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说卢氏是你家杂役, 可有契约证明”
吴英祈从袖中取出一物呈上,回道“有长工契。”
卢瑥安眨了眨眼, 目送着这份他从未听说过的泛黄的纸张被呈到公案之上。通判古大人正在查核这份长工契, 而公案一旁的福亲王则是瞪大了眼睛, 等着看这份契约。
古大人看罢, 把长工契转呈给福亲王等察看,他问道“这份契约是何时于何地所签”
“回通判大人的话,是在十三年前, 于下官的家中所签。那时正需要长工下田耕种, 便与卢氏画了手印签了这份契约。”
通判古大人不置可否, 惯于审案的他面无表情, 只循序道“既然句句属实,有请吴大人在供词上画押签字。”
何况吴英祈一心认为卢瑥安只是个小小的逃奴, 公堂上禁止喧哗私语, 他也不能听到后面旁听群众的心声。于是,此时, 虽然心中有些许不安, 但他依然以修长细嫩的左手挽起右手的衣袖, 姿态文雅,提笔签字, 又盖了红红的手印。
吴英祈的口供得了签字画押, 反口是不成了。
有着早前费旺财的自投罗网, 卢瑥安不担心他会被污蔑成偷窃犯。可那闻所未闻的长工契从何而来难道是趁原身晚上睡觉时不注意给按下去了还是伪造证据
但通判大人暂时未问及他, 只听见通判古大人问吴老太太道“证人吴氏, 于八月十七在家中被杂役卢氏踢伤,此事当真”
跪在地上的吴老太太一个激灵,两手交握在一起,理直气壮地回道“是真的。”
古大人又问“你说那杂役卢氏踢了哪儿”
吴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无中生有描述了一番,她说道“这里,他踢我肚子了,他一脚踢到我几天出不了门”
说到这儿,吴老太太还觉得不够似的,于是添油加醋了“骂我老虔婆,临走前还刮了我一巴掌刮得我脸都肿了。大人啊您一定要为我报仇呀”
这事已经在案卷上看见了,卢瑥安垂下眼帘,心平气和的。吴英祈听了他娘亲说的,则是皱了皱眉。但因卢瑥安的座位在他和吴老太太之间,相隔太远,他没法提醒他娘亲不要说太多。
堂事吏一边听,一边在供词上一笔一笔的,把吴老太太说的话记录下来。
古大人又问“有别的人看到此事了吗”
吴老太太回道“没有,当时我儿子上值了,家里就他和我,没有别的人看见。”
“肚子痛了几天”
“啊嗯不记得了,有半个月吧。”
“肿了的脸是什么颜色肿了多高什么时候消肿”
吴老太太迟疑了一阵,胡乱答道“红色,肿得有半寸高,半个月左右消肿吧。”
原来审问非要这么详细吗
古大人又问道“有请大夫上门看吗”
吴老太太一愣,如实道“没。”
古大人脸上现出探究的神色,他的视线在吴英祈和吴老太太的脸上扫了好几眼,专注于观言察色“吴大人,你的娘亲脸都被打肿了,肚子痛了大半个月,脸也肿了半个月,为什么你只报了案,却不为娘亲请大夫”
他这么一问,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扁了扁嘴,而旁听席上的群众们都现出了不齿的神情。
如果此事属实,这不就是不孝吗
吴英祈还是十分沉稳,他当然不能拆穿他娘亲的谎言,只道“回通判大人的话,家中一直贫苦,娘亲不忍多花银子,今日大人不问,下官也不知,原来娘亲隐瞒伤情不说。”
“你看得出你的娘亲脸红肿半寸吗”
吴英祈沉默片刻,又道“娘亲涂了脂粉,看不出来。”
要不是公堂上不得私语喧哗,吴英祈背后的群众们都得啧啧几声。
连自己娘亲脸肿都看不出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不就是没对好口供,他娘亲的脸没肿,故意撒谎诬陷;要不,就是那吴探花不孝
无论哪个可能,都对吴英祈不妙。吴老太太这下不敢乱说话了,她的双肩瑟缩起来,埋下了脑袋。从未被如此详细地审问过,没想到撒谎越多,错得越多,害她儿子成了不孝之人了。
通判古大人又道“吴氏是否句句属实绝无谎言若是属实,请你在供词上打手印。”
吴老太太缩了一下,说道“可能,夸张了些,没有半寸高,涂些脂粉可以遮盖住。”
通判问道“还有其他补充吗”
吴老太太摇了摇头。堂事吏在笔录上补充了这几句,让吴老太太在纸上押了手掌印。
审问完两人,通判古大人终于问到卢瑥安身上“被告卢氏,吴大人说你是他家长工,你是否承认”
卢瑥安为表尊重,站了起来,说道“回禀大人,草民并非吴家长工,乃是与吴英祈经六礼、拜过堂成过亲的男妻。草民之父得知草民从吴家离去,特意从淮扬进京,携来当年的聘礼单子、八字婚帖呈上。”
