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纨绔儿子(十六)

    邵瑜的心思,邵嘉姝丝毫不知,反而依旧一脸少女思慕之态。

    邵瑜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姑娘大了总有这一糟的。

    邵嘉姝望着那些灯笼残骸,说道“他还是个好哥哥呢。”

    “好哥哥”

    邵嘉姝指着小兔子灯的残骸,说道“那是他给家里妹妹买的,他妹妹喜欢小兔子,他就跑遍整个灯会,只为了给他找一盏合心意的小兔子灯。”

    邵嘉姝又说道“爹爹,小鱼灯可以放一放,但小兔子灯你要做的精致一点。”

    精致一点给谁看,自然是不言而喻。

    邵瑜却只觉得拳头都硬了。

    偏偏邵嘉姝丝毫不知,反而还不断的描述起小兔子灯原本的样子。

    邵瑜手脚很快,没过多久,一盏精致的兔子灯便被做了出来。

    虽然这兔子灯和昨晚被踩坏的并不是完全一样,但同样也是精致可爱。

    邵嘉姝拿了之后,立马发出一声欢呼来,夸道“爹爹实在是太厉害了。”

    被闺女夸,邵瑜自然很开心,只是一想到这兔子灯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心下又觉得一阵糟心。

    邵嘉姝又催促道“爹,还有小鱼灯,你这次要做一盏一模一样的。”

    邵瑜虽然满脸不情不愿,但手下的动作却很麻利,相比较那盏小兔子灯时邵瑜还能自由发挥,这次的小鱼灯,邵瑜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邵嘉姝描述的去做,务必要做成一模一样的。

    “你要是去找那个摊主,让他再做一个,可能还会更快一些。”邵瑜说道。

    邵嘉姝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说道“对,我可以去找那个摊主,这样才能找到他。”

    邵瑜听了这话,立马说道“千万别。”

    “为什么”邵嘉姝不解。

    她活了十五年,头一次心动,也没什么害羞的心思,反而觉得既然遇到了,就要好好把握。

    “是你的正缘,那谁也抢不走,不必刻意去找,他一定还会再出现,过于强求的,反而不一定是正缘。”邵瑜说道。

    邵瑜这般说,倒也不是为了拆散女儿的姻缘,只不过男女之事,分寸不能依照别的事,女方若是太上赶着,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

    邵嘉姝听了若有所思,但很快又说道“可爹爹也说过,遇到机会,应该自己主动去争取。”

    “这是你的机会吗”邵瑜没好气问道。

    邵嘉姝点点头。

    邵瑜立马说道“女孩子家,遇到这种事情要矜持,若是让他知道,你在到处打听他,那会怎么想”

    邵嘉姝立马明白了,但又转而问道“那我就完全不主动吗”

    邵瑜摇头,说道“有的事情要主动,有的事情千万别主动。”

    邵嘉姝听了精神一振,立马追问起来。

    “你要不经意的,不能太刻意”邵瑜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邵嘉姝非常机灵的给他端茶倒水。

    邵瑜接过茶水,狠狠的喝了一口后,才总结道“就是这些,不能太刻意,你记住了吗”

    邵嘉姝用力点头。

    邵瑜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自己怎么在教女儿如何追男人。

    邵瑜赶忙补充道“这些都不重要,什么最重要,你知道吗”

    邵嘉姝立马问道“什么最重要”

    邵瑜说道“你要明白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你要知道自己能承受的极限是什么,若是他一旦越线,即便其他的方面再好,你都必须放弃这个人,哪怕有婚约,哪怕成亲有了孩子,你也要豁出去离开,记住了吗”

    邵嘉姝似懂非懂点头,又问道“那我的底线应该在哪里”

    邵瑜说道“我说的是道德底线。”

    邵嘉姝立马道“那是自然,我的丈夫,必须是个道德君子。”

    邵瑜只觉得道德没有瑕疵了,其他的便都是小节,说道“到底底线坚决不动摇,至于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想法,比如口臭狐臭打呼噜。”

    邵嘉姝立马捂住鼻子,说道“这些我才不忍呢。”

    邵瑜又道“这种事情是小节,通过调理可以改善,因而问题不大。”

    邵嘉姝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若是景尚有口臭狐臭,她心里的想法都淡了几分。

    得了邵瑜一堆技术指导后,邵嘉姝准备着手实践,问道“爹爹不让我去找摊主堵他,那我该在哪里见他这样还怎么制造不经意。”

