醉未醒的曲明头都快要炸了。
花花绿绿的挤在一起, 像开染坊的一样。
曲清拽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在心里吐槽的太大声,大哥能感应道:“二哥都不吭声,你就闭嘴吧。”
对于曲唐的招呼,九荒没有动作,他仍在惴惴不安的等着曲悦表态。
曲悦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挑不出毛病,但处处是毛病。
比起来贵公子的装扮, 他似乎更适合破破烂烂, 不修边幅, 黑绿毒雾一笼,衬着他有几分乖张凶悍,真有些盖世英雄的气势。
现在,好看归好看,像一盘韭黄炒鸡蛋。
不是纠结衣裳的时候,曲悦将琵琶收回手中,眸中闪过一丝忧色,唐净看到九荒是从她琵琶里掉出来的,不知会怎样想。
“不错。”她搪塞着对九荒说。
得到认同以后, 九荒稍稍放松了一些, 想起答应曲唐的条件,自觉的站去他身后。
论资排辈, 曲宋与曲唐错开一个前后脚站着, 九荒推了曲宋一把, 将他推去一边。
曲宋膈应他这一身毒,故而没有抵抗,微微皱了皱眉,让出位置给他。
“前辈?”曲唐精神抖擞的道,“您怎么不说话了?”
“你们……”跟了自己千年的战宠,爪子还不曾亮起来,就这么死了?
唐净的神识凝固在黑豹尸体身上,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身下神识凝结而成的桥险些崩塌。
他兀自平息片刻,闭目冷冷问道:“你们几个小娃娃中,哪一位是天罗塔的拥有者?”
曲宋拱手:“晚辈华夏修道者联盟总盟主曲宋,天罗塔没有拥有者,如今暂归晚辈管理。”强调一句,“但晚辈今日前来,是以曲家二郎的身份,为我三弟讨说法的,不代表我界联盟。”
唐净道:“说法没有,老夫将一个昏死之人捡回来养,需要给谁说法?闭关进阶本就有风险,便是直接杀了他,那也怪他运气不好,命中该有此一劫。”
曲宋面无表情:“是谁的劫难,言之尚早。”
唐净耐着性子:“咱们来做一笔交易,老夫也不求你将魔器放入第十九层了,你办不到,只需放入天罗塔里即可,待下一次天魔火降世以后,老夫便解封曲元的剑骨,将他好端端给你们送回去,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补偿……”
如今被找上了门,就不能怪他不遵守和支岐之间的约定了。
“您补偿不了。”曲宋直接拒绝,“晚辈也办不到。”
唐净劝道:“这对你界并无任何影响,何乐而不为?”
曲宋反问:“何乐而不为?倘若真是一件乐事,你们何苦煞费苦心的算计?明知我们不会答应,又何必费这些口舌?”
“你就不怕老夫要了曲元的命?”唐净忍无可忍,威胁道,“老夫随时都能令他魂飞魄散!”
“您的合道机缘与我家三弟的性命,对您来说孰轻孰重,需要晚辈提醒么?”曲宋无动于衷,“晚辈相信您做不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唐净手中有曲元这张底牌,他们手心里同样攥着魔种和天罗塔。
双方势均力敌,谁怕谁?
“好!”唐净语气冷肃,心道果然如支岐所言,是群不好对付的人,难怪支岐坚持使用计谋,迂回着进行。
神识化为滚滚浓黑色的煞气在山峰间弥漫,他道,“那老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老夫继续等着,反正也已经等待了这么些年,老夫怕什么?老夫且栽培着元化一继续成长,日后由他亲自杀进天罗塔!”
“大哥?”曲宋看向曲唐,等着他最后的主意。
虽然他这个大哥从来都没有靠谱过,在外依然要以他为尊。
长幼有序,乃是家训。
曲唐淡淡一笑:“习武时有句话,叫做打通任督二脉,可见说不通的事情,打上一架,没准儿就通了。”
身后两个弟弟直撇嘴。
唯独九荒附和:“对。”
曲悦心里直发愁,打是肯定要打的,问题打不过啊。
唐家老祖已经是渡劫巅峰修为,不是刚刚步入渡劫。
几人里也只有曲唐勉强能和他过两招,曲宋则是介于八品巅峰和九品初期的修为,怕是堪堪接住唐老祖一招,已是了不得了。
四哥五哥更不用提了,八品的门还没摸到。
只剩下九荒能打一些,奈何正被天罗塔制裁,修为折损的厉害。
总而言之,毫无胜算。
“打就打吧。”原本便是来打架的,曲宋不说废话,手臂一抬,碧玉琴在臂弯里浮现。
打不赢他们也死不掉,曲唐好赖也是半步渡劫,这个级别被打败容易,被打死难如登天,护住他们逃跑不成问题。
何况他们各自都有保命的手段。
“打打打,管他输赢呢,也要给这老东西添堵!”曲明举双手支持,但他并没有祭出自己的本命乐宝。
“恩。”曲清自然赞成,然而同样不动。
曲悦从侧边移去最后面,她修为最低,这里是个好位置。
九荒一直注视着她,见状向后退了几步,站去她身后,小声喊她:“六娘。”
曲悦:“恩?”
