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眼熟, 见过两次
宗岁重微微点头致意。
阮椒站在门口, 很尴尬。
看这眼神,是把他认出来了啊这位不是接管公司日理万机吗, 为什么他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人物还会被认出来
这一刻, 他做好的心理准备瞬间崩塌。
宗子乐完全不知道大魔王和他学长俩人之间还有其他“缘分”,立马拉着阮椒跨进门去, 又狗腿地把门给关上,才特别热情地介绍说“岁重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好朋友,帝都大学的阮学长”
阮椒扯出一抹笑容“宗先生您好, 我叫阮椒。”
宗岁重打量着阮椒。
刚成年的少年人瘦高白净, 眼神很清澈, 唇边带着的笑容也很讨喜,只是带着点窘迫。而且似乎对他有些排斥。
回忆那两次短暂的见面, 宗岁重恍然。
对于少年人来说, 那样的情景可能会觉得出丑,加上他从来不讨小孩子喜欢,也不奇怪。
宗岁重没有为难阮椒的意思,见他不自在,只点点头说了句“幸会, 我是宗子乐的堂兄宗岁重。”然后带头走向八仙桌的其中一面坐下,“都入座吧。”
宗子乐看看宗岁重,又看看阮椒, 感觉气氛有点凝重。
这简直就像是什么领导人正式会晤一样他连忙拽着阮椒也过去坐下,缓和气氛道“来来来, 学长来。咱们也坐下吧,这边上菜很快的。”
阮椒木然地坐下,心情难以描述。
宗子乐看阮椒不自在,主动挨着宗岁重坐,让阮椒跟宗岁重之间隔着一个人。
他是一片体谅之心,然而八仙桌只有四个面,阮椒没挨着宗岁重,就得坐在宗岁重的对面
阮椒低头喝茶,他一抬头必然看见宗岁重的脸,立马就是一连串的抓狂画面从脑子里划过,让他赶紧又低下头,可他来做客也不能老低头啊,不小心抬起眼,就再次看见宗岁重的脸,那些画面就又在他脑子里刷屏了。
这还不如就坐在宗岁重的旁边呢。
阮椒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小动作不着痕迹了,但宗岁重作为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霸道总裁”,观察力也很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宗岁重“”
他对阮椒的印象不差,觉得子乐跟人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对方似乎觉得他很伤眼。稍微考虑后,他就没有主动跟对方说话。
于是,一个人不主动说话,另一个人也不主动说话,还有个人虽然很努力找话题,然而接话的人总能把天聊死,气氛就可想而知了。
简直是肉眼可言地越来越尬。
宗子乐绞尽脑汁地叨叨,但是也快要叨不出来了。
终于,门被轻轻叩响,他顿时眼前一亮菜来了
宗子乐赶紧蹦过去把门打开。
几个穿着旗袍、身形婀娜的女服务员走进来,手里都端着红木的托盘,每个托盘上有一道菜,被她们轻快而迅速地摆放在桌上。
热腾腾的香气在房间里爆炸,顿时缓解了僵硬的气氛。
阮椒暗暗松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到摆好的菜品上。
有四菜一汤,菜是三荤一素,荤的有鱼虾有猪牛肉丸子,素的是野竹荪,汤是三鲜清汤。再有一个点心拼盘,上头五种点心拼成绽开的花瓣状。另有一小锅三色豆子粥,一小桶碧梗米饭。
这些菜把桌面摆得满满当当,瞧着挺多,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每一样菜的分量都不大,点心更是每种只有三小个,仨大男人吃这些应该是刚好吃饱,不会浪费。
摆完菜后,那些女服务员就出去了,只留下一个旗袍女人,她手里握着一只长颈瓶,给三人每人倒了一杯柳氏花酿。
然后,旗袍女人停了停,见宗岁重摆摆手,她才优雅地走出去,小心把门关上。
人走了,宗岁重开口“吃饭吧。”
宗子乐怕空气再次安静,赶紧笑呵呵地举杯,说“来来,大家先一起喝一杯,阮学长,这儿的花酿最好喝了。”
阮椒深吸一口气,并不怂地也举起了杯。
宗岁重看了宗子乐一眼,也很客气地举杯了。