    “不经意是一回事,他是不是你正缘还是另外一回事呢。”邵瑜说道。

    邵嘉姝皱眉。

    邵瑜说道“你放心,都见两次了,一定还能见到第三次。”

    邵瑜也不是胡说,人们常说事不过三,而命数也确实常常眷顾“三”,若两人是正缘,那必然还会有第三次见面。

    邵嘉姝被邵瑜唬住,也不再想着去费心寻人。

    只是这几天,邵嘉姝在宫里却没少烦闷。

    公主没有为难她,只是不远不近的相处着,上课的老师们也没有为难她,邵嘉姝本该很轻松,但七皇子却一直派人给她送东西。

    偏偏送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或是宫花,或是糕点,又或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若邵嘉姝是一般的女孩子,只怕早就心生荡漾,偏偏她事先被邵瑜打过预防针,心里又还想着景尚,因而一直不为所动,就连七皇子派人送过来的这些小玩意,都被她偷摸着处理掉了。

    这日邵嘉姝正打算午休,忽然有个宫女跑到她休息的偏殿来了。

    “邵大小姐,殿下有请。”宫女轻声说道。

    邵嘉姝在公主处见过这宫女,因而并未多想,跟在她身后进了御花园的假山处。

    眼见着宫女要将她带进假山,邵嘉姝却停了下来,邵瑜早就叮嘱过她,在宫里园子可以乱逛,但假山一定不能乱进。

    假山石宫斗剧里事故高发地,邵瑜可不想闺女莫名其妙吃了亏,因而再三叮嘱。

    “大小姐,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宫女催促道。

    邵嘉姝却站在原地,说道“假山里面太暗了,我不喜欢,就不进去了,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你进去传达给我便是。”

    宫女闻言一楞,但很快就说道“邵大小姐,这是殿下的命令,你难道要违逆不成”

    一路都态度恭敬的宫女,此时忽然严肃起来。

    邵嘉姝却说道“假山并不安稳,若是哪里松动了,一块石头掉下来,砸到我无所谓,砸到公主就不好了,公主是千金之躯,出了事我担待不起,还请姐姐转告殿下,请她远离假山。”

    宫女呵斥道“放肆,殿下做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这般态度,但邵嘉姝丝毫不惧,而是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任凭她如此催促,邵嘉姝全都不为所动。

    “姝儿,要请你一见,还真是难。”七皇子从假山里走了出来。

    七皇子知道自己生了一张英俊的脸,又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温柔的笑容。

    但邵嘉姝却只感受到油腻。

    七皇子觉得自己都送了这么多次礼物了,邵嘉姝一定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了,姿态便越发亲昵起来。

    他上前两步,问道“我送的宫花,姝儿为何不戴”

    邵嘉姝没等他靠近,便往后退了两步,口中说道“殿下,恕臣女无礼。”

    七皇子还以为她这是因为未戴宫花而心生惶恐,便十分大度的说道“无事,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

    话还没说完,七皇子就眼睁睁看着邵嘉姝转过身去,提起裙摆,跑了。

    七皇子怔在原地,看着邵嘉姝跑远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邵嘉姝就是打一个出其不意,一溜小跑就回了自己休息的偏殿,然后将门都关死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七皇子打的什么主意,邵嘉姝清楚得很,见过一面之后,就开始不停送礼物,虽然礼物送的勤,送的也很用心,但邵嘉姝却只觉得不耐烦。

    若只是送送礼物,邵嘉姝还能忍下去,今日却开始假托公主的名义来请她过去私会,邵嘉姝此时都不想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了。

    邵嘉姝也不知道,今天的事,公主到底有没有参与,但公主和七皇子是一母同胞,自来疏不间亲,因而她也不打算告诉公主这件事。

    一下午,公主发现邵嘉姝的神色不对,难得大发慈悲的问了她一声,在邵嘉姝摇头表示无事后,公主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爹,明日给我告假吧。”邵嘉姝说道。

    邵瑜到“明日休沐日,后日再告假。”

    见邵瑜应允,邵嘉姝立马松了口气。

    邵瑜又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邵嘉姝本想着自己解决,但七皇子此时已经过界了,邵嘉姝只能对着邵瑜大吐苦水。

