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籽心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钱。
一分钟之后,她把那一沓钱又物归原位,拿起那张摆放在钞票之上的便笺,轻轻地推上了床头柜抽屉。
叶籽心靠在床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便笺上一串龙飞凤舞的数字。
这就是陈楚砚的联系号码
她用电话或者手机拨打过去,就能和他通上话了
叶籽心握起小拳头,轻轻锤了下自己的额头
陈楚砚在想什么
他究竟要做什么
宫妍说的没有错,一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永远不要试图去接近他,更不要妄想能看穿他的内心。
叶籽心轻轻叹了口气,她和宫妍的情况不同,她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他是她的天神,是她的光明,是她的救世主,是她的一切一切、所有所有
她见过他冷到挂霜的眼神,也见过他温柔如水的眉眼。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亦或者,哪一个都不是
叶籽心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估计正是他结束工作,没有睡觉的时间段,现在打电话应该不会妨碍到他。
她按照刚才姐妹花中的姐姐教的用法,对照着陈楚砚留给她的便笺,用指尖在屏幕上一个一个地戳着数字。
最后,按下绿色的小电话标志
“嘟嘟嘟”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叶籽心紧紧攥着被角,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
一想到要和陈楚砚打电话,她的压力就巨大。
“嘟”的声音突然被男人又沙哑又慵懒的低音替代
“嗯”
“”叶籽心紧张地轻轻吁出一口气,小声说,“是陈先生吗”
同样的一个字,对方懒懒地换了一种音调“嗯。”
她小心翼翼地自报家门“我是叶籽心。”
“会用手机了”对方的尾音拖得很长,似乎正在叼着香烟,语气冷淡地问,“有事吗”
“我”叶籽心鼓起勇气,“陈先生,谢谢你送给我新的衣服鞋子,我真的非常开心,谢谢你”
她又瞄了眼床头柜,“我看到了好多钱”
顿了一秒钟,她弱弱地说“我听于大厨说,你从来没在这里住过,那些钱是留给我的吗陈先生,我已经让你破费了四十万,又住你的房子,收了你的衣服鞋子,不能再拿你那么多的钱了。我”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会洗衣做饭、挑水砍柴,要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吧”陈楚砚要笑不笑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不要天真了,京城压根儿就没有砍柴挑水的活,就算有,你一个没有身份证和户口的未成年,也没有人敢用你。”
叶籽心“”
她懊恼地垂下了脑袋。
“叶籽心,你真把我当成做慈善的大好人了”对面传来陈楚砚轻轻吹烟灰的声音,“不管是衣服、鞋子还是钱,只是生活的必需品,你想活下去,想像一个人似的活下去,就需要那些东西”
衣服、鞋子、钱甚至连叶籽心本人,似乎都不足以触碰到陈楚砚的兴奋点,他还是懒洋洋的语调, “如果你实在不想要,那么就将那些钱撕了、烧了、冲马桶随你喜欢,不必问我。”
叶籽心“”
是啊,陈楚砚说的并没有错。
她自己也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想活下去就需要钱。
叶籽心不再执拗,她轻声说“陈先生,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如果你有时间,我想亲自下厨,表达一点我的谢意。”
“”陈楚砚停顿了几秒钟,冷冷地说,“我要出国,飞机在三个小时之后,一切等我回国再说吧。”
叶籽心乖乖地回答“好。”
对方立刻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萦绕在耳畔,叶籽心慢慢地放下了手机。
叶籽心微微偏过脸,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空,天边的弯弯月牙像一只可爱的笑眼。
十七岁的年纪,同龄人正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
而她的十七岁
她的未来,她的人生,何去何从
第二天,叶籽心刚在浴室里洗漱完毕,于大厨和姐妹花就已经过来了。
于大厨为叶籽心做了一顿精致的早餐。
叶籽心让他们一起吃,他们又是不吃。
她拿起一块奶馒头虽然她知道她已经逃离了黑暗的地狱,虽然她知道再也没有人管她吃多少饭,虽然一整桌的食物都是她的
可是十多年的生活习惯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改变过来的,就像她晚饭只吃米饭和一些青菜,早餐只吃馒头和小咸菜,那些鸡蛋、火腿、培根、牛肉什么的,有几样她甚至从来没见过,她连最基本的“吃”的意识都没有。
吃完早饭,姐妹花给叶籽心后背的伤口涂了一遍药,再为她穿上新衣服和新鞋子,带着她出门。
阳光明媚,万里白云。
叶籽心跟着在小区里散步。
“莱茵左岸”的小区面积非常大,有好几个花园,如果用散步的速度,走遍“莱茵左岸”至少要花上一个多小时。
