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薇一整晚没有合眼,分不清心里是愧疚作祟还是旁的。来了随意轩, 没想到竟然正好遇见了在侍从们拥簇下从里边出来的符月。
垂眸行礼, “三公主。”
符月停下脚步, 看见是曦薇缓而笑了笑“嫂子何须和我这么客气我往日便听说太子哥哥有一位模样极美的未婚妻,一直好奇着呢。”她一顿,半是玩笑道“如今一见方才知道何为三界第一美人, 让我见了都自惭形秽。”
曦薇勾唇笑了笑, 可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前世她和符月并没有什么交情,昨日宴上符月也对妖族视而不见,如今又突然如此热切,实在是让人不免的多想。
况且天界谁人不知道太子对这门婚事十分不满取消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她垂眸敛下眼底的嘲弄,道“公主过谦了。”
符月见曦薇态度不冷不热的,也不在乎,“我听闻魔族风情热烈, 今日又恰逢是花节,让我期待了许久。我前几日就让人在魔都订上了画舫, 现在正准备过去, 若是赶得巧还能看烟花呢。”
符月笑吟吟地向曦薇发起邀请“嫂子可赏脸一同去看看”
曦薇抬眸看着符月, 神色有些歉疚,“我还有别的事情,恐怕要辜负公主好意了。”
“那真是可惜了。”符月叹了口气“我也不打搅嫂子办正事了, 我们改日再会。”
符月笑着离开了, 出了内殿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了。她昨天看曦薇那神情恍惚的模样, 就猜测到了她和陈容之间恐怕有过什么。
下意识不希望两人见面。
她身边的侍女愤愤不平“这妖族就是不要脸, 明明和我们殿下有了婚约,还一个劲儿盯着魔帝看,昨天奴就见她”
符月敲了敲那侍女的额头“你和我哥哥那点事真是整个公主府都知道了,不知羞,往后曦薇嫁入太子府,你即便是成了哥哥的人,也得叫她一声夫人的。”
这侍女生了几分颜色,不过也只是太子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
符月看的透彻,可是却没有点破。
“太子说了不会娶她”
“别胡说八道。”符月赶紧阻止了侍女的话,皱起了眉头“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若是让曦薇听到了,你往后还能想着嫁给我哥哥”
她叹了口气“天界有许多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哪怕哥哥是太子,也需受这规矩拘着。”
侍女听的不甘心,可是却只能咬了咬唇,忍下了,“可是她朝三暮四”
符月笑了“魔帝年纪轻轻却如此优秀,曦薇也年岁正好,暗中思慕魔帝也不奇怪。”
侍女听符月这么说,只道符月性子太过宽厚,待她回了天界一定要告诉太子曦薇是如何水性杨花的。
“哼,幸好魔帝生了慧眼,对那妖女爱答不理的。”她吐槽了曦薇后,又讨好般地笑“奴倒是觉得魔帝对公主你格外不同呢。”
符月低头笑了笑,粉面微红“净瞎说,我如今要为父皇母后分忧,自然是无心情爱的。”
随意轩。
曦薇端着茶杯,目光却定定地盯着茶水上漂浮的一片茶叶。自下人通报也过去了一会儿了,可是陈容却还是不知踪影。
“帝君本在等少主的,可是前边雀歌姑娘突然身体不适,硬是把帝君请了过去。”侍女十分不好意思。
又是雀歌。
曦薇把茶杯放下“能和我说说你们帝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侍女愣了愣“奴也不是很清楚,帝君来历神秘,实力却很强,才来了一个月便继位了。”她顿了顿“原本奴们都以为帝君是个很不近人情的人,可是她待人宽厚大方,在魔宫奴们都是真心敬重帝君的。”
曦薇安静地听着。
侍女见曦薇神色淡淡,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帝君在修行上很勤恳,对敌人杀伐决断,尤其是”她结巴了一下,“尤其是帝君生的如此好看,待诸位姑娘们又尊敬爱护,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最后一句已经是少女怀春的语气了。
曦薇笑了笑,如今陈容过的好,她倒也放心了。其实她也没资格担忧陈容什么。
“既然她在忙,那我就先走一步。”
“奴待会儿会转告帝君,就说少主等候了多时。”侍女行了个礼。
“不必。”
曦薇去和长老说了一声,直接离开了魔界回了妖族。赶了一日形程,下着大雨回到了殿里。
“少主你怎么回来了”小菊从殿内出来,看到曦薇一声都湿透了,有些担忧。
曦薇走到了屋檐下,掐了个发诀,身上又换上了一套干净漂亮的衣裳,看着地上的水渍,“让人擦干净。”
小菊习惯了曦薇的洁癖,“是。少主现在休息吗”
“嗯。”她点了点头“你们也回去吧,我这边不必服侍。”
曦薇一个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倒在床上睡了一觉,没成想夜里冷,外边又是急雨打芭蕉的,夹杂着轰鸣的雷声,竟然让她睡的很不安稳。
她想到了解除婚书那天的情景,她做了重生这一世最后悔的事情。她并不知道陈容当是真的如此虚弱,可惜这世上并不是每次都能有反悔药的。
只是糟蹋了对方一片真心。
