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泽宗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
他刚下车, 甚至脚步都还没有站稳, 就已经被一边的荀觅给叫住了。
这一叫还给他吓了一跳, 抖着身体就扭头看过去了好家伙,两个儿子全都在, 还全都看到他了。
见已经躲不过了的荀泽宗左右扭头看了看, 装作是看风景一样,之后,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干咳一声, 拄着自己的拐杖走了过来。
“咳你们, 怎么在楼底下”荀泽宗慢吞吞的走到两人身边,这才开口说道。
那边的司机在车旁边等着, 观望了一会儿这会儿也不打算走之后又进到车里去了。
老小区的路本身就不算太宽敞, 路边不让停车的,要到这个小区后门那边的停车场去, 司机来过不少次了,特别清楚, 当下就熟练的开着车走了。
荀泽宗听见声音,看了一眼车尾。
“没干什么呀, 在这说会儿话。”荀觅眨了一下眼睛, 看了一下荀泽宗。
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被疾病缠身的老人,听莫诀之前说,荀泽宗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接受化疗治疗, 目前一直在吃药控制。
可吃药控制总不是个事儿, 如果不采取科学手段治疗的话, 老人的急性白血病很容易突变,到时候就很难治疗了。
“爸,您怎么到这来了”荀觅问,十分自然的走到了荀泽宗边上,用手搀着他。
荀泽宗双手都放在拐杖上面,站在那却没说话。
“上楼再说吧。”荀觅出去的时候穿的薄,这会儿有点冷了,加上荀泽宗身体也不好,不太好吹风。
楼下风大,荀觅搀扶着荀泽宗把人给扶上了楼。
荀泽宗一进楼梯就皱起了眉毛楼梯十分的狭小,这种宽度,一个人通过绰绰有余,可若是两个人并排的话,就会显得很拥挤了。
他老了以后,身材其实缩水了不少,现在也就是个小老头子,荀觅在男生那一挂里也不算是特别强壮的,现在也就是一百二十多斤,可绕是如此,他们两个并排走在这里,荀觅时不时的都会蹭住一边的白墙。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莫诀,楼梯间虽然高度是足够的,但是因为人下意识的习惯,所以莫诀在楼梯上的时候总要低着点头。
太委屈了。
荀泽宗想说话,可是又想到了什么东西,看了一眼低着头专心走路的荀觅,还没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唉,愁人。
荀觅把门打开之后,让荀泽宗先进去了。
他这除了他自己的拖鞋之外,还另外准备了有三双拖鞋,也是算过了会来的客人才准备的。
有一双是女士拖鞋,算是孟依依专属了,因此,莫诀穿的正巧是他一向穿惯了的那双,荀泽宗穿的则是邵雅经常穿的。
荀泽宗趁着比了一下自己脚丫子的大小,正合适,顿时眼睛就笑弯了。
他扭头看着跟在后面进来的荀觅,特别期待的说道,“专门给爸准备的”
其实事情也不是这样但是即将说出口的话,荀觅不知道还是怎么就在脑海中转了个弯儿,点点头说,“嗯对。”
于是荀泽宗特别满足的从玄关进去了。
他从小是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的,也是因此,在看到了荀觅房间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之后,才觉得有点心疼。
楼房里面有供暖,但是荀觅年轻,集体供暖之下,屋子里面根本不会冷到哪去,因此他就没有续上,荀泽宗在家里是不习惯穿外套的,可是待了没一会儿,就又把外套给穿上了。
可荀泽宗不知道,在他看来,只觉得孩子就连暖气的钱都舍不得花了。
两个孩子在沙发上坐着,荀泽宗来的时候,在屋子里面大概看过了一圈,眼神之中思绪翻涌,可到底是没说什么。
荀觅心思自小就敏感,他来了其实也有几次了,可大多数都是在楼下的车里往上面偷偷的看看,从来没敢进来过。他也怕荀觅看到自己以后会不自在,万一给人逼急了,再跑了可怎么办。
他年纪大了,又得了病,经不起这么刺激的。
想到这里,荀泽宗面上更加温和了,他坐在荀觅身边,看着荀觅给他剥橘子吃,笑眯眯的接过一瓣,说道,“你们哥俩刚才在楼下说什么呢”
“说我哥生日呢”荀觅想到刚才的事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告状,道,“哥生日还有两天没到呢,今天催着我去给他买礼物,喏我们俩刚从商场出来。”
荀觅说着,就把手上的戒指给褪了下来,拿给了荀泽宗看。
戒指是成品的,除了多刻了个字以外,也并没有多少的新意。
荀觅也不是没有给自己买过什么首饰,他初中的时候,也跟过一阵子的潮流来着,左边的耳朵上面也有一个耳洞,只是后来觉得太娘,已经很久没有戴过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房间里面的戒指或者是项链,也大多都是简约风格的,或者是一些十字架什么的毛衣链,专门搭配衣服用的,也没有特意买过这种是花朵形的戒指啊。
也不知道莫诀是怎么想的。
荀觅腹议着,一边起身去了厨房,打算看看做点什么吃。