在“莱茵左岸”里绕了两圈,三个人便坐在葡萄架下闲聊。
中午回去吃完午饭,于大厨和姐妹花就离开了,叶籽心便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个人看着家庭影院。
叶籽心在大虎家也曾偷偷看过几次电视,但大虎家的电视和陈楚砚的家庭影院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光是屏幕就大了几十倍
她百无聊赖地调着台,除了新闻,别的她也不知道看点什么。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晚上,于大厨过来为她做了晚饭,她吃完继续看电视,到了睡觉的时间就上床睡觉
这就是叶籽心城市生活的第一天。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均是如此,毫无变化。
她从来没有走出过“莱茵左岸”的小区。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叶籽心已经渐渐熟悉了城市的生活。
她已经慢慢习惯了用热水洗澡、看家庭影院、出门乘坐电梯、玩小区的健身器材等等
那天下午,叶籽心和姐妹花在健身器材上玩得时间稍晚了,等到她们从那边离开的时候,天色已黑。
她们走进大楼,大厅柜台的值班姐姐恭敬地唤道“陈小姐。”
叶籽心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甚至已经习惯了“陈小姐”这个称呼了,在大厅进进出出的时候各种值班的小哥哥小姐姐都会叫她“陈小姐”。
从电梯里出来,姐妹花突然意味深长地说“叶小姐,今天我们还有一些事情,就不陪你了,好吗”
叶籽心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姐妹花坐着电梯离开了。
叶籽心站定在“707”前,自然而然地在指纹锁里输入了指纹。
“咔哒”
门开了。
叶籽心走进屋里,正要脱鞋,她忽然愣住了。
一阵又突兀又浓烈的烟草味钻进了她的嗅觉。
烟
家里怎么会出现烟草的味道呢就连于大厨也是不抽烟的。
难道是
叶籽心小心翼翼地回过身
清冷的月光洒满了客厅,只有沙发的一个角落,在光与暗的交织处,她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她微微眯起眼睛。
只见那个人影慢慢抬起一只手
“啪”的一声清脆的钢音,一缕蓝色火苗自那人的指尖擦了出来火苗慢慢凑近,当他点燃嘴上叼着的香烟时,黑暗之中,幽蓝的光影像是给他带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
放下打火机的时候,他的脸再次陷入阴暗。
“”叶籽心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在“开灯”和“不开灯”的选项中她犹豫了两秒钟,还是选择了“开灯”。
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和那个男人在黑暗中独处。
天花板上的琉璃灯洒下光芒。
叶籽心依然站在玄关处“陈先生”
陈楚砚猛地抬起眼。
毫无预兆地和他的视线撞到一起,叶籽心的心脏一抖。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
“过来。”
叶籽心乖乖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和陈楚砚一左一右的沙发边。
陈楚砚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那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叶籽心立刻站了起来,慢慢腾腾地走向他,坐在了他的旁边。
陈楚砚用指尖压着香烟,在茶几桌的烟灰缸上弹了一下“他们三个,你满意吗”
“满意”因为他们之前说过“失业”,叶籽心害怕陈楚砚解雇了他们,又特别强调,“特别满意”
“习惯吗”
“嗯,还好”
只是简短的几个对话,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陈楚砚的烟抽的非常猛,一根接一根。
“那个陈先生。”叶籽心的声音极轻极柔,“我还有两个请求”
陈楚砚一边弹烟灰,一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叶籽心顿了顿,声音染上了一丝小哭腔,“我想去看天丨安丨门”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她赶忙抹去泪珠,“我我想去读书”
陈楚砚弹烟灰的手一顿,慢慢地撩起眼皮她乖乖地垂着脑袋,明明很想哭,却不敢哭出声音,只能侧过身子偷偷地擦眼泪。
几秒钟之后,陈楚砚用夹着香烟的指尖握住了叶籽心的脸,根本不容她抗拒,直接拧了过来
叶籽心的眼角还挂着几颗没擦掉的泪珠。
她纯真无辜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对他的惧怕。
陈楚砚的眉梢似挑非挑,他盯着叶籽心看了几秒钟,忽然玩味地笑了一下,依然是那样又古怪又微妙的捉摸不透。
他像弹烟灰似的用指尖轻轻弹了下叶籽心的脸蛋,指尖的烟灰飘落在她的发梢,低沉的声音照比平常更加慵懒
“叫一声哥哥,我带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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