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还未从惊吓中醒神,腰间骤然传来一道强硬的力道,差点把他勒成两段。
更糟糕的是,他,一个现代文明人,差点当众失禁
“放,放手”宋今顾不得其他,使劲掰开霍渡的手,一脸绝望。
不要按他肚子,他真的忍不住了
若说霍渡刚才还以为是幻觉,或者只是恰巧碰见了和今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一开口,霍渡确信,这就是他媳妇。
放手,怎么可能放手
霍渡按下宋今的挣扎,叫来副将继续指挥,扛着宋今往将军府走。
风很大,宋今风中凌乱,虽然你救我了两次,但他马上就要憋炸了
“放我下来,我要如厕”宋今喊道。
很遗憾,风太大,将军听不清,只听见了宋今说要下来。
霍渡脸瞬间阴沉,为什么都到了云泉城还躲着他
如果今天不是风把他吹下来,是不是他明天去海城巡防,离开这里之前都不打算见面,偷偷地来,悄悄地去,当没有霍渡这个人
“啊”
宋今被摔在大床上,他忍了忍,缓过一阵尿急,头昏脑涨,迷迷糊糊听见霍渡说了一句:“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解释什么他以前干过什么负心的事情吗
霍渡沉着脸把宋今双手拉过头顶,压在床褥,整个人覆上来。
为什么活着不来找我,看见我守活寡很开心或者,你说的等我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和长公主联合骗他金蝉脱壳
霍渡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这两年过得好不好长公主怎么为难你的有没有受委屈
还有当初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霍渡压上来给了宋今致命一击,他气若游丝:“将军,能不能让我先上个茅房,我忍不住了。”
霍渡脸色变了变,起身从床下拿出一个尿壶:“快点。”
“你能不能转过身”宋今提要求。你看着我尿不出来啊。
霍渡眼神一横,宋今意外觉得这个眼神特别熟悉,好像从头到尾他都没反抗过霍渡的强硬。怂字真言浮上心头宋今麻溜地当着霍渡的面解决了。
宋今余光看见霍渡脸色缓和,这人似乎吃软不吃硬啊。
他脸颊爆红地把尿壶放回床底,“草民谢将军两次救命之恩”
宋今端端正正地行礼,心里想着不然干脆把他从太湖运过来的粮面都送给军营战士吧,这一趟诸事不宜,危机时全靠霍渡救命,还是散财保命为上。
然后明天就回去吧。
“两次”
“客栈遇到歹人那次,床底的人正是草民。”宋今挠挠脸蛋,觉得自己像只三番两次落入险境的愚蠢弱鸡。
霍渡想起那晚,呼吸一窒,要是他再晚来一刻他就该把宋今一辈子锁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哪
“草民翅膀硬了就想装以前的事没发生过今今,我不允许。”霍渡对宋今的称呼火冒三丈,在外面野惯了是不是就忘了当初在床上怎么叫的相公。
宋今一头雾水,以前的事
“抱歉,将军,我们以前见过吗”
霍渡气结,还装他那个又软又怂的媳妇呢怎么还学会气人了
但宋今眼里的陌生和疑惑不似作假,霍渡眼皮一跳,他想到一个可能。
“你失忆了”
霍渡哑着嗓音,想想也知道,京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宋今,他这傻媳妇,记忆被洗了还不知道。
“我们成亲了,今今。”霍渡抱住宋今,“那一天霍府挂满了红绸,陛下赐婚,我一个人”
霍渡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幸好你还在,幸好。”
听不懂霍渡在说什么,三言两语就秒变已婚人士,宋今跳脚,大街上捡媳妇的是什么毛病
可是当他摸到霍渡怀里的两圈镯子时,奇异地突然被安抚住了。
他抵在霍渡肩膀,在这个本该含情脉脉的时刻,自以为大方地提出“粮草全都送你,我明日便回西北。”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霍渡隐隐觉得这番说辞有些熟悉,有些人就算没了记忆,丢下货物只身跑路的方式还是一模一样。
气温顿时下降到零度,宋今仿佛看见霍渡眼里有强风裹着冰渣子往他脸上刺来。
咔哒,下一刻,宋今手上陡然多了两圈镣铐,他被锁在了床柱子上。
“你”
霍渡眼里酝酿风暴:“我还有事,你敢跑后果自负。”
临走前在胸口啃了几个牙印做记号。
宋今摸着微微肿胀的乳尖,有些惆怅,他竟然觉得这个画面意外熟悉,并不抗拒。
我已经怂成这样了吗
