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道“你若觉我未侍奉二老, 五年来你却只知在外风流快活, 不自己回来尽为人子为人父之职其身不正, 其言也微。”
“我竟不知,这些年你学了巧言令色,三从四德你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赵家养的好女儿呀”
赵清漪道“回禀大人,是非曲直, 讲究证据。我是否尽心侍奉,白沙镇李家庄乡民可为证。我真金不怕火炼, 倒是沈状元你, 请王氏也上堂来让没被收买的大夫看看她的身子呀你敢吗”
“你你好, 不就是要和离吗好,我成全你我且看看,和离之后, 你无依无靠, 孤苦一生,后悔莫及。”
赵清漪挺直腰背, 仪态万千, 一挥衣袖 “笑话我十年来养活了你的父母,养活了三个孩子和一个丫头,靠的就是我自己,何时靠过你你除了五月份那一百两银子还是被你母亲收藏得紧紧的, 何时何日给过我一铜钱家用你且说来, 拿出凭据”
范大人一拍惊堂木, 道“肃静赵氏,就事论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不必呈口舌之利。”
“民妇知罪”
范大人道“你们既然要和离,那就写和离书吧,李书吏,备笔墨”
不久,李书吏差使人上前备了一切,沈俊上前,赵清漪道“大人,今日和离乃是民妇不屑与欺师灭祖背信弃义之徒为夫妻主动提出,和离书应由民妇来写。肯请大人成全”
沈俊骂道“赵氏你再信口雌黄”
赵清漪一身正气,道“让王氏出来,证明我是信口雌黄,你告我呀,且让百姓来看范大人审案,你敢吗王氏若确实只怀三个月身孕,我愿让范大人治毁谤朝廷命官之罪,愿受狗头铡侍候,决无怨言你敢让她来验出是五六个月身孕,你愿认通奸另娶、欺辱糟糠、欺师灭祖,受罢官永不禄用之罪吗”
明霞郡主道“本郡主愿以本郡主之名请王太医、李太医、孙太医,并本郡主的两位嬷嬷来共同为王氏验身,以证王氏清白沈状元若想斩了糟糠,就同意让王氏上堂来一辨究竟。”
此时,王氏虽在府衙不远的酒楼里等,明霞郡主的红衣女卫“保护”着她,她想在这时候作,只会打自己的脸。
但是沈俊和赵清漪的和离的事她并不出面。他们若只是和离,赵清漪并不是告夫,王氏是有自由不出面的,何况她是大官之女,总要比赵清漪多些特权。因为这样的话,范大人只是一个公证人,而不是审案官员。
谁让古代女子没有地位呢,以妻告夫,收押三年,即便告成了他,他另娶平妻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罪。沈俊精明呀,知道糟糠不下堂,娶的是“平妻”,主流官宦人家当然没有这种事,但是在古代也不是没有例子。娥皇女英就是美谈呀。
就说前朝陈世美吧,他之所以被斩,也不是因为另娶,刚开始连包公都是由着陈世美接了秦香莲去驸马府,息事宁人的。陈世美被斩是因为之后一连串丧尽天良的犯罪才能被定罪。注铡美案不是历史,此中架空,不要较真
此时赵清漪没有被害死,沈俊又怎么可能有大罪呢
若她被收押三年,王、沈两家岂会放过她,她原本的计划以妻告夫,是不但要和离,还要把事闹大,沈俊、王薇不要脸地通奸、欺辱糟糠有所图谋,让他们声名扫地。而她被收押时就借武功和系统工具越狱,然后再一点点咬死他们。
但是这样,她会一辈子隐姓瞒名,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现在有明霞郡主可借势,她当然不告了,只求和离归还嫁妆这是合理的。
古代欺师灭祖是很大的罪,只是可惜,她又是被平民和女子两重身份所限,如果现在赵怀方自己有这么大的魄力和口才逻辑来告沈俊,能够硬气,那沈俊才麻烦大了。
现在开口要两万两的白银,也是临时想出来的,因为明霞郡主似乎处处在帮她,她自己并不贪钱,却想要沈俊割肉,试一试又何妨
