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稚儿, 你们回来了”沈南风正在大大咧咧地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擦拭银枪。
“奶奶, 你这么快走作甚”沈忌就不明白,贺氏一回来咋就健步如飞了呢
难道是进宫见了陈凉真, 觉着太过满意,急着给他找后娘吗
“奶奶, 稚儿告诉您吧”沈忌能忍受后娘的, 可他不能忍陈凉真是他后娘,“谁是咱后娘都成, 就她陈凉真不行。”
“别说了, 她是你娘就你娘,你这辈子别想改了”贺氏满脑子都是那个印记,压根没听沈忌说什么, 只听到娘、娘、娘的,情急之下,朝沈忌胡乱说道。
沈忌“”
这可把孩子刺激得不轻。
沈忌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想到陈凉真竟然这么得了自家奶奶的心,贺氏在沈南风心中地位特殊,一般贺氏中意的人选, 沈南风都不会太拒绝的。
况且陈凉真跟沈南风确实也很好, 她不仅真心信任他, 还仰慕崇拜他。
沈南风一抬头, 就见沈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稚儿, 你和你奶在说甚么,什么陈凉真”
沈忌眼看着养育自己多年的阿父,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沈南风“”
沈南风“干娘,皇后娘娘带你们去看了戏吗”
不然为啥沈忌一回来就跟戏精上身似的。
不提皇后还好,一提皇后,贺氏的眼中霎时间充满了泪水,“法生”
沈南风浑身一颤,怕不是今日袁芳尘带这傻祖孙去学戏了。
“干娘,怎么了”沈南风不明所以。
“阿月阿月找到了”贺氏泪水簌簌而下。
沈忌懵懵地抬起了脑袋,难以相信贺氏所说,而沈南风,手里银枪哐当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同泥塑的一般,都不会动了。
好半天他捂住了自己的整张脸,没有人知晓,那张捂住的脸背后,是哪样的表情。
这个将军百战的男儿,第一次露出了那般无助脆弱的样子。
“她她还好么”好大半天,沈南风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哽咽道。
“她嫁人了。”贺氏为难地看了一眼他,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老小孩。
“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贺氏闭上了眼睛,想到了那时的场景,她哪里知道,就是一个疏忽,还得两个人生生分离了十余年,“如果再给老婆子一个机会,老婆子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她啊”
“她她在哪里,过得还好么”沈南风又问。
贺氏“”
沈南风察觉到不对,“怎了”
贺氏舔了舔嘴唇“她变了模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怪不得咱们寻她不着了。”
“她现在是谁”沈南风抬起了脸,露出了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黄昏的光照进了厅堂,洒在了这个武将世家古朴的桌椅之上,洒在了白衣青年的衣袍之上。
贺氏紧紧闭了眼睛,鼓了好大勇气,才道,“她现在很好万万人之上,是是”
沈南风抬首,沈忌同样瞪大了眼睛
“是皇后娘娘。”
沈忌“”
沈忌慌忙地扯住贺氏的衣袖,“不可能,不可能的对吧”
怎么会,那个人怎么会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怎么会竟然就在今日,她还与他那么近的交谈,甚至对他那样好看地笑。
甚至甚至他还有可能促成阿父与她,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是,那烙印绝不会错”贺氏笃定道,“这世上只有阿月会有那枚烙印,是不是,法生”
贺氏揪住了自己的下裙,满眼愀然地望向了沈南风。
只听那长枪滋然,拖曳而下,沈南风站了起来,手握着长枪,跨步向外走去。
“法生,法生,你去哪儿”贺氏心道不好,也管不得再多,窜身去拦住沈南风。
沈南风长枪一横,冬日的风吹动了他猩红色的披风,“去找她,问清楚。”
“她不记得你了”风亦吹乱了贺氏的额发,微微遮住了她焦急的神情,“包括我,稚儿,她都不记得了。”
“我知晓”沈南风异色的双瞳在夕阳下宛若最为璀璨的琉璃,一只深碧,一只浅灰,那般美丽,也那般坚毅。
“我不会打扰她,我只想问她,这些年去了哪儿,过得好不好”沈南风嘴角嘲讽似地微弯。
对的,他有什么权力去干预她的生活
当初不行,现在更不行。
“可可那是皇城,你若擅闯,皇帝小儿岂会饶你”贺氏担忧道。
