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朝着某些人从未想过的方向飞奔而去。
是的,就是绷不住心态爆炸想从戚敏一行人身上找补损失的那些人。
好消息是他们成功获救了,第一时间被送去医馆,得到了充分的治疗。
坏消息是许多个方面的。
第一,之前队伍里有情况好些的来萍县求援,这人一去就不回了,当时还想着有没可能半道上又出了事,现在看来不像啊。前面那段路上没有特别明显的痕迹,在县里面打听了一下,似乎也没人见到过他,衙役说是接到长顺镖局这边的通报才将信将疑派出人去查看的,基于此,很大可能那人看后面没指望,怕赔不起这次的巨大损失,直接逃了。
正常来说,无论押运货物途中出了任何事,都得给主人家一个交代。
能找回的找回,找不回的协商赔偿。
脚长在自己身上是可以跑,问题是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跑了,你家难道没人岂知蒙受了损失的不会找到你家里去
就是这样的理由让很多人哪怕可预见要赔得当裤子,甚至把后半辈子全搭上,也不敢跑。
生怕祸及全家老小。
但也不是谁都最先顾着亲人,总有将自己看得最要紧的,碰上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跑,至于说自己跑了家里会怎样,他们会自我安慰说总归能有命在,不会真就被逼去死。人家亏了钱的又不傻,想的肯定是怎么把钱拿回来,他疯了才要人命。
想想苦头肯定是要吃的,这不打紧。
自己要是回去的话,是全家一起吃苦,谁都跑不掉,自己脚底抹油一开溜,溜之前又从一片狼藉里面摸了点东西,跑出去看看有无发财的机会,搞得好没准过两年就能回去解救他们呢难道不比全家一起苦哈哈强
主动表示自己状况还成,要替大家去县里求援这个,出去马上溜了,怕被堵住都没朝萍县的方向去,直接改道去了其他地方。
一地伤员在原处等他,一等二等没人来,当时还不确定人怎么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跑路了。
刚确定队伍里有人怕承担责任跑了,又听说萍县这边没有任何劫匪的消息,不确定人是不是出自萍县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干完那票没来过这边。
和战乱的时候相比,现在盛世太平,穿行于南北各省经商的挺多,陆路以及水运交通都颇为繁忙这让各地对进出城人员查得不是那么严,反正远没有战乱时候查细作那么严。
可即便如此,假如说有一伙人拉着大批的货物过来,除非人身上有可以直接通关的身份令牌,否则还是会检查之后登记一下。
目的嘛。
一个是看看货物里面有没有朝廷不允许私营的东西。
一个是查武器。
另外虽然不多,商品过路是要按车交过路费的。
就说姚六好了,看着这么人模狗样,妥妥的体面人啊,入萍县时也被查过啊,但也就是开车门给瞄一眼,瞅着真就是为一路上后勤供应准备的马车,不是运商品做生意来,稍微登记了个来处,就放行了。
这种力度的检查,你铁了心要藏个东西,动点心思就行,他们查不到的。
就算这样也不能明晃晃一车车的商品都装瞎当看不见吧能办下这等大案的能是什么好人这么一群人走到任何地方哪怕不被怀疑人们也得多看几眼,萍县这边没任何风声的话,指定是没来过。
那群人已经跑了快一天,谁知道他们选了那条路奔着何处而去了
这个情况之下,要想把东西追回来的机会小之又小,事已至此真是想想都绝望。
以及他们虽然被送来医馆了,大夫们也不是做慈善的,疗伤需付诊金。至此局面已经十分不利,这伙人越发将姚六戚敏周鹤延一行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死赖上去,从那边撬出钱来,也能挽回很大部分损失。
反正吧。
假如说那群人是歹人的同伙,找他们就找对人了。
假如不是当然很大可能就不是,他们既然能知道前面有情况非要拖着不肯走,能不知道蹲前面打劫的是谁