三人的小杯子轻轻碰了下。
宗岁重和宗子乐都品了一小口,觉得滋味还是跟以前一样,很醇厚。
阮椒想着能少嚼蜡就少嚼,只用唇轻轻地碰了碰花酿,压根没喝。
气氛又缓和了一些。
宗子乐想,这样下去不行,得让大魔王看好学长跟他做朋友,气氛还得继续炒。于是他拿起公筷,主动给阮椒夹了一只大虾,笑嘻嘻说“学长吃这个,非常鲜嫩,是最好的海货。”
阮椒心疼一秒即将浪费的信仰,然后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刹那间,一股异常鲜美的滋味爆炸般的席卷了他的味蕾,好、好好吃这这这怎么回事他、他明明还在诈尸啊
无数的疑问在阮椒的脑子里回荡,但是他的动作却没停,啊呜一口吃掉整只大虾,好吃然后夹一只,再夹一只换一盘菜试试,清蒸但口感丰富的海鱼,好吃再换一盘,一咬就爆浆的各种肉丸子,好吃香味浓郁醇厚到让人不敢置信的竹荪,喝一口美滋滋喝两口要上天的花酿,甜美芬芳却滋味百变的几样点心口味太杂喝粥清清口,再来口饭配菜,好吃
宗子乐“”
他偷偷地看向大魔王,有点担心。学长的动作虽然不难看,但吃得挺不慢的,他是觉得这样挺爷们儿的啦,可大魔王在餐桌上一直很严肃,该不会因此对学长印象不好吧
宗岁重其实并没有对阮椒产生什么恶感。
他性格比较严肃,表情不多,所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仅父母长辈们都很少拿他打趣,弟妹们跟他相处时也都战战兢兢的。于是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小辈们不敢说话,长辈们也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比平常“端庄”一些。
一直以来,宗岁重也习惯了。
现在遇见一个在他面前能开怀大吃的人,他觉得挺新奇,就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
宗岁重恍惚觉得,那张白净的脸上似乎隐约透露出一种喜极而泣还有点可爱。
眼看桌上的菜没了大半,宗岁重在桌上扫视一眼,拿起旁边的平板点了几下。
五分钟后,门被人轻轻推开。
几位女服务员无声无息地又送来了几样菜,食材以大虾和鱼肉为主,在宗岁重的示意下,她们小心地把菜放在阮椒的面前,再悄无声息地出去。
宗子乐惊悚了,抬头看向自家大堂哥。
大魔王中邪了他居然观察到学长最爱鱼肉大虾,还给加菜,还给放在学长面前
宗岁重微微皱眉。
既然招待客人,当然要关注客人的喜好,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宗岁重瞥了他一眼,平静说道“吃饭。”
宗子乐一看见大魔王挽袖口就打怵,条件反射地端起碗,一本正经地开吃了。
吃了几口后,宗子乐突然自在起来,他白担心了,大魔王还挺喜欢学长的嘛,那他这次的目的也算是超额完成了吧然后他不自觉地加快了出筷的速度学长吃这么开心的样子,还挺下饭的。
没多久,桌上的菜被一扫而空。
宗子乐摸摸肚子,吃撑了,他又发现大魔王好像也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忽然间,他悟了。
也许,这才是大魔王对学长印象不错的真正原因吧。
这时,阮椒也放下了筷子。
他的表情正常,心里却如同飓风扫过,整个人都不好了居然又在黑洞男的面前出丑了第三次,已经第三次了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刚才他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少吃点会死啊,吃慢点会死啊
宗子乐默默地看了阮椒一眼,又偷瞄了宗岁重一眼。
宗岁重本来没觉得什么,却意外地发现,那少年的脸红了。这抹红迅速扩散到整张脸,然后连脖颈也一起红透了,似乎羞得要晕过去了。
他平静地说“柳家的手艺见长,这次都吃得多了些,之后一起去散散步吧。”
阮椒一愣。
宗子乐连忙说“好啊,我也吃撑了。”
阮椒顿时明白,宗岁重的那句话是为了给他找个能下台的借口。
看着那张没有任何异样神情的脸,他心里有感激,也挺别扭的。
