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似乎就盘旋在头顶, 声音自上而下, 越来越近。
李鱼睁开眼,视野模糊不清,花花绿绿,他捂住钝痛的额头,艰难的翻了个身,看见一排排长椅。
环境有点眼熟, 像教堂。
吃痛的呻|吟一声, 李鱼从地上坐起来,目光对上正前方的十字架雕像,雕像下方是神台,神台右方是空心拱门, 左边则是一个木质结构的忏悔室。
这是一个简易的小教堂。
把手从额头拿开,一手的血,“怎么回事,摔了还是被人打了?”
1551说, “都有。”
陌生的记忆强行挤入脑海。
原主名叫江沅, 无父无母,没车没房, 大学肄业, 人生过得一团糟。
三个月前, 他从上班的酒吧辞职,想到处走走,无意中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城市。
这座城市的街道布局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 不同在于这里的建筑风格十分迥异,俄罗斯的红场、比萨斜塔、傣族的吊脚楼、中式庭院、复古的皇宫,当然,其中也有各种设计绝伦的现代建筑。
踏入这地方的第一天,江沅就被深深吸引住,决定留下来。
整整半个月,他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结交朋友,认为如果哪天遇到困难,能多几条出路。
有了朋友,自然要应酬,花销也多起来,很快,江沅发现自己的钱包快空了。
他好吃懒做不爱工作,但也知道,享乐的前提是得先活下去。
找工作的第三天,他被录取了,工作地点是闹市区的一座四合院。
二进二出的四合院内,第一进的游廊两边是绿化带,第二进内,厢房、正房、耳房子分别被改造成了起居室、卧室、书房、厨房、健身房等。
江沅听完面试人的介绍后,内心是拒绝的,里面没有佣人房。
面试人是宅子的管家,“石先生在附近有别的房产,晚上八点下班后,所有下人都会过去,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宅子里是不留人的。”
有住的地方,意味着可以省下一大笔房租开销。
江沅立刻跟管家签订合约,工作为期三年,三年后如果 双方有意愿再续约。
签完字,交代完各项事宜,管家忽然嘱咐,“石先生的房间由我打扫,你不用管。”
江沅乐得轻松,“行。”
事情说定以后的第二天,江沅正式上班,整整一个月后,才见到那位被恭敬对待的石先生。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安,大约九点半左右。
据管家说,宅子的主人平日里很忙,早出晚归见不到人。
这是实话,饶是江沅大大咧咧也注意到,每天他上班前,厨娘已经把早餐做好,放入保温食盒,由管家放进主人卧室。
下班前,厨娘同样将菜肴放入食盒,由管家拎入石先生的房间。
这个神龙不见首尾的神秘主人,让江沅充满好奇,终于在一天夜里,他在下班后偷偷返回,龟缩在花园里。
回忆到这儿,李鱼忍不住点评,“原主这作死的性格到底遗传谁。”
1551,“天生的。”
李鱼咂嘴,接着翻阅回忆,别说是原主,就连他也对这位石先生充满好奇。
江沅从八点半等到九点半,终于把人等来了。
男人身材高大健壮,因为光线的缘故,他没法看清对方的穿着,只知道腿又长又直。
江沅好奇心忒重,不怕死的悄悄绕到正房后面,将窗户推开一条极细的缝。
刚要凑上去看个究竟,屋子里的灯忽然灭了。
江沅吓了一跳,下意识觉得自己被发现了,转身要跑,被一只从窗户内伸出的手攥住衣领拖进房内,又被从正门踢出去。
那一下摔得狠,疼得他半天没爬起来。
江沅努力抬头,正房门正被人合上,同时,男人从里面冷冷丢出一个字,“滚。”
从这以后,江沅就老实了,再不敢打鬼主意。
三天前,塑料兄弟找到他,希望他帮忙引荐进入石家工作。
江沅这才知道,石先生名叫石遇,是个夜店咖,时常有人见到他出入夜店。
但奇怪的是,石遇都是每晚八点去,九点离开,且从不跟任何人说话。
他就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像,盘踞在自己的位置,俯瞰,观察着里面的每一个人,不苟言笑,气场强大,周遭对他既好奇,又畏惧,只能远远旁观,在脑子里意|淫。
听完这些描述,江沅心里如同被丢进一个炸|弹。
他怎么也没想到,石遇那样一个凶狠神秘的人,会定时定点的泡夜店。
塑料兄弟见他一脸惊愕,“你不知道吗?可你不是说自己是石先生的贴身管家吗?”