范大人一拍惊堂木,说“肃静赵氏,郡主,大夏律法并无此条。沈俊,你乃是读圣贤书之人,你欺瞒糟糠另娶之事,铁证如山。本府既然为你们和离作见证,依你所作所为,建议你赔偿赵氏两万两白银。不然,你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恶行,本府不得不向圣上参你一本。”
范大人为人肃然刚正不阿,他身为封建社会的男子倒并不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有什么问题,但是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他就极为不齿了。在他看来恩师之女、十年贤良勤劳的糟糠,就算另娶,是个人总要通知一声,而他这样行事,说他不是另有图谋难以相信。他坐堂开封府多年,见惯了常人想像不到的恶人,难免也有猜测。
沈俊不禁脸色苍白,说“大人,下官愿奉养先生,何至于”
赵清漪道“家父不需你奉养,你赔偿银钱,他的十年心血等于捐于国家,尽了忠义,就是家父最光荣的事。至于奉养,是我的事,不劳你假仁假义。没钱的话,你的新人和新岳父有钱呀,先借呀你的新岳父官那么大,你肯定不会辜负他女儿的呀,所以他们也没有像我一样让你赔偿的一天,你怕什么呢”
明霞郡主不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李笑跺脚而笑,王尚书怒极霍然而起,范大人不禁又拍惊堂木。
范大人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赵氏,适可而止。”
赵清漪福了福身,说“谢大人夸奖”
范大人道“本府何时夸你”
赵清漪道“范大人吉言,民妇非一介无知愚妇,可为君子。君子者,国士也,民妇今后定以此为目标。”
范大人都不禁莞尔。
赵清漪敛衽上前,铺开纸张,提笔挥洒,不过一盏茶功夫已写好了两张和离书。
范大人拿起一看,不禁讶然,因为这一笔王羲之的兰亭序行书字体风骨已成,便是朝中也没有几人能写出这种功力。
赵清漪道“民妇斗胆,请大人为民妇加盖官印或私章为证。”
范大人问道“沈俊,你意下如何”
沈俊愤然,道“如此妇人,下官无福消受。”
赵清漪说“你按了手印可以去筹钱了。”
“”
赵清漪跪了下来,道“范大人,一事不烦二主,久仰大人乃范公之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民妇肯请范大人为民妇将两万两银子捐于大夏朝廷,全家父与民妇对圣上和朝廷忠义之责。”
范大人道“你当真要全捐于朝廷”
赵清漪道“民妇有原来的嫁妆约价值三百两,还有婆婆收走的一只嫁妆金镯和一支银钗足矣。民妇亦有错,当日家父看中其才将民妇许他,难免有其货可居之嫌,岂能不为此自承后果但大夏王法青天为民妇做主,这笔银子其实本就是朝廷对民妇的恩典,民妇献于朝廷也是理所应当。”
范大人笑道“有女巧舌利如枪呀本府若不为你办了此事,你倒会说本府未对朝廷尽臣子本分了。”
王尚书沉着脸道“范大人,你这是”
范大人道“王尚书,本府做这个公证,也是你等寻来,今无百姓在场,本府所闻之事,本府不会外传。但是和离之事既已定,那”他是不会外传,但在场的人就不一定了。好在百姓没有来观看。
王尚书一拂衣袖,狠狠瞪了沈俊一眼,沈俊心中恨得要死,还是在和离书上签字按手印。
双方各执一份。
赵清漪道“范大人,现在草民已非沈俊之妻,草民想要三个儿女的抚养权,求大人做主”
沈俊怒道“你有何面目要我的孩儿”
赵清漪道“你五年未归,未养未教,民妇恐你不能尽为人父之职。”
沈俊骂道“荒谬他们是我的亲生骨肉,当日离家为求取功名,不得已为之,如今我自然会好好教养。”
赵清漪道“你身有公务,如何教导,王氏能教导我的孩子吗你准备请西席教导他们吗我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正可教他们。你不在五年,也我是我教大郎的。”
