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将军是不是在想, 只要你不开口,不招供,你背后那人就是安全的。只要他无事, 即便你死了, 至少他会保住你的家人”
被叶逍一语道破心中所想, 魏豹忽然意识到多说多错,或许现在闭口不言才是最正确的。魏豹用心防备着叶逍套话, 不妨他闭嘴后,叶逍也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叶逍不说话,魏豹却忍不住去想他的话有什么特殊含义。他反复思量着被捕后所有人包括自己说过的话语, 想要分辨哪些可能是对方的语言陷阱, 想着自己有没有泄露什么重要讯息。然而无论怎么想,他都猜不透对方的用意。
脑子就仿佛一团浆糊, 根本无法思考。魏豹又尝试按着叶逍的建议入睡, 然四肢被锁在墙上,不能躺不能坐, 加上心中还有事,又如何能睡着他从未觉得夜可以这么漫长, 漫长到叶遥带人进来换班时,心中竟有种莫名的雀跃这表示夜终于过去了。
看到叶遥, 叶逍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随意道“四殿下和林大人可要提审魏豹”
“魏将军如此忠心之人,想让他开口怕是不易。恰好京兆府得了新线索, 就先不啃这块硬骨头了。”叶遥意有所指地看了魏豹一眼,“只要魏将军活着, 对方就会主动将新线索和人证送上门, 四王爷交代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魏将军的安全。”
叶逍点点头, 注意到叶遥手上的纸包“魏将军还有早饭吗”
“林大人说了,犯人吃得多,反而麻烦。一日送一顿不饿死就好了,这是我带着打发时间的干果。”叶遥进牢房坐下,打开纸包,对魏豹笑了笑道,“魏将军,想来昨夜也睡好了,我剥干果应该不会打搅您吧”
魏豹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不反对了”叶遥手上剥着干果与魏豹说话,“并非在下小气不请你吃,实在是林大人吩咐了,不能让你吃太饱,免得你太精神,与我们耍花招。”
在墙上锁了许久,魏豹非常疲倦了。不能入睡,却不表示没有睡意,听着叶遥卡兹卡兹剥干果的声音,魏豹异常烦躁。
魏豹将要开口时,叶遥反而先开了口“今早忠顺王府传来消息,说二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了。我说魏将军,您这都图什么呀,不管你与忠顺王爷有什么仇怨,这会儿人家是活的好好的,可怜跟着你的那些弟兄,还有你的妻儿和族人,啧”
“你什么意思”
“魏将军是军户出身,想来是没怎么读过书吧”
魏豹确实没有读过书,因在军中作战英勇,得了施超亲眼,当了官,才陆续认识了些字。只他也就是认识些常用字罢了,并未正经读过书。
“魏将军读过靖律吗”叶遥道,“我少时是我家殿下的伴读,倒是读过些书。那会儿,我家殿下就教导我们,习武之人,什么诗词歌赋哪怕是四书五经不喜欢不读都无所谓,靖律却不能不读,不仅要读还要记住,这样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叶遥将干果咬得卡兹作响“以前我是不太明白,如今看到魏将军倒是明白了些。可怜呐可怜”
“可怜什么”
“可怜你那夫人和孩子啊,对你在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就被你连累,丢了这大好头颅。”
魏豹呼吸为之一促“你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魏将军还问出这种话,果然是吃亏在于读书少啊。刺杀亲王重伤一名皇子,后果您难道不知道吗”叶遥悠然道,“主谋者运气好些夷三族,运气差一点那就是诛九族了。三族也好,九族也罢,反正你的夫人和儿女是肯定会下去陪你的。至于你的族人,若运气好些也就是为奴为婢,至少还能苟且偷生。”
“不、不会”
“不会什么莫非你以为他们会有人求情你犯下如此大罪,普通人求情无用,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那个开口的人必然免不得被怀疑是幕后主谋,岂敢求情”
“你在套我的话”
“我就是小小侍卫,知道太多对我没有好处,只是可怜你族中妇孺罢了。至于魏将军你犯下此罪,便是凌迟也不算无辜,倒是没什么可同情。”
魏豹轻哼了一声,闭目养神。睡意朦胧间仿佛听到女人和孩童的哭声,那哭喊的女人和孩子在梦境之中化作了妻儿,魏豹骤然惊醒。
魏豹重重地喘了口气,察觉那是一个噩梦,才逐渐放松下来。
从答应为施超做事后,魏豹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在来京城的路上掉包了妻儿,发妻和一双儿女安置在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在途中买了两个孩子,又借口丧妻,以一百两聘礼求娶了一位驿丞的女儿。
