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殿向来防守严密, 尤其是大祭司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居住的宫殿都是全天有人在巡查, 层层把控,非召见之人不得进入的。
不过这新年头一天却出了大事,大祭司住的宫殿被人烧了一把火,若非发现的及时, 恐怕要酿成大祸。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大祭司立在冰天雪地里,看着已经化作灰烬的楼台, 只觉得牙疼不已,“到底是谁干的”
“属下昨夜一直在此不曾离开过半步, 只到半夜时候西殿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并未看见有人出入啊。”护卫长官一脸茫然,只能够猜测是意外着火, 可是大祭司如今正在气头上, 他自然不敢多说的。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 若是找不到人,就不用回来了。”大祭司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觉得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啊。
她去了议事大殿, 巫殿着火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自然是不少人来关心大祭司的。
她在主座上落座,其余人都已经来齐了, 扫了一眼只有一个空着的位置, “少祭司今日没来”
“少祭司只怕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释怀。”右使诺嗫着回答。
“罢了罢了, 今日又有哪些事”大祭司摆了摆手, 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什么邪神。
“大人,因为昨夜巫殿着火的事情闹开了,又是这要紧的时刻。”有人开口,脸色为难“那些愚蠢的百姓传言在说说”
“说什么你直说。”大祭司不耐烦。
那人得了准许,这才继续说下去“说是太子回京,而巫殿把持朝政有违天道,所以遭到了天火的降罪,这一场火并不是意外,而是,而是天谴。”
“呵呵。”大祭司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呢,感情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啊,这太子殿下真是沉不住气。我以为他还能再忍几天呢。”
大祭司完全把这事怪罪于北御城头上了。
陈容和貂前辈做完了坏事从容脱身,还去散播了一把谣言,本就不畏惧大祭司来报复,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了背锅侠帮她顶罪了。此时正开开心心地在少祭司府里吃早饭。
“你们主上怎么还没起床吗”陈容问。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知,主上睡觉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
陈容点了点头,吃完了东西就去她房里了,只听见里边有咳嗽声,进了屋子看她还躺在床上,拿手探了一下额头,竟然滚烫滚烫的。
“发烧了。”她愣了愣。
凤阙察觉到有人,睁开了眼睛,觉得身体有些乏力,“你怎么来了,天亮了吗”
陈容赶紧把她扶了起来,拿靠垫垫在了她的背后,吩咐丫鬟去打热水,“你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我以为你是昨天太困才睡懒觉,没想到竟然着凉了。”
凤阙想着摸了一下额头,愣了愣“无碍。”
“你真是不懂照顾自己。”陈容叹了口气,用热水将就着药丸递给她,“快吃下去,穿好衣裳吃早饭。”
秋叶来的时候,凤阙脸色苍白地坐在大厅里和陈容一起看梅花。身上裹着大大的披风,显得人有些小巧。
“主上今天倒是好兴致啊。”秋叶搂着文书,“不过脸色好难看啊,是昨天没睡觉嘛”
“她着凉了。”陈容解释道。
秋叶咦了一声“不可能啊,主上从来不生病,我跟她这么多年,从未有过。”
“住嘴。”凤阙扫了秋叶一眼,“你来不是为的正事吗今天可曾发生什么事了”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大祭司住的寝宫让人烧了,清早时大发雷霆呢。”秋叶说着忍不住笑了“外边都说是天谴。”
陈容作为始作俑者倒是知情的,不过对于凤阙对自己的病有些忌讳的样子感到纳闷,区区一个着凉,倒也没必要这个反应吧
“我要出去一趟。”凤阙道,脸色有些沉,吩咐秋叶,“不要把陈容在这里的事情传出去,免得又让旁人动歪念头。”
秋叶忙不迭点头,这种事自然是不会想要再来第二次的,不然凤阙昨天那个样子真是太失态了。
“我吩咐厨房熬了莲子羹,你喝了再走。”陈容叫住凤阙。
巫殿。
大祭司换了个宫殿,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区区太子,一个傀儡罢了,竟然敢这么大的胆子。”她哼了一声,若非是要忍着,自己还真是不想担待的。
右使往香炉里添加香料,劝道“大人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像原来一样了。”
大祭司点了点头“大婚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你去把陈颜诺给我叫来。”
“是。”
陈颜诺被唤到殿里,这些日子本以为已经飞上枝头了,没想到每天见不到大祭司,还备受蹉跎,规矩条条款款压的人喘不过气,还得处处谨慎小心行事。
这才多久就已经瘦了许多了。
“师傅。”陈颜诺行了礼,看着垂帘背后那个颇具风华的女人,又匆匆垂下了眼眸。
大祭司含糊的嗯了一声,手上的指甲漂亮精致极了,侍女看到她的动作,忙端着一个小碟子下来,到了陈颜诺的面前,小碟子里一枚朱红色的丹药。
“这是为师给你的礼物,我许诺给你的太子妃之位,定然不会糊弄你。不过你学了那么多规矩,也该知道自己应该效忠谁,这丹药就当做是你忠心的证明吧。”大祭司声音里带着谆谆善诱的笑意和警告,“这位置我能扶你上去,也能够”
