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瞪向秦远, 浑身的戾气足以萧杀十里之内的所有生物。
“你干什么”
“我若送普通的金银宝贝给长孙公, 长孙公会看得进眼”秦远对长孙无忌道, “自然要用心送最好的东西与长孙公,这可是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好吃的菘菜可比人参精贵。今早我庄子里的人特意买这些好菜送来, 我左挑右选, 挨个品尝只后, 几乎是万里挑一, 才确定这两棵是味道最好的菘菜,不论从色泽还是口感上都堪称完美。”
长孙无忌倒是知道秦远选果蔬的能耐, 他选出来的东西确实口味挺好。而今听秦远说以品尝了一车白菜为代价,长孙无忌忽然想起今早遇见秦远的时候了。
长孙无忌微微收敛戾气, 保留怀疑地问秦远“你今天在城门楼上啃菘菜的目的,就是为了挑两棵这玩意儿送我”
“对啊。”
秦远眨着眼, 干脆地应承。他让长孙无忌不信的话, 就拿这两棵白菜回家,做好了尝一尝。
“不用太多调味,像这种凭我口感千挑万选出来的上等货,一定要用简单的做法,才不损其真正美妙的滋味。菘菜白可以清炒,加一点盐,一丢丢醋就可以。叶子部分, 我建议做菘菜包肉, 把肉馅调好, 将菜叶用开水汆一下,包上肉,上锅蒸。柔嫩甘甜,清爽宜口,这样荤素搭配,不上火,还有清热的功效,真的好吃。不信先试试,试完了再决定要不要生气,帮不帮我。”
长孙无忌默然,随后无奈地把怀里的白菜轻轻放在桌上。
长孙无忌“你用不着做到如此地步。”
两棵白菜而已,吃不吃没什么紧要的。
“春天风多雨少易干燥,人就容易困倦,多吃菜对身体有好处。”
秦远告诉长孙无忌,可以的话,他可以让人每隔一段时间往长孙府送些可口的蔬菜,量不一定多,但保证是精品。
“说白了,功名利禄、金银财宝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身体是自己的,身子不保养好,有多少富贵都无福消受了。”
长孙无忌应承,确实是这个道理。秦远居然能关心他身体和饮食问题,倒是可见其诚挚之心。
这时候,秦远用希冀的眼神望着长孙无忌。
“罢了。”长孙无忌起身,随秦远去了韦府。
戴胄这时候也已经抵达,大家见长孙无忌果然被秦远请来了,都松了口气,好像他们的命都被救活了一般。
秦远示意仵作在段氏的手腕上切开一个小口就可以。
仵作点点头,虽然他不太明白秦少卿此般吩咐的目的为何,但还是照做了。
仵作轻轻抬起段氏干枯的胳膊,用小刀在其手腕上划开一小口。皮肤太干了,下刀的时候很涩,像是割树皮一般。
大家都凑上前来查看,针灸如干树皮上被划了一刀似得,没出有什么。
突然间,段氏干枯的皮肤下,有东西蠕动,粗糙的皮肤在其带动下开始高低不平地震动。接着干枯的手臂变大,所有蠕动都朝着伤口的方向。
秦远立刻对仵作喊“松手”
仵作恍然,松手的刹那,有无数肥蛆从段氏切开的那处伤口涌了出来,肥蛆很快铺满了整个棺材底,接着,肥蛆还在继续涌出,有无限增多的趋势。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远远地躲开。
秦远立刻让人将棺材盖上,用蜡密封。没多久,棺材开始晃动,隐约能听见里头传出细微的哗哗的涌动声。
场面太惊悚,大家都定了定神
陆巧儿叹“这是”
众人皆看向陆巧儿。
陆巧儿忙摇头,抱歉地告诉大家她不知道。
“我从没听我母亲讲过这种蛊。”
这时候棺材突然停止晃动了,安安静静地停在原位。
大家屏住呼吸等了片刻,见棺材依旧安静,暗暗松了口气。
孙伏伽惊讶叹“封蜡果然好用。”
“尸体里有虫,确实很像是蛊毒啊。”孙伏伽请陆巧儿仔细想想。