他自顾自地感觉尴尬,自顾自地觉得没吓到人家丢面子,自顾自地跟人家杠上,直到吃饭前脑子里还转着一百八十种吓唬人家的办法呢,结果到了饭桌上他就跟智障似的吃昏了头,饭后人家却不仅不计较他的失礼,还主动给他解围
阮椒的脸更热了。
其实从头到尾人家都没主动针对过他,前两次差点吓得他再度狗带也是出自善意,而他呢对几个素不相识的孤魂野鬼都能好好对待,却因为一点不甘心就这么欺负人。
认知顽固怎么了,不相信鬼神又怎么了站在宗岁重的角度想想,他的确没见过鬼啊,他们家亲戚在他面前的时候也都没遇见过鬼,不相信不是很正常吗要是他随随便便就相信了,那才是意志不坚定呢,还能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撑起那么多家子公司吗
阮椒放平心态,冷静下来。
有错就要认,他也不是个不能面对错误的人,给自己鼓了鼓劲后,他郑重地对宗岁重说“对不起。”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道歉并不是仅仅因为刚才的失礼。
宗岁重听出这句道歉的沉重,不明白原因,却察觉只有接受才能让对方好过一些。
他点点头说“没关系。”
果然,对面的少年人松了口气。
被忽略的宗子乐看着俩人的互动,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心大,转头就丢到脑后了。
饭后,宗岁重还真带着阮椒、宗子乐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才开车送他们。
“去哪”他问。
宗子乐主动回答“岁重哥,你把我俩送到帝都大学那条街街口吧,我俩约好了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宗岁重答应一声,提醒“系好安全带。”
宗子乐和阮椒连忙照做。
没多久,就能看见帝都大学的影子了,车子刚行驶到这条大街街口,宗子乐就嚷嚷起来“岁重哥,就在这就在这停”
宗岁重把车开到旁边停下,说“不要回来太晚。”
宗子乐笑嘻嘻的“哥你就放心吧。”
宗岁重又对阮椒说“有空的时候,可以跟子乐回去做客。”
阮椒没想到宗岁重会这么说,连忙点头,说道“好的,宗先生,今天多谢您的款待。”他扭捏了一下,低声又说,“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宗岁重说“不用客气。我跟你是同校,在读大四,你也可以叫我学长。”
阮椒嘴角一抽,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一个场景。
那天,那夜,凄冷又寂寥,白裙子的清纯校花楚楚可怜地呼唤着的,可不就是“学长”吗
只是
这位,这张脸,哪里看着像大学生了当时他还以为是白校花为了跟已经毕业的帅哥拉关系,故意这么叫呢,没想到还真是在读的。
但如果把实话说出来就太打脸了,所以阮椒乖巧改口。
“好的,宗学长。”
宗岁重隐约觉出一点怪异,但没追根究底。
车门锁打开后,阮椒和宗子乐下了车,朝车子挥挥手,目送车子远去
等俩人连车的尾气都看不见时,宗子乐才吐出一口长气。
“哇,跟大魔王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这么刺激。”
阮椒现在对宗岁重的印象不错,斜眼看他,说“你至于吗宗学长还挺好相处的。”
宗子乐拉着他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是你跟他相处时间短”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脸看向阮椒,眨了眨眼,“不过学长,大魔王对你态度倒是挺好的。你不知道,他以前也见过我认识的朋友,也请他们吃饭,当时还算客气,事后都要求我断绝来往的,简直是独断专行。”
阮椒狐疑地说“真的假的,这么霸道你也听他的”他又皱眉,“宗学长不像这样的人。”
宗子乐沉痛地说“没办法,咱家谁能拒绝大魔王啊。”他见阮椒还是一脸不信,才垮了肩,“好吧我说实话。那几个是我以前的同学,平时老喜欢跟着我。我那时候不是小嘛,还以为他们真心跟我做朋友呢,回头我哥请他们吃饭,他们那样子啧,简直就是原形毕露,全都是把我当二傻子耍的,我当然听我哥的话啰。”