    “七皇子日后再不济,也能当个王爷,你当真不心动”邵瑜笑着问道。

    邵嘉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听公主说过了,七皇子如今虽然没有娶正妃,但侧妃和侍妾都有了,我可不想跟别的女人抢男人。”

    “如今储位空悬,说不得还有一步登天的可能。”邵瑜轻声说道。

    他必须将一切可能都跟女儿说清楚,让她清楚明白自己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

    邵嘉姝却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与皇后还是少年夫妻,患难与共多年,不还是说废后就废后。”

    去年皇后被废,朝野震动,虽然皇后已经不正常很久了,但谁也没有想到,半世夫妻,老皇帝居然说废就废了。

    邵瑜说道“你确定想明白了”

    邵嘉姝点点头,说道“即便没有小兔子灯,我也不想嫁入皇家。”

    她没有告诉邵瑜,自己也不知为何,每次走进皇宫里,总会有些控制不住的难受。

    但一离开皇宫,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邵瑜望着女儿,说道“别担心,我会帮你。”

    邵嘉姝心底一松,想到明日是休沐日,便又开始缠着邵瑜“爹,明天带我出去玩呗。”

    从前在请宁县时,休沐日邵瑜也要出诊,但多半也会带着邵嘉姝一起。

    邵嘉姝见哥哥学医,也跟着学了一些,只不过她学得都是皮毛,日常心思也杂,没有像邵嘉善那样专心此事。

    “明日约了人,要去给国公府的小姐看诊。”邵瑜说道。

    邵嘉姝立马说道“那正好,带着我,爹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可以让我来转达。”

    邵瑜心下也不觉得带着她是什么大事,又怜惜她被七皇子纠缠得够呛,便想着带她出去,也算是散散心。

    第二日一大早,邵瑜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门,因为提前早就有过招呼,抵达国公府的时候,也并未受到任何刁难,管家一直在等着邵瑜一行。

    管家看到邵瑜带来的人时,难免有些奇怪,只说道“不知道此次还有女客来,您稍后,我这就去禀告姨夫人。”

    女客需要由家里的女人来接待,只是如今国公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只有生病的小姐,她自然是无力招待女客的,需要一直客居国公府的姨夫人前来接待。

    邵瑜说道“不必费心另外找人接待,我女儿跟我一起的。”

    管家闻言,倒是多看了邵嘉姝一眼,只当这是邵瑜带着的医女。

    管家本以为邵瑜是个游方郎中,却没想到他的排场比太医都大,太医也不过带一个药童,而邵瑜却带了三个人。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内宅,景尚正在妹妹院子外面等着。

    他见到邵瑜,刚想点头,忽然又见到邵瑜身后的邵嘉姝,眼中却是一喜。

    邵嘉姝此时看到景尚,自然也是又惊又喜。

    碍于人多,景尚并未表现出异常来,只是朝着邵嘉姝轻轻点头。

    邵嘉姝此时满脑子都是邵瑜的话,也越发认定景尚就是自己的正缘,她强行压抑着心情,做出一副平淡模样来,也回以轻轻一个点头。

    邵瑜走了没两步,就被闺女扯了扯衣袖,指了指景尚的背影。

    此时邵瑜看着她的模样,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景尚也是生得一表人才,邵嘉姝看上他也并不奇怪。

    病人是景尚的妹妹,景夫人怀孕时年纪很大,加上当时在边关条件艰苦,因而景淑慧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不足之症。

    太医看过束手无策,这些年景家为了她遍访名医,也没有什么结果,但即便这般,景家也没有放弃她,若是遇到稍微厉害一点的大夫,总要请回家里看一看。

    景淑慧被邵瑜诊脉时,脸上也没有如何上心,这些年遇到的每个大夫都没有办法,她早就歇了心思,此时她反倒有些好奇的看着邵嘉姝。

    毕竟她看病这么久,很少见哪个大夫身边带着医女。

    邵嘉姝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笑了笑。

    景淑慧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邵瑜此时收回诊脉的手,说道“她的情况我知道了。”

    景尚立马问道“大夫,能治吗”

    邵瑜皱眉,说道“能治,但有些难办。”

