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人的八月。
聂小七被t大录取了。
燥热的大夏天, 一群衣着不修边幅的村民挤在传达室的破屋子里,团团围住拿着录取通知书的高挑少年,七嘴八舌,满脸热切。
t大,全国最厉害的大学他们大湖村几十年来出的第一位大学生就能上这种学校,以后肯定要发大财的
乡民们看聂小七的眼神都跟看神仙似的,年纪大的后悔没早点和他攀关系,年纪轻的女孩子暗戳戳瞅着他脸红。
人群中心的少年反应却十分冷淡。
拿到录取通知书, 他只漫不经心扫了两眼,面上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仿佛于他而言, 被t大录取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他大约十七八岁, 身材劲瘦修长, 即使穿着洗得褪色的老旧黑t, 耳朵上扎着一排廉价耳钉, 也挡不住身上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种明显区别于山里粗糙村民们的、很难一下子说明白的冷冽气质。
大概围观人群有些挤到他了,他眉宇间显出些淡淡的不耐, 收起通知书,然后抬头目光在人群寻视, 似乎在找着谁。
很快找到了那个刚从门口挤进来的纤细身影。
他不自觉弯了下唇角,于是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双双。”
聂小七穿过人群走向他家姑娘,食指中指夹着装有通知书的信封, 轻拍了下她脑袋。
少女唇红齿白,头发细软,她睁着晶亮的眼接过信封,忍住喜悦小声说话,“哎,我就说你一定能考上前些天我还特意跑了八里地专门去给你拜菩萨”
她絮絮叨叨,聂小七忍不住揉了下她头发,然后在人们各异的目光中,与她一同走出灰土土的传达室。
到了外边,少女高举通知书眯眼看上面的字,嘴里继续开心地唠叨琐事。一会说起以后要和聂小七考到同一个城市,一会说今天要让她来做饭,一会又聊起家里老母鸡刚下的蛋。
聒噪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脑袋看向少年。
“对了小七,你知道嘛,村口老王可坏了,昨天又和人唠叨说你不正经,整天干坏事”
她认真盯着他的脸,清澈水灵的杏眼里带着些不满,“明明你那么聪明那么好,怎么可能干坏事切,老王肯定是眼红,谁让他儿子偷人被打瘸腿失踪了”
聂小七此时正在点烟,闻言便挑眉斜她一眼。
盛夏的太阳还是烈,阳光照在少女白皙的脸颊,让她细嫩的皮肤沁出小小的汗珠,亮闪闪的,特别动人。
他喉结动了动,移开视线,淡淡吸了口烟,“这次上面估计会发下来挺多奖金。”
一开口却是钱的事。
“这时候就先别提钱了行不。”
“不提钱提什么继续谈老王那点破事傻不傻。”他重新瞥向她,伸手敲敲她脑门,“这么笨,以后除了我谁愿意娶你。”
“笨什么笨,我也是年级的第一名”少女撇嘴躲着他的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笑开来,“诶,村口老王还老说你歪心思多,以后肯定看不上我,劝我嫁给别人呢。”
聂小七嗤笑,“嫁给别人想都别想。”
青空白云,日头悠长,大山里的日子和从前任何一天没太大区分。漫山遍野都是葱茏林木,牛羊懒洋洋哞叫,然后夏天的熏风拂过少年少女的衣摆。
两人走过蜿蜒崎岖的山路,回到了半山腰的家
一处用木头石砖造起来的房子,房顶破烂的青瓦上罩了层塑料布,用来遮挡漏雨的地方。
聂小七在这种青山绿水却又极度贫穷的地方已经生活了七年。
七年前的一个雨夜,他被聂家那个智力有缺陷的傻子爸从附近荒林里捡回了家。
从此,聂家除了奶奶,傻子爸,聂家的小女儿双双,又多了个失去从前记忆,被起名为小七的男孩。
聂家穷得揭不开锅,全部收入都靠傻子老爸种玉米,但遗憾的是,聂家老爸在捡到小七的半年后就去世了,奶奶也在两年后病逝。
聂双双和聂小七成了孤儿,没吃没穿没有钱,上不起学,用不起电,一丁点红薯能吃大半个月。
后来,靠着善心老师的接济,聂小七的奖学金以及他不知哪弄来的钱,生活才好转了些。
两人就那么相互依赖,相互扶持着,一路走过了许多年。
聂小七考上t大的事惊动了全村全镇,每天都有一茬一茬的人来聂家的破房子里看稀奇,甚至县里头的领导还专程赶来慰问请吃饭。
土屋里摆着农家宴席,桌上菜肴粗糙不堪,聂小七对这些菜兴致缺缺,聂双双却吃得欢快,她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聂小七看着聂双双专注吃饭的小脸,仔细挑了块红烧肉夹在她碗里,然后一边懒散敷衍领导长辈的问话,一边摩挲着自己裤兜里的物件。
兜里装着一对银色素戒,他准备找个时间把戒指给他家姑娘套上。
这两年聂小七渐渐能想起少许他来聂家前的记忆,支离破碎的一些画面。
他本就不属于大山,终有一天要回到城市。但他对从前那个家没多大向往,宁愿永远继续现在这种波澜不惊的人生。
一直等到村长家的酒席散席,回家时夜空已繁星满缀。
到了家,聂双双收了玉米,然后去外面山坡树下把溜达的小羊赶回羊圈。
转身时脚下没注意,被块石头绊了跤,倒是没有跌倒在地上,只是结结实实撞进了个熟悉的胸膛。
“出息,走路都能摔。”
聂小七揽着她胳膊,把她抱了个满怀。
聂双双抓着他衣襟站稳,笑嘻嘻的有恃无恐,“反正有你在,有什么好怕。”
“乖一点。”他习惯性捏了把她的脸蛋,跟着淡笑,“不然就你这不省心的德行,迟早要让我把你绑在身边带出去。”
“我本事大着呢,现在别人都不敢欺负我”
聂双双小声说着,就见聂小七不知从哪变出两枚银亮的金属戒指。
“你先戴着这个,等过两年我给你买个钻石的。”他将其中小巧的一枚套进她左手的无名指。
聂双双惊喜地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才不要我要把这个戴到老。”