阮椒忍俊不禁“你哥是对的,不过也挺强势的。你那时候应该正中二吧,没反抗”
宗子乐的语气更沉痛了,捂住脸说“反抗了,被揍了一顿,老实了。”
阮椒默。好像挺惨的。
两人随便胡扯了几句。
宗子乐悄摸摸地说“学长,想好啥时候再去吓唬大魔王没”
阮椒一脸古怪“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坑你哥啊。”
宗子乐嘿嘿笑“我这不是坑哥,是代表我全家让他接受事实。”
但是,这回阮椒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不准备再吓唬他了。”
宗子乐一急“为什么”他拧着眉毛盯了阮椒一会儿,“你该不会是被大魔王一顿饭给收买了吧柳家的菜是挺好的,不过我也能请你去那吃,学长,你继续帮我吓唬他怎么样”
阮椒惆怅地开口“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其实,除了觉得之前的事儿他干得不地道以外,他真的稍微有小一部分是被美食收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今天的确享用了一顿美味。而这事儿宗子乐办不到,因为宗子乐请他喝咖啡的时候,咖啡也是没味儿的。不过为了面子,他随便敷衍了宗子乐一下。
宗子乐很怀疑地看着阮椒,说“学长好像不是头一次见着大魔王的脸吧”
阮椒一滞,很快找到理由。
“这不是以前见着他的时候我都是用鬼眼看人吗审美不一样。”
宗子乐就沮丧了。
他托着下巴,叹口气说“好吧,我也习惯了。”
阮椒“哈”
这么扯的理由还真信了
宗子乐很郁闷,但用一种认命的语气说道“大魔王真的长得好看,是我们家最好看的”他哀怨地看了一眼阮椒,“我还以为学长你会是个例外呢,结果也跟其他人一样,相处没多久,就被大魔王折服,把他当男神了。”
阮椒“”
他是觉得有点儿愧疚,也觉得对方人不错,但跟男神不男神的真没有一毛钱关系。
阮椒突然觉得不该敷衍宗子乐,立刻描补道“好吧我说实话,我是觉得你哥人挺好的,吓唬他不太好。”
宗子乐闷闷不乐“是啊,因为大魔王好看嘛,所以吓唬他不太好。”
阮椒的脸僵住。
真想时间倒流,把那句话给吞回去。
最终,他只是无奈地说道“我仔细想了一下,要不然以后我遇上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说服宗学长也一块儿来他经历的多了,也许就想明白了呢不然就算我吓唬他,他也都能用幻觉说服自己,也没什么用不是”
宗子乐想了想“好吧,算学长有道理,我试试看。”就在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低头一看瞪大了眼。“大魔王”
阮椒看过去。
宗子乐接通电话,说了几句话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急急忙忙地站起来。
“大魔王说我们有个发小住院了,那人一直对我特好,我得赶紧过去看看。学长对不住,事发紧急,我得先走了。”
阮椒连忙说“快去快去,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儿,记得给城隍爷上香。”
宗子乐向来开朗,这时候却有点笑不出来,勉强点点头就飞快跑了。
难得看见这样的宗子乐,阮椒叹口气,低头看看手机时间还有小半天呢,去打工吧,眼见存款减少,要是不抓紧点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断粮了。
唉,做城隍穷,诈尸也穷。
下班,阮椒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宿舍,把自己给扔到床上。
尸体是不会累的,但心理上还是挺疲惫,尤其是尸体用久了会有点发硬,他得好好躺一会儿。
而在这个时候,阮椒也认真思考起来。
白天的事儿很奇怪。
他是死人,死人想吃东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活人祭祀,不管是敬香还是上供品都可以,就算他是城隍爷,在真正活过来之前也遵守这个规则。