江沅还有个毛病,爱吹牛,他硬着头皮辩解几句,被对方听出破绽。
塑料兄弟冷声嘲讽,说他个爱面子的low逼。
肄业前,江沅对学历并不看重,肄业进入社会,发现自己只能做些底层工作后,他对于自己的学历越来越自卑,甚至后悔曾经的选择。
一听到low逼这个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看不起他,捏紧拳头砸过去。
塑料兄弟手狠,还毒,直接用指关节重击江沅的太阳穴。
耳鸣和尖锐的钝痛伴随而至,江沅倒在地上。
塑料兄弟吓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又仓皇失措的爬过去,摸了摸江沅的颈侧。
动脉跳动着,人没死。
当时的江沅确实还活着,可是在塑料兄弟离开的三分钟后,他突然开始抽搐,被从嗓子眼冒出的白沫给呛死了。
李鱼,“……”
李鱼不自觉地加快往宿舍去的步伐,肚子里酸水直冒,总觉得嗓子眼堵了东西。
宿舍里安安静静,现在正是四合院上工的时间。
进门后,李鱼径直钻进自己房里的卫生间,连漱了三遍口,心里舒服了。
他拧毛巾擦了擦脸,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距离下班时间还差四个小时。
瞥见手机屏幕上的灰色信号标志,李鱼恍然想起,这地方的怪异不只表现在建筑上,还有表现在沟通方式上。
这是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大家的沟通方式非常复古——
飞鸽传书。
郊区有专门的养鸽人,每家每户,都会从他手里购买鸽子,用来当传话筒。
把手机揣回去,李鱼挂好毛巾打算离开,走到房间门口时,忽然听见隔壁有悲痛的哭声。
李鱼蹙眉想了下,这间屋子住的是另一个打扫卫生的妹子。
妹子跟圣母的名字读音相同,叫马丽娅。
马丽娅比原主早半年进石宅,听说是郊外某个私立高中校长的女儿。
照理说条件不差,犯不着来当佣人。
现在李鱼知道了,估计这也是冲着石先生来的。
想了想,他敲响房门,里面的哭声顿时停止,紧跟着传来拖拖拉拉的走路声。
马丽娅站在门口,翁声翁气的问,“谁呀。”
李鱼说,“是我,江沅。”
房门内侧,马丽娅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江沅来石宅快一个月了,偷奸耍滑,逮着空子就躲起来休息,宅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她也不例外。
印象中,她跟江沅似乎从没说过话。
马丽娅擦擦眼泪,警惕的拉开门,“你有事吗?”
看着挂在内侧的安全锁链,李鱼抿了下嘴,原主在别人心里的形象有些糟糕啊。
他嘴唇一松,“听见你房里有哭声,过来看看,是不舒服吗?”
“没有。”马丽娅视线回避,盯着脚尖,“你怎么在宿舍?”
李鱼实话实说,“偷溜出来跟一个朋友见了一面,顺便回来拿手机,马上就走。”
马丽娅哦了一声,犹犹豫豫地提议,“我,我能跟你一起吗?”
李鱼侧身,冲着客厅大门昂了昂下巴,“走吧。”
马丽娅取下安全锁链走出来,眼底的防备和探究不减。
见青年径直出门,没有回头的意思,她悄悄悄皱起眉头,总觉得青年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她跟江沅每天做的工作内容差不多,打扫、去后厨帮忙,偶尔会在保安去吃饭的时候,到监控室看看监控,做点保安的工作。
但他们俩从没说过话,因为厨娘总是在背地里念叨江沅是个懒死鬼,久而久之,马丽娅对江沅的感官越来越差,最终发展为不搭理。
可是见天短暂的交流,让她对厨娘的话有了疑虑。
李鱼进电梯后,站在原地等了会儿,妹子终于来了。
按下楼层键后,他安静站在一旁。
马丽娅偷偷打量青年,气质平和,没有像平时一样吊儿郎当,她忍不住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问,“江沅,你这儿怎么了?”
李鱼愣了下,上前一步,对着电梯门照了照,额头上有个不太明显的擦痕。
“不小心擦到的吧,没事。”
马丽娅抿了抿嘴,从小背包里拿出一片粉色的创口贴,“给你。”
李鱼强忍着嘴角没抽抽,“谢谢。”
见他捏在手里,马丽娅又忍不住说,“最好是贴上吧,免得伤口被碰到,会疼的。”
李鱼垂眸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对着金属门贴到额头上。
粉嫩粉嫩的,上面画着hello kitty。
想起上个世界的事,李鱼忍不住笑了下。
马丽娅瞳孔微微一缩,脱口而出,“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和平时太不一样了。”
李鱼嘴角压下去,“我平时什么样儿?”
马丽娅笑容僵硬,“我说了你别生气。”
李鱼,“……”
他点头,“我不生气。”
马丽娅说,“你平时总是懒懒散撒的,说话做事也很敷衍,管家私下说过,如果你再这么下去,他会提前解雇你。”
原主这么干是有原因的,他压根看不上宅子里的下人们。
要不是这里提供住宿,他根本不会留下。
李鱼帮原主把锅背了,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心情不好,以后不会了。”
马丽娅眨了眨眼,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叮的一声。
两人并排着走出电梯,往石宅方向去。
从原主记忆中了了解到再多与这座城市相关的东西,都不如亲眼见到的惊艳。
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他见到了三栋复古建筑,两栋现代建筑,还有一个曾经在书本上了解到的迪拜塔。
栋建筑几乎高耸入云,脑袋仰起一百二十度度才能依稀看到塔尖。
“吓到了吧,悄悄告诉你,这栋楼是石先生的。”马丽娅言语中透着丝丝骄傲。
李鱼惊讶,“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丽娅懊恼的捂住嘴,暗骂自己嘴上不把门。
从年轻女孩脸上解读出什么,李鱼说,“不方便说就算了。”
反正他迟早会知道。
有一种人,心里藏不住秘密,别人越是说不想知道,她越想说。
马丽娅就是这种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李鱼嘴角一抽,问系统,“我不是别人?”
