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傅云章还是韩桦, 都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黄晋还不死心。
周哥是知道最近老爷子状态的,一看到这个画面, 表情一僵,直接追了过去。
韩桦也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拉了下傅云章的手腕, 也往房间那边跑。
富二代见没人盯着自己, 迅速跟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有热闹看的样子。
只是富二代却没有想到,热闹是有的, 却完全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
他一靠近那个房间,就看到颜料洒了一地,而黄晋正蹲在门口,旁边掉落着一个塑料的颜料盘,脸上衣服上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富二代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靠近细看, 发现当中的红色不是鲜血而是颜料之后, 就悄悄松了口气,也有闲情逸致打量他的模样“黄晋,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晋听他这么说,险些气了个仰倒。
只是富二代不比周哥, 不是他能随便发火的存在, 所以只能把这话给忍了。
偏偏富二代不是会看小人物脸色的人, 他听里面似乎在争吵,不敢探头进去,就用脚踢了踢黄晋的大腿“里面怎么了”
黄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前老爷子作画的时候,一有人打断就会相当暴躁,半疯不疯的。疯子嘛,总是不会说谎的,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他还有没有别的收藏,可我没想到他现在已经超越那种失控的状态,连人都认不出来,看来离真疯也不远了。”
富二代意外了“疯他不是出身很好吗我以为是那种大师什么的。”
黄晋嗤笑了一声“出身和疯不疯有什么关系人到了那个临界点,什么出身都得疯。”
富二代和黄晋的声音并不小,听得跟过来的几人都有些尴尬,可房间里的几人却来不及尴尬,因为他们现在没有时间留意别的事情。
他们都在耐心地安抚着老爷子。
傅云章过来的路上担心了无数的场景,过来看到颜料砸到门口的时候更是担心,可当他进房间的时候,却发现老爷子和自己想象得并不一样。
他没有疯魔。
他只是在哭。
地上扔了一团又一团的纸,傅云章走过去的时候,捡起一两团来看了看,发现上面都只画了两笔,完全看不出画的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画的人心里却清楚,一笔下去,他就知道这幅画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画不出来”老爷子抱着头嘶喊了一声。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有没有睡,“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那张照片是什么样了”
傅云章听着他这话,突然感觉心脏被戳了一下。
他走上前,也不像两人那样安慰他没事,而是蹲下身,看着老爷子,非常轻地问了一句“那您还记得什么呢”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把老爷子的注意力从一地的画纸上转移了过来。
他似乎有些分不太清自己旁边是谁,也分不清说话的是谁,只是茫然地把傅云章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哥和韩桦看老爷子有了平静的迹象,大气都不敢出,倒是傅云章,又温和地应了声“对啊,您还记得什么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快乐的、悲伤的,总是有很多还记得吧”
随着傅云章的声音,老爷子皱着眉,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那个时候我们要把他带大,那得喂多少饭啊,后来”
老爷子自己絮絮叨叨了半天,突然又拿起笔,取了一张空白画纸,娴熟地贴在画板上,再从地上捞起另一个空的颜料盘,开始调色作画。
虽然他依然跟之前一样,画两笔丢一团,但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也没有那么骇人了。
韩桦无声地舒了口气,然后上前,扶住傅云章。
傅云章的腿并没有麻,但看到那只伸过来的手,他还是握住,然后顺势站了起来。
周哥已经在门口等了,他放低声音问富二代能不能先回正厅,富二代没忍住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乱糟糟的,只有一个画画的老头子,就非常好说话地点了点头。
“反正你们这里也没多余的古画卖给我了,我还不如去隔壁村子淘淘宝呢。那里画家那么多,说不定有什么惊喜。”
大约是贺奇骏辛苦开会的朋友圈取悦了他,又或者是韩桦也不懂鉴赏的样子取悦了他,更或者是黄晋凄惨的模样让他很开心,总之,富二代虽然没买到画,可离开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黄晋本来想跟着富二代上车带他去隔壁村子,可脚还没踏上车,就被一直没说话的一个保镖拦了下来。
富二代听到动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车窗探出手来,丢了几百块钱给他“跑路费和交通费,你这样子跟我们走也不合适啊,多丢人啊,你自己回去吧,我会在那边再找中介的。”
富二代说完,就示意保镖关车门,车子很快扬长而去,只留下黄晋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身上都是颜料,路过的村民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孩子走了。
周哥站在门口,看到黄晋这个模样,心里的气总算顺了一些。
他虽然很想找黄晋算账,可是小鬼难缠,老爷子也没出什么事,他只能恨恨地对着黄晋的啐了一口,然后看着傅云章,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让老爷子安静下来。”
傅云章把一直抱着的锦盒还给他,然后有些担心地往老爷子的房子方向看了一眼“老爷子每天都这样”