九荒道:“没事。”
曲悦狐疑的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九荒摇摇头:“就想喊喊你。”
曲悦问:“韭黄,你觉着这一战咱们有没有胜算?”
“这个不好说,你大哥不曾出过手,我不知他的深浅,判断不出来。”九荒朝唐净的方向望了一眼,“但里头那位渡劫期非常厉害,他能够以神识力攻击,神识力不蕴含五行属性,无法被我的功法转化吸收,我想,我应该是打不过他的。”
曲悦点了点头,唐家老祖这门神识化物的神通,的确克制九荒。
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九荒于心不忍,安慰她道:“六娘莫要怕,真打不过的话,我就使坏。”
“使坏?”曲悦不解其意,九荒虽是邪修,但在与人打架这档子事儿上,从来都是凭实力,没见他使用过任何损招,“你还会使坏?你能使什么坏?”
“就是……”九荒结结巴巴,实在说不出口。
就是抱着六娘,脑子里使劲儿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竭尽所能的使自己兴奋起来。
即使无法吸收转化神识力,单凭一身暴涨的剧毒,他与唐家老祖也有了一拼之力。
赢不过也可以牵制住唐家老祖,再加上曲唐和曲宋,赢面将有一半,另一半则看机缘了。
可他哪里敢告诉曲悦这个使坏的办法,若被她知道了,凭她的聪慧,一定会想起从前他被强敌打了以后,逃回来,假装重伤不治倒在她怀里的意图。
一定会脱了鞋子揍他的。
九荒咽了咽口水,决定先看一看情况再说。
曲悦瞧见他脸颊浮起一抹红晕,愈发好奇起来,连连打量了他好几眼。
他俩在后排密语聊天,曲唐已经准备动手了。
“前辈,那晚辈便以家学,来向您讨说法了。”
曲唐先礼后兵,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御风而起,双臂一抬,左右两侧以及背面,各出现一套编钟,钟有数百,蟠龙钟架,玄武钟座,青铜锈色,气势恢宏。
连九荒瞧见也夸赞:“气派。”
曲悦自豪的介绍:“大哥是我们曲家长子,父亲便亲手做了这套编钟送他,材料难得,三千界内独一无二。”
九荒默默说了一句:“原来六娘家里这么……”
“恩?”曲悦没有听清。
“没事。”九荒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唐净多年不曾与人动手,称赞了一句:“是个好宝物,你爹是个人物,但你还差得远。”
“起!”他喝一声。
旋即,万物尽皆淹没在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之中。
周围数百诡异石像,突然睁眼活了过来,咔咔扭动的身躯。
石像们大小不一,小的宛如黄狗,大的则似庙内天王。
或灵巧,或巨力,交错着组成一个法阵,将他们围困在中间,凶神恶煞:“杀!”
石像阵困不住曲唐,随他手势,编钟被内力敲打,微微晃动,厚重的钟音在山间回荡,攻击的并非石像,而是唐家老祖所在的神识桥。
曲宋则单手拨弦,指法利落,阻隔那些石像对曲唐的攻击,两人看似各打各的,所奏的曲子也不同,但钟声与琴音之间,存在着共鸣。
随后曲明才从意识海里召唤出自己的骨笛,跟上他们的节奏。
曲清闭目听了很久,似剑长的玉箫凭空浮现,被他攥在手中,当做利剑一般攻向石像。
因身法极快,玉箫被疾风灌入,发出呜咽的声音,每一次击在石像上,都是跟随着曲唐的钟响。
曲悦也找准了节奏,利索的拨弦。
刹那间,山谷内音波荡荡,鸟雀惊飞。
唯独九荒站着不动,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石像的窍门,一巴掌拍碎一个不成问题。
可他犹犹豫豫,动弹不得。
自己穿的如此体面,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跳出去?
自己的招式向来大开大合,会不会将新衣裳扯破了?
瞧瞧人家曲家兄弟又是琴又是箫,自己用巴掌去拍石像,是不是不太雅观?
难受。
这穿的不是法衣。
分明是贴了满身昂贵的符箓,将他一身功法全给封印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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