又想起在魔宫,陈容笃定地看着她、看待陌生人一般,“少主认错人了。”
她曾经想着遇见陈容定然是缘分,又在察觉到自己心底的软弱时候狠下心做出了断,她已经预料到了,如果她不阻止,往后便会有了软肋。
在悬桥之上坐了十多天,直到等来大师姐亲口说的一个答案,甚至还松了口气自此她无需再记挂这世俗间任何情分。
而欠了陈容的只能够下辈子偿还了。
曦薇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手放在心口上,呼吸有些艰涩。她不敢爱,也不去恨,只要心不动这一次她就不会输的那么彻彻底底了。
不必看妖界生灵涂炭,做一意孤行的恶态,跪在泥泞里垂死挣扎
曦薇的手缓缓地握紧了。
“少主,不好了,药老被人杀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曦薇猛然睁开眼睛,下床开了门,徒然灌进来的冷风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宋清涟呢”
小菊犹豫道“就是她干的,可是她已经跑了”
曦薇的脸色瞬间黑了,咬牙切齿道“封锁妖界,派四君按令诛杀宋清涟,另外,请白桐尊者速速去看望妖帝。”
药老一死,妖帝的身子自然也就撑不住了。往常她遵守着父亲留下的遗命,无法在尊者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处理掉宋清涟。
可是这一次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曦薇冷笑了一声,准备亲自走这一趟。
相比于妖族的关系紧张,魔族就显得和睦多了。
陈容继位后除掉了几个不听话的,杀鸡儆猴,其余人都不敢造次。
广宇琼楼堆金积玉,丝乐美人奢靡。连园子里的花草都开的格外的娇美鲜艳。
陈容不急不慢地批阅着奏令,身旁的美人安安静静地打着扇儿,目光在陈容身上流连。
“你先下去吧,本尊要休息了。”陈容放下奏令,瞅着美人,语气不容置篆。
美人诺诺地退下,知晓陈容从不与人过夜。
古才端着一个锦盒上来“帝君,方才百赤大人送来奏章,说要请您亲自过目。”
陈容理了理大袖,颔首“呈上来。”
陈容一一目三行地看完奏章,目露凝重,啧了一声“这个极乐君果然蠢蠢欲动了。”
西天讲经大会破天荒给陈容下了帖子,她自然得去露个面,可是这一去肯定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的,这魔宫刚刚稳定下来,她确实有些放不下。
陈容忖度着,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离大会还有多少日”
“一个月,除去路途上要花费的时间,便只有二十天左右。”古才回答“帝君决定要去吗”
“当然。”陈容从椅子上起身,负手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了古才面前,“给本尊查查极乐君有什么可以定罪的地方,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下手。”
古才一愣,弯腰行礼“是。”又犹豫道“可是极乐君一脉牵扯甚广,只怕不是那么好动的。”
“清理内部自然是会伤筋动骨的,可是若是放任魔族内部一直混沌内斗下去,最后只会元气大伤,加速魔界的灭亡。”陈容也是思虑过了,治理魔族和治理人族不一样。像是前任帝尊一样中庸着,待到天族攻来时,不需多少心思,只要挑动内乱便可以让魔族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到了这种地位,用利益拉拢极乐君他们显然意义不大。”
一道婀娜的身影前来“主上。”
古才一看是内宫正得宠的雀歌,没有再说别的就退下了,陈容别的都好,就是在女人这方面太过于宽容。
“你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陈容随口问了一句,对于雀歌不通报就进来的行为不是很满意。
雀歌笑着抱住了陈容的胳膊,笑意动人“正是呢,可是奴实在是思念主上,身子不适也不重要了。”她声音一顿“奴听说魔都西山的花都开了,想去看看。”
陈容对上她灼灼的目光,勾了下嘴角“正好本尊也在宫里待得烦闷,那便陪你去。”
雀歌抿唇笑,又说着浓情蜜语,只不过陈容眼底却是清清冷冷的一片。
第二日陈容便带着雀歌和一众护卫侍从离开了魔宫,浩浩荡荡地前往西山。
百赤正好在附近办事,看见魔宫的仪仗,忍不住对身边的人道“这位魔尊怎么小小年纪就有了昏君色鬼的苗头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我看她自己生的不是挺美的吗”百赤一挑眉。
那人又回“食色性也。”
她却摇了摇头“难成大器。”
西山浩渺,十里云烟古树丛生,拾阶而上到了顶上便可见一个古朴大殿,两旁是三层高楼,垂帘飞纱,立在悬崖边上。
“倒是个幽静的好去处。”陈容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幽暗,“只不过这山崖高不可测,若是掉下去只怕是性命堪忧啊。”
雀歌笑容一僵,讪讪道“这怎么会掉下去呢主上别吓唬奴了。”
系统嘀咕了一句“你只身而来,我看你自负,若是翻车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了。”