本来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通判大人问是或否,卢瑥安就得答什么,不可以长篇解释缘由,得等通判大人一句句问话才能一句句的回答。但现在都被皇帝赐坐了,明显不用合规矩,卢瑥安就长篇大论的解释了
“另,草民有一本吴家账本递上,十三年前嫁入吴家,草民做木匠、研核雕,挣的每一笔银子、于何时何地何人所得,用于吴英祈束脩、给恩师的年节贺礼,还是给吴家母子买新衣、打家具,全都记录了下来。正因为草民自以为是吴家人,于是才把挣得的银子用于吴家。草民大胆说一句,草民自幼接触木雕,草民的爷爷卢瀚,是淮扬著名的木匠,许多木匠世家都听说过他的名声。以草民的雕工手艺,五年前便能月进十几两乃至百两,如今开了卢氏核雕馆,就更多了。大可不必在吴家十三年,作为长工,下地耕田,为吴家母子洗衣做饭。”
吴英祈猛地转头,看着此刻对答如流的卢瑥安。
好像从未认识过卢瑥安一般,卢瑥安虽然身穿囚衣,竟然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反而是神态自若、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眼瞳神采斐然,竟然还能吸引着他的目光。
而且,为什么他敢开口,说自己月进百两难道费旺财没让他认罪画押
吴英祈不禁拱手一句,说道“启禀通判大人,草民家中从未有过什么账本。”
卢瑥安反驳道“你只读书,问家里要束脩、要笔墨纸砚书的银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十三年来未过问家中进项从何而来。吴家原有积蓄一十三两,田四亩,牛一头,课税十石,乃是普通耕作人家。然令堂年过五十,绣活粗糙,未尝下地劳作;倘若只出不进,那你在安平书院交的束脩,乡试、会试等等上京的盘缠,到入京购置价格是朝廷所发安家银子的六倍的家宅,试问银子从何而来”
对于卢瑥安曾与吴英祈拜堂成亲过的事,官夫人们派来的下人都知道,但来旁听的其他群众就完全不知道了。吴探花拿出了长工契,卢大师则出示八字婚贴,谁真谁假
很明显卢大师真
只一间卢氏核雕馆就能说明一切。一位核雕大师,怎么可能给吴家做十三年长工,哪个长工能赚钱倒贴养主人家还倒贴得让主人家买了京城宅子
就是吴英祈新请的杂役,听到这个说法,也替卢瑥安感到不值。
从前不知道,原来吴老太太头上金钗、她家的绫罗绸缎、金银布匹,竟然是“杂役”赚回来的。他们住着卢大师挣回来的宅子,用他的银子买衣服饰品,到头来却在公堂上见,诬告卢大师偷金钗耳环,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这样的主人家,能留
吴英祈对卢瑥安的问话哑口无言。
朝廷发的安家银子足足百两,足以购置京城边上的宅子。可他娘亲为了他上值方便,购置了价值六百两临近宫门的宅院。
差价太多了,考了探花,省里也只奖赏他五十两银子而已。他从来未为银子担忧过,五百两要怎么赚他怎么解释得了
吴英祈眼睁睁地望着通判古大人又宣了卢达能上来。
十三年没见,卢达能虽然老了,可如今他收拾妥帖,穿的是出自福亲王之手的衣裳,佩戴着卢瑥安送他的核雕,整个人富有老学子的气息。
不但无心奉承的岳父的吴英祈认不出他来,连吴老太太险些认不出他来,又见卢达能竟然呈上能和长工契打对台的有力证据,吴老太太整个人都震住了。
卢达能可不管吴家母子如何,他恭敬地呈上卢瑥安交代给他的账本,和他千里迢迢带上来的八字婚贴、聘礼单子。
吴英祈屏住呼吸,骤觉大势已去,无可抵赖。
区区一逃奴,竟然这么能挣银子不就做一点木工核雕不就是随地捡的破烂玩意吴英祈还是想不通,可是,如果卢瑥安真的这么能挣银子早知如此,他当初求娶丞相之女作甚
不,他依旧会求娶的,卢瑥安再能挣银子,也不认识达官贵人,于仕途无益。
得想想对策
当卢达能的证据都呈交上去之后,卢达能跪倒哭道“吴家小子上进富有才学,草民以为把瑥安嫁过去了就万事大吉,从未想过瑥安嫁过去之后过的是做杂役的日子请通判大人明鉴,还瑥安一个清白啊”
卢瑥安走到卢达能的身边,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喊了一声“爹”。卢达能抹了抹自己红肿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通判大人。
“本官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枉法。”古大人以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请他回到旁听席上。