沈俊道“你信口开河,你堪堪读过四书五经,居然妄自尊大说倒背如流。”
“也人知以无,言知不;也立以无,礼知不。也子君为以无,命知不,曰子孔”
李笑抚掌道“好一个倒背如流,果然不假,倒背论语如此流利,本公子还是头回见。”
沈智云、沈晓云、沈归云进了公堂,除了沈智云年长,其他两个孩子还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缩手缩脚。而一起进公堂的沈二良和张氏也好不了多少。但张氏见了赵清漪就来气,知她为难儿子,打儿子的脸,上前去就想煽她,赵清漪退后一步。
“沈老夫人自重,我已和你儿子和离,不再是你儿媳,你不能像从前一样打我了。”
张氏气在头上,听不太懂官话,怒着用方言道“你这小蹄子,以为来京城我就治不住你了凭你也配我儿子”
赵清漪拿出最强的台词功底,语带连珠不容打断,用官话掷地有声地说“老夫人早觉我不配你儿子,怎么不做主早日休了我却因沈俊当初只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娶了我来养家,让我做牛做马奉养你们十年,沈俊高中状元,你们不需要我像这十年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夜辛劳,不需要我时常从娘家拿贴补,来养活你们了,你们没有我不会饿死了。现在没有我给你洗衣、做饭、侍膳、洗脚、按摩、打扇,没有我任你抽打,也有丫鬟代劳了。所以,现在你毫无顾忌地说休弃了。我现在不是这个家的支柱了,而是占着沈俊正妻之位,妨碍你们家攀个显赫的岳家得到更大的好处的绊脚石了。是妨碍沈俊得到才貌双全的美色的黄脸婆了。是呀,从前不但要读书,也没钱享受,没功名时,才貌双全的高贵血统的千金也难嫁他呀现在他正是春风得意时,得要加紧满足美色欲求,何况一边享受美色,还有个好岳父会在朝中提拔他。原来当官有这样便宜的捷径呀,抱抱美人就能仕途更顺利了。这样的好事,可不就谁妨碍了就要灭谁可前朝陈世美的前例也怕呀,所以,道貌岸然装一装糟糠不下堂,娶的是平妻,得个有情有义的名声。但是没用的原配完成了保名声的使命后就是累赘了,不能让他显示自己对显贵的能在朝中拉拔他的新岳父的忠心,原配也该死了,千金小姐平妻可以当正妻了。诚然沈俊文章做的好,但伪君子学得更好,我想孔圣人和亚圣知道有沈俊这样混进去的伪儒家弟子,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谢天谢地,我们现在已经和离了。我父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孔圣人的忠实信徒,他一定后悔教出怎么都学不会人样,品性连野兽都不耻的下贱东西用沐猴而冠来说沈俊,那还侮辱了猴子欺师灭祖能为君王社稷尽什么忠爬上高位必弄权敛财反骨噬主,敌国势大时必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家父识人不清,追悔莫及,我嫁给沈俊这种畜牲,进过你们这种家风的家,我当是被野狗咬了。沈俊禽兽不如,与我不是同道,物以类聚,王家爱争就争嘛。”
赵清漪为原主不骂不快,不吐不爽,这种人家,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这骂得句句打脸,句句都拉开他的遮羞布,招招往人家最不体面的根基和人性的劣根性上打击。听得明霞郡主和李笑暗自叹服、叫好,头一回见到骂人这么要命的。而她连一句脏话黄腔都没有,绝不是乡村野妇之为。
沈俊是想打断她的,其实中途一直叫了好几声“住口”,可赵清漪根本就不理他,本就有台词功底,现在有内力支持,言辞滔滔,一气喝成。而范大人、明霞郡主、李笑等个个身份高于他的人并不打断她的话,看他一眼,像是看透他心虚才想堵人的嘴。他急得上火,却是不敢在公堂扑上去打人。
