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前妻16

    这天晚上, 顾亭远对安儿进行教学的时候,格外严厉。

    往常的耐性和包容都不见了,答不上来就训斥。安儿一开始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用手挠挠小脸, 被训斥得多了, 不禁红了眼眶。

    韶音舍不得儿子被训, 清了清嗓子, 对顾亭远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明日要摆宴席, 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她吃过晚饭就坐在屋外收拾蔬菜。

    顾亭远闻声走出来“什么事”

    韶音手上都是菜汁和泥土, 伸进盆里涮了涮, 又甩了甩水珠, 这才举起来往顾亭远腰间一拧, 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欺负我儿子,很得意是不是”

    她声音很低,又低又轻, 简直像一缕香风拂过心头,又酥又痒。顾亭远心中不禁一荡, 抬手覆住她拧在腰间的手,亦低声道“他这几日贪玩了些,教他的都没记住, 不是我欺负他。”

    “你是说我冤枉你”韶音拧得幅度更大了些。

    顾亭远却闷闷地笑了。

    虽然有点疼, 但他知道她是收着力气的。他喜欢她跟他没有隔阂,可以做这种亲密的举动。

    眼睛里溢出温柔的情意,低头看着她道“没有,是我说错话了。”

    “等下我就不训他了。”他保证道。

    夜色温柔, 催生了一阵阵的旖旎,顾亭远心中热烫一片,不知怎么克制不住心中的情意,也不想去克制,俯身托起她的脸,低头含住她的唇。

    白天的一触,令他回味不绝。每每回想,心中发酥,如飘在云端。他不知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冲动,但他心甘情愿为之驱使。

    安儿坐在屋里,仍有些委屈,想跟母亲说说话。可是跑到门口,却见父亲弯着腰,不知在做什么,把母亲的身影都挡住了。

    他瘪了瘪嘴,一手扶着门框,软软叫了一声“娘”

    顾亭远的身子僵了僵,缓缓直起身,板着一张脸不悦地看过去。

    安儿吓了一跳,只觉得父亲今天格外不可亲,撒腿就朝母亲冲过去“娘”

    冲到一半,被顾亭远拎住了后领,挑起眉头淡淡地问“诗背完了吗谁允许你出来的”

    安儿小身子悬空,很不舒服,小腿不停扑腾着。

    “爹”他软软地求饶。

    韶音好气又好笑,暗暗拧了男人一记。

    顾亭远顿时改拎为抱,将自家小崽子夹在臂弯里,往屋里走去“继续背,背不完不许睡觉。”

    因着腰间挨的那两下,以及方才噙住的柔软,他心情好了不少。再教育儿子时,态度便和缓了许多,又像往常那样耐心起来。

    韶音在屋门外听着动静,摇了摇头,继续洗菜。

    一转眼,夜深了。

    安儿已经困得不行,被顾亭远抱上床睡了。

    “太晚了,你去歇息吧。”顾亭远走出来,蹲在妻子身边,挽起袖子,“剩下的交给我。”

    韶音便觉得这男人很不错。

    他眼里有活儿。

    “你也别做了,我弄得差不多了。”韶音站起身,并拉了他一把,“明日我们要早起,进城采买些活鸡、猪肉等,明天你要陪一天的客,也早些歇息吧。”

    刚从府城回来,就算身体年轻,可是赶了几天的路,身体深处还是叫嚣着疲惫。但是没办法,他考上了秀才,就要答谢先生,与同窗聚一聚,宴请乡里。若是回来后闷头大睡,身体倒是歇息好了,但名声也坏了。

    他是要做官的,名声很要紧。

    “再辛苦几日,等这事一了,咱们搬去县里就好了。”韶音拿干布擦了擦手,并递给他。

    顾亭远也擦了擦手,然后随手挂到架子上,关上房门,跟在妻子身后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难掩愧疚地道“你受苦了。”