1551说,“当她说出上上句的时候,你就不是别人了。”
这年头自己人和陌生人的划分已经这么随意了吗。
李鱼点头,“嗯。”
马丽娅说,“你进门的时候,管家应该跟你说过吧,石先生的房间由他亲自打扫。”
“说过。”李鱼瞥了眼前方,快到了,怕马丽娅的秘密说不完,他放慢脚步。
马丽娅下意识也慢下来,压着声音说,“有一次,管家打扫到到一半的时候,临时接到一张纸条,他离开得很匆忙,忘了关门,我经过的时候看见地上掉了一份文件。”
像是心虚,她的音量一降再降,“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想想捡起放到桌上,结果不小心看见了文件标题,是一份产权文件。”
“不是故意”和“不小心”这两句被重点突出,说明她很心虚。
李鱼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啦。”马丽娅拍拍胸口,“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以后,心里好过多了。
秘密总能将毫不相干的人牵连到一起,并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李鱼明显感觉到,马丽娅对他的戒备消失了。
到了石宅,两人做贼似的快速往里走,生怕被人抓到翘班。
好死不死,跟从游廊对面走来的管家撞个正着。
管家对于马丽娅的初次溜号非常宽容,单独将李鱼拎到一旁,狠狠教训一顿,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有下次,就收拾东西滚蛋。
李鱼态度良好,“周叔,我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前几次训人可没收到过如此诚恳的反馈,管家愣住,好半天才回神,“行了,扣一天的工资,今天的厨房卫生,由你一个人做。”
李鱼,“……”
今天是厨房大扫除的日子,抽油烟机、灶台、案板,还有白瓷砖的地板,全都得仔仔细细打扫一遍。
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量,李鱼想抱着自己哭一哭。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石先生的饭菜做好了。
厨娘指使李鱼将其放进食盒,交给管家。
接过东西的时候,管家再次警告,“一个小时把卫生做完,先生回来前你必须离开。”
李鱼点点头,一句别的都没有,可老实。
盯着青年的背影看了两秒,管家皱了皱眉头,带疑惑干别的去了。
厨娘帮管家解释,“你也别管周管家严厉,实在是你上次……”
原主偷看的事,给石先生留下坏印象,鬼鬼祟祟,猥猥琐琐,没有一个正面的。
如果男人就是目标,接近起来怕是比登天都难。
李鱼冲厨娘笑了笑,埋头干活去了。
他手脚麻利,多喷了点威猛先生,帕子一抹,油渍去无踪,莫名的爽
越擦越起劲儿,当厨房只剩李鱼的时候,他嘴里开始歌,系统估计是闲的,在脑子里给他打节拍。
打着打着就被宿主叫停了。
李鱼,“别啪啪啪了。”
1551,“为什么,我打错节拍了吗?”
李鱼一本正经道,“会影响到我的打扫思路。”
1551,“……”
脑子里安静了,李鱼却无法冷静了,系统的啪啪啪提醒了他,得尽快找确定目标才行。
八点四十多的时候,卫生搞完了。
李鱼踩着风火轮,急匆匆的离开宅子,去了酒吧一条街。
这条街的建筑风格还算正常,就是站街的有点多,到处都是拉客的,在这一堆红花中,偶尔还能碰到一个片绿叶。
李鱼脚下生风,心里疑惑,“上头不管吗?”
1551说,“来了。”
前方开来几辆车,齐刷刷下来几个穿制服的男人。
街道两边的男女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不慌不忙的往别出走。
李鱼停在一家夜店外,“1551,定位一下石先生的位置。”
1551很快给出坐标,“红玫瑰。”
李鱼,“……”
好土的名字,石先生的品味有点迷。
红玫瑰名字虽土,规模却不小,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集各项服务为一体的综合□□。
原主曾和塑料兄弟一去过,因为里面消费高,当时两人连酒都不敢点,只要了柠檬水。
按道理讲,九点该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酒吧外的停车产却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李鱼一眼就找到石先生的高级轿车。
轿车黑得发亮,原主昨天刚擦过。
“1551,给个具体位置。” 李鱼丢下话,正式踏入酒吧范围。
1551,“二楼东北角尽头的卡座。”
门口两边的安保人员,各个带着耳塞,两手交叉放在身前,两腿微微分开,站姿非常威武。
李鱼收回视线,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假装客人在一楼吧台坐下,穷逼的点了杯柠檬水。
“小朋友,头一次来?”有个男人坐下,扭头冲调酒师说,“来两杯加冰的威士忌。”
李鱼没事吭声,让系统打开实况,开始观察二楼疑似目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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