    “哪里难办”景尚只怕邵瑜治不了。

    “治好了之后,也要花费好几年慢慢调养,才可以完全痊愈。”邵瑜说道。

    景尚听了一喜,他本来都做好了妹妹英年早逝的准备,如今只需要几年时间,就能有一个健康的妹妹,他如何能不开心。

    但很快,景尚又想到这些年来说能治的大夫也有不少,只是他们大多数给妹妹开了很多药后,却没有任何改善,反倒让妹妹吃了不少苦头。

    景尚便试探着问道“大夫,我妹妹的病情究竟如何”

    邵瑜说道“夫人怀胎时年纪偏大,当时又没能好好保胎,加上身上带着毒,这才让你妹妹打出娘胎便落下不足之症。”

    “毒”景尚大惊。

    邵瑜轻轻点头,说道“这毒不常见,我只在岭南见过,不能立时致死,但却会让人身体逐渐虚弱而亡,杀人悄无声息。”

    听到“岭南”,景尚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杀人悄无声息”景尚喃喃几句,但很快又问道“若是孕妇被人下了此毒,等到生产的时候会怎样”

    邵瑜说道“孕妇身体虚弱,结果自然可知。”

    “若是孕妇产后死亡,那大夫能分清楚是难产还是中毒吗”景尚又问道。

    邵瑜说道“中了毒,她就有很大的可能会难产。”

    景尚神色变幻不定,但见到妹妹关切的神情后,他努力掩饰过去,转而问道“这毒能解吗”

    邵瑜点头,说道“能解,只不过天长日久,导致景小姐身体虚弱,需要长期食补,才能完全将身体养回来。”

    景尚又听邵瑜详细解释起这种毒来,此时他对邵瑜的疑虑消了大半。

    末了,景尚朝着邵瑜深深一礼,说道“邵大夫,我妹妹之事,就拜托给你了。”

    邵瑜点点头,却没有立即开方子,而是先让自己的两个徒弟来试一试。

    拿到两人的方子之后,邵瑜将两人拉到身旁,说起这方子存在的问题,最后又自己另外写了一份方子出来,将其中的道理全都揉碎了说给两人听。

    景尚虽然听不明白,但也能看出来,邵瑜教徒弟十分用心,且没有任何藏私的心态。

    景淑慧此时在一旁听着,有些羡慕的看着邵嘉姝。

    “尚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一些江湖郎中,就不要随便招进府里来。”

    没有任何招呼,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一开口便带着训斥之意。

    景尚看到这女人时,微微皱眉,但很快,他还是喊道“五姨。”

    来人是景尚母亲的妹妹云夫人,云夫人早些年死了丈夫,便带着女儿来投奔姐姐,姐姐死后,沛国公并未再娶,云夫人俨然成了沛国公的女主人。

    云夫人进来后,看了景尚兄妹一眼,紧接着便转头看向邵瑜一行,微微扬着下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是如何骗钱的,只是沛国公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撒野的地方。”

    邵瑜看着这位云夫人,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容貌还是很美的,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独特的风情,只是她此时居高临下的态度,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五姨,这是邵大夫,他不是普通的江湖郎中,是个有本事的神医。”景尚解释道。

    云夫人却依旧满是不屑,说道“尚儿,你怎么总是不信呢这些年你请了那么多江湖郎中,将淑慧的身体都折腾成什么样了,还是不肯安分一点吗”

    景淑慧见哥哥被指责,立马说道“哥哥也是为了我好。”

    云夫人转头看了景淑慧一眼,嘴角虽然在笑,但眼神中却没有多少温度,只说道“你哥哥是好意,但却害了你,这些年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可有一点效果”

    景淑慧听了眼神一暗,但景尚立马说道“只要能治好妹妹,就算家产全部搭进去,我也不在乎。”

    云夫人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在屋子里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邵嘉姝身上。

    邵嘉姝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让她觉得极其不顺眼。

    而景尚似是无意一般,挡在了邵嘉姝身前,替她抵挡住来自云夫人的注视。

    云夫人见此,眼神一暗,但很快便朝着管家吩咐道“给这位大夫封二两银子,就当是辛苦他走这一趟了。”

    邵瑜见她打算将自己赶出去,便道“世子记得要按照方子抓药,我先告辞了。”

    邵瑜转身,带着三人要走。

    景尚赶忙拦住他“邵大夫消消气,稍坐片刻。”

    云夫人却道“你这个江湖郎中,还蛮有自知之明的,本事不济,还知道要跑。”

    邵瑜此时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这位云夫人,问道“夫人是岭南人还是说夫家在岭南”