    “哼哼,你也知道”韶音没掩饰自己辛苦的事。

    于是,顾亭远格外殷勤地给她脱鞋,更衣。

    然后为她按摩肩膀、腰背,并揉捏小腿。

    他掌心火热,按在微凉的肌肤上,说不出的舒服。韶音闭着眼睛,感叹一声,问道“哪里学的这手艺”

    “音音是觉得我按得舒服”顾亭远趁机低头,在妻子脸上偷了个香,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撤开了,解释道“原也不必如何去学,只晓得叫你松松筋骨就好了。你喜欢的话,我日日给你捏。”

    韶音闷笑一声。

    “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如此,买小丫头的钱都省了。

    “音音不必同我客气。”顾亭远却很喜欢听这话,低头又往她脸上偷了个香。

    待到睡觉时,他又有些不老实,韶音被他按摩得浑身舒坦,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只动着嘴皮子道“明日要早起。”

    顾亭远的动作顿住了。

    又流连几下,便撤回了手,改为将她抱住“睡吧。”

    他不能图自己痛快,却累着妻子。

    她安排这个,整治那个,这几日好不辛苦。

    一家三口俱都陷入沉眠。

    次日,鸡还没叫,韶音便醒了。

    叫起顾亭远,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穿衣穿鞋。

    取了些银两,带在身上。才刚出了院子,便见两个妇人往这边来。

    “菜和鸡蛋在院子里,米面在灶房里。”韶音低声交代一番,然后跟顾亭远继续往外走。

    跟昨日说好的叔公家借了辆骡车,两人便往县城里去。买了猪肉,补了活鸡,并几袋蒸馒头的细白面,以及香料、配菜等,满满一骡车,这才往回赶。

    赶回村里时,天才刚亮。

    韶音家里的蔬菜、鸡蛋、米面等被拿去别家做饭菜了,家里只一口锅,可远远不够用。昨日韶音便跟几个勤劳、手艺不错、红白事都会请的婶子说好了,帮忙一起做宴席。

    案板被剁得咚咚响,安儿被吵醒了。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也醒了,都知道今天有宴席要吃,兴奋得不得了,跑来喊安儿。

    “快起来,我们去玩。”

    安儿被哥哥姐姐们叫走了困意,穿了衣裳和鞋子,跟他们往外去了。小花姐姐习惯照顾自家弟妹了,都没怎么用他动手,就帮他穿好了衣裳和鞋子。

    饭菜的香气很快飘出来。

    炖鸡的香气,蒸馒头的香气,炒肉的香气,还有青菜、凉菜的香气等,混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村子。

    孩子们兴奋极了,嗷嗷叫着,从村东头跑到西头,又从南头跑到北头。

    快到饭点时,被长辈们叫住了“去,把桌子板凳搬出来。”

    谁家也坐不开,那就不在屋里坐,把宴席摆在村里,大家在屋外吃。

    孩子们很乐意干这个,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板凳的搬板凳,脑筋聪明一点的便跟着分筷子。

    这份宴席整治得很体面,花了韶音快二十两银子。一桌一只鸡,一桌一条鱼,一桌一只肘子,另外热菜、凉菜、汤品都有,馒头管够。

    男女老少都吃得很满足。

    顾亭远跟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坐一桌,还喝了点酒。这次不能推拒,也不能悄悄吐了,得实实在在地喝。

