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椒没注意到宗岁重, 他打开神目, 视线还落在法坛上。
那里中规中矩放着几样常见的法器,看不出什么好, 也看不出什么不好, 不过剑、印、镜上都有一些法力,可见至少请来的不是江湖骗子。
突然间, 一道略低的男音响起“阮学弟,子乐,你们过来。”
阮椒回过神, 一抬头, 才发现是宗岁重站在不远处。
他连忙打招呼道“宗学长。”
宗子乐也听见了大魔王的召唤, 赶紧拉着阮椒过去。
宗岁重看着两人,开口“子乐, 你们这是”
宗子乐轻咳一声, 说“岁重哥,学长对作法什么的也有点研究,我就把他请来了”
阮椒干巴巴地道“宗学长,打扰了。”
宗岁重对阮椒的印象还不错,先是冷冷看了宗子乐一眼, 而再看向阮椒时,他冷肃的眉眼线条微缓,说“没什么。子乐淘气, 这次肯定还是他拉着你过来胡闹。”
宗子乐抗议道“什么叫我拉着学长胡闹”
宗岁重语气又冷下来,说“难道不是”
宗子乐的话卡在喉咙里。
说起来, 虽然阮学长是主动说陪他过来的,但前提也是他老是找人家帮忙,还担心这担心那的,追根究底,也算是他潜意识的要求吧,总不能在大魔王面前把锅甩回去啊不过,他这可不是什么胡闹
宗子乐灰溜溜地换话题“岁重哥,我俩好不容易赶过来,还没吃晚饭呢,这又累又饿的,你请咱们吃饭呗””
宗岁重也没太追究,他看了看时间,还算温和地对阮椒说“不早了,一起先去吃饭吧。阮学弟,跟我过来。”
阮椒可不敢在这时候多话,道谢以后,就赶紧跟了过去。
宗子乐拔脚就追,急急忙忙地说“哎岁重哥,阮学长,你俩怎么走了等等我”
几人走出四合院,穿过几条游廊,来到一片小湖。临岸的地方有一座水榭,正是目的地。
水榭里,窗户上悬挂着铜铃,宗岁重摇了摇铃,就有个古装仕女送进来一筒古朴竹签,上面写满了菜名。
宗岁重把竹签递给阮椒,说“点几道你喜欢吃的。”
宗子乐气呼呼地坐到两人中间,嚷嚷道“你们俩刚才是想把我给扔下吧。”
宗岁重一眼扫过去。
宗子乐噤声。
阮椒连忙安抚道“没有,这不是等你点菜吗”
宗子乐见他这样,倒是不好意思了,说“学长,我不是”
阮椒笑了笑“我是选择困难,就得你帮我一把才行。”
宗子乐还是有些犹豫。
宗岁重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对阮椒的印象更好了些,当即说道“一人选两个。”
阮椒和宗子乐听了,这才都老老实实地点菜。
菜很快上来,色香味俱全,瞧着不比柳家菜差。
离上次解馋没过几天,阮椒又下定决心不再出丑,这回就没有那么急切,不过他眯起眼享受美食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是吃得很香。
宗子乐也饿了,自顾自地吃。
倒是宗岁重,他对美食并没有太多兴趣,一边从容用餐,一边随手把堂弟或者学弟爱吃的菜色推到他们的前方。
一阵风卷残云,当宗岁重放下筷子的时候,宗子乐抱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阮椒抹了抹嘴,只觉得心满意足。
宗子乐懒忍不住发问“岁重哥,张姨请来的那个大师现在在哪儿呢”
宗岁重回答“说是沐浴更衣、静思聚神,要身心洁净,准备作法。”
宗子乐撇撇嘴说“这一套一套还挺像回事儿的,不过谁知道是真还是假”他转脸问阮椒,“学长,你发现什么没”
阮椒眼珠朝宗岁重那边斜了斜,没说话。
宗子乐陡然反应过来,也不再问了,但他马上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说“对了岁重哥,我怎么没看见秦重”
提到这个人,宗岁重皱了皱眉“他没来。”
宗子乐几乎要跳起来,说“什么羽毛姐都这样了,他居然没来陪着”
宗岁重沉声说“他最近没去医院,在正常上班。”
宗子乐暴躁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把羽毛姐当成什么了”
宗岁重制止了他“子乐”
宗子乐深深地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秦重的事,事关羽毛姐的隐私,大魔王是不希望在学长这个外人面前说太多
阮椒也明白这点,所以虽然跟宗子乐熟到快无话不谈了,这时候也是安静如鸡。
不过,宗岁重并没有怠慢客人的意思,他干脆略过这个话题,开始就阮椒的专业问题考校起来,并给与一些建议。
阮椒本来只是礼貌地回答,听着听着,发现这位宗学长的专业很强,可能是有经营家族企业的缘故,他的经验丰富,很多问题分析起来切中要害,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而宗岁重看他的基本功扎实,也不吝啬,把实例和专业书上的内容结合,把很多课堂上接触不到的东西一点点掰碎了给他讲解。当阮椒时不时给他抛出一些学习中产生的疑问时,他也详尽地进行回答
