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两旁的高山上。
在雾气之中,两旁的高山都鼓声震天,回音处处,声势浩大。旌旗猎猎,人影幢幢,仿佛有十万大军集结与此。
卢瑥安任命的三百叫骂兵,此刻整齐划一地叫骂道“孟国小儿你们已经被我们大锁山三十万大军包围了前面先锋已折损一万多人,还要执迷不悟吗若不想丢掉小命,速速下马,跪拜投降”
叫骂一响,峡谷两旁回音震天“速速下马,跪拜投降”
山上那浩大的声势,和前面中了陷阱峡谷的如山一样的尸首,让孟国兵卒士气骤降。孟国的将领高举长`枪,运气胸腹,高声道“你们要是能杀,那就杀下来啊何必故弄玄虚我孟军随时接战宁死不屈”
峡谷内,一排排兵卒跟着高喊“随时接战宁死不屈”
“随时接战宁死不屈”
“随时接战宁死不屈”
八`九万大军整齐的呼声,把他们霍家军的回音都淹没了。孟国将领好像明白到了什么,立即指挥军队,选了一条较为平缓的路,往山上冲杀过去。
但,这条平缓的路,是卢瑥安事前算计过的。
上山冲杀没有平地冲杀来得容易,山上早就安排了大量滚石,石木滚落,让孟军一时冲不到高峰处,又折损了一批兵马。
霍家军的叫骂兵又整齐划一地叫骂起来“别作无用功了孟国小儿速速投降”
“孟国小儿速速投降”
虽然叫骂兵们这么喊着,但峡谷之内人数实在太多了,连米小晴都心里慌。她心都有些抖了,但手很稳,配合着霍家其他兵卒们,把滚石推下小道。
这是卢瑥安带着霍家军三千辎重军,装成十万大军的样子,与孟军在僵持当中。
之前数日,卢瑥安带队给村中井水投毒,除去了几千;又把孟军引入峡谷之内,用陷阱、滚石、檑木等除去小一万,趁着他们斥候和小队伍出外查探,落单时又除去了小几千。
可孟军派了近半兵马前来,而他们霍家辎重军只收编了三千兵马,面对八`九万大军,依旧独力难支。
就算他们霍家军装成三十万大军的样子,能困住孟队一时,也迟早会被识破。
看着山下冲杀上来的人,霍家辎重军的兵卒们,都由不得心里有些颤抖,连卢瑥安本人,也心跳加速。
不过没关系。
勤王的西军快要来到了
如果事前不知道勤王的西军会来,卢瑥安都不敢把孟军引入峡谷,先削他们一成兵力。在千里眼里,当卢瑥安看见“勤”字的旗号,竟然就像看见救星似的。
原因无他,西军屡战屡胜,战绩累累,装备精良,军士成阵,实在太令人放心了
而勤王那英悍勇谋的身姿,早就被卢瑥安反复观摩学习了千百回,在卢瑥安的脑海中形成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的形象。
旁的援军来,卢瑥安不敢打包票,可是勤王的军队来,必定能使孟军有来无回
见勤王军队就快赶到,卢瑥安一声令下,山上红旗一挥,霍家辎重军两边高山上的兵卒们,便开始有序撤退。瞬间,高山上如雷震天的擂鼓声都渐渐不响了,叫骂声也渐渐消失,只是檑木滚石依旧,让孟队一时还攻不上去。
孟国将军高喊道“冲啊上面就是大锁山把大锁山烧了就行重重有赏”
没一会儿,连孟国将军都惊讶,山上的滚石檑木和箭矢,竟然完全没有了,不过迷雾之中,树立着的人影还在,好像在等待他们的到来,要与他们决战。
此时,他还在猜测着,以为大锁山众守军的滚石檑木都用完了,于是只命军士们放箭,把山上的兵卒射`杀。
在登上山头之前,孟国将军还在想,那些被射`杀的兵卒实在令人敬服,身上中箭不少,却仍坚持着站岗,从不倒下。可当他登上山头才发现,那些站立的人影,竟然都是草人
有的连草都放,就围着木柴的支架,装成人形的样子,在骗他们的箭
可恶
不过没关系,他们到达大锁山就行了
从山峰向下望去,通过雾气,见到高山之下,似乎有不少房屋,可能都是粮仓孟国将军派兵下去烧掉,他自己则在观望,大锁山的守将究竟去哪了。
只是雾气深重,守将一个都没有见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属下回禀,说下面木屋之中,没有粮草,没有守军,空无一活人。有的,都是他们孟队的尸体下面也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只是一条小村而已。