    一边喝,一边说话。

    村里出了个秀才公,说出去是非常长脸的事,长辈们一边畅想他的前程,一边嘱咐他官场上的事。谁也没做过官,只凭着想象来叮嘱他。又说别忘了乡里乡亲,以及自家的孩子们。

    顾亭远都应了。

    自然不乏有不懂事的,但都被长辈们按下去了。这日子,谁也不许闹。

    热闹了一天,待得日头偏西才散了。

    各家搬回各家桌椅,收拾餐盘碗筷等。有些吃剩的饭菜,韶音让大家挑拣着拿回家了,又得了好些声夸赞。

    她笑笑,不在意这些,拿了笤帚打扫院子里外的狼藉。安儿跟小伙伴们分玩具,他只留了两样特别喜欢的,其他的一人两件,都分掉了。

    倒不是玩腻了,而是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心里很难过,这样还好受些。

    小伙伴们得了玩具,嚎了一声就跑了,到处炫耀去了。一转眼,就剩下安儿一个。

    他低垂着眉眼,怏怏不乐。韶音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还会遇到新朋友的。”

    “嗯。”安儿转身抱住了母亲,小脸埋在她腿上。

    顾亭远生平第一次喝醉了。

    他被长辈们留到傍晚才回来,双颊晕红,脚步踉跄。一进院子,就往韶音扑过来,不管不顾地揽住了她。

    “娘子”

    “音音”

    他像是被酒精冲走了理智,内心的情感不加抑制地泄露出来,缠着她不撒手。

    安儿睁大眼睛,好奇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父亲和母亲。

    “你爹喝醉了。”韶音便对他道,“我扶他进去。”

    安儿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大人之间的事,他是不懂的。只觉得“喝醉”很有趣,父亲变成了软绵绵的样子。

    他殷勤地大开房门,噔噔噔跑进屋里,爬上床,将被褥拖到一边,方便韶音扶着顾亭远上床。

    “安儿真乖。”韶音夸奖道。

    顾亭远不乐意地揪着她袖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说“我也乖。”

    “是,你也乖。”韶音知道他辛苦了。应酬这件事,听上去只需要坐在那里,端着酒杯,吃吃喝喝,但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于是,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我去拧毛巾给你擦脸。”

    这一记亲吻,让顾亭远立刻乖下来了。

    韶音给他擦脸擦手,喂了他一点温水,他便睡过去了。睡着时,还握着她的手。

    韶音轻轻掰开,为他盖好被子,跟安儿去灶房里吃晚饭。

    顾亭远半夜时醒了。方便过后,肚子里咕咕叫,他有些饿了。

    韶音早就猜到了,说道“锅里温着饭,你去吧。”

    夜色凉如水,但顾亭远只觉周身暖洋洋的。他吃了妻子特意为他留的饭,然后漱口回来。

    韶音还没睡,对他算着账目“统共花了十八两银钱,零碎就不算了,咱们还剩下”

    顾亭远听着听着,就有些不满足,将她搂到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臂膀,然后一手搭在她腰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才继续听她说。

    夫妻两个算着账目,又说着接下来几日的安排,等到夜很深了,才止了话头歇下。

    这一晚,顾亭远仍是没能跟妻子亲近。

    次日,他去县城找房子。

    牟足了劲儿,只花了三日工夫,就租好了房子。

    家当不多,搬家也不难,而且村里还帮了忙,一天就搬完了。

    住进新家的当晚,顾亭远就有些忍不住,想和妻子做些什么来庆祝。但儿子太兴奋了,迟迟不睡,令他心情糟糕,没个好脸色。

    等儿子终于睡了,他对妻子道“咱们房间多了,让他搬出去睡吧。”

    韶音想了想,说道“过了年吧。”

    他们刚搬了新家,孩子还有点陌生,让他忽然一个人单独睡,有点不妥当。

    “先分床睡,给他打一张小床。”让孩子适应适应,毕竟他之前一直是跟父母睡一起的。

    顾亭远很想将儿子丢出去,男子汉大丈夫,怕个什么

    但他不敢惹恼妻子,只得同意“好吧。”

    不过,好消息从天而降。

    顾亭远开了私塾,招收学生,村里有两户家境尚可的人家,便将孩子送来了。

    不仅送来了学费,还送来了伙食费“离得远,家里不方便接送,就麻烦亭远了。”