陆巧儿皱眉,“我真没有听我母亲提起过这样的蛊,可能是我知道的少。”
“此乃痋术,与蛊有些渊源,但并不是纯粹的蛊。”秦远道。
长孙无忌让秦远快些给大家解惑,到底什么是痋术。
秦远“提起痋术,可以追溯到八百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楚顷襄王派大将庄硚占领滇南后,秦入楚,断了庄硚回国的后路,庄硚便在滇南自立为滇王。因滇南百姓叛逆者居多,不好治管,庄硚就把楚国的巫蛊之术与滇族邪术融合,得出了一种新的邪术痋术。此后,历代滇王便用这种痋术控制不听话的臣民,以巩固对滇南的统治。再后来,朝代更迭,痋术残忍,几代朝廷曾数次对痋术进行了铲除,最后痋术只在少数滇南贵族中暗中传承。”1
秦远接着跟大家解释将痋引引入人体后,就会滋生越来越多的痋卵,当痋卵孵化成幼虫,人体的血肉内脏皆是幼虫的养分,人就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干枯,皮肤会呈现如先前大家所见到的段氏身上的那种样子。当幼虫吃干净人体所有的汁液之后,就会在人体内休眠,一旦皮肤破开,见了空气,便会苏醒,迅速生长为成虫。2
“好生厉害的邪术。”戴胄叹道。
“十分骇人。”孙伏伽跟着叹道。
长孙无忌斜睨秦远,嫌弃道“怎么每次你碰到的案子都这么邪门”
“呃”秦远也无奈,“那是因为大家都喜欢把邪门的案子分派给我。要不下次,长孙公给我一个正常点的案子去查查”
“别了,你只配邪门。”长孙无忌反驳道。
秦远对长孙无忌好脾气地笑道“今天的情况,就劳烦长孙公禀告陛下了。”
长孙无忌“”
秦远随后以要查案为由,飞快地逃了。戴胄见状,赶紧叫上秦远,可不敢留下。孙伏伽也不傻,赶紧跟上。
陆巧儿正走神,回过神而来,瞧见大家都走了,只有长孙公冷着脸带着一群属下站在院中央。
陆巧儿慌忙道别。
“你站住。”长孙无忌一声呵斥,吓得陆巧儿浑身一哆嗦。
陆巧儿缓缓转身,对长孙无忌躬身。
“听说之前秦远在你们安定村附近的深山里住了十年。”长孙无忌问陆巧儿,这段时间秦远在深山里都做什么,“当真不怎么与外人接触”
“看日出日落,四季变化,偶尔种种地,修一下房子。鲜少下山的,总之无欲无求,清平寡淡得很。那时候,我真以为秦大哥是要修道成仙了呢,没想到他后来会下山,还来到了长安入仕。”陆巧儿回想起当年的光景,嘴角禁不住洋溢着愉悦。那时候对她来说,是很美好很美好的回忆。
长孙无忌问了陆巧儿当时的年纪。得知那会儿她才八岁后,长孙无忌终于明白了,为何秦远对这丫头不动心。他们相遇的时候,陆巧儿年纪太小,根本就是个孩子,如何能喜欢上。等陆巧儿出落成人人喜爱的清秀美人的时候,秦远早习惯把她当妹妹看了。
长孙无忌叹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陆巧儿可以走了。
陆巧儿赶紧行礼,跟被放生了的兔子似得,撒腿快步逃了。
长孙无忌恍然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忽然操心起秦远的婚事了,是瞧着这厮一个人天天太孤单可怜还是因为这厮刚刚送了自己两棵白菜
长孙无忌在心里呸了下,负手而去,他才懒得可怜秦远。
再说孙伏伽,跟着秦远出去后,就巧言忽悠走了戴胄,趁机凑到秦远身边,问他打算去哪儿查案,他可以陪同。
“韦府。”秦远道。
孙伏伽愣住“可是刚刚我们从那里出来。”
“嘘我们再从后门进去。”秦远带着孙伏伽假意乘车离开,实则是绕路折回到韦府的后门停下。
孙伏伽明白了,秦远想甩开长孙无忌。
“你这又何苦,请人来了,又躲着他。”
秦远道,“带着他查案麻烦,哪有我们自己自在。”
孙伏伽“倒也是。”长孙无忌毕竟是上级,他们要敬着些才行。