    云夫人听了,眉头皱起。

    景尚却在一旁说道:“邵大夫您猜对了,五姨是嫁到岭南的。”

    “夫人身上用的香,是岭南云家独有的衡芜香。”邵瑜说道。

    景尚又道“五姨的夫家,便是岭南云家。”

    云夫人嫁的是云家主支,在丈夫死后,因为云家内斗,她在岭南待不下去了,只能带着女儿投奔姐姐一家。

    邵瑜立马道“那倒是巧了。”

    “有什么巧”云夫人没好气问道。

    邵瑜说道“我才从岭南回来,而夫人又是半个岭南人,这还不是巧吗”

    云夫人对于岭南的过去十分忌讳,压根就不想接这个话茬。

    邵瑜又道“听说岭南云家掌控着云溪山,而云溪山上生长着一种名叫云溪草的毒物,夫人可知”

    云夫人听了心下一跳,但还是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事。”

    “云溪草制成的毒药,若是服用一两次,不会有什么大事,但若是天长日久服用,则会让人的身体逐渐虚弱,直到死亡,此事夫人可知”

    云夫人脸色难看,说道“什么毒药不毒药的,我如何知晓”

    一旁的景尚,却一直细细的打量着云夫人的神色。

    邵瑜将话说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再度朝着景尚告辞,说道“世子放心,十天后,我会上门复诊。”

    景尚赶忙让管家送客,又奉上早就准备好的诊金。

    诊金被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里头放置着百两白银,邵瑜没有拒绝,让邵嘉善接下这笔钱。

    等回家后,邵瑜直接将这笔钱教给小韩氏,说道“拿着办学院,我和几个孩子赞助的。”

    小韩氏办学需要钱,便没有拒绝。

    而此时沛国公府里,云夫人似是无意一般朝着沛国公道“姐夫,今日尚儿请了一个江湖郎中进府,给淑慧看病,那郎中只是随便开了个方子,临走时,尚儿赠了他百两诊金。”

    沛国公听了只是皱皱眉,说道“说道了。”

    似乎压根没有要追究儿子的意思。

    云夫人见他这般,心下一阵焦急,转而又说起来“尚儿如今年纪渐大,却一直没能定下婚事来,这府里也需要一个世子夫人了。”

    沛国公听了,再度说道“知道了。”

    云夫人继续说道“说起来,今日那江湖郎中本事不大,但却带着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儿,与我家娴儿一般大小。”

    沛国公“知道了。”

    云夫人见沛国公似乎只会说这么一句,压根没有提两家儿女婚事的念头,心下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道“尚儿似乎很钟意那姑娘,姐夫,您看要不要将那姑娘纳入府里,给他当个侧室”

    沛国公皱眉,说道“景家家训,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此事你休要再提。”

    云夫人又道“姐夫家风清正,自然不容此等纳妾之事,只是我看着,尚儿似乎对那姑娘格外不同。”

    沛国公却道“尚儿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云夫人见沛国公不接话茬,只能心一横,说道“说起来,当初姐姐在世时,还很钟意我家娴儿,想让她和尚儿”

    话未说完,便被沛国公打断,道“你且安心,娴儿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就跟我的亲女儿一般,我必然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姐夫”云夫人娇声喊道。

    沛国公却道“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陪五妹闲聊了。”

    沛国公说完,再不搭理她。

    云夫人见老家伙半点不为所动,只能用力一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云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听到丫头们正在闲聊,她没有听全程,只听到一句“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立时就气不打一出来,急匆匆冲了进去,一手一个,拧着那两个丫头的耳朵。

    “说什么呢有什么话大声说大白天不做事,还在这里闲聊,是不是想死”云夫人骂道。

    在外面她还能面前保持风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云夫人哪里还有半分遮掩。

    两个丫头此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夫人压根就不想听她们解释,直接说道“让她们去门口跪着,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

    两个丫头听了这话,全都面如死灰,她们还想挣扎一二,但云夫人身旁的嬷嬷已经上前,捂住她们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跪着,不到两个时辰不许起”嬷嬷恶狠狠说完,便用力关上院子的门。

    “我我们做错什么了明明活都干完了呀。”一个丫头哭着问道。

    “不不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说家里的闲话了。”另一个丫头说道,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闲话家常,也能惹来云夫人如此震怒。