他们可以选择交出劫匪的身份,如果不交看他们挺大排场,也不是缺钱的人,补了这损失不过分吧
本来自己一行正常应该在他们之后,是他们拖着不走才换了位置。这门祸事该是他们的,自己一行是替人受过,基于此,反咬上姚六戚敏周鹤延对这些人来说毫无负担,都不需要多少心理建设。
然而等他们想起来催进展之前,衙役先一步找过来,说是要带他们回衙门去问个话。
过去以后发现,姚六他们没在,立在堂下的唯有自己一行。
“他们呢他们可是重大关系人,不让他们过来交代吗”
只听见一声呵斥“肃静,没问你不要多话。”
几个伤员缩缩脖子,其中带头的大胡子胆子壮些,看县令老爷还没过来,呵斥他们的似乎是师爷一类的角色。他赶紧弯腰作揖,赔笑脸道“当然,当然,我们只是觉得这件事同那群人也有关联,具体怎么回事他们说不好比我们更清楚,大人您看是不是也把他们传来问一问”
师爷瞥他一眼“你比县令大人还懂断案”
“不不,当然不,小的哪里能同县令大人相提并论”
“那就得了,这案子县令大人自有定夺,待会儿问你什么你老实答复,没问你就住嘴,不必多说。”
别管你谁,进了衙门就得老老实实的,尤其这还是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衙门。
他们只得夹起尾巴,想着吧问题也不大,先给县令大人留个好印象,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尽量多说一些,还有没被问到的之后再想法子补充,通过回答问题将那伙人带进来,让大人也找他们来回话。
不愧是跑江湖的人,还是有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虽然这个势头和自己想的不同,也很快就做好应对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比起缉拿劫匪,县令更关注的是他们和另外那伙人之间的事。
问他有什么依据说他们同歹人有牵扯
让拿证据,拿不出视为诽谤诬告,要吃板子。
大胡子
我请衙门替我缉拿劫匪追回损失,衙门居然要我证明自己没污蔑别人,要不然就要打我,太离谱了,这太离谱了。
来的几个代表人物都全都愣住了,一时之间真反应不过来。
县令说人家是官宦子弟,是知府夫人的弟弟,是京城大官的儿子,自幼就是锦衣玉食凭什么勾结劫匪抢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同行的人里面就有禹州首富家的少爷,人家什么都可能缺,最不缺得就是钱了,他凭什么做这种事呢
堂下几个更懵了。
“真、真的”不是吧那个镖头追上他们说那些话能是真的那伙人真有那么大身份
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他们茫然着,这反应看得县令直皱眉,县令一拍惊堂木“大胆,你们是在质疑本官”
顿时哗啦啦跪成一片,都是前额贴地连声说不敢。
是那种身份肯定就不会和歹徒有勾结了,他们又解释说不知道啊,不知者无罪,之前是觉得太蹊跷了,这整件事本来就很不对劲。
然而这却不是一句不对劲就能摆平的,他们还是因为诋毁污蔑吃了个教训。回头听说那群人已经出城往北去了,还想从人身上找补,什么也没捞到不说,还额外挨了收拾。
现在能不能追回损失都不是最重要了。
不知道主家得知这事会不会气疯掉。
亏了钱还可能得罪了官宦子弟。
能被称为官宦子弟的家里必不可能简单了,他要是心胸狭窄一点,回去就吩咐人查,把自己一行查个底儿掉,回头还要更多的报复怎么办
这种人要出气可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透出点风声就行。
得说这群人真是随时随地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没想点好的。