卢达能慢慢地退走回去,坐回座位上,依然啜泣不已。旁边卢瑥安的徒弟们纷纷递了手绢给他,坐在他身后的徒孙给他捏肩膀,十分殷勤。要不是旁听席上不好私语,他们都会好生安慰一番。
通判古大人又问道“是否为杂役一事,还需查证。请问被告卢氏,本年八月十七,是否有出脚伤人、并打肿了吴氏的脸”
卢瑥安呵呵一笑,回道“没有伤人,那晚我听见吴英祈与其母密谋除掉我,当晚我就收拾包袱,第二日一早就起来离开了。”
“你听见了什么”
“听见他们想娶某高官的女儿,说与我没有婚书,不是正室男妻,可劝我离去。而当晚晚膳,在某客人周公子的面前,也称我为杂役;进京以后,吴老太太一直不准我自称探花夫人。三相印证,我心灰意冷,于是便自行离去。”
“是否有偷盗财物”
“没有,只带走了我所雕的核雕与一套刀具、些许衣物。我用来装饰吴家的种种木雕制品、奉给吴老太太的银子,都全留下了。”
虽然一句都没有明说吴老太太和吴英祈污蔑,可每一个字的意思,都暗示了他们污蔑
在座的群众越是听,就越是气愤。盯着吴英祈背脊的目光有如冷箭。
看啊这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衣冠禽兽啊
卷帘之后,龙纹玄靴之上,亦是黑气汹涌,冰寒透彻。
接下来按规定,卢瑥安对自己的供词签字画押。
吴老太太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没有偷怎么证明挣得这么银子用于我们家了账本是你随便写来诬告我们的,我根本从来没听过”
通判大人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吴老太太憋住了嘴巴,却瞪着卢瑥安,显然觉得自己所说的十分有道理。
公堂上安静下来,通判大人问道“被告卢氏,你可以回答此问。”
卢瑥安微笑着,望了望卷帘那边的方向,悠悠地说道“就凭圣上亲身佩戴我所雕刻的核雕挂坠,并御赐给我核雕馆的牌匾,助我开业。”
卷帘后的黑气这才减淡了些。
吴老太太却怀疑她耳背了,今日几次听得核雕,她儿媳的核雕卖给皇帝身上去了一个小小哥儿,怎么会接触到皇帝必定是说谎。
卢瑥安继续说道“且我能证明,吴大人派人污蔑我偷耳环的事。”说罢,卢瑥安向通判大人拱了拱手,又道“请古大人传犯人费旺财上堂,还我清白。”
通判大人说了一个字“宣。”
不知真相的群众对此好奇起来,而吴英祈听到“犯人费旺财”五个字,他心里一突。
都能叫犯人了,显然他的计谋失败了
吴英祈咬了咬牙,此刻绝不能让费旺财上来,他直接压着伤腿,“噗通”一声,双膝砸地,竟然向卢瑥安跪下了。他抛开了拐杖,扬起一张清秀的脸,对卢瑥安说道“瑥安,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当日你离家出走,我忧心万分,只得向京府报案,望寻回你。今日终于有幸寻到,我们回家吧”
“”卢瑥安缩了脚,眼帘低垂,唇边现出一抹浅笑“吴大人,你别忘了,你与证人吴氏刚刚都押手印了,证人吴氏刚才还问我要自证呢。”
通判大人也是脸色不善“吴大人,请你也清楚,推翻证词,误报案情,让衙门上下白费精力,是什么罪。”
吴英祈顿住,可二罪取其轻,他没想多久,便说道“我愿承担罪责,收回控告,只求瑥安可以原谅我。”
通判大人问道“吴大人,你的意思是,实际上,卢氏不是杂役,既没有偷窃、也没有伤人你承认诬告了吗”
吴英祈迟疑一番,抬头望了望卢瑥安,只见卢瑥安一脸鼓励地望着他,那神情,仿佛从前对他仰慕崇拜的目光。
于是吴英祈点了点头。
吴老太太气绝。
吴英祈给了吴老太太一个安抚的眼神,又问道“我临时自首,可否减罪一等”
通判大人依旧不置可否“还需由三位大人复核。”
至于这三位负责复核的大人
福亲王冷冷一笑,他早就决心替卢大师报仇了。
而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则暗暗摇头。
吴探花诬告简直浪费时间,他们还有多少卷宗未曾批复身为官员竟然公器私用,作伪诬告,恃才傲物,若是轻判,其他年轻官员跟风学了怎么办
必然不能轻判了。
同时他一挥手,让堂事把承认是诬告的罪状让吴英祈签字画押。吴英祈签了,末了,他带着几许柔情,望向卢瑥安“好了,瑥安,我们回家吧。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男妻,别再听流言蜚语了,谁也越不过你去,好吗”
卢达能等旁听们纷纷皱起眉头,这实在是太恶心了。而卷帘后的那位,却不禁屏住呼吸,玄靴中的脚趾都蜷起了。
毕竟,他们是十三年夫夫啊