这时她骂完了,他说“范大人,此刁妇实是信口雌黄,毁谤朝廷命官,求大人做主”
范大人却道“你要告她吗你可以写状纸来。”
赵清漪笑道“就怕你不告我呢说我诬赖你,刚好可以让王氏出来作证,让人验明正身。至于你说你没欺师灭祖,你都不但欺辱恩师的宝贝女儿,还要至恩师女儿于死地,不是欺师灭祖吗”
沈俊说“你信口开河说我”
“弄权敛财、反骨噬主、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吗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你这样欺师灭祖的畜生,孔圣人自己乃是人人敬仰的万世之师,他会好你还是恶你”
这是孔圣人对仁的解释,也是天下读书人的认同。天下学子因孔圣的这句话,坚持认为“仁”的核心就是“嫉恶如仇”,而欺师灭祖又怎么会不算恶呢
沈俊被她信口引用圣人言,不禁吓得说不出话来。要真将“欺师灭祖”也闹开,就算赵清漪死了,他也麻烦不小。可能赵清漪现在死了,他才麻烦最大,赵清漪只能悄悄的死呀,谁让她这样不贤出来闹的沈俊心中恨得不行,却是想告她又怕事情闹大,一闹大,王氏肯定躲不掉,而且一闹大,不管结果如何,赵清漪的这些话势必被更多的人听到。
王尚书坐在一旁看了,不禁狠狠瞪了沈俊一眼,又觉张氏如此乡村野妇,实是难登大雅之堂。而听赵氏之语,这样家风人家,且是小门小户的,王尚书也觉一阵子膈应。
在场之人,无论是明霞郡主、李笑、范大人、李书吏和在场衙差都不禁心中鄙视沈俊和沈家。沈俊岂能无感沈俊脸面全无。明霞郡主、李笑都在帮赵清漪看他笑话,甚至范大人都对他有了偏见。
面对这些,他没有把握赢。赢不了,还要吃大亏,沈俊是不会做的。但是这样投鼠忌器忍着,这个人前佳公子的状元郎快要成忍者神龟了。
其实赵清漪正是盘算出了这些,才要当众骂个痛快,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
张氏其实没有听懂她骂的是什么,只知她在骂沈家骂沈俊,心头大怒,不禁追上去打她。
赵清漪闪身逃跑,张氏龙精虎猛抓住了她,一掌拍乱了赵清漪的发髻,赵清漪退后一步,用官话说“老夫人年近五十,久无儿子在身边尽孝,千里进京寻子,身体却康泰得很呀”
沈俊早是一口老血堵在胸膛,指着赵清漪道“你这满腹诡计的刁妇”
赵清漪笑道“快让老夫人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呀”
范大人一拍惊堂木,这才切入正题,刚才他好像也在看戏,当然他面上是瞧不出来的。
范大人问三个孩子“你们双亲和离,按理你们应该跟随父亲,但是你父已新娶。本府问你们一句,让你们自己选,愿意跟随父亲,还是愿意跟随母亲”
沈智云道“我自小是母亲养大的,今后愿意在她身边孝顺。”
范大人道“你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沈智云沉默了一会儿,说“母亲多年劳作,照料家中老少,我已经长大了,轮到我照顾母亲了。”
范大人道“你父亲可是当朝状元,你不愿留在父亲身边”
沈智云身子一颤,还是说“父亲我不了解,只听说是很有才学的人。父亲当官了能照料好自己了,母亲却缺人照料。”
范大人叹道“好一个至孝的孩儿”范大人这时对真相已然大致了解,而沈家的家风和沈家人的人品,他更清楚。这样的好苗子,他还真不想让沈家给误了。
沈俊心中不喜长子这样一心向着赵氏,但不想让她如愿,道“智云,这些年为父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呀你我父子才团聚,正好享天伦之乐,今后你能过上好日子了,为父一定补偿你。你跟了赵氏离开,便要过清贫日子了,为父如何忍心呢”