目前阮椒的信徒不多,一般都是给他早晚上香,偶尔有摆供品的也都是果子之类的,用热腾腾饭菜的还真没见着,所以他是真的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偏偏今天出了意外。
但是今天他就是跟宗岁重在一张桌子上吃而已,而且他吃了这么多,居然完全没借助信仰就消化了,就跟活人吃饭一样不不不,也不能说一样,他是活人的时候要是吃这么多,那得撑破肚皮,仔细查了查,吃下去的饭全都变成纯粹的营养滋养他的尸体了,也没什么浪费或者要拉要那啥的感觉。
那么问题来了
能正常吃饭,是因为宗岁重请客,还是因为宗岁重在桌子上
这是特殊情况,还是每次都一样
如果每次都一样,那么具体原因是什么
难道说是因为黑洞吗
这逻辑在哪里
阮椒呼口气,把上面的问题全都抹掉。
其实,根本原因也不是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
如果是因为有宗岁重请他吃饭,那么他要怎么样才能让宗岁重经常请他吃饭又如果是因为宗岁重在桌子上,那么,他要怎么样才能经常跟宗岁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要不然等跟宗子乐再熟一点儿以后,让他给城隍上供热饭热菜吧可就算那样,他也只能尝尝味儿,没什么咀嚼的快感就是了。
唉,还是想蹭宗岁重的饭。
唉,真难。
宗子乐匆匆赶到安和私立医院,直奔急诊楼顶楼的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关着门,宗岁重正在外面等候。
宗子乐踮脚从窗户往里瞧,焦急地问“岁重哥,羽毛姐怎么样了”
宗岁重沉声说“昏迷不醒,心脏跳动缓慢,但是找不出病因。目前张姨他们只能先把她送到这边观察着,让医生尽量保住她的命。”
宗子乐还是很急。
“那、那现在的情况”
宗岁重脸色也不好看,说“我来的时候,刚做完一轮抢救,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宗子乐在监护室前转了好几圈,扭头问“我们不能进去吗”
“监护室里不能进去太多人,张姨和秦重已经进去了。”
“秦重是怎么回事,他陪着羽毛姐怎么还能让她出事我就说这个小白脸不靠谱偏偏羽毛姐还非要跟他在一起,真是”
宗岁重用手按住宗子乐的肩,冷声呵斥“子乐,闭嘴。”
宗子乐抱怨的话戛然而止。
宗岁重拍了拍他,说道“这样的话不是你该说的,你也不小了,明白吗”
宗子乐很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只是为羽毛姐不值得以前羽毛姐多开朗的人,自打跟秦重在一块儿后,就一天比一天变了。挺多人都说她现在温柔、娴雅,可温柔娴雅的是咱羽毛姐吗小时候她可都是大姐大,是风风火火的还有人说什么羽毛姐为爱情改变是好事儿,但我就觉得,秦重要是真喜欢羽毛姐,就不应该让她变。我觉得羽毛姐现在一点儿也不开心。”
宗岁重皱紧眉“蔚羽和秦重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不管好坏都是蔚羽自己的选择。”
宗子乐小小声说“那就任由羽毛姐被欺负”
宗岁重的语气严厉起来“欺没欺负是你以为的表象,除非秦重做出对不起蔚羽的事,她向我们求助,不然你不管做什么都是瞎掺和,是给蔚羽添乱。”
说完这句,监护室里传出动静,他又警告地看了宗子乐一眼,走了过去。
宗子乐低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冷血大魔王”,也赶紧跟上去了。
先走出来的是几个医生,后面跟着一男一女。女人虽然保养得好,眼角已经能看见细纹,看得出年纪不轻了,现在两眼都是红肿的,显然哭过好几次了。男的瞧着三十岁左右,防护服下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副精英的模样。
男人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难过迹象,唯一能表现出一点的,大概就是他两眼里的几条血丝,和比较匆忙的步子。
宗子乐最烦的就是他这个样子,总觉得羽毛姐的青春都喂了狗,但想起刚才大魔王的警告,他到底只是别过脸,什么也没说。