不知不觉间,两人越坐越近,相谈甚欢。
宗子乐一开始还挺同情阮学长被大魔王“考试”的,可没多久他就懵了今天他们不是过来搞迷信的吗,怎么说学习就学习起来了呢
惹不起惹不起,还是别发出动静了,万一大魔王转头盯上他呢反正学长爱学习,还是让学霸去面对学霸霸吧。
学习的时间果然过得很快,天色渐渐暗了。
宗子乐一看手机,快到八点了,也不得不打断正在讨论某个方案的俩人,扬声说道“学长,岁重哥,再不回去来不及了”
阮椒顿时惊醒,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他是不是拉着人问太多,时间太长
“宗学长,不好意思啊,耽搁你了。”
宗岁重神情舒展,说“不,跟你聊天很愉悦。”
阮椒一愣,手指轻轻地挠了挠脸。
宗子乐在旁边催道“快点快点快点,真要来不及了。”
阮椒连忙站起身,说“宗学长,那咱们就快过去吧。”
宗岁重点点头,带着两人回到四合院里。
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正从一位侍应生的手里接过果盘祭品,一一摆放在法坛上,并在左右各插一根蜡烛。上面供奉的是一张雷神图,香炉也早就摆好了,旁边放着许多线香,做足了准备。
张馨仪站在旁边,时不时往正房方向看几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急切。
道士把法坛恭恭敬敬地整理好后,走到张馨仪的旁边,似乎跟她说了几句什么。
张馨仪连忙点头,眼神里透着希冀。
阮椒他们回来后,没有凑近,就站在西厢的门前看着。
宗子乐看了一会儿,低声问“学长,你看那法坛靠谱不”
阮椒说“布置是可以的,不过道士作法时所设的坛如果是新坛,要先供奉四十九天,之后再施法才有灵验。”
宗子乐忙说“这个法坛是今天刚设下的,那就是新坛啰”
阮椒想了想“不一定。供奉主要是为了跟神灵沟通感情,我看他供奉的是雷神,要是一直都供奉着,感情沟通到位,应该不要紧。”
“那,这个道士是有本事的”
“再看看吧,目前法器还可以。”
虽然两个人的声音一直不大,但宗岁重本来就没隔多远,听清楚后,神情微微一沉。
没想到自己很欣赏的这个小学弟,在神神道道的事情上比那个不省心的堂弟更痴迷,再一想他和堂弟据说是在论坛上认识的,想必那论坛也是类似的聚集地。
宗岁重有心想劝导阮椒两句,然而尽管他们聊得不错,真提起这个,还是有些交浅言深,也只好并不多说了。
阮椒悄悄看了看宗岁重,发现他重新板起脸,就觉得挺抱歉的。人家刚才还好好给他指导科学知识呢,转脸他就跟人堂弟大搞封建迷信,也够对不起人的了
正在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僵硬时,外面那道士正式开始作法了。
宗岁重顿了顿,推门走了出去。
阮椒扭头问“子乐,宗学长这是生气了”
宗子乐以前为了逃离大魔王没少做研究,当然也对他颇为了解,就说“不是生气,应该是觉得跟咱们没有共同语言,觉得咱们会看他碍眼。”
阮椒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由说道“那他也太体贴了吧。”
宗子乐死鱼眼“学长你管这叫体贴”
阮椒“不然呢”
宗子乐“你换个角度想。”
阮椒就真的想了想,试探问“那换个角度想,因为没有共同语言,他看咱们碍眼,所以觉得咱们也会看他碍眼”
宗子乐木着脸说“差不多吧。”又忍不住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在这,他会直接把我踢出去。”
阮椒“那也还是挺体贴的,哈哈。”
宗子乐“”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一起走出房门。
宗岁重已经陪在了满脸紧张的张馨仪旁边,见他们出来后,只微微朝他们点头致意。
阮椒想,宗学长果然很体贴。
刚八点正。
那个道士站在法坛前掐诀念咒,念完之后,他拿出一张黄表纸,用朱砂快速画出一张符,又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一碗净水。符被焚烧放进水里,他并指在水里搅和几圈后,再念了几句咒语,才把插在旁边的杨枝拿来,蘸水朝法坛洒了过去。
宗子乐偷偷问阮椒“学长,他这洒水干吗”
阮椒说“在净坛。”
宗子乐“哦”了一声,继续看。
