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微微有丝意外,但想他一直做戏伏低, 没有想到会这样爆发。
她泠泠美目审视着他, 郭延锦也是五味陈杂,他一声苦笑, 说“都说无情帝王家, 你是比我们还要无情。”
赵清漪淡淡道“这世上哪有不用代价的东西作为你的事业的支持者,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不要和我做那种戏。
你也不用对我有负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有始有终,你看人间白头皆老的夫妻, 终有一天有一个会先撒手人寰。
我是看不过眼男人一边嫖、一边爽、一边收好处,一边说你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大丈夫做了就做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可广纳姬妾, 展你的鸿图霸业, 但我心底已不承认你是我丈夫。
倒不是说你就不能上我的床, 而是我们其实不是一家人, 我做什么个人私事上的决定不再另行通知你。也就是说当你另外爬别人的床时,那么咱们事实上已经和离, 往后为了谋共同利益的人前当恩爱假夫妻,就算一起睡了也就是红尘凡人男女的寻欢作乐而已, 没有别的。
你不要说我无情,我这人对你已是有情极了,我也不知道这样无奈的境地是谁的错, 可是既然不是我的错,我不也不是靠你养活,自然不会吃那个苦。我现在知会你一声,也是因为我是讲道义的人,尽管我任性之极,也是有始有终。不告知你就另结新欢,我是作不出来的。”
郭延锦俊脸阴沉,说“你有没有爱过我”
赵清漪浅浅一笑,说“人非草木,我也不是圣人。我对你自是喜爱的,不然也不会尽心维护你的利益。”
郭延锦说“可是说着喜爱的你也能说出这样颠三倒四、离经叛道,弃我如草芥,与天下为敌的话来。你觉得我还不让着你理解你吗”
“让着我、理解我不一定要当夫妻,也可以当知己朋友。反正你有自由的,只不过我不会让自己拥有畸形性关系连接的家庭,你另爬别床时就是咱们和离之时,不需再行掰扯麻烦。到时咱们仍当知己朋友,可坦诚相待,事业上合作,面上还得做夫妻。”
“你就是要在外面找面首”
“我也没有那么好色,只是万一我要是遇上别的缘分,勿谓言之不预也,往后不要在我头上做什么道德文章。我总不能为了你耽误我自己的精彩人生,你只要风流快活就有助于自己君临天下,我帮你那么多得到什么你又不是为我卖身的,我没有那么傻的。”
郭延锦操起桌上的糕点就往某不负责任的女人扔去,但是某女伸手一接,全落入她的手中,以她的武功,徒手接暗器都是平常,这糕点算什么
郭延锦怒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要我的命,等你登基了,给你便是。”
郭延锦看着她半晌,发现她俏脸平淡如水,不甘心地说“你是仗着武功胡作非为,可是这天下并不是有武功就可以解决一切的。”
赵清漪看看自己优美的指甲,谈谈道“我就这么个人,只求活得痛快,不怕不得好死。人生人生,生在世上时才为人,死只不过是一瞬间,为了一瞬间的安然误一生的痛快,这么赔本的买卖我是不做的。好了,这事儿,咱们说清楚了就行了。左右现在你还是我的人,在和离之前,咱们能快活几日是几日,别一副别人欠你三百万两银子似的。”
郭延锦阴森森瞄着她,说“好话歹话,你一个人决定了,你现在又爬到制高点,是觉得我是那个看不破红尘的人。你一切都高风亮节,可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折磨我依你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活该承受所有的不幸。”
“那也别这么说”赵清漪轻叹。
郭延锦冷笑,说“生在我这位置,不进就得死,况且生而为男子,有抱负还是错吗天意都要捉弄我,把我置身在这样的境地,我总想至少你是对我不离不弃的人,可偏偏就是你对我能说弃就弃。不要说什么广纳姬妾,但凡女子真心爱着一个男子,若有情敌出现,总要争取一二。而你呢,你争取过吗你的态度就是,有人加入,扔了便是,不跟你们玩。你凌驾于世外,却嘲讽着俗世无奈之人的愚蠢和可笑。你不会武功试试,你敢不敢这么对我”
赵清漪不禁一怔,却也没有生气,苦笑道“你倒是终于对我说了一回真话。你怎么知道我凌驾于世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尝尽了非常人之痛苦才走到今天哪里有嘲笑只不过那些劫我已经渡过了而已。处在你们的那个阶段是看不到我的劫难的,我只有比你们更加的悲惨。我哪有闲心去嘲笑你们,作为比你们更加悲剧的我更没有资格同情你们。在我有限的人生里,世人皆负我,我若自己都负自己还活着干什么”