周哥点了点头“是啊,从七点到十三点,不吃不喝,就坐那里画。十三点之后会好点,去送饭他也能认出人,但之前去是万万不行的。”
傅云章已经见过老爷子失控的画面,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周哥先把锦盒带回房间收好,再次返回的时候,一把走到韩桦旁边,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韩桦,你可以啊这编瞎话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不过,你是怎么弄到那位贺贺什么人的微信号的”
危机已经解除,韩桦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刚才决定坦诚一切的事情给跳过了。
坦白是肯定是要跟云章坦白的,但还是过段时间等云章的事业稳定一点再说吧。
因此他拿出手机,点进朋友圈,把一个备注名为“老马”的人的好友圈给周哥看了“不是那位贺先生,就是我一个在宸飞工作的朋友。”
周哥接过手机,大概看了眼,感觉这人确实不太像富二代,不然怎么可能时不时发朋友圈吐槽。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人喜欢吐槽,那也得开个分组跟他朋友吐槽啊韩桦怎么可能看得到
韩桦看周哥毫不怀疑,就把手机接了回来,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周哥看了就算了,云章还是不要给他看了,万一被云章发现破绽了呢
周哥坐回了椅子上,想到困扰了他一年多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忍不住发了会呆,十分钟后才缓过神,然后看向傅云章,又看了看韩桦“既然傅先生是演员的话,你们来这里也有别的目的吧”
韩桦看了眼傅云章,然后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云章最近不拍戏,所以我带他来看看,毕竟我们之前也在维也纳卖过画。”
周哥没有说自己信不信,反正点了点头。
他叮嘱两人记得过来吃晚饭,他请客,然后就放两人走了。
傅云章和韩桦对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一些无奈与愧疚。
沉默片刻之后,傅云章叹了口气“我想放弃这次的素材,总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老爷子。”
韩桦先是点了点头,半晌,轻吐了一口气“要不,我们离开之前,你实话实说,问问老爷子吧。”
傅云章惊讶地看向他,韩桦无奈地笑了笑“根据我对老爷子的了解,他是不在意这些的,甚至还可能兴致勃勃地跑去看你的综艺。所以,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件事,你就直接问他。”
傅云章没想到这点,思考许久后,觉得这样也行“那我改天问问他。”
韩桦应声,跟傅云章一起回了民宿之后,就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小何,在南边呢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对面闻言当即应声,等韩桦说完情况之后,对面接话道“桦哥,我们这算钓鱼执法”
韩桦笑了一声“差不多,只要他不贪心,就不会上当,但如果他贪婪又想坑害人,那就让他自作自受。”
对面爽快地应了下来,又问“不过这一百万是不是少了点都得罪到你头上了。”
韩桦又笑了起来“得了,当我黑社会呢他不是为了钱良心都不要了吗那就让他出点血。不过这种小人,也别把他逼到绝路,到时候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那位老先生身体也不好,我就当给他积点德了。”
对面听着觉得也有道理,回“自己会把事情办好”之后就挂了电话。
韩桦收起手机,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星空,眼神先是变得幽深,然后又柔软起来。
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有人为了一点不是用来的救命的钱就能丧心病狂,有些人不管什么情况都能恪守本心,人啊
老爷子的事情解决之后,傅云章就和韩桦一起,按照原来的计划,过了几天买材料接活,画画写字,然后卖画卖字的生活。
这算是傅云章第一次完成这种流水线作业一开始怎么都找不到状态。
后来他像演戏一样把自己代入用卖字谋生的人的身份里,这才慢慢找到感觉,也逐渐领悟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而在写字卖画的中途,韩桦也带着他去了隔壁那个有名的村子,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执着于艺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单纯用画画谋生的、脑子灵活把画画和新的商机结合在一起的
有无奈的人,也有过得幸福的人。
傅云章收获不小,只是不管收获多少,几天时间过去,他们也要回去录制综艺了。
临走前老爷子特地把自己珍藏的酒拿了出来,韩桦一看到酒就想到傅云章那天的“对酒当歌”,心情有一丝丝凝重。
不过也许是因为上次情况不同,也许是因为这次有外人在,傅云章并没有醉酒,甚至在韩桦支走周哥之后,他还能条理清晰地把之前的想法完完整整地告诉老爷子。
老爷子看他皱着眉,当即笑开了“小傅啊,你是因为看不起我才觉得我是个疯子吗”
傅云章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你没有看不起我,你只是觉得,在塑造角色的过程里,可以加入众生皆苦的细节,那么,你害怕什么呢你没有对不起我。而且,我还很好奇,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灵感呢我好久没看电视节目了,你给我点娱乐,多好啊”
就像韩桦说的,老爷子对这件事相当看得开,甚至有点期待“我已经给年轻人添麻烦好多年了,这次难得有机会帮上你一点忙,你不要嫌弃啊。”
听到老爷子这话,傅云章终于应了一声,极轻但极认真地说道“我会的,我会把角色塑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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