陈颜诺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这碟子里是什么东西。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咬了咬唇,“多谢师傅。”
说罢,就把丹药拿了起来,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动作一顿,鼻子泛起了酸涩之意,吃了下去。
这就意味着她往后再也没有自由可言,而是一枚棋子,早知道她此刻无比后悔当初逞强好胜,断送了自己的人生。
“为师向来看好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大祭司满意地笑了,从榻上下来,掀开垂帘走下了台阶,步伐款款地过来拉住了陈颜诺的手,“大婚的喜服看了可还喜欢”
陈颜诺强颜欢笑点头“嗯。”
陈容从府里出来,特意叫上貂前辈出去逛街,这京都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她也不想太过插手,等一个时机便可。
到了城东,进了一个店铺,在柜台上敲了两下,“我定的花草呢”
这京都喜欢养花玩鸟的人多,陈容觉得凤阙那院子里空旷的很,所以准备把那院子打理一下。
“姑娘,实在是抱歉,您要的花草额,确实是今日到,可是因为您一直没来,就,就让别人买走了,您若是要,等下一批可好”小二有些不敢说。
陈容莫名其妙地勾了一下嘴角,“我付了定金,也是按照时间来了。”
“姑娘,实在是抱歉,今日是真的没有。”小二露出抱歉又为难地神情。
貂前辈哼了一声,问陈容“你付了多少定金。”
“五两银子。”陈容还是淡淡地笑着。
貂前辈笑了,眉飞色舞的,这人还真是不开眼,坑到她们头上来了,“行,既然是五两银子的定金,你们糊弄顾客在先,负点责没事儿的吧”顿了顿“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也不要你们多的,赔个五十两银子,这事好说。”
“五十两”小二的声音扬的高高的,目瞪口呆,“你这是打劫呢吧只能退你五两银子,要就要,不要就算”语气到最后已经是十分恶劣了。
这是故意要装疯卖傻欺压顾客。
这个店铺据说是有后台的,所以店大欺客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若是别人也就忍气吞声了,可是陈容和貂前辈这两个非正道人士,却不是好说话的主。
陈容抬头撇了一眼,瞅见楼上有个丫鬟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在张望,垂落的帘子遮挡住了一个人的身影,还露出半幅暗色绣花裙摆。
“把你掌柜叫出来。”陈容了然地笑了笑,声音和气缓缓的。拿起柜台上的一个小算盘,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砸向了柜台上的一个古董花瓶。
“砰”一声,那花瓶就裂开了好大一道口子,陈容再砸了一下,“砰”花瓶碎作了几瓣,却还不止如此,还要再砸另外一个花瓶。
“住手住手”小二都要吓哭了,赶紧要去拉陈容,可是却被貂前辈抓住手反押在地上摁的死死的。
大哭道“你们是流氓啊这可是古董”
貂前辈忍不住笑了“你现在知道哭了真当姑奶奶是你们好欺负的那五两银子就当是赔偿咯,你们爱要就要,不要就忍着吧”
陈容笑了,这个时候掌柜的也终于舍得出面了,尖嘴猴腮的,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裳,一来就要去扑陈容,却被她眼疾手快地躲过了,“哎哟”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要闹事啊还有没有王法了”掌柜颤巍巍地指着陈容。
“我告诉你,最好是给我实话实说,谁让你来给我找不痛快的”陈容随手把算盘放在了柜台上,赶紧就被小二拿走了,生怕她再动手。
貂前辈哼了一声“我们什么身份你知道吗这花可是要送去少祭司府的,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巫殿的人都敢惹”
掌柜唰的一下冷汗就出来了,眸光下意识看向了二楼,“这,这实在是误会啊,都是上面那位夫人让我这么干的,她给的钱多,所以”这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没来得及去调查陈容的身份,忙吩咐小二去取五十两银子来赔罪。
这假的古董花瓶砸了就砸了吧,不过这五十两,实在是让她心里都在滴血。
林夫人一听掌柜的把自己卖了,赶紧就坐不住了,下了楼,扫了陈容一眼,“这买卖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道理,我先付钱了,自然就是我的东西,你有何意见”
陈容扫了她一眼,不知道这林夫人哪里来的勇气对自己纠缠不休,叹了口气“我劝你还是好好回去呆着,保不齐我看你不顺眼就把你处理了,未免太过于持强凌弱。”
“你有本事倒是对我下手啊,巫殿怎么了这国家的主子说到底还是太子呢。”林夫人被陈容的话呛住了,上回吃瘪回去还被教训了一顿,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若是能够给她儿子报仇,别说是这富贵繁华了,就连她的命都可以豁出去的。
陈容看着林夫人,觉得她真是天真的不可救药,“我还有事,你开心就好。”
陈容说罢就转身要走了。
“你难道就不好奇你弟弟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傻子吗”林夫人看着陈容的背影,突然开口,语气讥讽至极,“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那个弟弟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陈容背影一僵,原来真的是林家的手笔。微微侧脸,语气冷漠低沉“享受最后几天的好日子吧。”
大婚很快就到了。
这些天凤阙的感冒一直不好,反反复复的,也没有再去巫殿,只不过到了太子大婚这一日,还是不得不出席的。陈容担忧她撑不撑得住,就陪同她一起出席了。