经理人从来都是要把原主交给她做主的一生过得不辜负时光的,她权衡之后,一边完成任务执念心愿,一边都是让主导的角色以最不委屈的方式活着,也最有尊严地活着。所以,她是自私的,她的无私原主已经为了他付出了灵魂代价还不够吗经理人能给原主的就是让她看到更多,品尝更痛快的人生。
郭延锦不禁蹙眉,暗想这女子猖狂桀骜之极,从来没有展示过软弱,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你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可参详谋划。”
赵清漪说“你帮不了我的,也不必强求我了。”
赵清漪敛衽起身,出了屋子,到外头走走。
两人都不是笨人,这样已然说清楚。
郭延锦是个好胜的男人,藏在那一副宽仁谦和的外表之下是一种舍我其谁的霸道性子。
以前还觉得在感情上可以征服这个女人,没有征服不了的女人,只有没有能力并且付出代价不够的男人。可是现实是她永远是她,就算睡了,就算她动心动情了,也不会褪去她的颜色到他的后院做个温良贤惠以他为天的妇人。
四月仲春,万物生机勃勃,大周朝在科举殿试之后又举行的武举。在京营校场角逐出一百名武举人,然后殿试兵策后选了二十八名武进士。
其中又有文武双全的新秀出现,如扬州姚荣春闱进士出身,又考中了武进士,又一时成为帝王眼中的好苗子。
卓昱也中了双举,但是武进士的名次较后,他在武艺上还是不及许多江湖上的好手的。
范子良也已然高中武状元,骑射博斗兵策均是不凡。
姚荣家摆了酒宴,早前帖子就发到了赵季青家里,她的徒弟传来了消息。
于是,她就带着徒弟们去走动喝喜酒,结果正和姚荣、范子良、卓昱等寒暄着,忽然跑出两个男人上前一拜。
“徒孙拜见赵师叔祖”
众人大惊,赵清漪也瞪大了眼睛,看到眼前人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退后一步。
你道这两人是谁
不正是崆峒派的俗家弟子谭启和外室弟子王总镖头,名叫王晋。
当初她在西北为了打探消息接触过的崆峒派,倒从来没有听说他们还会出现在京都。
原来赵大神棍忽悠西北大营的崆峒弟子吴亮时,谭启和王晋偶然听得几句生出功名之心,知道朝廷这回重视武举,也就过来试试。
他们当然不知道玄贞派的赵大神棍师叔祖还会是“詹士府少詹士赵季青”,只当玄贞派是高来高去的神秘门派,后腿来了京都也找不到她。
但是他们中了武举,与姚荣同科,这日姚家摆宴,他们同科之谊自然过来参宴。只不过姚家是官宦富贵人家,而姚荣同科有文有武,还有名士,像他们武艺虽不错,却输于兵策,名次靠后,就不是贵宾了。
但是赵季青一来就是贵宾了,派头还不小,一身锦袍,风流倜傥,但是你道他与之前在西北江湖神棍高人模样不同,换了马甲他们就不认识了吗
赵清漪认出他们暗暗心惊,第一时间想的是一、不要泄露她当时去了西北;二、可不要泄露她是袁竞“师弟”的身份。
这一泄露,不是坏了事,就是有麻烦。这武举结果才出来,皇帝还没有做好人事布局呢。
赵清漪面上和气,说“快快起来吧。你们二人怎么也识得姚兄吗”
谭启揖手道“回师叔祖,徒孙二人前来应武举,与姚兄正是同科。”
赵大神棍恍然大悟,又笑道“你们二人倒也有功名之运呀,事在人为。”
二人不禁大喜,只盼师叔祖往后再多指点一二,范子良过来说“子净,你竟是师出崆峒派吗”
他们是师出崆峒派,范子良也是知道的。
赵清漪见他们就要解释,忙道“虽然不是,不过先师在世时与崆峒派交情甚深。多年不见,我倒不知他们也来了京都参加武举。”
赵清漪朝他们瞟了一眼,谭、王二人也不是笨人,接收到她的眼神,听了她说“多年不见”,便是不想对外人说早前几个月刚见过的事。
姚荣过来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谭兄弟、王兄弟与子净有这样渊源,我此时方知,多有怠慢。”
“如今也不晚。” 赵清漪又冲谭、王二人说“你们师父、师叔们安好”
谭启道“师父已经大好了,师叔们也好。师叔祖对崆峒的恩德,师父也铭记在心。”
赵清漪不想他多说,只道“你们师父倒不必如此,都是武林同道,举手之劳。回头我再与你们聚聚,你们也对我好好说说近年的事。”
谭启连忙闭嘴,虽不知赵大师叔祖为何要瞒着,但是他可不敢违逆他老人家,坏了他的事,只怕要倒霉。
卓昱忽笑说“好你赵子净,他们喊你师叔祖,你竟是占我辈份便宜不成”
王晋说“赵师叔祖要占人家辈份便宜,那还是极大的好事。得她指点一二,受益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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