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阿眸却在外面忍不住问季嬷嬷“嬷嬷, 刚刚跟公子来作客的那位, 是谁啊”
季嬷嬷想着让阿眸老实点, 便道“是当今首辅大人。你可别去搅扰了客人。”
居然这样大的来头那就是很有权势的男人。对这类男人,阿眸最没有好感。
她忽然又反应过来,首辅那不就是陆莳兰以前那位订过亲的未婚夫她将唇咬得更紧, 低着头不说话。
“阿眸,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呢”季嬷嬷便看看她。季嬷嬷其实也是疼阿眸的, 但就是这小丫头太叫人不省心。
“瞧嬷嬷说的我能打什么主意当然都是为着公子好了。”阿眸回一句嘴,便转身往厨房去了。
屋里,是一阵沉默。陆莳兰不免再次确认
“首辅不是说, 我们解除婚约我继续以我哥的身份生活。”
按理说, 首辅便不该再找她的。如果他上回的话作数。
霍宁珘眉峰略挑,看着陆莳兰那张写满困惑的脸蛋,道“是解除婚约, 但总还是友人罢”他声音微沉几分“还是说陆御史的意思是, 解除婚约, 我们就连朋友都不做了,做仇人”
陆莳兰被噎了一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首辅, 她怎会想要和霍宁珘做仇人,依然能有交往, 是最好不过便道“当然不是,我自是希望能与首辅做朋友。”
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霍宁珘便问“所以,我现在,便是拿对待同性友人的态度,来对待你。这不是陆御史要的”
“”陆莳兰一时答不出话。是她要的,但又不大对。
的确,从前在国子监,多的是两个同窗执手夜谈,抵足而眠,还曾有史载兄弟“食则同器,寝则同床”,但那都是真正的男人之间。
哪怕陆莳兰的确跟霍宁珘说过,她这辈子没再打算回复为女子身份,她也很难做到那地步。
霍宁珘已坐到一旁的圈椅中,侧首看她,道“当你是陆槿若,我才会在此。若你是陆莳兰,我又岂会随意进姑娘家的闺房”
只要霍宁珘愿意,他的声音,总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陆莳兰想着霍宁珘在外的风评,的确,京中这样多的大家闺秀,都是女子追着他跑,没有听说他对哪家姑娘有过追求举动的。
霍宁珘明确给了她选择,要么回复女儿身,做夫妻。要么继续做男人,那就做好兄弟。
陆莳兰知道,不履行婚约就算了。若是连朋友也不做,那就真的会与首辅结怨
陆莳兰便笑着道“首辅,您说得是,方才的确是下官反应太过。”
朋友参观参观她的房间,的确不应太惊讶。要做男人,又始终还记得自己是女人,骨子里还是记得男女有别。这样很容易破出破绽。
“可借宿”陆莳兰看了看霍宁珘,“首辅以后还是不要逗人的好”
霍宁珘看着陆莳兰的表情,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要突然转眸,用她那双天生带着几分勾人的桃花眼瞟人的好。
霍宁珘道“这怎么就是逗你了你既然要做个男子,以后未必不会遇到别的男人提出诸如同室而眠的事。我问你,若是遇到皇上,寿王这样的高位者,一定要与你同宿怎么办你是个男人,是个臣子,以什么立场拒绝”
在霍宁珘看来,陆莳兰虽然被陆伯爷安排扮成男子,但她的经历还是单纯,在南京国子监时遇到个好老师,被保护得很好。到陕西只是遇到些小困难,总体也算顺风顺水,毕竟还稚嫩着。
霍宁珘说话时却是越走越近,陆莳兰完全被笼罩在他带来的阴影中,下意识伸手抵在了他的胸膛,惟恐他继续靠近。却是丝毫不起作用。
霍宁珘垂眼看了看她放在他胸膛上推抵的手,突然将那小手整个纳入自己掌中。陆莳兰这点力气,不停在他身上推攘,非但不能阻止他靠近,反而像是挑逗。
陆莳兰一怔,便用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却被对方牢牢握着,越收越紧,他俯身在她身边道“你总得找个靠山,护着你。”
陆莳兰身体微颤,道“首辅你先放开你先前说了以后做朋友。”她再没有与男人以男女身份相处的经历,也知道这绝不会是对友人的所为。
“是做朋友啊,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霍宁珘突然朝她笑了笑。
他从前给过她机会,明媒正娶抬进霍家。她非要做男人,做朋友,那他便跟她做“朋友”好了。反正萧慈不也有很多男性“朋友”。