他们沈家一直是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初正是由于他家法生手握兵权,当年云皇后才会向哀帝进献谗言,将阿月掳了去。
随后数年,云皇后便倚着阿月的安慰做威胁,令法生替她卖命。
甚至法生受她威胁,助她夺得了帝位之后,在一次宫廷宴席中,法生趁着醉酒进言,希望得见阿月一面。
那云帝是怎么说的
贺氏永生永世不会忘记那句话
“谁”云帝坐在高高主位上,醉颜迷蒙。
“贺揽月。”法生跪地,一字一句道,“臣之妻。”
“贺她明明姓沈”云帝狠狠掷了一个酒壶下去,正砸到了沈南风额头上,登时血流如注,“沈法生,别以为孤不知晓你那妻子是怎么来的”
“同源相亲,混淆血脉,这是畜生才做得出来的事”云帝斥道。
沈南风不顾额头伤势,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臣与妻自小定亲,清清白白,还请陛下慎言”
“慎言”云帝抿了一口酒,“不必慎言,那贺揽月孤已替你处理了。”
“孤之侄女儿,姓莫名欢儿,年方十六,正值婚配之龄。”云帝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欢儿金枝玉叶之身,不知陪不配得上将军”
那时沈家才知晓,云帝早就打了以自家侄女嫁与沈南风,来控制整个沈家的目的。
自此之后,沈南风彻底与皇家离了心。
莫欢儿从小娇生惯养又为人蠢笨,沈家不过略是小计,她便被一侠客诱惑,与人私了奔。
“小皇帝的守卫皆是我南羽军的人,况且我只是想去探一探她罢了”沈南风叹了一口气。
他与她的缘分,本来就是他强求的。
若是她当真圆满了,他也就成全她。若她受了欺负,他就算死生尽负也要救她出来。
这是他欠她的,欠她太多太多了
沈南风走了,一秉长枪,一袭披风,这个人飒飒地来,也飒飒地走。
夜晚,一个身影穿梭于宫室之间。
宫人熄了灯,明月辉一个人裹了三床被子,外加个汤婆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每到天冷了一点,她这寒症就要发作。
忽而,她察觉到窗子边人影憧憧,似有人在窗边
“谁”明月辉是习武之人,且功力深厚,洞察力惊人。
“我。”窗外的人回答。
雪雨淅淅沥沥地下,外面冷得惊人。
明月辉方才靠近窗户,便打了一个寒颤,“清河王”
“你这么晚了来这儿作甚”明月辉紧了紧深衣,检查自己穿戴无误后,忙打开了窗,探出个小脑袋来,“快进来,外面冷。”
沈南风人裹在披风里,披风湿漉漉的,明月辉借着外边屋檐微弱的灯光去觑他。
他的棱角分明,深刻的眉眼隐没在暗处,让人感觉似乎有无数故事可以挖掘。
“你怎么不动了”明月辉注意到沈南风似乎是在看她。
沈南风就在这个湿漉漉的黑夜里,默默地注视着她,他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明月辉不敢动,她老是觉着沈南风的目光很是沉重。
一根手指,轻轻在空中拂了上来,想靠近,又最终停在了一个克制的距离。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要不要喝一杯茶”明月辉问道,好不容易,她才把沈南风请进了内室。
她随手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根金丝羊毛毯子。
见沈南风没有说话,明月辉将毯子塞到他怀里,又唠唠叨叨,“你放心,这里都是我的人,嘴巴严得很。”
“呵。”沈南风见了她这副样子,终于轻笑出声。
“怎么”明月辉抬起头来,她依然不知沈南风此行的目的。
“你跟以前一样,没有变过。”沈南风蓦然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怀念。
明月辉抬眼,怔怔望着他。
果然,她真的是沈南风的阿月,这又是一笔完全无法算清的情债。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沈南风问道,一点一点察看她的模样,“模样变了,身量也高了,成了大姑娘了。”
明月辉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哀牢山哀牢山上”明月辉也不知这个回答对不对得上。
毕竟她上一段记忆的最初,就是在哀牢山上。
她向柜子里一瞥,那里放了一只大尾巴狐狸的泥人。
难道当初把泥人塞进她怀里的人,是沈南风吗
那个她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恋恋不忘的男人,是沈南风吗
“哀牢山上有师父、师姐他们对我很好,教我学武功,教我奇门八卦,教我治国处事的道理”明月辉一点一点的说道,她有好久也不见师父与师姐了,不知他俩好否。
沈南风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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