然而去了厨房,看着桌子上除了一包挂面什么都没有的情况,又退出来了他想起来了,今天本身是要去商场买菜的,结果十几块钱的菜没买到,花了十几万买了个不能吃的戒指。
荀泽宗接过戒指仔细的看了半晌,将戒指又捏在了手心里面看了好一会儿,抬头在莫诀和荀觅之间来回转了一瞬,突然开口说道,“戒指是谁挑的”
那颗精致的戒指在他的手心里面被攥着,压的手心生疼,上面半立体的百合花盛开的特别好看,可荀泽宗的表情却算不得太好。
荀觅在烧水给两人喝,没听到。
坐在那边的莫诀脊背一挺,闻言抬起头,心知荀泽宗这句话问的是谁,于是双眼直直的看着荀泽宗,说道,“我挑的。”
说完,他将自己的时候伸了出来。
被他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室内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的耀眼,荀泽宗几乎都能感受到眼中的那份酸涩和热辣。
他嘴唇哆嗦了两下,呼吸都加速了一点。
莫诀赶紧坐到了荀泽宗边上给他顺气,心知老人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走过,也不会受不了这么点刺激,压低声音说道,“爸,您先别生气。这件事觅觅还不知道。”
荀泽宗这才粗重的喘了两口气,用力的捏紧了自己的手,闭着眼睛说道,“你作孽啊”
那边的荀觅终于端着热水壶走过来,看着两人的姿势楞了一下,随后迅速的把水壶放在桌子上,紧张道,“爸,怎么了”
他慌手慌脚的要去找药,都已经快要走出房门了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荀家,当下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开始在荀泽宗身上翻兜,“您带药了吗”
“我没事。”荀泽宗拨开莫诀的手,之后将荀觅的手按下,握在了手里。
他看着荀觅的脸,半晌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道,“爸没事。”
荀觅“”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荀泽宗和莫诀的模样,“真没事儿假没事儿啊”
荀泽宗不说话了,拿余光刺莫诀。
莫诀这时候才干咳了一声,认真道,“没什么事情,我这就带着爸回去,你别忙活了,收拾收拾,今晚上早点休息。”
说着,他就动身先行一步下了楼去打算开车。
留下荀觅和荀泽宗在屋里面面相觑。
快出门的时候,荀觅看着荀泽宗那一身单薄的衣服,还是停了一下,又快速的跑了回去,说道,“爸您等会儿,我给你拿件衣服”
他这自然是没有荀泽宗能穿的,所以拿的也就是自己的外套。
虽然已经开春了,可这个时节的天气总是乍暖还寒的,早晚的温度尤其的低。
荀泽宗心脏本身就不好,加上还有急性白血病,这种病人,别说是什么别的大病了,一场小感冒都可能要了命。
给荀泽宗又把厚厚的外套穿好了之后,荀觅这才搀着他又下了楼,心想何必上楼折腾这一趟呢,刚才还不如直接一起去找个小饭店吃饭的,结果到现在了连个热乎的都没吃上
两人到了楼下之后,莫诀还没开车过来。
这会儿没起风,荀觅还是没让荀泽宗在外头等,而是站在了楼道里面,看着外面还有些坐在小区的健身器材区下象棋、打牌的老人们,笑道,“爸,等你身体好点了,也能跟我们小区这些老头老太太玩一会儿。”
荀泽宗也经常下棋打牌,但是最常去的却是一些会所,面对的人群自然也不一样,大多都是比较上档次的手谈。
几个老人围一桌子,下完了就散场,也没什么意思。
荀觅在这住了虽然不久,但是也看到过不少次这些老头老太太因为一张牌出错各种耍赖皮的模样,彼此也知道性子,不会过火,也觉得挺好玩的。
他和荀泽宗在那等着无聊,也就看了一会儿不远处围成了一圈的人们,也不觉得时间难打发。
荀泽宗的只手放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任由荀觅搀扶着,手中感受着荀觅那件外套的柔软,眼底看着莫诀的车渐渐开过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晌,他才笑道,“好了,楼下风大,快上去吧,爸给你钱尽管用,用完了再找我要,知道吗。”
荀觅点点头,看着荀泽宗在车里坐好之后才打算上楼。
只是荀泽宗前脚刚上去,后脚莫诀又下了车。
荀觅往后又看了一眼,纳闷道,“怎么了”
莫诀笑了笑,“没事。”
然而下一秒,他却又在荀觅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嘴唇上还带着些暖意,轻轻地拨了一下荀觅的散发,说道,“走了。”
荀觅在后面捂着脑门一脸疑惑“”
莫诀怎么最近特别喜欢亲他脑门亲的时候也越来越不看场合了,荀泽宗还在车里呢,要是被他发现了,这还能好的了吗
然而已经上车了的莫诀是怎么都听不到荀觅心里的想法的,等车子已经驶过了小区的拐角,荀觅上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口袋。
口袋里面还有十几块钱零钱,够在外面买一份米粉吃的,他也就没有再麻烦,今天也就他一个人,不想做饭,干脆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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