吃惊
霍渡看出他的疑问,毫不留情拆穿“你身体的记忆比脑子更好使。”
宋今难不成他们真的有过一段
霍渡点到为止,他也不指望宋今能马上想起来,有一点是一点,来日方长。
“等等”宋今叫住又要出门的霍渡。
“嗯”
“唔,外面风大,小心一点,我,我等你。”宋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背对着霍渡道。
“我等你”这句话说出时,有股异样的情绪弥漫,好像,他一直在等他一样。
完了,我不仅怂,还可能别的毛病
宋今忐忑地想。
天知道霍渡有多想抱着媳妇好好疼爱,然而外面妖风阵阵,浪涌树拔,他身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岂有独自沉溺温柔乡的道理。
霍渡淋一身雨,浑身泥泞,突然想起还锁在屋里的宋今,赶紧命人给他送饭。
霍渡是吩咐副将给宋今送饭,但是副将觉得这事不重要,他还有更为紧要的事要处理,随手转给了身边的一名侍卫。
送饭的侍卫刚升上来,最近才有机会靠近将军府周围,他在军中待久了,没什么本事,靠资历上提。
他端着饭食打开门,看见裹在被子里的宋今,脸色不是很好,他们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一个犯人在床上睡得比谁都香。
宋今裹着被子坐起来,天气闷热,被子掩得不严实,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他饿着了,伸手去接,心里吐槽霍渡把他锁着还让外人给他送饭,他不要面子的吗
侍卫眼神飘忽,站着走不动道,他们在军营一群大老爷们苦哈哈的,三天见不到一个娘们,这下见了宋今肤白貌美的,竟连性别都忽略了。
宋今大口刨饭,顾不得其他。
被子滑下,露出了被锁链锁住的手腕和脖子上的吻痕,霍渡啄得狠,看上去和昨夜的欢爱痕迹别无二致。
侍卫的眼神顿时猥琐,他笃定宋今是霍渡哪里抓来的奸细,可能还是个兔儿爷。
至于和霍渡的关系,侍卫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霍将军对已逝的将军夫人情深义重,全军上下都看得明明白白,定然不会和面前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那么结论就是,就算他对这人做了什么,那也是无关大雅的,毕竟是个犯人不是么。说不定本身就干得这行当。
宋今不知道他吃个饭的功夫,侍卫已经给他排编好身世职业,更不知道,霍渡在军中的痴心人设,让他想用霍渡当借口都没人信。
“将军会看上你笑话,就是天仙下凡将军都看不上。你就让我亲一口,就一下。”侍卫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露出一口黄牙,令人作呕。
平日里看着正经的人,没遇到搔到痒处的诱惑,都隐瞒得山水不显。
“滚”宋今把碗筷砸在地上,一来闹出动静,二来立即拿了一块锋利的瓷片当武器。
然而霍渡把他锁在床上极大限制了他的发挥,本来就没点功夫,这下比残废还不如。
宋今急得额头冒汗,这种扑面而来的油腻恶心感,隔着五米都能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
“将军治下严明,你就不怕被问责吗”宋今瞅准空当,挥出瓷片,把侍卫的嘴巴划出一大口子。
“呵,说出去那是我在逼供。”侍卫没亲到还受了伤,也动怒了,“臭婊子,不想吃苦头就识相点”
宋今绕到另一头,踢翻桌子,试图造出更大地动静,然而外面狂风大作,瓦片乱砸,屋里这点动静,竟然被忽略了。
侍卫见宋今一副宁死不屈样,抹了把脸上的血,失去理智,直接抓着宋今的脑袋往床沿磕。
第一下时,宋今还有力气踢他小腹,他一只手被抓着,只能用另一只带了手铐的手强行拉过来挡住额头,镣铐嵌进肉里,和露出来的另一圈手镯印记,有种诡异的轮回感。
第二下,宋今脑子一木。
只剩下一个想法。
霍渡,真是欠了你的。
眼见宋今人事不省倒在血泊里,侍卫这下也慌了,天鹅肉一点没碰到,反倒搞出了大事,谁想这人看着磨磨唧唧的,挣扎起来也要命。
他探了探鼻息,还有气。犯人自尽是大牢里常有的事,侍卫看着宋今,生怕他醒来告状,手指颤抖着抓着宋今的后脑勺,脸上闪过狠绝的神色
“住手”
“今今”
正当时,屋门被一脚踢开,霍渡左思右想觉得媳妇这幅样子被人看到不好,还是自己回去一趟。宋今的声音他魂牵梦绕,两年来梦里常常听见,再熟悉不过,老远就从狂啸的风雨里听见一丝宋今的喊叫。
霍渡不由得加快脚步,更是一脚踢开了门,恰好看见侍卫抓着宋今的脑袋磕第二下,眼珠子都红了。