陆莳兰看着霍宁珘玩世不恭的笑容,却是怔了怔。
从前总是听闻霍宁珘桀骜不羁,我行我素。而她入京以来所见,虽然首辅有时喜怒无常,但是因身份的缘故,总是展现出格外的成熟稳重,绝对是能担起一国重托的国之脊梁。
直到这个笑容,陆莳兰才终于品出点味来。
这才是霍宁珘本来的面目,当朝首辅的稳重做派,那都是做给人看的。
霍宁珘却是想着,陆莳兰就是太正直良善,虽说这样的人适合做御史,但生成这样,才华又高易招人嫉,怎么能保护好自己呢。所以这叫他怎能放下心
“公子”一道声音却在这时响起,是阿眸人未到声先至。
陆莳兰立即又去推霍宁珘,霍宁珘这才慢慢退开。转眸看着陆莳兰那个一见面就对他敌意颇深的小通房,撩起竹帘进来了。
阿眸捧着一张托盘,盘中摆着两只白瓷碟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瓜肉,鲜红的瓤一见就水多而沙甜,整整齐齐摆在碟里。
阿眸道“公子,这天气热,你们吃点西瓜,解解暑罢。”
“公子,你看看你,都热成这样了。可累着了罢”阿眸娇声说完,又摸出手帕,当着霍宁珘的面,轻轻擦拭陆莳兰并没有汗珠的前额。
“还好,今日不算太累,谢谢阿眸。”陆莳兰笑着朝阿眸道。
霍宁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对“郎情妾意”,表演恩爱的女人,嘴角勾了勾,眼底轻嘲。
阿眸这点小心思,霍宁珘一眼就看破了。这就是陆莳兰说过的,她很喜欢的那通房
见阿眸又拿竹签插了一小块西瓜,估计是想要喂她。
陆莳兰想了想,当着上司被通房擦擦汗还好,喂食就有些不像样,太不尊重首辅。便道“我一会儿再吃,阿眸你先下去罢。”
“哦。”阿眸只好先退出房去。
陆莳兰便在另一个碟子里戳了小块瓜,朝霍宁珘道“首辅,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瓜。可甜了,你尝尝吧”
霍宁珘没有接,只意味深长道“陆御史还真懂得消受美人恩。”
这分明就是反讽,他明知她是女的。陆莳兰看看手里的瓜,不知该怎样回答,也就索性不答。
霍宁珘没有再多作逗留,道“那我便先走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陆莳兰求之不得,她便道“是。那下官送您。”
“先前跟你说的,记得好好想想。”他不忘提醒她。
“是,首辅。”她依然答。陆莳兰一直将霍宁珘送到伯府外,看着那马车消失,才松了口气。
霍宁珘回到侯府,去了一趟关着刺客的暗室。
蔺深便向他禀报道“七爷。这人无论怎么逼供,始终咬定主使者是寿王。”长骁侯府的逼供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霍宁珘冷冷一笑,道“月夭可回来了让她过来看看。”
那名叫月夭的异族女子很快到了,她先来到霍宁珘身前,禀报了她前几日去外地办差的情况,接着便去查看这名刺客。
月夭随即禀报“七爷,这个人吃过某种致幻之药,幕后主定然对其用过祝由之法,双重刺激,才能令他只记得主使者是寿王。但越是如此,说明那背后之人不是寿王,只是铁了心要推给寿王。”
霍宁珘略微颔首,又问“可是南疆的手法。”
月夭道“属下不完全确定,但是南疆手法的可能较大。”
这背后之人倒也是费了心思。霍宁珘不再说话。霍宁珩所料不错,还真是想要杀了他,让霍宁珘为其复仇,与萧慈立即拼个你死我活。
霍宁珘刚走,便有仆人来告诉陆莳兰,说是伯爷让她过去一趟。
一位清瘦的老人坐在院中纳凉,身穿青色长衫,面色瞧着不大好,眼底却是精光闪烁,正是陆莳兰的祖父,陆晋渊。
陆莳兰便上前行礼道“祖父找孙儿”
陆晋渊颔首,将对方叫进了屋,才问“首辅到你院里作客,刚离开”
“是的,祖父。”
陆莳兰答完,感觉到祖父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自己,随即听他慢慢道“霍宁珘知道你是女子了”
陆莳兰心中顿时有些紧张,不知为何,第一次对自己的祖父说了谎,道“首辅并不知道。他将我当朋友看。”
陆晋渊看着陆莳兰这太过于招人的容色,玩着两枚玉核桃的手微停了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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