    如果能住进秀才公家里,孩子的未来可就

    来的是德高望重的长辈,顾亭远不好驳这个面子,加上看两个孩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眼神也清亮有神,便点了头“叔公客气了。”

    这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八岁。

    年纪比安儿大,本来玩不到一块儿去,在村里也不怎么跟安儿玩的,但是此次来之前被家里叮嘱过了,知道要对安儿好一些,就着意讨好他。

    顾亭远当机立断,让三个孩子住进了厢房。

    “你们不会害怕吧”他问三个孩子,主要是盯着自己儿子问。

    安儿倒是不怕,但他舍不得跟母亲分开。只是,哪有他说话的份。

    就这样,安儿搬出去住了。

    当晚,顾亭远再也不听、不顾,拉着妻子一顿折腾。

    他饿了太久,这一折腾就是半夜。

    事后,他餍足地咂咂嘴,揽着妻子的香肩,只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不,是神仙日子。

    顾亭远收了二十个学生,学费可以抵房租,还能剩个生活费。但他记得妻子在府城的花销,知道这点钱不够,于是得空就接点活,帮人修补书籍,写诗卖画,为人题字,给别人家孩子取名等等。

    他年轻俊秀,人又勤劳,待妻儿都很好,心里处处是这个家,韶音少不得待他好了一些。

    顾亭远渐渐察觉到了,朝夕相处的人跟自己是否亲近,是客气地照顾他一下,还是发自内心地体贴他,是很容易就感觉到的,他愈发开怀,整日意气风发,透着一股神采飞扬。

    往日的同窗见了,都觉得他过得好了。

    “男人有出息,再厉害的女人都要服帖下来。”

    他们都以为是顾亭远考中秀才,又在县里租了房子,开了私塾,能够让家里过得好了,才换得母老虎温柔下来了。

    顾亭远数次解释,众人嘴上信了,心里不以为然,还觉得他嘴硬。

    转眼就过了年。

    村里的两个孩子,顾亭远分别为他们取了名字,一个叫陈坚,一个叫陈毅。过年前被家里接回去了,过完年又送回来了,连带着还有米面肉干等,是孝敬先生的。

    顾亭远觉着两个孩子有些聪慧底子,便想收下他们做儿子的臂膀,这样一来既还了村里恩情,儿子也有了伙伴。

    这份情谊自然比其他学生来得深厚,因此节礼也更厚些。顾亭远倒没推辞,大不了以后饭食上多补贴两个孩子一些。

    今年八月有乡试。提前三个月,顾亭远就叫学生们回去了,私塾也不开了。陈坚和陈毅除外,他们和安儿仍旧读书。

    为了准备乡试,顾亭远也是下了苦功。

    乡试要去省城考,临行前顾亭远再次问妻子“当真不同我去”

    “不去不去。”韶音拒绝得很干脆。

    路上颠簸不说,到了省城还要住客栈,若是订两间房,要心疼房费,若是订一间房,又要挤死了。

    她不肯去,还收拾了大包小包,带安儿、陈坚、陈毅回了村里住。

    顾亭远没办法,只得一个人踏上去省城的路。

    八月底,顾亭远回来了。

    他黑了一些,也瘦了几圈,但是眼睛锃亮。

    进了自家小院,便一把抱住妻子,将她举了起来“娘子,我中举了”

    不等妻子回应,便将她放下来,又举高了儿子“儿子,你爹中举了”

