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嘉宁宫审理案件时, 许多人在场。沈雪夕说出的那两条线索,几乎洗清了她的嫌疑。
不说别的,单单那兰香墨条就不会是她用的, 只怕她听都没听说过。
陷害她的人, 也许不是静嫔,但总归逃不出她的圈子。可是,为什么结果是这样
皇上不是很宠爱沈才人吗为什么受罚的人是她宫里上上下下都感到不解。
“怎么回事”灰灰也震惊了, 难以置信地道“洛玄墨疯了吗”
这事摆明了是静嫔陷害, 为什么挨罚的是沈雪夕
它想不通, 思及之前和韶音打赌的事,忙追问道“音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韶音倒是很平静。
她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或者说,她早早就料到了。
倚着软榻, 悠闲地眯起眼睛, 懒洋洋回答“因为洛玄墨更舍不得静嫔。”
“什么意思他爱的不是沈雪夕吗”
韶音觉得灰灰还是天真了些,提醒它道“你想想静嫔的娘家,再想想沈雪夕的娘家。”
灰灰一想, 登时沉默了。
它之前没往这方面想。或者说,没敢往这方面想。
“他”它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他对沈雪夕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做了那么多甜蜜的事,他口中说着如何如何喜欢她,转头就这样”
这不是玩弄人吗
倘若他真的那么看重权势地位, 他就别对人家女主天天情啊爱啊的哄
说一套做一套, 恶心
“他不就是这么对皇后的吗”韶音淡淡地道, “才过去多久, 你就忘了”
灰灰再次沉默下来。
它不是忘了, 它只是
只是觉得,皇后毕竟是炮灰,怎么能跟女主的待遇比剧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洛玄墨对皇后只是敬重,对女主才是真爱。
“那他敬重我了吗”韶音便问,声音微微冷下来,“且不论我心里怎么想他,实际中我做了什么伤害他、对他不利的事了吗摘星台那件事不提,他先甩的我,我为自保才拉了他一把。”
“除了这件事,我哪件事对不住他”
在皇子府时,他说什么,她应什么。
后来他登基,要选妃,要违背誓言,她什么也没说,丝毫也没难为他,认认真真地为他挑选妃嫔。
他遇到难处,她总是帮他。
他摔下摘星台昏迷,她便挑起大梁,稳固江山。可以说,如果不是她,就太后、宗室那些人就能把江山瓜分掉,更别说地方军阀、世家等
他一朝醒来,呵呵
等待他的绝对是一团糟
她打理下这么好的江山还他,他是怎么对她的他对她下毒
灰灰听着她一桩桩、一件件地数,心里跟浇了强酸似的,酸蚀得难受。
“他没有敬重我。”韶音冷冷地说,“剧情是胡扯”
灰灰难过得想哭。
“对不起。”它带着哭腔说,“对不起,音音。”
它想到一开始逼她走剧情,骂她、电击她的事,说不出的后悔。
“我不怪你。”韶音发泄过一顿,渐渐冷静下来,“你年纪小,没经过事,被剧本哄骗了很正常。”
灰灰愈发感到羞愧。
“你要看清楚,洛玄墨是什么样的人。”她缓声教导,有了对待希儿时的耐心与细致,“他是典型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对我冷酷无情,对别人也不会多好”
剧情中,洛玄墨倒是待女主很好,但那是因为当时没了威胁,他爱宠谁就宠谁,遂编织一个虚假幻境自己跳进去玩,还拉着别人跟他一起沉浸。
现在他权势不稳,需要有人支持,哪有闲心沉浸幻境就算进去了,也要跳出来。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保沈雪夕。
否则,当时不会收走沈雪夕手里的证物。
“这个垃圾”灰灰狠狠骂道,“垃圾之王垃圾中的垃圾他在垃圾中闪闪发光”
它对洛玄墨厌恶透了。
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当事人得到消息后,沈雪夕简直惊呆了。
自从那日回去后,她就在等皇上还她公道。谁知,等了三日,竟等来了晴天霹雳
“冤枉”她不甘大叫,躲闪着要拉她打板子的宫人,“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
但谁会放她去找皇上呢这惩罚就是皇上的命令。
不由分说,将她按在条凳上。
沈雪夕穿越之前是个经历普通的姑娘,若说吃什么苦头,也不过是被上司骂、被迫加班。父母是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的,更别说是打板子。
一板子下去,她的眼泪就掉出来了。
等到十个板子打完,她衣袖上已经被泪水湿透。从条凳上滚落下来,半边身子痛得麻木,一动也不想动。
柳嫔等人站在檐下,将她挨打的经过看在眼里,一个个快活不已。