秦远召来韦府的车夫,以及那些陪同段氏出门的家仆们,厉声质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家仆们都缩着脖子低头,闷闷不吭声。
管家这时候跟秦远道“万不敢有所隐瞒。”
秦远不信,“痋引需从口入,若你家夫人并不曾在外面吃了什么怪东西的话,就只可能在家里了。那你们都难逃干系”
秦远话毕,见这些家仆都不吭声,再叱道“此事上报后,韦贵妃一怒之下,劝圣人将你们全灭,到那时候你们可没处求情了”
管家等还是垂头,就是不吭声。
肯定有事瞒着要么是私密大事,要么是丑事,所以这些家仆不敢随便交代,因为说出来了他们也得死。不如不说,可能还有活的希望。
秦远只能使出杀手锏,转头吩咐属下,将那个人带过来。
很快,有一名身量纤瘦的男子被带到秦远面前。她头顶青幞头,皮肤白皙,娥眉杏目,此刻正低眉顺眼地对秦远行礼。
孙伏伽在旁细看,正纳闷这男子怎么长着一副女相,便见到这男子有耳洞,再瞧其脖颈,没有喉结。
“这是”孙伏伽讶异。
“我新召的属下,谢罪。”秦远对孙伏伽介绍道。
孙伏伽端详这女子的样貌,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是见过。秦远在朱雀门挂人引诱罪犯的时候,他曾特意赶过去想瞧热闹,远远见秦远对一跪在地上的女子说什么,随后那女子就激动万分,嚎啕大哭。
虽然他未曾见过那女子的正脸,可瞧眼前这位,从身材到侧脸,都很像当时秦远想引上钩的罪女周兰。
为何此人现在成了秦远身边的随从孙伏伽不解,可刚才听秦远介绍名字的是谢罪,这名字听起来的意思很直白了,是要她以这样的方式来谢罪了
孙伏伽琢磨着这里头,肯定有很复杂的经过。但既然是涉及宫闱机密,他也就不好多问了。有时候人就得装傻,才能活得更久更舒服。
“草民谢罪,拜见孙少卿。”经秦远介绍后,周兰便以新的名字对孙伏伽行礼。
秦远指了指那些家仆,让谢罪去审。
谢罪应承,就带着这些人去了一间空屋子,挨个审问。
秦远没去看,孙伏伽虽然好奇,但还是要按耐住。
等所有人都审问完毕之后,谢罪就从屋子里走出来,冷着脸对秦远行礼。
“怎么样”秦远问。
谢罪看眼孙伏伽。
秦远让谢罪尽管说,此事只他们三人先知情倒无碍。
“韦夫人和鄂国公夫人,每月借月初月中两日上香的由头,会去大通坊的一处私宅滞留一段时间。”谢罪接着报出了私宅的地址。
秦远命人立刻暗查并监视,随后得知,此宅子内住着七名绝色男子。常有豪华马车出入那里,据说这七名男子样貌奇伟,能言善辩,更会诗书骑射,深谙御女之术,很合富贵寡妇们的心意。
说白了,这就是暗窑,口口相传,只接待熟客,若有新客进来,必有熟客担保才行。
孙伏伽听完差役们暗中调查的结果,讶异地对秦远挑起了眉毛,啧啧感慨,“没想到长安城内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秦远没表态。
这时候,立在一旁的谢罪却轻笑了一声。
孙伏伽听出谢罪的笑声里有嘲讽的之意,问她何意。
“就许你们男儿逛窑子妓院睡女人,女儿们便不行都是人,如何偏偏女儿要为男人守身。”
孙伏伽“自古”
“休提自古,自古规矩就是你们男人定的。”谢罪的语气更加不屑。
孙伏伽怔住,气得跟秦远告状,指着谢罪,叹她毫无规矩,出言不逊。
“她是我请来的怪才,在审案方面特别厉害。”秦远勾住孙伏伽的肩膀,小声对他解释道,“若有得罪之处我替她道歉,性子烈了点,请孙少卿多担待。”
“她便是有才,也不能”
“我知道,我正在想办法治她,得慢慢来。”秦远笑着拍拍孙伏伽的肩膀,让他大度点,“再说我也觉得她说的话有点道理。”
“秦少卿,你别被她带坏了”孙伏伽严肃提醒道,随即拱手和秦远告辞,他坚决不要和此人同处一处。