    不远处的大管家看着这一幕,默默记下了这两个丫头。

    等到晚间,两个丫头便收到了大管家派人送来的上等伤药。

    被派来送药的丫头,是大管家的亲信,似是无意一般说道“你们是咱们府里的丫头,要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

    两个丫头虽然在云夫人处不得重用,但到底在这个院子里待了很久,也知道云夫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管家也没想到,云夫人居然这样大胆,每个月都会借着上香的名义,外出与人私会。

    他将消息告知景尚后,景尚听了眉头只跳,说道“她与何人私会,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没有她和岭南那边的联系吗”

    “她私会的那个人,叫云芥,是岭南云家的私生子,据说是从云家逃出来的,跑的时候还拿了不少云家的贵重物品,云家这些年也一直在通缉他。”

    景尚顿时坐直了身子。

    他让老管家私底下调查云夫人,是想知道当年母亲死亡,到底和云夫人有没有关系。

    老管家又道“云芥大多数时候都在外地做生意,他的很多竞争对手,都死的不明不白,似乎就是中毒而死。”

    “母亲从前的奴仆呢”景尚问道。

    老管家道“世子,老奴也找到了从前服侍夫人的奴仆,据她们回忆,当年夫人怀孕时,云夫人侍奉极为用心,事必躬亲,不借他人之手。”

    “除此之外,她们还记得,当时夫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要闻一种奇怪的香,那种香只有云夫人才有。”

    景尚听了,心中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老管家说道“世子,仅仅靠着这些,怕是无法证明夫人的死和云夫人有关系。”

    景尚要的只是更多的蛛丝马迹进行佐证,此时得到了这些证据,他便可以进行下一步。

    “想法子抓了她身边两个老嬷嬷,抓人时不要打草惊蛇,我会亲自审讯。”景尚说道。

    邵瑜丝毫不知国公府里此时的风起云涌,为了让七皇子冷静一点,邵瑜直接帮女儿请了十天病假。

    只是病假第三天,七皇子就上门了。

    看到邵瑜时,七皇子大大方方的说起自己的来意。

    “殿下一片好心,臣本不该拒绝,只是一来男女授受不清,二来小女感染的是风寒,殿下千金之体,若是过了病气,那便是臣的罪过了。”

    邵瑜话语说得恭敬,但神情冷硬,即便面对皇子,也没有半点好脸色。

    七皇子见他态度坚决,只能让身边的侍从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邵瑜没有接,而是说道“殿下抬爱,但小女担当不起。”

    七皇子立马道“这有什么担待不起的,可是大人嫌弃我备的礼太过浅薄”

    邵瑜忙道不敢,但还是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大人,此物只是个偶然得来的小玩意,若是能博得佳人一笑,那也算是一桩幸事。”七皇子说道。

    邵瑜依旧不接。

    七皇子见此,只能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说道“大人,我知道在诸位兄弟中,我母家最为单薄,大人可是也因此瞧不起我”

    邵瑜道“殿下说笑了,您母家再单薄,您也还有一个全天下第一的父族,若是让陛下知道您如此自轻自贱,只怕要伤心了。”

    七皇子闻言一噎,倒是相信了旁人对邵瑜的评价,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既然大人没有瞧不起我,那为何不接我的礼物大人,我对令爱一片痴心,还望成全。”七皇子说道。

    邵瑜望着他,说道“痴心对于皇子来说,痴心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七皇子

    他不知道邵瑜为何忽然这样说。

    邵瑜接着说道“你是皇子,不要有痴心,要有事业心。”

    七皇子“事业心”

    他脸上的疑惑几乎要凝成实质了。

    邵瑜没给他太多反应时间,直接问道“黄河改流,殿下如何看待此事”

    “我”七皇子对黄河没啥了解,一时卡住了。

    邵瑜继续问道“黄河历史上有几次大改流,几次小改流,殿下清楚吗”

    “我”

    “改流对黄河两岸百姓有什么影响,这种影响是利还是弊殿下想过吗”

    “我”

    “关中几年一次大旱,殿下算得清吗”

    “”

    “遭遇旱情如何处理遭遇洪涝如何处理遇到灾荒如何处理殿下都清楚吗”

    “殿下知道如今在西北,每天都有上百个灾民饿死吗”

    七皇子被问得焦头烂额,保持着一个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将人问傻之后,邵瑜总结道“殿下什么都不知道,殿下只关心自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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