宗岁重沉声问道“张姨,蔚羽怎么样了”
女人抬起头,看着宗岁重兄弟俩,勉强露出个笑容。
“岁重,子乐,你们来了啊。”她嘴唇微微颤动,“蔚羽她她的情况很奇怪,医生说,检查她的身体时发现她的心脏衰竭得很快,身体的内环境在不断恶化,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就是感觉生命力在不断地流失现在医生一直给她打营养针,给她用减缓心衰的药,还有很多其他的但还是不行医生说,这样下去,蔚羽熬不了多久了”
宗子乐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宗岁重果断道“张姨,去请国内外的相关专家成立专家组,我给您几个私人电话,您可以立刻去跟他们联系。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您也尽管提,一切以治好蔚羽为重。”
张姨张馨仪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多谢你了,岁重。”她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宗岁重这个消息,未尝不是知道宗家的门路更广,有请对方帮忙的意思。
宗岁重说“不用客气。”
宗子乐抹了把脸“张姨,我们不打扰您了,您快去联系吧,羽毛姐的病拖不得。”
张馨仪连忙点点头“那张姨不招呼你们了。”
宗家兄弟两个没有反对。
秦重留下来,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深沉。
宗子乐不耐烦地说“你看什么”
秦重说“你们不觉得,你们对蔚羽关心太过了吗”
宗子乐忍不住了,走过去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重冷声说道“蔚羽跟我在一起时,一直叫我阿重,你说她到底是在叫我,还是在叫你的大堂哥”
宗子乐怒了,吼道“你在说什么屁话”
秦重把宗子乐一把掀开,冷冷地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你们心里清楚。还有你,你喜欢的女人喜欢你堂哥,这滋味很好受吧”
说完后,他就大步走进了监护室里。
宗子乐本来想要跟进去,但是重症监护室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他也只能在门口停下脚步。但他还是不甘心,走回宗岁重身边,气冲冲地说“岁重哥,那家伙是有病吧,在他眼里除了男女关系,发小之间就不能互相关心了真是满嘴放屁”
宗岁重也听见了秦重的话,脸色暗沉,却还是说道“克制,不要被怒气冲昏头。”
宗子乐抿了抿嘴“好吧,我不说脏话。但是岁重哥,他那么说,难道你不气羽毛姐明明那么喜欢他,他把羽毛姐当什么了”
宗岁重皱紧眉“他可能受过什么人的误导。”
宗子乐一愣“啥”
宗岁重说道“最早是我先认识秦重的,他通过我认识了蔚羽。秦重追求蔚羽半年后两人在一起。蔚羽跟我妈提过他,他们彼此都是见面后就产生了好感。如果不是受过误导,秦重最不该怀疑的就是蔚羽跟我。”
宗子乐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疑惑道“那他是受了什么人的误导”
宗岁重只说了一个字“查。”
宗子乐磨了磨牙“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我总觉得羽毛姐跟秦重在一起后越来越不高兴,秦重对羽毛姐也不好,但如果是里面有人挑拨才这样秦重那个混蛋也还是脱不了关系。”
宗岁重微微点头。
他没有阻止宗子乐对秦重的称呼,因为无论秦重被什么人误导,也不应该就这么给自己的女朋友“定罪”。
阮椒接到了来自信仰大户的宗子乐的求助。
目前每天给城隍信仰的主要有三个人,宗子乐、焦曼和李晨升,每人每天都是早晚上香,加起来就有六百了。除了他们以外,来自论坛坛友和宗家其他小辈的信仰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平均下来也有个四五百不等,但是很明显,死忠信徒既稳定又给的多,占据每天信仰总量的一半以上,是绝对不能忽略的。