“瞧瞧,你把我同僚吓跑了。”秦远质问谢罪,“给你起这个名儿,还不够提醒你身处之位真把我得罪了,你就真得死了。”
当初秦远可是对李世民好一顿游说和担保,才留下了周兰的性命。他得向李世民展示出周兰的作用,否则不仅周兰要受死,他回头也会被连累。但这个风险值得冒,周兰的摄魂术可以很好地帮他破案,帮他拿到最为绝对真实的供词。案子破多了,功勋卓著,那他离升官的日子就不远了。
谢罪冰冷着一张脸,瞟着秦远,语调弱了几分,“我没让秦少卿给我求情,死了便死了,我无所求,一了百了。”
“你没家人,没好姐妹”秦远问。
谢罪觉得秦远在威胁她,气得咬着嘴唇。
秦远提醒谢罪,如果她敢有任何逆反的做法,她的好姐妹巫秀珠和她在平阳县的所有家人都会遭殃。
“你”
“闭嘴,老实听话”秦远气势猖狂。
谢罪不服气地垂眸,隐忍着。
秦远随即命人监视暗窑的情况。
随后,秦远就得知窑内七人俱在。下午的时候,有一位张姓寡妇的乘马车前去,至黄昏宵禁之前才离开。
这种暗窑不比道观,它没有正大光明存在的理由,一旦曝光,势必会受罚。秦远虽然还没来得及细查这个暗窑的情况,但他觉得此暗窑应该没有参与谋杀段氏,不然他们应该早就逃了。
秦远暂且不打算动这个暗窑,先继续监视看看,平常都什么样的人与这暗窑来往。
秦远问谢罪“那段夫人和鄂国公夫人从暗窑出来之后,就各自归家了”
谢罪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去的时候,是鄂国公夫人坐段夫人的马车。但出了暗窑后,段夫人就去改坐鄂国公夫人的马车,令自己的家仆先行归家。至黄昏的时候,鄂国公夫人会送段夫人回家。”
“也就是说还有一段路是未知,不知去了哪儿。”秦远觉得现在是时候去拜访鄂国公夫人了,不过以鄂国公夫人的身份地位,她应该不会道出实情。秦远问谢罪,是否有把握对国公夫人用摄魂术审问。
“只要让我单独和她在一起就可以。”谢罪道。
秦远皱眉琢磨了半天,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转即去找温彦博,请他帮忙出个主意。
“见后院女眷,你去不合适,该找个人带着她去,最好地位高些,令鄂国公夫人陪着小心恭维的,这样便好处置了。”温彦博提议道。
秦远立刻想到了秦琼的妻子。
温彦博点了点头,觉得也算可行。
秦远要立刻走,被温彦博叫住了。
“是不是不急这一时半刻”温彦博问。
“都晚上了,无论如何也无法贸然跑去国公府拜访,只能等明天,所以不急。”
秦远问温彦博有什么事,可以尽管说。
温彦博高兴地要给秦远看一样东西,随后就令人捧着一个木桶来,同上面盖着盖子,盖子上有许多透气孔。
“这是什么”秦远好奇问。
温彦博从家仆手里接过木桶,小心地捧在怀里,故意卖关子不说,带着秦远去他家后院的池塘。
十六名家仆们左右矗立,挑着灯笼,把池塘的岸边照得很亮。
秦远忍不住笑,“你到底在干嘛”
温彦博蹲下身来,示意秦远也凑过来蹲下。
秦远撩起官袍,就蹲在温彦博的身边。
温彦博慈祥地笑着,掀开木桶盖子。秦远往里头瞧,突然一个小绿影从他眼见飞过,差点拍在他的脸上。接着一个又一个从桶里跳出来,奔向池塘。秦远终于看清了,是青蛙,小青蛙。
瞧这些小青蛙的个头就知道,他们刚刚从蝌蚪发育完全至青蛙。
温彦博高兴地笑着,激动地跟其秦远感慨“你瞧他们多活泼,是我养得好”
“嗯嗯嗯,果真是你养得好”秦远配合地附和,眼见着青蛙差不多都散没影了,方起身。
温彦博依依不舍地望着池塘半晌,才在秦远的拉扯下,腿麻地起了身。
“养了那么多久,真舍不得。”温彦博责怪秦远当初引诱他,才害他做这等事。若一开始就不做,便不会有感情,没有感情,就不会恨离别了。