    这时一家人还在村里,消息出来后,全村都轰动了

    都不用顾家出钱,十里八乡的富户主动热情地出银子摆宴席。

    顾亭远如今也拿乔起来,人家再请他喝酒,他便不喝了。

    他不喝,也不得罪人,人家还要把酒换成茶。

    热闹了一个月,顾亭远便闭门谢客,闷在家里读书。

    也不去县里了,就在村里,谁也不见,一心准备明年的春闱。有来访者,都被陈坚爹、陈毅爹给劝回去了,不让他们打扰举人老爷读书。

    韶音担心他身体熬不住,每天早上会拉他起来,绕着村子跑一圈。

    顾亭远误会成她更亲近他了,这才想方设法跟他单独相处,心里美滋滋。

    但他读书归读书,家里的活计并不落下。该砍柴砍柴,该挑水挑水,该烧火烧火。

    等到天寒些,他连家里的衣服都包圆了,不许妻子沾手。

    韶音感慨他一片心意,便依样回报他。给他做衣服,做鞋,变着法儿烧菜给他吃。

    为此,还问灰灰要了本菜谱,认真学了一番。

    “你待他可真好”到后来,灰灰都酸了。从前鼓动着她泡男主,现在却看男主不顺眼了,“你对别人都没这么好过”

    韶音不以为意“别人也没他可爱啊。”

    他心地纯挚,待家人是一心一意的好,她觉得他也应当获得同等的爱惜。

    灰灰不说话了。

    次年,春闱,殿试。顾亭远通通过了,甚至因为才貌禀性上佳,被点为探花。

    至此,他的人生有了明显的转弯。

    剧本上他已经在边关杀出凶名,立下一些功劳,有了小小的官名。而现在,他没有走武官的路子,他走了一直以来为此拼搏的文臣路子。

    他入了翰林院。

    三年一考评,待到六年后已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

    在御前走动时,他的为人本分、做事机敏,很是博取了皇上的青睐。若无意外,日后晋升为学士、乃至进入内阁当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意外还是来了。

    这一年,顾亭远二十九岁。按照剧本上的走向,他此时已经跟女主成婚一年,被女主的善良、大度、温柔、满腹诗书打动。

    但是被韶音一搅合,这事就没影儿了。顾亭远既不是将军,也没有被皇上赐婚,而女主沈雪蓉也走向了另外的处境。

    她本是家境没落,寄人篱下,但手握重财。如果她嫁给有权有势的大将军,那么家财自然不会旁落。可惜没有,亲戚算计她的财产,并且要将她嫁给不像话的人。

    她机警逃出,路上撞到了下衙买糕点的顾亭远。

    顾亭远二十九岁,安儿十一岁,而沈雪蓉十六岁。在顾亭远眼里,这女孩就是一个晚辈。

    他当时没有多想,扶起了她,便拎心准备回家。然而,沈雪蓉盯上了他。

    她打听清楚他家里干净,是个清官,且是尊重妻子的清官,于是几次埋伏他,寻求他的帮助。

    顾亭远第一次被她撞,没当回事。但是第二次、第三次遇见她,便机警起来了。

    好日子过了几年,他愈发珍惜,回想起当年被妻子抓挠、撕打的日子,他果断拒绝。因此,每每离得丈远“姑娘,你有冤情,可去衙门状告,我帮不得你。”

    倘若是个男子,是个乞丐,是个苦命人,他虽然职位不当,但是禀性仁善,还是愿意帮一把的。只是这少女容貌姣好,又很年轻,他的年岁和阅历告诉他,想活得好好的就躲远点。

    沈雪蓉在他这里得不到回应,便去一个赏花宴上堵了韶音。

    “夫人,我是走投无路了。这家财,我已不看在眼里,便是即刻损失了去,我也不心疼。”她眼底含泪,有些恨意,“但我不想叫那些人得了去”

    “夫人,我愿将家财拱手相让,只求夫人予我一个容身之地。”她恳求道。

    韶音“”

    是了,女主虽然精明能干,但那是被赐婚,嫁入将军府之后。在那之前,她一直苟着。

    寄人篱下了多少年,她就苟了多少年。

    她并没有剧本上描写的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有了赐婚圣旨,有了将军夫人的身份,有了将军的庇佑,她有了底气,才大绽光华。

    “你当真不在乎钱财”她问。

    沈雪蓉眼中有痛色,但却坚定地道“是”