而在峡谷的对面,是一条越不过去的、奔腾流过的大河。
“娘的被骗了”孟国将军不禁骂了出声。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们以为要攻打的大锁山,根本不是大锁山,只是一条小村隔壁的山头而已。他们不应该来到峡谷之中,白白折损一万多兵马,还费了如此多的时间
孟国将军决定挥军回程,按原路返回。
峡谷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又是新布置的陷阱。
孟国的重甲有重甲的防护,而他们霍家辎重军的轻骑,则有轻骑的敏捷。
座下战马,是从早前的孟里夺过来的,脚程快,加上他们轻装上阵,逃跑速度过人。
在孟军攻上山头的时候,卢瑥安已经带领霍家轻骑成功撤退,到峡谷口守着,并布置好绊马索等陷阱了。
策马冲杀在前面的兵卒不禁唾弃了“又是陷阱他们衝国人除了陷阱还会什么不能真身出现对杀吗”
这么说着,已经遭遇过数次陷阱的孟军,此刻都勒马慢行,不知陷阱多少,他们不敢向前冲杀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毫无速度的孟军骑兵,被守在峡谷口早有准备的卢瑥安他们一个个斩杀。还没来得及喊出惨叫,人已掉下战马。
而后面跟着的孟军见形势不对,越发慢行起来。
米小晴砍了十来个,有些兴奋地说道“这么简单我们能来一个砍一个,少爷您真厉害”
卢瑥安回道“省点气力等待援军”
虽然看似简单,但九万孟军,就算引颈就裁,他们霍军也会手累。
不过很快,孟军就相继越过陷阱,往他们冲杀过来。密切注意着孟军动向的卢瑥安一声令下,霍家辎重军的轻骑快马,又开始了有序的撤退,躲藏在旁边的小山丘旁,暗中观察。
而冲杀过来的孟军又见不到敌人的人影了,就很气。孟国兵卒们不禁叫骂道“没种的衝国人有本事出来硬抗暗处杀`人有什么本事”
卢瑥安举起手掌,暗示隐藏着的霍家辎重军们,都不要作声。多番战役,霍家辎重军们都很会看手势了,此刻都屏住呼吸,忍着不骂回去。
孟国兵卒们叫骂不成,正在分兵四处找人,又继续叫骂道“胆小如鼠又没种有本事出来硬抗”
“三十万大军在哪老鼠养的衝国人”
霍家辎重军的兵卒们都一一忍了下来,直到
卢瑥安在视线里,看到勤王军队卷起的尘烟。耳中还听到那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卢瑥安不由得笑了出来,而霍家辎重军的兵卒们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疑惑着,可是他们还在躲藏之中,不得作声。而卢军师没有下令,于是他们都不敢问出声音来,只是用疑惑的眼神,无声的手势,去询问身旁的战友“来的是什么人是敌人,还是友军”
而孟队听到马蹄声,他们的叫骂还在继续“老鼠养的衝国人只会虚张声势冲啊揭穿三十万衝队的真面目”
勤王的军队距离渐渐渐近。
在众兵卒之间簇拥着的,是卢瑥安日日学习的对象,勤王
只见他乌黑的头发都束在头盔之内,乌黑的盔甲发出亮泽的色彩,一支银`尖的悬在空中,仿佛白蛇吐信,随时都会把敌首斩于马下。勤王面容冷峻,两道剑眉凌厉非常,神色如刀,杀气深重,却格外令人安心。
而他带来的军队,人数上虽然没有三十万,可这百战百胜的军队,想必也能碾压孟军了
此时,孟国还在叫骂,此时卢瑥安不再躲藏,带着霍家辎重军砍杀过去,满怀自信地对着孟军喊道“谁说不会正面对杀让爷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
霍军与来援的勤王的军队两相汇合,运用的枪法如出一撤,都是经过卢家十代千锤百炼、对付孟军骑兵的最佳枪法。勤王军中的守将蒙传威见此,心中不禁讶异。
这霍军中的卢军师是什么来路,竟然真的会卢家枪法
那霍军在孟军骑兵中冲杀,个个翘勇善战,都是英勇的战士,一时分不清哪一位是卢军师。可能卢军师不在他们当中。
蒙传威只看了几眼,就没看下去了。
他得先杀孟军,再去看那卢军师的真面目。
而对勤王来说,他也见到霍家辎重军那熟悉的枪法。
衝国其他军队,都没使出这种枪法。