“挺好地一次放蛙,忽然被你哀伤春秋,说成了离别。”秦远笑着感慨,告诉他,“这就是儿大不由娘他们是儿子,你是阿娘,你得放他们去池塘里科举出仕,名扬天下,总归要混出点名名堂来,多吃点蚊虫也好”
“可别说了。”温彦博笑得肚子疼,多谢秦远陪他见证这一刻,“我自己放,没人分享喜悦,但我也不能找我妻儿一起,叫他们瞧见我这样,八成会在背地里笑话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哈哈哈这是自然,咱来关系,谁跟谁。”秦远拍拍温彦博的肩膀。
秦琼的属下这时候匆匆找来。
温彦博感慨“说曹操,曹操属下到”
秦远笑,点头示意那侍卫说话。
“禀告秦少卿,有人在将军府里下蛊,现已擒拿住了下蛊之人。”
秦远立刻前往,并叫上了陆巧儿来帮忙除蛊。
秦远到秦府的时候,已有重兵镇守在将军府周围。
秦远匆忙进府,看见地上有不少踩死的毒蝎。在秦琼跟前正跪着一名黑衣人,双手已被捆绑。
秦远特意去瞧了一眼此人的脸,居然是方鼎。
“可叫我抓个正着,天黑之后,将军府守卫换班,忽然有人影在院内闪过,埋伏在在四周暗卫立刻察觉,将他缉拿。之后我们就在院子的四处,发现了很多蝎子。”秦琼跟秦远解释道。
秦远看了下院子,这正是他原本在将军府所住的院子。上次他去方鼎家拜访的时候,已经搬离将军府了,但故意告诉过方鼎,他还住在将军府。事后请秦琼帮忙配合,暗中设伏,并让下人们四处宣扬,他就住在将军府这里。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试探,便勾了方鼎上钩。
方鼎看到秦远后,就把头垂得更深,似乎无颜面对秦远。
秦远请秦琼等人给他单独的审问方鼎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样”秦远问。
“我我受人威胁,不得已为之。”方鼎嗑巴道。
“我知道你是异人盟的人,”秦远让方鼎不必拐弯抹角,“你有什么能耐,也是会蛊毒”
方鼎摇头,苦笑不已,“原来你早知道我是异人盟的人,那我说的话你想必不会信了。”
“不,我会信。”秦远拍拍手,让人把谢罪叫来,令其单独审问方鼎。
两炷香后,谢罪告诉秦远“他确实受人威胁,他中了痋术,为求解药,不得不有此举。我还依照秦少卿的要求,问他都有什么异能。他说他有水上飞的能耐,天生踏雪无痕,轻功了得。”
谢罪在说到后半段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疑惑,应该是不太明白秦远怎么会意料到方鼎会有异能。
秦远则回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谢罪,令她不许多问。
谢罪冷淡垂下眸子,立刻老实了。
既然方鼎说的是真话,秦远决定亲自审问方鼎,令方鼎仔细讲述他当时受威胁的经过。
方鼎告诉秦远,他在十天前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忽然很好吃,特别能吃,瞧了大夫也没有瞧出什么所以然来。那之后的第二天,当他从弘文馆放值回家时,一个小乞丐递给他一封信。
信里把他当时的症状描述得一清二楚,并告诉他中了痋术。如果他依然在秦远的住所处下蛊,他将得到一粒解药可令身体暂时缓解七日。
方鼎依言照做,第一次在秦远的住处下了蛊毒之后,果然得到了一粒解药,这解药是另一名小乞丐送他的。
他曾问过小乞丐,说是有一蒙面人给他钱办事,但并不认识。方鼎去找过,并没有找到。
方鼎服用解药之后,身体奇怪的症状果然没有了,但是只维持了七天,从第八天开始他又变得嗜吃,而且人一天比一天消瘦,却一天比一天能吃。