阮椒想起白天宗子乐急匆匆的模样,担心他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迅速地给他托了梦。
当然,还是城隍爷的造型。
宗子乐在上完香后,忧心忡忡地上床睡了。
昏昏沉沉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出现在一片弥漫着白雾的地方,四处黑漆漆的,只有从白雾里走出来的、身穿官服的人最清晰除了那张打了马赛克的脸。
宗子乐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朝那边拜了拜,说“城隍爷,您来了。”
阮椒远远地一指,在宗子乐前面就出现了一个石凳。
“坐下说话。”
宗子乐听不出阮椒的音色,只觉得这声音很威严,乖乖地接受“赐坐”。
阮椒的声音缥缈。
“你有什么祈求,大可说来。”
宗子乐整理了一下语言,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城隍爷,信男有一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姐,叫陈蔚羽,性格很刚强,从小就不落于人后,但本性善良,从来没做过亏心事。现在她突然生了病,心衰严重,身体里的生机快速流失,很多出名的医生也查不出病因。我怀疑她的病可能并不是病,而是一些人力不能阻止的东西所以信男想请求城隍爷庇护蔚羽姐,保佑她早点康复,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
阮椒心里思索,看来,白天就是这事了。
他很快开口“此事本官须得先瞧上一瞧。陈蔚羽并非本官信徒,你且带上城隍像前去探望病人,并将城隍像放在病房附近,本官自可前往。”
宗子乐当然赶紧答应“城隍爷放心,待会儿我就再去探望蔚羽姐。”
阮椒没再说话,身影不断地后退,退到白雾里以后,消失了。
宗子乐惊讶地追了几步,然后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低头一看手机,才十一点。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天天祭拜的城隍像,披上衣服就出门。
旁边的书房里,宗岁重正在忙,这时候听见隔壁的动静,就走了出来,刚好看见已经来到门口的宗子乐。
“去哪”
“我还想去看看蔚羽姐。”
宗岁重低头,看到了宗子乐手里的一卷纸,沉声问“你带着什么”
宗子乐一僵,说“城隍爷的像。”
他已经做好被责骂的准备了。
宗岁重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他最终没有责备,只是提醒了一句“不要带进监护室,以免引起病菌感染。”
宗子乐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关,可这话里的意思他心里抽了抽,默默希望城隍爷不会听到大魔王这话。城隍爷的神像上可是有神力的,哪会有病菌啊
不过宗子乐没跟宗岁重顶嘴,而是答应道“我知道了。”
反正,城隍爷只说放在附近就行。
宗岁重没管太多,转身又回了书房。
他正在查找相关治疗专家的消息和联系方式,还有一些以前眼熟过的资料也尽量整理出来不管怎么说,陈蔚羽也是他妈的干女儿,是他看着长大的。
从宗子乐梦里出来后,阮椒叫来覃愫和李三娘,吩咐说“今晚我不去巡街了,三娘你代替我去,覃姐还是照旧巡游村县。”
覃愫和李三娘当然是利落答应,然后变身牛头马面,迅速出去干活。
阮椒的鬼魂坐在自己的尸体上,城隍印悬在头顶,他氪了信仰,顺着宗子乐的信仰方向分出一丝神性,飞快附在宗子乐随身携带的城隍像上。
宗子乐正在联系司机。
宗家是有司机的,大晚上不方便打车,一个电话后,不到十分钟,司机就开着车赶过来了。
宗子乐小心地捧着城隍像上车,司机一打方向盘,就往那家私人医院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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