“我不一个人来,对方能露出马脚吗”
陈容笑了笑,揽过雀歌的肩膀,“本尊确实是同你说笑呢,今夜本尊拂云除雾,让你观看满天星宿可好”
“主上还会这种厉害的法术”雀歌眼眸亮了亮,惊喜地掩唇,“奴还未曾瞧见过呢。”
“小把戏罢了。”陈容勾了下嘴角,目露沉思。
到了夜间,陈容果真一个人立在楼台之上,四周静悄悄的,她背影萧长。身影在昏黄的灯笼下,又有风吹衣袂,有些瞧不真切。
她挥袖掐诀,山里的烟雾慢慢退去。露出了夜色下的山峦沟壑,青山影影绰绰,叠成了一副水墨画一般。
狂躁的山风之中夹杂着微弱的呼吸声,对方可以屏息凝气,可是陈容还是听到了。闭上了眼睛,灵识放开,侧手抬手往后一拍“啪”一声,一个黑衣人被打飞了出去。
而攻击接二连三,整个山庄都被包围的严严实实了,陈容飞身上了屋檐,才在屋脊上,背后是云中露出的一轮圆月。月亮边缘带着微微的赤红色。
“你们竟然这么沉不住气”陈容看着立在自己对面的白衣男子,低笑了一声“既然是要暗杀本尊,怎么不让极乐君亲自出马”
对面的人不过是个小喽啰,陈容并不认为这些人能够在自己手下活过三招。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陈容突然察觉到地动山摇,站稳了转头看向楼下的深渊,那底下竟然云雾不散,翻涌着浓烈的魔气。
“原来如此。”陈容眸子里倒映着深渊内那错综的银尾和雷电光芒,枷锁在雷云中翻涌着,发出了不甘的嘶吼。
一个粗糙可怖的大脸挣脱了枷锁,从深渊底下冲击了上来,居然的眼睛锁定了陈容,“吼”
陈容抬手又啪啪啪打上了几道封印,可是巨大的魔力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封印,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出来了。
“这魔都竟然藏着这么多魔兽。”陈容暗自嘀咕心里也没底气,她若是不处理了,那这魔兽跑进了魔都只怕又是一番的腥风血雨。
系统犹豫道“你该不会是想动手吧你和你说,你这小身板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陈容笑了一声,拿出玄黑色的大砍刀,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对着那些乌压压的小喽啰,“至少要先把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清理了吧”
瞬息之间,滔天的魔气碾压耳过,众人还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碾做了飞灰,而翻涌的魔气之下雀歌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屋子,“主上,主上您这是在做什么”
陈容压根没有多看雀歌一眼,她是将计就计冲着极乐君来的,雀歌自始至终都是极乐君的眼线,她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别说是雀歌,还有宫里每一个人的底细她都明明白白的。
这里没有陈容的人,所以她自然不必顾忌。
楼阁琼台催折,一切都变作了废墟。
陈容转身对着那个暂时安静、可是在底下却依旧不安分甚至是喧嚣可怖的深渊,燃了两道符,唤两位魔君赶来协助。
百赤就在附近,来的很快,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陈容并肩,“帝君召臣来,有何事吩咐”
陈容叹了口气,一脸痛惜“本尊的爱妾被这深渊里的魔兽吃了,这魔兽实在是凶狠,若是不除去实在是叫本尊心如刀绞。”
百赤查看了一番,眉头紧紧地皱起“恐怕需借妖族的束魔宝瓶一用。”
“为什么妖族会有束魔宝瓶”陈容啧了一声,要说天界有还不足为奇。
百赤解释:“几千年前有一位魔帝求娶妖族女子为妻,为了让对方安心,所以打造了束魔宝瓶给夫人做聘礼,用来管束自己。”
“这么变态的吗”陈容心头瑟瑟,不晓得那魔帝是怎么想的,又问:“那后来宝瓶怎么还在妖族”
百赤笑了笑,轻描淡写:“因为那女子没嫁给魔帝,反而用宝物杀死了他。”
“”好真实。
百赤看陈容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魔族痴情种子一大把,在她看来,只要不出意外,这痴情二字和陈容永远搭不上边。
“如今妖帝垂危,只能找少主借了。”她提醒:“不过这宝物十足的珍贵,只怕不容易借出来。”
陈容:“”
她对曦薇避之不及,现在又要舔着脸上去借东西感觉很打脸的好不好
她站直了身子,面容变得严肃了许多,“这魔兽暴戾恣睢,不容小觑。借宝瓶的事就劳你去做了。本尊要盯着这魔兽,在魔都等你归来。”
百赤嘴角抽了抽:“臣和妖族有仇。”
“巧了,本尊也是。”
大眼瞪小眼,半晌过后,百赤终于是在陈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臣这就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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