昨天那个人又给他传信,让他想办法在秦远的新住处里下蛊毒。方鼎为了活命,只能按照信上的吩咐,去信上所说的地点取了六罐蛊虫。方鼎记得秦远住在秦将军府,所以偷偷和将军府的家仆打听了秦远所住的院子。
方鼎了解到,每天天黑之后是将军府守卫最为薄弱的时间。所以今天傍晚的时候,他就来夜探将军府,想要下蛊毒,但没想到将军府内早就有暗中埋伏着侍卫等着他。
方鼎对秦远磕了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想害他。他是走投无路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当初顾长黄的案子,你中蛊毒,是有意为之”秦远问。
方鼎摇头,表示不是。
“长安分舵的舵主王正德曾经召集我们想要一起做大事,我听说这件事跟谋反有关,并没有同意,我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那之后我就再没有和他们联络过,顾长黄应该是看不惯我了,刚好当时我和秦少卿的关系好。他对你下手,就趁机找补在了我身上。”
方鼎还和秦远解释,当时他被解救之后,得知自己竟然中了蛊毒非常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异人盟内部有规定,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对外宣扬,不然的话不光是他会暴露,很可能整个异人盟都会有危险。所以中蛊毒的那件事,他只能打碎了牙,硬往嘴里咽。
秦远让方鼎配合他们调查。既然他被抓了个正着,他就应该想办法为自己赎罪。秦远让方鼎假装下蛊毒成功,回家去,然后等着那个人给他解药。他的人会埋伏在方鼎的宅子附近,抓到那个罪魁祸首。
方鼎点头愿意,同时他恳求秦远,如果抓到那个罪魁祸首,千万不要将其立刻弄死,一定要留活口,帮他拿到治疗他身上痋术的解药。
“我尽力。”秦远道。
方鼎给秦远磕了三个响头,他相信秦远。从跟秦远来往以来,秦远带他一直十分厚道。
方鼎随即蒙上面,趁着夜色去了。
秦琼因为好奇心强,一直趴在门口扒着门缝偷听。隐约听到方鼎说他会什么踏雪无痕,他就特别好奇。等秦远将方鼎释放的时候,秦琼亲眼见证方鼎身轻如燕,就如一只飞鸟般,轻松跃上府墙,而后跳下,消失得无声无息。
秦琼感慨不已,对秦远道“莫非他真能踏雪无痕那我可得好生见识见识,这可是能人啊。”
秦琼感慨完,才想起来问秦远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鼎为何给他下毒。
“他中了痋术,为了保命不得已为之。”
“这么吓人,什么时候中的”秦琼觉得自己也有必要防范一下。
“他不知道,身子不舒服之前,他在外应酬过几次,朋友宴请,家人亲戚寿宴、婚宴等等,也吃过邻居家给的东西。”秦远解释道。
“那这就麻烦了,不好排查。”秦琼叹道。
秦远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让他回去,我倒要这个贼有多狡猾。”
秦远请秦琼出些人马,暗中乔装成百姓的模样,去监视方鼎家附近的乞丐,重点是小乞丐,如果有人蒙面出现,并且与这些乞丐接触,那就更要多加注意了。
秦琼请秦远放心,这些事儿交给他绝对没问题。
“秦大哥,这院子里的毒虫我都清理干净了。秦将军,请放心,没事了。”陆巧儿笑着对秦琼和秦远道。
秦琼这才注意到陆巧儿,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这姑娘模样挺不错的,眼睛水灵灵很大,爱笑,脾气也好,她还懂解蛊毒。秦远就喜欢被一些杂七杂八玄妙的事情所吸引。秦琼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陆巧儿挺合适秦远。