寒光一闪,利刃出鞘,直击侍卫胯下二两肉。
侍卫被连人带刀一脚踢撞到墙上,涌出一口血。
霍渡颤着手给昏迷的宋今解镣铐,不断喊着宋今和大夫的名字,声音里都带了无助。
和宋今牌位成亲那天,他连夜骑马离开京城奔赴东海,眼泪风干在山风里,无人可解。一模一样的情绪霍渡今天再次体会。
他才刚找回来的媳妇
宋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脑袋上肿着老大一个包未消,被纱布缠着。
大夫来了摇摇头,什么时候清醒不知道,自求多福。
宋今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骨节纤细,两圈印迹却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一圈是银镯,一圈是铁链。
全是生命垂危挣扎之际,命运强加给他的伤害,仿佛凶年的年轮,道道都是无奈。
霍渡握着宋今的手,恨不得杀了自己。银镯子和铁链都是自己强行给他戴上的,两次亲手把宋今推入悬崖。宋今跟了他,福没享受过一天,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沦为京城笑柄。
霍渡打了自己一巴掌,嘴角立即溢出血来。
他有什么理由怨恨责怪母亲和长公主,宋今所有的伤害,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么
宋今眼皮跳了跳。
“今今。”霍渡握着他的手忏悔,“只要你醒来,我不会再逼你一分。我发誓,若是我霍渡再犯一次,就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今今”
“今今”
“将军,该喂药了。”侍女端着药上来,看着眼眶通红的霍渡,小心翼翼地说话。
“给我。”霍渡接过药,亲力亲为。
在侍女担忧的目光中,哪怕霍渡已经非常小心,动作眼神都充满爱意,一汤匙药汤仍然洒了三分之二在宋今衣服上。
霍渡手忙脚乱地拿毛巾给宋今擦脖子下巴的水渍,一回生二回熟,再喂第二口时,成功把宋今呛醒了。
“咳咳,咳”
宋今一口把又苦又涩的中药呕出去,全吐在霍渡身上。
他难受得眯着眼,看见霍渡的狼狈模样,垂在被子上的手指悄悄捏紧。
“今今你醒了”霍渡惊呼
大夫又来一趟,开了些药就走了。
宋今坐在床上,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一片愁云,一只手撑着额头,有些难受,看见霍渡进来,目光疑惑。
他打量了一会儿霍渡,稍一会儿从那和赵安有些相似眉眼间猜测:“霍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霍渡:“不准叫我”他想起自己刚发的誓言,熄火,关心道,“头还疼吗”
宋今不答,“今日是初几了”
“八月初二。”
“八月初二,你舅舅走了有一年了吧”宋今自说自话,“我想去祭拜一下他。”
“我们现在在云泉城。”霍渡忍不住,他们之间已经多久没提舅舅这个人,可是从宋今嘴里一说出,他就忍不住暴躁吃醋。
“等等,一年”赵安明明已经走了四年,霍渡突然心里升上一股不妙的预感。上次宋今记不清赵安的忌日被他拆穿,如果只是为了刺激他,肯定不会犯的相同的错误,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今今,你记得现在是大沥几年吗”
“长幼有序,虽然我人微言轻,你该称呼我一声舅妈。”宋今纠正他,“大沥二十七年,怎么”
二十七年
霍渡往后退了一步,二十七年,那是舅舅刚去世那一年,宋今新寡,他们还不认识。
“今今你真的”
宋今按住额头蹲下去:“唔好疼。”
霍渡连忙闭嘴,把宋今抱到床上。就这样,宋今还不忘叮嘱霍渡帮忙准备祭品,嘴里念叨着长公主一向不肯让他去祭拜世子,你能不能偷偷带我去
霍渡嘴上附和,心里酸出天际。
他私底下又偷偷找了大夫,大夫说宋今之前吃了强行失忆的药,现在能记起来算不错了。记不起来的部分,或许不重要,或许太痛苦,他出于自我保护,把它们忘了吧。
大夫每说一句,霍渡脸黑一分。
不重要,太痛苦霍渡一时竟不知道,该承认他比赵安不重要,还是该承认,他对宋今的伤害竟比舅舅的死亡还要深。
霍渡还发现,只要他一叫今今,宋今就捂着脑袋说疼,除非叫舅妈。
于是,将军府里的人都诧异了。
拼死拼活娶回来的将军夫人,怎么一口一个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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