她觉得现在这个就挺好的。
接着她有样学样,把男戒套到聂小七修长的无名指上。
于是大手小手上正好一对样式简单的指环,看得聂双双满心满眼都是轻盈甜蜜。
她忍不住就踮了脚,往聂小七唇角边飞快印了个轻柔的吻。
双唇正要离开时,后颈忽然被按住,接着聂小七的吻带着少年的躁动与专注亲下来。
两人的呼吸很快交缠到一起。
聂双双被抱得紧紧,像是快要被嵌进少年的身体。滚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夏衫传来,她有些热和痒,可是又不舍推开这份肌肤相贴的亲密。
火热的手探进衣摆,灼热的坚硬隔着布料表达着血气方刚的冲动。
小七呼的吸有些粗重,过后却再没了其他动作。
聂小七总是这样的。
可聂双双忽然觉得他们还可以更进一步。
“小七,小七,我问你件事。”她红着脸贴着他动了动,大胆暗示,“隔壁村的小丽和我一样年纪,马上都快生娃啦,我们”
聂小七正低头吮着她耳垂,闻言低笑起来。
“你才多大一早当妈有什么好。”他贴着她耳朵嘲笑她,“反正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以后不有的是时间。”
他的声线介于少年的清冷与成年男人的低沉,低笑时带出温热的气息,挠得聂双双皮肤发痒。
“但”
聂双双抬眼,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见到他笑着的模样就说不出话了。
那本就是极英俊的一张脸,一笑起来便越发撩人。
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对啊,她急什么反正他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的。
然而“一辈子”这种太过长远的念想总是容易被现实击碎。
那天早上,聂双双被押着刷题,聂小七则在干完活后照常骑着破自行车出门,赶十几里山路去镇上。
小七出门时,聂双双顺嘴提了一句,让他回来时把躲在镇外河边的那只小流浪猫带回来。
她先前喂过那只孤零零的小猫,后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把那个小可怜带回家养着。
小七和往常一样笑着捏了把她的脸,答应得好好的,聂双双也就和往常一样等着他回家。
她一直等,一直等,直等到太阳落了山,星星挂上了夜幕,小羊羔都开始犯困,聂小七也没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
依旧如此。
不见聂小七慵懒地推车回家,也没有单车老旧吱哑的铃声。
第六天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消息在村里流传开。
有人嚼舌根,说聂小七想起了从前的记忆,回大城市享受去了,有人幸灾乐祸,说他抛弃聂双双,不要她了。
聂双双一点都不信。
她固执地抱着聂小七留下来的大学通知书,每天守在村口等他。
从日出等到日落,从七月中等到八月尾。
八月过去,开学了。
聂双双擦擦眼泪,回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繁华大都市s城,某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内,肖家失踪了七年的二少爷,肖凛,在长久的昏迷后,睁开了眼。
十年后,仲冬。
s城,八公公娱乐工作室。
聂双双添油加醋地赶完一篇抹黑某当红流量鲜肉的稿子,匆匆上传。
然后也没来得及看后台的点赞留言,便关了电脑火急火燎带着自己的装备往外赶。
她急着赶去花都酒店,因为她得在晚宴上蹲点最近红到发紫的流量小花许梦涵的八卦大料。
晚高峰将至,被堵在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错,聂双双现在的职业,对外宣称是媒体工作者,说通俗点就是狗仔,特缺德的那种。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微暗,所幸一路上还算通畅。
到了地方,聂双双停好她那辆二手破车,忙不迭窜进酒店员工区换了套服务生制服,然后一本正经地跟着一队侍应生,混去了十六楼举办晚宴的空中花园。
这次晚宴是某个有钱公子哥搞的私人宴请,据说许梦涵大费周章才弄到了这次宴会的邀请函。
当然宴会场地也如预料般弄得很讲究,从室内精致的餐盘食物到室外装饰的新鲜,每一处都散发着一个字钱。
聂双双对着这个冒着钱味的空中花园撇撇嘴,躲在一旁不干活,悄悄观察到来的客人。
结果刚蹲点到许梦涵出现,当班经理就抓到聂双双在偷懒,一脸怒气地踹她去储藏室帮忙搬香槟。
于是等聂双双忙完回过神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席。
她第一时间在厅里找人。
煌煌灯火下宾客衣着光鲜,随处可见的包包珠宝俨然在开奢侈品展销会,聂双双还在人群里瞧见了几个经常和明星鬼混的玩咖二世祖,但
就是没找到许梦涵。
大厅找不着,便跑去外边花园里找。
冬天的室外冷得很,花花瓣在寒风中发抖,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聂双双对着这安静的花园就有些烦。
找不到许梦涵就意味着挖不到她的料,挖不到她的料就意味着没有钱。
聂双双已经快半年没蹲到过有爆点有价值的大新闻了。
正懊恼时,喷泉附近的花架边忽然有了悉索说话的声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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