秦远走后,秦琼忖度半晌,觉得自己作为秦远的兄长,不应该因为上次遇到挫折了,就完全自暴自弃,不管秦远。如果他一直对秦远的人生大事莫不关心,他怎么能算是负责任的好兄长好兄长应该全心全意为自己兄弟的以后着想,哪怕他暂时会被自家兄弟骂了,他也应该继续坚持不气馁。
秦琼思虑来思虑去,赶在第二天早上,去找了温彦博。他兴奋地跟温彦博道出自己的新想法,他想撮合陆巧儿和秦远在一起。
“你上次刚说过,不会管他这方面的事了。这才过了几天,一天还是两天你就变卦”温彦博笑叹。
“我就算变卦了,被骂了是小人,我也不怕,我现在就怕我兄弟娶不着娘子。将来老了,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没人给他养老送终。”秦琼叹了口气,感慨自己真的是为秦远操够了心。
“你要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去见一人,这个人我听说他也有意关心秦远这方面的事。”温彦博随即就跟秦琼推荐了长孙无忌。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温彦博倒要看看,这俩人凑在一起对付秦远,秦远还能否有招架之力。
秦琼立刻就去长孙无忌府上拜访。长孙无忌正在用早饭,听说秦琼来了,就让人把秦琼请来,邀请秦琼一块吃。
秦琼还真没吃早饭,饿着肚子。他笑嘻嘻地坐下来后,咬了一口胡饼,看着盘子里淡黄色叶子包裹的一块东西,问长孙无忌是什么。
“你便尝尝看。”长孙无忌说罢也夹了一块。
淡黄色柔嫩的白菜叶,包裹着肉馅,内里多汁。解腻的白菜与喷香的肉馅在口中融合在一起,可达到口感巅峰。
咬一口这白菜包肉之后,秦琼就嫌弃起胡饼来,一口吞掉咬剩下的白菜包肉。秦琼紧接着就去夹第二块白菜包肉。
真好吃,柔嫩鲜香,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才。秦琼吃了一个之后,就忍不住想要吃下一个,跟上瘾了似得,所以继续来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
盘子里一共就只有十二块。长孙无忌吃了四块,秦琼吃了七块,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块。
长孙无忌没想到这么多白菜包肉,而且是早餐,居然不够吃。明显秦琼吃得多,肚子跟无底洞似得。长孙无忌如何能俊秀相让,这最后一块怎么也该他吃。长孙无忌用筷子去夹住白菜包肉的瞬间,另一双筷子也上来了。
长孙无忌和秦琼居然同时都夹着最后一块白菜包肉
长孙无忌一记凌厉的眼神立刻飞出去。
秦琼飞速地抬起筷子,随即将两根筷子并在一起,直接戳在白菜包肉上。筷子推着白菜包肉左右扭一下,速度往回拉,成功就将最后一块白菜包肉脱离长孙无忌掌控。秦琼将白菜包肉从盘子边沿飞快地划进自己的碗里。
秦琼以胜利者的姿态,端起碗,张大嘴,将整个白菜包肉生生地吞进了嘴里。然后他鼓着两腮,嘴角还挂着些许汤汁,眯着眼睛,愉悦地咀嚼着,故意发出一声享受的哼声,对长孙无忌连连点头,似乎在和长孙无忌感慨这顿早饭他真满意。
长孙无忌瞧秦琼这副贱样,气得丢了筷子,只想把这个人踢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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