就说这波,姚六本来很想出口恶气,眼下这点小小的警告和皮肉苦可不是能令他满意的程度,他凭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是戚敏说教训一下可以别动则喊打喊杀,官宦子弟才要带头尊法令。
照衙门的章程,真是诬告你也不能把他弄死,也就重重打顿板子的事,那就打顿板子,总之该怎么办怎么办。
戚敏不管是想推动或者阻拦什么事情,都有一手。
是她良心发现才保住了这群人。
挨了顿打,好歹没去坐牢,人毕竟是苦主来着,他们是碰上事的,不是干坏事的。要说这些人好吗有点不好,自己倒霉就想拖上别人,希望转嫁祸事,有那个想法毕竟没真的搞出大事情来,就这样吧。
等于说就算在姚六这里,事情也已经翻篇了。
吃教训的这伙人不知道啊,还提心吊胆着不停想该怎么和主家解释,又怎么应对后面可能的麻烦同时他们被迫反省了。
起初是太着急,然后是太自信以及不屑。
出了事以后又是一轮新的着急,着急之下轻率的犯了很多错误。没真正摸清对方底细就盲目认为他们有问题,直接把人得罪大了。
这么想着,那群人走了居然还是好事。
不走的话,真不知道碰面该做什么表情。
挨了板子的撅着屁股在进行被动的深刻反思,总结这次的教训,还想在主家得到消息来要说发之前想出个新的靠谱的解释,尽量保全自己。
他们想的是真的多,那边姚六那些已经把这一茬抛到脑后了。
补给一番又接着上路,之后也有些小的意外,都没这个刺激,然后在周鹤延从未体验过的凛冽寒风纷飞大雪里,马车轧着积雪慢吞吞的驶向京城。
中间因为天气不好又停过两次,都十二月份才真正入京。
十二月的京城真的很冷很冷,有再多精巧设计的马车也顶不住这天气,这些天周鹤延一直是浑身冰冷,头也晕乎,经常能听见咳。汤婆子有点用,但不够,他们迫切需要结束行程找地方落脚,好好取暖休息。
他这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包括郎大夫都很担心,认为这趟是个错误,太冒险了真的。
戚敏看着也怪揪心,尤其有次碰到那冰块似的手,真恨不得把人团吧团吧扔烤炉里待着。周鹤延还不想让她担心,会造假来着。只要是和戚敏见面之前,他会有意识把双手烤一烤,让自己显得暖和一些,实际上这连跟他不怎么熟的姚六都骗不过,别说戚敏。
好在戚敏会看,看得出虽难过还不致命,可以苟住。
于是在最难过,感觉要撑不住的时候,天上停了降雪,连续有好几天的暖阳,这个太阳救了周鹤延的狗命,哪怕让太阳晒着雪融化之后在夜里复冻结成冰面,使有些路段变得很滑很危险,那还可以通过小心来克服,周鹤延啊,再那么冷下去真要冻出大毛病。
现在挺好,雪停了,虽然赶路的速度变得更慢,彻底总算在腊月登记入了京城。
这时候,太子太孙离开已经挺久,京城里不能说已经恢复过去,好歹不想早先那么血雨腥风。人人自危的日子就算是过去了,现在新的问题摆在面前,各位皇子肉眼可见的要斗起来。
之前太子的地位坚如磐石,谁也没想过从他手里夺取皇位。
他没了,他儿子都没了。
本来不敢想的可不心思活络起来,虽说皇后生的是两个,六皇子也是嫡出但是六皇子吧,能干事能干,为人真的一言难尽,朝上就没多少人支持他,目前铁支持他的也就是国舅一派,那是没得选,还有就是六皇子妃娘家那些,也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同属于没得选。
真要说名誉声望其他皇子好太多了。
人家遵循礼制,对大臣礼让客气,知道走人情做面子,还展现出宽广的胸怀,登基的话一看就是仁厚的主,臣子谁不喜欢皇帝好脾气
六皇子啊,本来就不讨喜,这两个月尤其
很多人说他冷心冷肺,太子可是他亲哥,亲哥去了本人没大崩溃不说,都没好好悲痛几天,看起来居然挺正常的,还能替他忧思成疾的父皇主持大局处理朝廷要事,这人血怕不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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