恐怕那卢军师,真的是卢家中人。
不过勤王戎彧也没过多关注,他直接往孟国将军那边冲杀过去。擒贼先擒王,先把孟国那名将军打扮的、身穿银盔的杀了,事半功倍。至于能不能杀得过,根本不在勤王戎彧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是天生的将军。
还没冲杀过去,勤王便见到,一位额有着红点的貌美哥儿,竟然先他一步,与孟国体型是他的一倍的粗壮孔武将军缠斗在一起。
论臂力,那哥儿肯定不及那手臂粗壮的将军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会替那不认识的霍家军小兵着急,可勤王戎彧还是加急策马过去,不过仍有一段距离。
在他赶过去的过程中,那孔武有力的将军长`枪向那貌美哥儿击去,那位哥儿却身姿优雅,不与将军硬碰硬,仿佛是蝴蝶飞花一般,翩身跃起,跃历了自己的战马,双手支撑着将军的长`枪,双腿却绞住了将军的脖颈
身姿虽美,却凶险万分。孟军可不是什么以一战一单打独斗的君子军队,一旁的孟兵举起长`枪与弯刀,便向那哥儿砍杀过去。可那哥儿好像能看到他的背后似的,不知他如何使力,只见他双腿扭转,连带着将军的身躯跟着扭转,竟把小兵们的攻击,以他脚下将军的盔甲给尽数抵挡住。
又见那将军脸色涨红,明显呼吸不能了,却艰难地从背后抽`出小刀,显然要用小刀除去那貌美哥儿。眼看就要拿到,要把小刀插`进那哥儿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那哥儿却先行一步夺了过来,手握尖刀,往那将军的脖颈上轻轻一划。
血水喷涌而出,都不消勤王戎彧过去,那哥儿就把敌军将领解决了。
好一个战力高强的哥儿
只是将领被解决后,那哥儿以一敌众,一时被困在小兵的围堵当中。勤王戎彧从背后抽`出数支箭矢,弯弓搭箭,五道寒光破空而出,劈风猛进,围堵卢瑥安的十个小兵里瞬间倒下了五个。
隔着千军万马,卢瑥安对箭来的方向轻轻一笑,权当感谢了。他唇边绽放出轻微的笑意,眼神温暖,白嫩而俊美的脸如同冰雪消融,令勤王戎彧心头一震。
不过很快,他们就相继投入到杀敌中去。
待到激`战两日两夜,把孟军杀得不敌溃逃、逃不了的又斩杀殆尽、一一补刀之后,千军万马之中对视过的两人,才有空结识。
卢瑥安与霍靑烎向着勤王的方向走过去,想要拜谢援军。还没走到过去,见勤王戎彧接过属下捧过去的清水,抹掉脸上一把血,正在听另一位属下回报杀敌的数目和缴获的军械。
如此大胜,军械丰富,可他却抬手止住了,没听下去,而是先皱眉问道“不说了,照常安排即可,我军伤亡各有多少”
勤王属下回禀道“战死三百六十有二,重伤两千二百三十。”
面对九万凶悍孟兵,这死伤已经不算惨重了。
只是勤王戎彧眉头轻锁,长长的睫毛打落下来,深邃的眼眶下一片阴影,淡紫色的眼瞳阴冷可怖,却令人心生敬服。
又见勤王越过他们而去,慰问重伤兵卒,安排他们的治疗事,重伤的兵卒们感激不已,纷纷流泪。卢瑥安与霍靑烎对视一眼,没有上前。
霍靑烎见勤王如此,心中有些忐忑,对卢瑥安小声叹气道“虽然战胜了,但毕竟是勤王爷为救我们出的援兵,死伤不少,我们应当怎么赔”
卢瑥安抿了抿,这样指出“不仅仅是为了救我们,也是是为了前线无数依靠大锁山粮草的军队。打仗死伤在所难免,王爷应该不会怪我们”
正说着,勤王戎彧摘下头盔,淡然地回道“不会。”
他说话时低沉的腔韵,莫名有些熟悉。不过卢瑥安并未多想,只是与霍靑烎一起,向勤王爷躬身见礼。勤王戎彧伸出手臂,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扶了起来。他特别转向卢瑥安,说道“本王猜想,这位便是铲平孟军先行的五千军队,又以少胜多,用计杀灭孟军一万多人的卢军师”
卢瑥安微微点头,不过心中有些羞愧。
他的方法,大部分是向各地兵将学的。加上千里眼的全方位侦查,霍军的信服,还有天气迷雾加成,还有幸存村民的帮助,才能侥幸取胜罢了。
