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自然不会让福亲王得逞, 他那深邃的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望向福亲王,问道“本朝在前朝律法的基础上修法,达到礼法合一。你抄了注解四十五遍,可还记得存留养亲是何解”
福亲王往后一缩, 只是他连自己都惊讶, 竟然张口就能答“就是,如果犯人不是犯了不可赦免的罪行,家里剩下他奉养老人的, 判了流放的要等他给老人送了终再实施流放, 判了庭杖的可以先打八十,然后, 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剩下的日后再打”
秦叙又问了几个简单得不行的问题, 福亲王算得上对答如流,这记性连福亲王自己都吃了一惊。秦叙招了招手,福亲王便走上前来。
“你不是记性不好, 是从前宫里的先生没教好你。朕要你抄注释释义, 因为晦涩难懂的文章你记不住, 但书上的故事例子、别人家的闲谈逸事, 你都记得。”
福亲王听了十分感动“我还以为皇兄要我抄最厚的注解,是故意不让我出门呢。是我误会皇兄了, 原来我记性这么好”
“”被说破了的秦叙板起了脸, 沉声问道“你误会朕的可不止一样。”
福亲王十分心虚地洗耳恭听“”
秦叙诘问道“朕一言九鼎, 既然说了要亲自考察你,必定会亲自考察你,朕岂是那见色忘弟之人”
福亲王低下头来,又感动又羞愧,他认错道“我一向记性不好,就怕答不上来让皇兄失望嘛”
“更何况,京中纨绔岂止你一个,你别要太看得起自己了。”秦叙说罢,漫不经心地取过茶盏,抿了一口。
福亲王诚诚恳恳地把画册递上,说道“并不是皇兄您有所不知,除了皇兄不让去的地方,说起游玩,全京城谁也没我专业”
秦叙“”敢情他弟对此很骄傲吗。
福亲王为了证明自己,把画册摊开,说道“卢大师他爹从太州淮扬那水路不通的乡野之间远道而来,来京城肯定是想见一见京城的繁华。爽秋时节,京郊去往雷恩寺的这条道上,秋果肥实,又可以观菊赏红,登高烹茶;要听异国奇闻、看异国杂技,可以去蕃坊的这边,这座楼台是最好的班子才能上去表演的,人山人海,不过我在那里留了雅间,皇兄直接报我的字去了就行;霜降后登科楼有文士盛会,可以一边吃柿子一边看他们斗画重要的是,我把蔡先生游记里关于文化历史和赞美的诗句等等都摘录上去了呕心沥血的整理,皇兄直接全文背诵就行是不是很方便”
秦叙抬眸,看了兴奋莫名的他弟一眼。
福亲王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
毕竟现在是他反过来让皇兄全文背诵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秦叙又垂眸扫了两眼,一本画册里一共才介绍了三个地方,不过有诗有画,更有像游记一般的介绍,把精妙之处都写下来了,不用他费神组织语言。
指尖不禁轻点了一下手腕间的桃核手串,秦叙想起,以往他偶尔出游,都有随从或臣子们引经据典,说起景点的文化历史、前人的诗篇。秦叙从没费神关注这些,如果他陪游,确实会词穷。
“此书的确整理得不错,”秦叙肯定完,又说道“朕得赏你。”
福亲王差点就要摇尾巴了,他双眼亮晶晶地看了过来,问道“皇兄要赏我什么”
秦叙神秘一笑,平静道“你回府就知道了。”
满怀高兴的福亲王回府后,他又感动得哭了。
皇兄送了他整整一箱子的刑律案例详解,命他好好抄写,一本一月抄十遍,月底会有先生专门考核。既然有官职正事在身,莫要如从前一般纵情享乐。
这礼可沉重了,福亲王只能含泪抄了。
他从小被迫抄的书,都会用备注抄书者的姓名,用于国子监或者收归文库,给学子们、官员们借阅学习。如果抄得不好看,会被嘲笑的
皇兄对他这么好,福亲王感动不已,泪流满脸的他决定搞一点事。
想必皇兄会感谢他的╭╰╮
而如有神助的秦叙,再带糕点慰劳卢瑥安时,就邀请他同游,去蕃坊的舞善楼看异国杂技表演“听闻令尊初来京城,我尚未为他接风洗尘,应该尽地主之谊,请你们一道观赏游乐。”
卢瑥安把甜糯的红豆糕吞了下去,摆手道“不用不用,秦兄你太客气了,天天给我带糕点,我哪能又让你请去游玩呢。”
“你回礼的核雕价值更高,是我得了便宜了,”秦叙说罢,又垂眸道“其实,虽然听说那边杂技十分精彩,令人惊讶,可惜一直无人陪我去看,便有些无趣了。”说罢,左手转了转右手手腕上的核雕手串,他抬起眼,眼神希冀“不知瑥安可否答应同行”
堂堂皇上怎么会没人陪全朝文武大臣都想伴随圣驾吧
不过见秦叙说得这么可怜,卢瑥安就点头应了“正好想带我爹四处游玩,这就却之不恭了。”
秦叙眼中的希冀转化为笑意,让本来冷峻如寒冰的脸焕发出柔和的神采。
卢瑥安不禁又瞟了他几眼。
秦叙定了定神,耳尖微红,胸膛不禁挺得更直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英伟挺拔。
于是卢瑥安又瞟了两眼。
这人仪表堂堂,身材高挺,相貌好生英俊,要是能雕出来,作品肯定也会增色不少。
要不是秦叙乃当今圣上,遥不可及,卢瑥安就努力把他买回来观赏了。
送走秦叙,晚上,卢瑥安把明日到蕃坊看杂技表演的安排和卢达能一说,卢达能就皱眉道“爹觉得那位秦兄有些不对啊,一个男子,请一个哥儿同游,还请了你爹我,这一想就觉得有点跷蹊。”
卢瑥安回道“不会啊,秦家兄弟都是热情好客的人。只是慎台兄活泼烂漫,外向些,而秦兄则内敛些。”
卢达能皱眉道“是这样吗”
卢瑥安点头“是啊,而且我的确条件不好,嫁过人了十年无子,当友人游玩尚可,娶回家可不是个好的选择。”
圣上什么人要不到,他嫁过人了相貌又不出挑,应该入不了圣上的眼。
卢达能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担忧地望了卢瑥安一眼,说道“如今你结交的友人不同往日,有圣上给你御赐牌匾,又贵人们来帮衬光顾,对夫婿要求得更高一些。万一又像那不提那白眼狼了,反正要谨防利用你来攀上贵人,免得他们过河拆桥,我们得带眼识人。”
卢瑥安回道“婚嫁之事,就随缘吧。没遇到喜欢的,嫁人也没有很好。得照顾夫君和长辈,平白添了许多麻烦事。倒不如不嫁人逍遥自在,再养个俊俏面首,听话乖巧的,欺瞒我了就换一个。横竖我有徒弟了,也有银子,养老不愁。”
卢达能听罢,却不禁红了眼睛,他转身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哽咽道“都是爹不好,有眼无珠,一心让你嫁入上进人家,结果害了你一辈子,连再嫁都不敢想了”
原身从来都没有怪责他爹,毕竟做下这些事的,是吴英祈;死后才看清人的,是原身。
卢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可我现在不是过得更好了吗爹别自责,我们有理有据,等状师写好状纸,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过这事不用影响游玩的心情,自己乐得逍遥才是最快活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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