沈智云道“母亲清贫,我更不能离开她。”
在场人难免被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所震动,他虽还有点胆小,心底却是明白自己的坚持。
沈晓云这些日子虽然跟随赵清漪,受她教导多日,但是从小奉承张氏好得好处的习惯养成了,左右为难了一会儿,赵清漪用母女情感化,却敌不过张氏的利益诱哄。
沈晓云已经九岁,她明白一个当官的父亲和一个无官无夫的乡妇之间的区别,她昨日吃过从未吃过的东西,看到了状元府的气派。状元府里连丫鬟都比她穿得好。
任赵清漪说什么也没有用。
张氏现在明白赵氏这贱人要抢她的宝贝孙子,将沈归云抱得牢牢的,赵清漪却蹲下身来,看着才六岁的沈归云。
“小宝,你明白吗娘对你严厉是为了你好,小孩子贪图安逸享乐,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张氏听不太懂官话,说“你滚开小宝是我沈家的乖孙,岂有被你带走的道理”
赵清漪却是要抓住沈俊不想闹大的把柄,为了原主的亲生骨肉再努力一次。
赵清漪耐着性子,说“小宝,你跟我走,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现在娘只有一个人,不用奉养你奶和你爷,那也能让你吃得好穿得暖了。你不用怕,娘会教你好好读书做人。你奶虽也是真心疼你,但她不识字呀,你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他也没有管过你,你相信他真的会疼你吗”
沈俊怒道“赵氏对个孩子,你也要巧言令色”
赵清漪道“你每每听到实话就扣个巧言令色,你倒是说一说这五年来你为小宝做过什么呀”
明霞郡主道“沈状元,让赵氏说完,你也可以和孩子说,你不必打断她。”
范大人未置语,他为人素有忠直之名,虽然不喜妇人多言,但是抛弃糟糠欺师灭祖之人却是他最厌恶的。
赵清漪道“小宝,来娘这里。”
张氏怒道“你要抢走小宝,我跟你拼命”
赵清漪道“老夫人,你若真为小宝好,应该让他跟我王氏与我有仇,沈俊恨死了我,小宝是我的孩儿,他们心中的恨怨祸不及我,岂能不放泄在小宝身上无论捧杀、虐杀,这是孩子的一生呀。”
张氏道“有我护着小宝”
赵清漪道“王氏腹中已有孩儿,她的儿子出生,小宝就不稀罕了。”
张氏哪里能听,就是抱着沈归云疼爱“小宝乖,奶奶给你买糕,吃鸡腿。爹爹是状元,有的是好日子,你是状元的儿子,不理那不贤恶妇。”
赵清漪叫他,他总是不应,赵清漪再唤他,他却说一句“小宝要奶奶”
张氏喜极而泣,沈俊说“赵氏,你仗口舌之利,处处诋毁于我,但是小宝是小孩子,最是明白谁人对他好,不受你妖言惑众。”
赵清漪泪流满面,擦去眼泪,目光重复清明,锐利地看着沈归云“小宝,我知道你听得懂。今日你选择在沈家,将来面对一切困境也要勇于承担。记得勤奋读书,不要贪图享乐。我是不能管你了,将来也不用你尽孝,你保重自身。今日我与你恩断义绝,非我不疼你,你对我有情义,将来在沈府必然不好过。将来在沈家涉及我之事,你不必左右为难,若沈俊王氏用你对付我,我也必不认你这个儿子。”
“娘”
“不要叫我娘,从此以后我不是你娘。”赵清漪看向沈俊,道“老夫人收走我的金镯和银钗,就留给小宝,我只收回三百两的嫁妆银。请你立即归还。”
沈俊身上确实有银票,但实在不想掏出来,明霞郡主道“和离嫁妆归还天经地义,沈状元想昧下吗那可非君子所为。”
沈俊只好掏出银票,赵清漪收进了袖中,又道“另两万两赔偿银,请你直接交于范大人。”
说着,赵清漪走到之前写和离书的桌前,提笔挥就一份委托收银的文书,签字按下手印,呈于范大人。
“此乃委托收银捐献的文书,草民拜托青天老爷”
范大人一看前因后果,条条分明,暗叹这妇人心思缜密远胜男子。
当今大夏仁宗在位,仁宗至孝,将前宋徽宗修建的最为舒适幽雅的延福宫给圣慈太后居住。仁宗十一岁登基,在位已经三十多年,圣慈太后曾经七年垂帘听政,在仁宗二十岁时还政于他,并未恋权,是以成就一段相对和睦的母子关系。