    这是父母留给她的傍身之物,可是只带给了她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算计。

    “你捐出去好了。”韶音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将士军粮不足,户部天天为军饷发愁。倘若你捐了出去,解了燃眉之急”

    后面的,她没有说,但沈雪蓉想来应该懂。

    巨额银两捐出去,谁还能打她的主意她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了,不会再有人多看她一眼。

    而她立下功劳,朝堂必然有封赏,说不定封她一个县主当当。

    “这”沈雪蓉犹豫起来。

    她原本也想过,将银子捐出去做善事,然后投入庙宇之中,求个清静。

    只是,那样青灯古佛的日子未免太无趣,她是风华正茂的小姑娘,不愿意终生侍奉佛祖。

    因此,她的来意是求顾家庇护。

    顾亭远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官,但他是御前走动的,等闲官员不会得罪他。求了他的庇护,沈雪蓉就安全了。

    至于家财,顾亭远是个清廉的,不会生出贪婪之意,她多半还能保存住。

    她会借着这份庇护,慢慢寻如意郎君,日后顺利出嫁,她会拿出两成家财答谢顾家夫妇。

    这是最好的打算。

    “主意我是给你出了。用不用,看你了。”韶音说完,绕过她往远处去了。

    小姑娘的心思,她未必没看出来。

    她说话的技巧并不巧妙,韶音可以说是一瞬间就猜到了。

    那是不行的。

    她就算相信小姑娘的人品,可是剧情的伟力很让人信不过。真的将小姑娘接进府里,且不说顾亭远因此惹的麻烦,单单是朝夕相处会发生什么,就让人心里没数。

    过了几日,京中掀起风暴。

    有个姓沈的孤女,捐了百万家资,报效朝廷。皇上大为感动,让皇后认她为义女,封她做了公主。

    此后,又有富豪捐款,都得到了圣旨封赏。但他们捐得没有沈雪蓉多,获得的嘉奖也不如沈雪蓉就是了。

    顾亭远往常回到家后,很喜欢跟妻子说些外头的事,但沈雪蓉曾几次堵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他绝口不提。

    韶音笑笑,反倒提起来“军饷应当宽裕些了吧”

    从她开口,顾亭远就紧张得绷起身体。妻子如今不打他骂他了,但他比从前更怕她生气。

    也不需别的,她少看他一眼,少跟他说一句话,晚上睡觉不让他抱,就够他难受好几天了。

    好在她似乎不知道此事,顾亭远心里松了口气,答说起来“宽裕多了,当时沈氏女捐银,皇上高兴极了,连连大笑,一扫近日来的愁闷,跟前伺候的都松了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避过沈雪蓉不提。

    说了些家国大事,又说朝中大臣的八卦,以及孩子们间的趣事琐事。

    不相干的事,提它做什么

    谁也没往心里去。而沈雪蓉被赐婚给边关一个颇有威名的军官,嫁去了边关,这事就更与他们不相干了。

    顾亭远这几年有点小心思,他想跟妻子再生个女儿,如此儿女双全,当是个好字。

    哪怕知道妻子生产时会很受罪,他的眼前仍旧常常浮现出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的模样。

    直到国子监读书的儿子放假回家,一整日缠着他母亲,牛皮糖似的粘着人,顾亭远黑了脸,彻底打消了心思。

    他想起儿子小时候,那般粘着妻子。若是再生个孩子,不论男女,以妻子宠孩子的脾气,少不得好几年的工夫,她眼里看不见他。

    罢了。

    顾亭远觉得现在就很好,儿子在外读书,一个月回来三日,他和妻子两人过日子,她眼里愈发只有他一个,做点什么都会想着他。

    这样就很好了,顾亭远非常知足。

    所幸他没有开口,以后也不必开了。

    这日下衙后,他去顺福酒楼买了妻子爱吃的酥肉丸子,面含笑意地往家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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