勤王戎彧阴云转晴,淡紫色的双眸泄`出几许暖意,他竞对卢瑥安拱手一拜,道谢道“本王怎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先铲平孟军一万五千多人,想必我们的死伤会更为惨重。只是,本王只听得个大概,不知详细,可否把战胜的经过都告诉本王霍将军、卢军师,这边请,我们入帐详谈。”
王爷盛情邀请,霍靑烎放下心来,卢瑥安也乐得与一位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常胜将军交流,便跟着他入了营帐之内。而蒙传威随后便到,他冲入营帐内,先跪下向勤王一拜,待勤王回道免礼之后,蒙传威向着卢瑥安的方向一个熊扑
蒙传威这名高大的汉子,满脸惊喜的,带着满身多日没洗澡的酸臭风味熊扑过来,卢瑥安不明所以,矮身一躲。蒙传威扑了一空,才深知自己唐突了,连忙道歉说道“对不起,我失态了瑥安是你你的兄长佰业兄在我们军队这边的后方只是他不方便所以这次就没跟着过来。自从你出事之后,我们派人到处找你只查到你去了教坊,又充了营妓可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还成了军师”
说着说着,蒙传威脸上的笑意怎么止都止不住,双眼却不禁渗出了泪水,他又说道“不愧是卢家的哥儿你还认得我吗”
卢瑥安瞪大眼睛,仔细辨认着。
在原身的记忆里,好像,儿时里的某几年,在春节时见过。不过,现在的蒙传威胡子拉碴的,身高也比儿时见到高大多了,让卢瑥安差点没认出来。
卢瑥安回道“你是,有几年来过我们家拜年的蒙将军”
“是的你小时候我还背过你爬山终于找到你了,佰业一定很欣慰。”蒙传威说着说着,泪涕横流,他一个激动,张开手臂又要来抱。
勤王戎彧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蒙传威顿了顿,猛地向着勤王戎彧下拜下去,粗糙的大手抹掉了眼角渗出的眼泪,向着勤王戎彧道歉说“对不起,主上我太激动了只顾着认亲,忘了禀告军情。”
勤王戎彧没有回他,他浅紫色的瞳孔向卢瑥安望了过来。
灯火之下,卢瑥安那张白嫩俊秀的脸庞,被映照得增添了几分暖色,更显柔和。这般柔和貌美的哥儿,竟然能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又战力高强,还智勇双全,被霍将军尊为军师,用计杀敌。
要是蒙传威之前没回禀过,勤王戎彧都看不出来,他还竟然当过营妓。
想必是用营妓的身份参军,一步步艰难地当上军师的位置。
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勤王戎彧放轻了声线,轻柔道“巧了,佰业是我们的军师,你会不会写字可修书一封,随传信兵送回去,让他安心。我们查到你入了教坊,可尚未寻到你,佰业正担心不已。”
卢瑥安听了,当即感谢道“求之不得谢了”
家信无需避忌众人,卢瑥安可以当场就写。无非就是介绍自己贱籍投军,入了霍家辎重军,又遇到勤王军队,情况安好,请兄长无需担心,日后以军功恢复平民身份,可以从营楼出来,与兄长见面,云云。
在卢瑥安写信完成之后,他才注意到,勤王戎彧与蒙传威的脸上,都一脸掩饰不住的惊讶。尤其是蒙传威,神情震惊至极。
霍靑烎问道“蒙将军,怎么了为何突然脸色有异,可是有什么不对”
卢瑥安也疑惑地看着他。
蒙传威看了勤王戎彧几眼,见勤王轻微点头,才回道“没什么,就是,卢军师的字迹,和我们主上有几分相像而已。”
对此,卢瑥安并未放在心上。
他一提笔,就是上辈子临摹夫君的飞扬江山的写法,凌厉俊逸,卢瑥安觉得自己的字也挺漂亮的。不过是字迹相像而已,没什么好震惊的嘛。
霍靑烎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勤王,不禁多看了卢瑥安几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小傻蛋四鸽,咕咕咕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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