去年,新夫人又为他生了个儿子。不过在魏豹心中,这位二夫人的分量远不如原配。至于那个新生的儿子,虽说不舍,好在他还有长子。想到自己可以逃出升天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魏豹心中稍宽。
如此又过了许久,叶逍再次来换班,给魏豹带了晚饭。如昨日一般,侍卫们只给他喂了几口饭,一口水就收起了食盒。每次喂饭喂水都仅仅是维持魏豹不会饿死渴死,饥渴加上无法休息的疲惫让魏豹的精神开始恍惚。
漫长地等待,再次开始,魏豹正迷迷糊糊,就听到脚步声。有个穿着连帽斗篷的男人走进了牢房,对方的脸很陌生,魏豹确定自己并未见过。
“魏将军”那人放下兜帽,露出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微笑道,“在下信郡王府上长史苏连仓。”
“信郡王也插手了此案”魏豹意外道。
“这不是魏将军应该关心的。”苏长史笑道,“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给魏将军送一件东西。”
苏长史从袖中掏出一副小像,给魏豹看,小像上是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一双孩子。
魏豹看到这张画像,牙齿咯咯作响“你、你”
“魏将军与夫人分开多时,我家主子怕魏将军担心他们母子近况,特意让人画了这幅小像,将军可喜欢”
若只是妻儿的画像,魏豹不会如此激动。京中无人见过他的原配妻儿,可边城却有人见过。仅仅是画像并不稀奇,可这幅小像除却人,还画了背景,那屋子的样式就是魏豹安置妻儿所在。
“哈哈哈就算你抓了我妻儿又如何我所犯之罪将株连他们,难道我招了,他们就能活吗”魏豹凄然笑道。
“魏将军”苏长史收起画像道,“我既然敢来与魏将军提条件,那自然有谈判的本钱。他们会如何,就取决于你了。你若真这般狠心,那么他们母子三人很快就会与你在这地牢相见。若你愿意合作,不仅你的原配和长子长女能活,就是你那襁褓中的幼子也能活命。”
“什么意思”魏豹冷笑道,“方才你们不是已经说过了,以我之罪,根本无人能够求情。”
“若只是要令夫人和将军的一双子女活命,何须求情我既然只是送来了画像,而非将他们送来与魏将军团聚,自然是因为他们尚未落入官府手中。他们能不能活,如何活,皆在将军一念之间。”
“我不会背叛侯爷。”
“庆安侯死了,庆安侯的儿子也死了,他这一脉,施家没人了。”苏长史道,“且,我们也不曾想过让将军背叛庆安侯,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帮你为庆安侯伸冤。”
“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将军出面指证忠顺亲王派人暗杀庆安侯和世子,将军你刺杀忠顺王是为庆安侯报仇。”
魏豹脑海中有灵光闪过,惊讶道“你、你们故意将谋害侯爷父子的凶手泄露给我,引我去刺杀忠顺亲王,然后又在恰当时候跳出来救忠顺,抓我入狱”
“魏将军错了”
“何处错了,难道你们不敢承认”
“将谋害庆安侯父子的真凶泄露给将军的确实是我们,且此事我们也不曾欺骗于你。”苏长史道,“不过我们出现在忠顺王府并非为了救忠顺亲王,而是为了救你性命。”
“救我”
“忠顺亲王极可能就是隐的主人,魏将军觉得自己带着那几个人就能杀死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我们这么快赶到,不过是担心你被杀人灭口罢了。”
“你们引我去刺杀忠顺,设计我入狱,又要我指证忠顺,到底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真相大白天下了。难道魏将军愿意让安庆侯和世子永远沉冤吗”
“只怕你们想要掀出的不止这一桩案子吧”
魏豹心中清楚施超是侯爷不假,但旁人可犯不上为他雪冤这般大费周章。这个人若说施超的外甥徒元灿还算是合情合理,可苏长史却隶属于三王爷不睦的信郡王。
“魏将军担忧太多了,即便我们有其他计划,也没必要告诉你。”苏长史转身向外走去,“今晚,你好好想想再来说。过了今夜,许多事情怕就轮不到魏将军了。”
魏豹想要追问更多,但苏长史已经离开了。
魏豹越想越烦躁,努力地挣扎了几下,锁着手脚的铁链咚咚作响“你家郡王到底想做什么”
“魏将军,我只是王爷身边的小护卫,没有护卫会日日追问主子要做什么。”叶逍道,“说来我们都守了将军两日了,希望你我都能早日解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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