此刻见她狼狈,居高临下地道“赖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你已经被贬为浣衣局的奴婢吗快滚别赖在披香宫”
沈雪夕咬牙爬起来,一步步挪进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是才人的用度,你一个小小奴婢也配”一名宫女走进来,将她收拾的东西抢过来,随手洒在地上,不仅如此,还扒了她的衣裳,扯下她的首饰,让她只着一身中衣离开披香宫。
去往浣衣局的路上,受到冷眼和讥笑无数。
都不如沈雪夕心里的茫然深为什么会这样皇上为什么冤枉她
她不信皇上是那样的人,只觉得中间必定有什么原因,蒙蔽了皇上的眼睛。
她要找机会再见皇上,沈雪夕咬着牙坚定了信念。
然而,这信念在来到浣衣局,被安排到一间阴冷昏暗的房间,所分配的衣裳被褥都散发着潮湿霉味时,顷刻间崩塌了
她哪怕刚穿来时,处境不好,可吃的、用的没有这么差
泪水决堤而下,她心里轰然动摇了“为什么这么对我”伏在散发着霉味的床上呜呜地哭,怨恨起了洛玄墨的糊涂和无情。
此刻洛玄墨在做什么呢
他在静嫔的宫里,正在柔声哄静嫔“她怎及你可爱你这醋吃的,实在是没道理,还差点把自己坑进去,惊险不惊险”
静嫔本以为皇上会发落自己,没想到峰回路转
她心花怒放,倚在男人怀里撅起嘴道“谁叫皇上喜爱她天天召她在身边,还怪我吃醋”
“你是不知,她有个好手艺,每次我头疼时给我捏一捏,就舒服许多。”洛玄墨低头哄她道,“我哪是喜欢她不过是她这手艺难见。若说我多喜欢她,你见朕给她提位份了吗”
静嫔听到这里,彻底打消了怀疑,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那我是不是坏了皇上的事将她发落了,以后谁给皇上捏脑袋”
“哼,你还知道坏了朕的事”洛玄墨半真半假地道。
静嫔扭着身子道“那皇上将她召回来,让她做个洗脚婢,也算成全了她的手艺”
洗脚婢朕让你做洗脚婢
洛玄墨眼底一暗,嘴上却说“罢了,免得你又吃醋。”
静嫔还想让他留宿,但太医没发话,洛玄墨始终禁着房事,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就咽下去了。
从静嫔宫里离开后,洛玄墨去了浣衣局。
进了沈雪夕的房间,只见她伏在床上睡着了。背上血迹斑斑,脸上犹有泪痕,不禁心下愧疚。
这事是他对不住她。
所幸他带了伤药来,没叫醒她,自己坐在床边,动作轻巧地给她上药。
但是刚刚碰到她的衣服,就把沈雪夕疼醒了。
睁开哭肿的眼睛,只见渴望的人就坐在床边,沈雪夕还以为是做梦。
“雪儿,你受苦了。”洛玄墨轻轻摩挲她的脸。
沈雪夕一下子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张口就想问他为什么冤枉她,然而泪水倾泻而出,呜咽声先一步从喉咙里涌出“呜呜”
洛玄墨忙抱住她“雪儿,是朕对不住你,可朕也有苦衷。”
两人纠缠一番,洛玄墨将自己的苦衷毫无保留地对她说出,然后恨恨道“再委屈你一段时间,等朕收拾了那几个,便赐她死罪,给你赔罪”
“我不要。”沈雪夕摇头,声音嘶哑地道“我不要她死,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够了。”
洛玄墨感动地道“雪儿真是善良,全天下的人都受苦,也不该雪儿受苦。”
两人又说了些话,然后洛玄墨叫来浣衣局的掌事,命他照顾好沈雪夕,在她伤好之前不许派活给她,否则小心他的狗命
掌事太监听后,忙跪下道“是,皇上,奴才记住了。”
然而在洛玄墨走后,却不屑又厌恶地朝沈雪夕的房间看了一眼。
他不喜沈雪夕,因为他是皇后娘娘的拥护者。
当年他还不是浣衣局的掌事,只是一个小太监,家里递了信儿说是弟弟病重,快要死了,求他筹借银两治病。
他当时根基不深,手里没有银子不说,磕了不知道多少头,也才借了一两多银子,远远不够。
便在这时,他在御花园见到皇后娘娘,狠了狠心,豁出命去跪在皇后娘娘跟前求了一回。
皇后娘娘从内务府支取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叫他好好做事,日后便从月钱中扣取。
他弟弟救回来了,而皇后娘娘也没责罚他的冲撞之罪。从此以后,他就认皇后娘娘是大恩人。
有这一层在,曾经合起伙来给皇后娘娘没脸的沈雪夕、洛玄墨,就让他记恨上了。他拿洛玄墨没办法,还拿不了沈雪夕怎么样吗
沈雪夕屋里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衣物被褥,就是他故意放进去的。
至于皇上说的不给她做活,好好待她
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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