明霞郡主今日进宫给圣慈太后请安,圣慈太后已经六十多岁,喜爱热闹,明霞郡主是小辈之中最为活泼灵敏的一个,深得她的宠爱。
今日明霞郡主进宫来,给太后讲宫外有趣的事儿听,皇后也在延福宫中侍奉,另有养在延福宫的两位公主。
只见明霞郡主叽叽呱呱地讲,不时自己也乐呵大笑,而圣慈太后以下主子奴才无不目瞪口呆。
皇后道“这王薇真有六个月身孕”
明霞郡主道“总之我看也不像是三个月,太子妃嫂嫂不是快七个月了吗看着和她差不多的样子。”
圣慈太后都觉得臊,说“皇后,这种事,你也好问明霞一个姑娘家的。”
皇后也满脸羞红,说“母后说的是,只是儿媳前年,还夸过她有易安之才呢,这不”
圣慈太后说“这一时看走眼也是有的。如今想来,堂堂尚书之女,若非总不至于嫁给一个贫寒出生的人为平妻。”
明昭公主道“这位赵氏倒是极有主意之人,便有勇气和离了,她对这状元夫人之位,竟是想都未想过。”
圣慈太后却是久经世事之人,道“她若是想要这状元夫人之位,就是授对方以弱点,之后岂不任人捏扁搓圆了”
明德公主道“但和离之后,她又怎么办呢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怎么生活”
圣慈太后道“明霞不是说了,赵氏十年靠自己能照料一大家子,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丫头,怎么不能生活了”
皇后想了想,说“明霞这回可是得罪了王尚书,这”
虽然是皇家,但是也要给臣子脸面,这有插手人的家事之嫌。
圣慈太后道“此时想完全下压此事已是晚了,他只会极力修补沈俊和女儿的名声。便要报仇,也会先过了这段时间,以免节外生枝,沾若嫌疑。”
明霞郡主说“但赵氏就有危险了,我是不是得帮帮她”
皇后笑道“明霞倒是何故这般关心赵氏”
明霞郡主道“这赵氏对哥哥有救命之恩。”
徐昀奉仁宗之命南下密查金陵府五十万两官银失踪案,已经掌握了些证据,没有想到被侍卫中的暗桩出卖,夜间引来刺杀。幸而他有几名忠心侍卫李代桃僵,他自己武功也不弱逃了出来,但虽扮作侍卫却遇敌身受重伤。当时在荒野,他真有可能一直昏死过去,被野狗咬死都不知道。
圣慈太后道“竟然还有此事”
沈俊和王薇求到王尚书跟前,此时事件已经压不下去,知道的人太多,无法杀人灭口。
王闳来回走着,尚书夫人道“老爷,你不能不管薇儿呀原本她还有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被那贱人生生毁了呀”
王闳坐了下来,看着女儿和女婿不免来气,说“计划得好好的,你家人怎么会突来进京”
沈俊道“小婿怀疑是不是赵氏那贱人在李家村就听到什么消息,听家父说也是赵氏提议自己进京来的。小婿也未料赵氏有这个胆量”
王闳啪一声放下茶碗,骂道“老夫看她胆量大的很你这小子,连自己媳妇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俊忙跪下请罪,此时已没有丝毫那么“清朗之气”了。
“小婿知错,请岳父大人息怒”
王闳道“也就是薇儿她心系于你,不然,老夫”
王薇只得抹泪,她去年腊月于他,那时慈恩寺女客院子中,是由丫鬟芷香掩护沈俊潜进她房里,她也有心勾引,他动情欲行云雨,她没有拒绝,此事她怎么脱不了干系。
无论什么事都不能阻挡沈俊的追名逐利之心,沈俊在王薇之事上是有担当的,当时对着王闳也称是他情难自禁强了王薇。但王闳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道道,女儿怕也是愿意的,这事不能摊开来追究。
沈俊道“岳父大人,此时我们该如何是好”
王闳沉吟片刻,道“你们也趁此时,多做些善事,市井百姓,趋利之人,吃人嘴软。”