连吴老太太都觉得卢瑥安会同意,虽然满脸不屑,可她还是站了起来,又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公堂之上还没审完,吴老太太竟然举步就要离开。
衙役刑杖一伸,止住了她的去路。
卢瑥安则冷笑道“吴老太太,您以为诬告了别人,浪费官府的人力物力,然后不用负责就可以离开了吗还指望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吗”
冷笑罢,卢瑥安一个抱拳,说道“吴英祈虽然撤诉,但草民诉状早已递请,状告吴英祈恶意污蔑,不认婚事,并买通狱中典史费旺财故意栽赃陷害,妄动私刑,谋夺财物。他先是诬告,后见事情败露,才故意撤诉,品行不端,有才无德。对待十三年亲夫尚且如此,对待平民百姓不知如何,请求通判大人准我状告,处以刑法,未雨绸缪,为民除害”
旁听席上的百姓们暗暗叫好
品行不端做什么官
卷帘之后,玄衣男人长长了吁出了一口气,蜷着的脚趾也放松了,甚至还吃了口茶。
通判大人则是说了两个字“准了”。
还宣了费旺财上堂。
费旺财被刑讯过,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当堂说了。
吴英祈一见到他,还听到他的供词,双膝一软,整个人差点就跪不住了。他带着最后的期盼,望向卢瑥安,问道“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吗到京城之后,让你当大官的夫人,让你享福。瑥安,撤回状告,我们回家吧回去了你便是探花夫人,人人称颂。你嫁了我十三年,没了我,往后还能嫁谁呢”
这居然还用上威胁了。
如果撤诉,相当于没了原告,此案就能不了了之,或者从轻发落。
可能原身会担忧不能再嫁这一点,但卢瑥安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蔑笑道“吴大人,你脸皮太厚了吧你让人栽赃陷害的时候,有想过你的诺言吗如果你早前说把我挣回来养家的银子都还给我,对我妥善安置才另娶他人,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算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可你呢明明拜堂了,十三年来却当我成杂役一般奴役,伸手要钱时却是另一副嘴脸,既无情又不仁;我供养了你们吴家十三年,如今你们要我陷入牢狱之灾,变成通缉逃犯,此为不义;状告是真事也就算了,身为命官,却捏造事实、作伪诬告,破坏官府的正常活动,此为不忠;你自个儿诬告也都算了,还带着令堂参与诬告,让令堂一同受罪,此为不孝。就算我日后无人愿娶,也得状告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
“好”旁听席上的周鹤延拍手叫道“卢大师没人娶不要紧,我娶你我虽然才学不佳,但至少不需要用你的银子还诬告于你”
旁听席上的拍手叫好,但见周鹤延衣衫华贵,的确至少不用卢大师出再银子
卢达能抹泪的手顿住,他幽幽地望向这位俊俏小兄弟,眼神莫名。
公案一侧上的福亲王“”周公子大胆了,我敬你是一条好汉
卷帘后的秦叙“”突然出现的是什么货色,全天下谁人能及得过他九五之尊,敢和他抢人
吴老太太听不得她儿子被卢瑥安这样骂,她骂了回去,说道“你十三年都没生下一个蛋,还在这儿高放厥词,哪里衬得上我儿了”
她话音一落,卷帘后传来“啪”的一声,是秦叙吃茶时杯盖碰到杯沿。
诬告之人,何必捅出卢瑥安的心事,万一卢瑥安担忧此事,不愿嫁他怎么办
同时“啪”的一声,是通判古大人拍的惊堂木。
卢瑥安指责负心汉的时候不拍,旁听席起哄支持的时候不拍,偏偏吴老太太谩骂的时候拍了。吴老太太气绝,可又想起她儿子提醒过的,三次喧哗就得受刑,她已经两次被拍惊堂木了,此刻是敢怒不敢言。
可为了维护儿子,维护将要失去的富贵,吴老太太也做了最后一番挣扎“这旺财我从未见过,他是卢瑥安派来诬告我们的请大人明察啊”
然而,本次也来听审的吴家新杂役,从旁听席上出列,跪下说道“禀告大人,小人是吴家杂役,做了五天,有工契的。三天前,费大人到吴家来密谋,昨日吴大人还派小人去打听费大人的行踪,八里胡同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又是一份供词,古大人马上让人记录下来,让新的杂役签字画押了。
吴老太太听了不禁骂道“像你这样指认主人家的,以后谁敢请你做事”
秦二老王爷高声道“无妨如果无处可去,来本王处,本王为人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正好收留你这等执杖正义之人”