陈颜诺成了太子的侧妃,对于陈家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陈庭作为她的父亲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你还好吗”陈容坐在凤阙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手背,冰凉冰凉的。
凤阙抬眸对她笑了一下“我没事。”反而负手握住了陈容的手,放在了桌子底下,“你最近照顾我辛苦了,等会儿太后见到你,只怕”
“我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啊。”陈容看席面上的东西都是点心酒肉蔬果,对一个侍女招了招手,“能给我准备一些汤吗清淡一些。”
“是。”侍女行礼退下。
凤阙觉得丝竹礼乐吵吵闹闹的,头疼的厉害,吸了吸鼻子,往陈容那边挪了挪,把脑袋靠在她的胳膊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大祭司来的时候,看见陈容来楞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往上边的座位去了。
大庭广众之下,少祭司竟然靠着一个陌生女子睡着了这是什么概念陈容接受着大家的目光洗礼,毫不在意,耳边听着凤阙和缓的呼吸声,感觉到外界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秋叶偷偷地凑近过来,对陈容做嘴型,“主上的身体还没好吗”
陈容点了点头。
“其实这很奇怪。”秋叶撂下着莫名其妙地一句话就走了。
侍女端着汤过来,陈容抬手拍了拍凤阙的脸颊,柔声道“醒醒。”
凤阙睁开慵懒疲倦的眼眸,疑惑地看着陈容。陈容解释道“你今天早上赶着过来没吃什么的东西,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凤阙勉强坐了回去,可是拉着陈容的手还是不放,用左手喝汤有些不方便,干脆拿起碗直接喝下去了大半碗,含含糊糊道“喝不完了。”有些无辜地对陈容道“不喜欢。”
陈容点了点头“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拿了个小毯子铺在自己大腿上,拍了拍,“过来。”
凤阙便乖乖地躺下去了,闭上眼睛睡着了,给予了十足的信任。
太后依旧是姗姗来迟的那个人,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只有陈容那一桌不仅当做没看见,而且还自顾自地在吃葡萄。太后原本姿态沉稳雍容大度的,可是看到陈容的时候,竟然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
“大胆,你见到太后怎敢不下跪”有人斥责道。
陈容看凤阙长睫颤了颤,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别说是太后了,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我都不跪,你嗓门大吵吵什么你问问太后有没有意见”
太后抿了抿唇,眼底有些冷意,冷笑了一声“小姑娘不懂事罢了。”
大祭司却不这么觉得,“太后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忤逆大胆”
陈容看向大祭司,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祭司可不要胡说,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是皇帝吧你才是那个大胆的人,莫不是大祭司耐不住寂寞想要谋反篡位了”
“你”大祭司差点骂人。
这虽然实际上是太后在把持朝政,可是太后毕竟只是太后,只要这江山不改姓,就永远不能够在明面上自持最尊。
“大祭司就省省吧,今天好歹是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你们虽然是只手遮天,可是往后如何还说不准呢。”陈容垂下眸,噗嗤一声笑了,“我啊,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不要轻易招惹我,不然我疯起来可是会杀人的。”
“听闻大祭司前些日子被人不动声色的就烧了寝宫,那下回说不定就被人不动声色的给杀了呢”
大祭司对上陈容温和的笑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被盯上了一样,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压抑住心底异常的感觉,难得的没有继续和陈容争辩下去。
太后对陈容已经是十分不满了,不过还是忍下了,至少不能在群臣面前丢了颜面。
北御城坐在上座,旁边便是太后的位置,看着陈容刁难太后那个模样,心里一阵惊讶,暗道真是胆子大的很。
婚宴开始之后的事情陈容就没有在继续关注了,支着下巴瞌睡了一会儿,期间有什么要行礼的活动全部都忽视,真就像是个背景板一样待着,腿上还躺着一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凤阙。
有人嘀咕道“这个陈容真是胡闹,连少祭司都让她带坏了。”
“可不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丫头,哪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哼,我看她得罪了太后,也活不了几天了。”
陈容睁开眼睛,准确地看向那个说她活不了几天的老头,露出一个慵懒桀骜的神情,“这位大人所言诧异,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祸害遗万年你看看你们大祭司和太后都熬死多少皇帝了,就可见这句话是个真理。”
一众人脸色又青又紫的,哑口无言。
太后离陈容有些距离,自然是没听清楚的,可是离得比较近的大祭司却是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手里正捏着个琉璃盏,生生是把它给捻碎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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