再派个几人到民间说说王薇的善举,弄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大妇善妒不容的版本出来。再过段时间,这事的风头也过去了,而真实版本如何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王闳也是没有办法,他中年得子,唯一的儿子现在才十岁,而大女儿错嫁宁国侯的次子,既没有袭爵,才能也普通。在儿子长大成才之前,他十分需要一个男丁当左膀右臂。
王闳虽恨沈俊和女儿私通,但是他对沈俊的文章和卖相还是十分满意的,加以培养,未必不能入阁拜相,当时最好的办法也是认下这个女婿。
原想不过一个乡妇赵氏,施以巧计,不过两三年便可除去,外人也难知内情,却没有想到这赵氏是这样难缠的主。
这“闪电突袭”让人触不及防。更糟糕的是明霞郡主和李笑竟然插手,不然,当时发狠擒住赵氏,对她做了手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没有有力的原告,凭尚书府的能耐此事还能压制。
沈俊和王薇听从父亲意思,接连三日在状元府门口施粥施米,当然这些东西是王家出的,沈家可没有钱。但是看得张氏如割了心肝一样,可是她在这个富贵的儿媳面前根本没有底气,而儿子也一心帮着她。
王薇此时倒不想家宅不宁,于是送了金银给张氏,张氏虽心疼施粥的浪费,心底还是觉得这个媳妇好。
且先不提。
却说赵清漪带着一儿一婢,原是想先赶回衢州府告知父亲,同时防范家人遭受不测,却没有想到这日她住在客店中时,得到明霞郡主的到访。
英亲王府毗邻东宫,因是今上胞弟,太后幼子,英亲王辈份不是宗室中最高的,却是一位最尊贵的亲王。英亲王许是避嫌,虽受宠幸,并且有显赫妻族,却只掌管礼部,因而今上对他也颇为看重恩典。而世子徐昀从小跟着长三岁的太子长大,感情也颇好,因为人机敏,武艺也不错,他成了今上的密探,不过外人看来却只是一个比较受宠的宗室。
赵清漪她心底十分感激这位奇怪的郡主,没有想到是英亲王妃要见她,她梳洗打扮了一下才带着儿子婢女前往。
轿子从王府侧门进入,过了两道门,这才下轿,明霞郡主亲自陪伴,又有一位嬷嬷引路。
不一会儿到了王府正堂,只觉此处檐牙高啄、轩昂壮丽,与民间建筑大不相同。
屋子十分宽阔,不下于酒店大堂,又有大理石屏风隔开,嬷嬷直接引人进入堂内,就见一个穿着齐腰襦裙、身披绛色软烟罗罩衫的美貌贵妇端坐于上首。她头上倒不见如何贵重首饰,却是一身高华气度,面上却和蔼可亲带着一抹微笑。
“草民参见王妃娘娘”赵清漪就要跪下,虽然她是现代人,可不得不入乡随俗。
李王妃道“晗儿,快扶赵娘子起来。”
明霞郡主扶她,赵清漪起来后忙又施礼道谢“草民不敢当。”
李王妃看了看沈智云,笑道“这位就是令郎吧,听晗儿说,此子至孝,赵娘子也是有福的。”
沈智云不过是乡下孩童从未见过王府之气派,此时也说不出话来,李王妃却叫李嬷嬷赏了他一个荷包。但沈智云给长辈磕头的礼还是有的,忙磕头谢礼。
李王妃笑道“不过拿去玩的东西,这孩子真是实心眼”
赵清漪道“他小孩子能给王妃磕几个头已是他的福气,况且王妃这么大的恩典,郡主娘娘也对草民有恩。”
李王妃笑道“我听明霞说了赵娘子之事,原本赵娘子也是能当官家夫人的,这样弃了,不觉可惜吗”
赵清漪暗想,古代女子后宅寂寞比现代人还爱八卦吗其实这事她还巴不得更多的人知道,那样她就更安全。
赵清漪福了福身“草臣当日呈口舌之利也是出于无奈,此事越多人知道,我才能保得性命。”
李王妃问道“那沈状元也是才貌双全,当真会如此”
赵清漪道“草民相信,他定会取我性命,因为我阻碍他的前程了。因为没有证据,我也拿他没有办法。我只想教养大郎长大,沈俊如何也与我无关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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