来旁听的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群情激奋,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鹤延又道“我亦可以为吴氏诬告而作证卢大师出走当晚,因我与吴英祈有一点交情,到他家作客,亲眼见到卢大师留信一封,写着君既无情我便休而吴老太太没有被打的迹象,毫发无伤,接着我们三个到福满楼用晚膳,福满楼的掌柜可以为我作证”
官夫人们派来旁听的下人也说道“我也可以为吴氏诬告作证八月下旬到九月,吴氏穿得花枝招展,到我的主人家去做客”
人证涌现,群情更加激愤。私语声起,逐渐变大,对吴家母子的骂声不绝于耳
“戴着别人挣来的金钗诬告人家,母子都是白眼狼卢大师怎么当年会嫁给这样的人家”
“卢大师好样的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货色,不要也罢”
“还敢以民告官、不畏强权、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卢大师这是为民除害啊连出钱出力的十三年亲夫都诬告要置于死地的人,怎么能做个好官”
通判古大人无奈地三拍惊堂木。
证据和供词都已经很明确了,人证物证都有,容不得吴家母子继续抵赖。古大人将吴家母子收监候判。吴英祈一脸灰败,吴老太太仍有不服,可这已经不是她能骂得了的。
吴家母子进狱中之后,待遇可没有卢瑥安单独一间牢房这么好了。
他们一进去,一经查问,全狱中的囚犯都知道这俩就是先前害得那个苦命哥儿入狱的罪魁祸首,正好打架斗殴出气一番,吃的喝的给抢过来,倒夜香的事情新囚犯去干,哪会给他们半点照顾
囚犯们尚且如此,更被提狱卒们了。
诬告耗费人力物力,狱中又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对他们再好,他们都是白眼狼,狱卒们何苦耗费精力施恩、给予关照
此时此刻,吴老太太平常不照顾族人、只在官夫人、富商夫人面前吹嘘的功劳便出来了。他们母子进了牢狱,也没人打点上下,捞他们出来。
听闻吴英祈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他的同窗同僚们躲都来不及,谁会出银子来打点不见人家十三年夫夫的卢大师都被诬告了被赖上了可会惹得一身骚,这可十分不妙。
于是吴家母子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吴老太太的头钗被扯下来藏起来了,怀中的银子也在睡梦中被偷偷带走。吴英祈被殴打得最惨,折了的腿伤上加伤,可能是那克前夫命给影响的,本来他腿都快愈合了,在他的小心保护下,居然又折了一回。
在这度日如年的情况下,吴家母子日日盼着判决能早点下来。殊不知,通判大人的一审判决、和三司会审的二审判决在呈递上去给圣上之后,又被圣上打了下来。
京府通判一审的意见是物归原主,查封吴家,归于卢瑥安所有;且吴英祈作伪捏造、诬告、买通官吏栽赃,命官之身罪加一等,本来杖八十、流放边疆二十年,加上代母受过,应杖一百二、流放三十五年;但因有存留养亲之法,缓刑执行。二审判决是因吴母尚且年轻,保养得宜,不需缓刑,立即执行。
二审的三司会审都被圣上打了回来,判案经验丰富的刑部尚书请了大理寺卿、福亲王一同过来,共同商议此事。
刑部尚书傅敏道“上回也判了代母受过,立即执行,圣上赞许兼得孝道,又能以惩罚警示众人,为何这回被打回来了呢”
大理寺卿也没想通“按律法与过往案例,这么判已经算是重了。”
那吴英祈今年才二十三,流放三十五年,回来都五十八。接近花甲之年才回来,能有什么作为
福亲王神秘道“我问皇兄了,流放边疆当然不行啊,这案是命官诬告平民,应该罪加几等。再者,圣上体恤他们母子,且考取探花也不容易,判决上特意关照了一番。”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有些不解,难道要轻判
福亲王神秘兮兮地把圣上的口谕一说,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内心惊叹
这判决也太缺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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