道士洒完水后,把碗放到一边,然后用脚尖在地面写下几个看不出原形的草字。他的表情很肃穆,连串的动作下来给人一种强烈而庄严的仪式感,隐隐约约的,好像也给法坛笼罩上一层神异的光辉一样。然后他站在台前,左印,右手持剑,在坛前步罡踏斗,念念有词。
咒语念得很快,在场的人听不清他在念什么,但大约可以数出那道士足足念了七遍,随后他朝东方猛吸了一口气,再念咒语,又是七遍以后,才用剑往前面一指。
法坛上那面镜子“嗖”地跳起来,悬浮在法坛上,前后左右都没有支撑的东西,非常奇特。
下一刻,镜子的表面泛起波纹,先显露出一个年轻女人苍白的脸,然后是她的大半个身体,她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
道士看见镜子跳起来,松了口气。
宗子乐眼睛瞪大,小声说“是羽毛姐。那道士真有两把刷子,用镜子就能照出人来。”他又偷偷看了眼很严肃的宗岁重,吐槽说,“学长你看大魔王,他肯定在想,那个镜子是哪里研发出来的超薄特型显示屏,遥控器是不是被道士刚才用脚踩开的,遥控器在哪,找会玩魔术的人破解一下”
阮椒下意识地看向宗岁重,发现他不同于张馨仪的紧张,好像的确在思索什么,顿时一囧。
这位,不会是真在尝试用“科学”破解吧
然后他低头对宗子乐说“你现在还能记得吐槽,不担心你姐了”
宗子乐语气低沉下来,说道“担心。不过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事,城隍爷也答应要帮忙,我想,我姐早晚肯定能耗。所以我也不能哭丧着脸,不然她醒了肯定得愧疚。”
阮椒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对,你放心,你姐肯定能救回来。”
宗子乐不想多说这个,干脆问道“学长,你知道那道士用的什么法术吗”
阮椒还真知道,说“圆光术和镜子照邪合起来的法术,他在看你姐的诅咒真形。”
宗子乐惊讶道“怎么看”
阮椒往镜子一指“你看。”
几句话的当口,镜子里有了新的变化。
躺在床上的陈蔚羽脸色突然出现了一层黑光,黑光慢慢变浓,逐渐形成了一颗模糊的骷髅头,给人一种非常邪恶的感觉。骷髅头的影像起起伏伏,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要把它,但它很快又缩回去了。在它缩回去的刹那,陈蔚羽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更苍白了。
道士见了,长剑一挥,脚下的步子更急了,他口里快速念咒,念完以后再用剑一指,镜子就“哐”的一声,落在了法坛上。
同一时刻,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张馨仪满脸惊慌,脚迈出一步想冲过去,又怕打扰道士施法,生生停下脚步,声音颤抖地问“大师,刚才我女儿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更差了”
道士先没回答,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支香后,走出地面那几个字的范围。
张馨仪小跑过去,焦急地追问“大师,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你能不能救她”
这一刻,宗子乐的脸色也变了,一把抓住阮椒的小臂“学长,他失败了要不要请”
阮椒拍一下他的手背,说“冷静点,不算完全失败。”他皱眉说,“他这是想用自己修炼的雷霆正气引诅咒反应,找机会除掉,但是这诅咒缠得太紧,没办法全部引出来,要是贸然动手怕你姐承受不住。所以他收回法力的时候受到了一点反噬,问题不大。”
宗子乐的语气沉重“那他还能救我姐吗”
阮椒说“你听他怎么讲。”
那道士呼出几口气,抬手阻止张馨仪继续往前走,说道“令爱中的诅咒已经跟她紧紧连在一起了,刚才的骷髅头是死咒,施咒人的目的就是让令爱去死,属于黑巫咒的一种。”他知道女善人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也没卖关子地说出了方法,“要想救令爱,第一种是请我道中人给中咒的人进行解脱,用五道符开禁;另一种是直接毁掉诅咒的载体。我的功行还浅,修行的又是雷法,也不知道解脱的五道符怎么画,所以最好是找出诅咒载体,然后我请雷神下降,毁掉载体。到那时,令爱的诅咒就会自然解除了。”
张馨仪嘴唇哆嗦着“那、那怎么找诅咒的载体”
道士思索一下,说“我们道家的镜子可以照现妖邪的原形,也可以用圆光法术显露远处的景象,刚才我作法观看令爱所中的诅咒,用的就是这一样本事。除此以外,圆光法术还能照见更远地方的景象,也能追踪梦境,用来寻找令爱的诅咒载体,是很合适的。”
这道士说话很稳重,张馨仪听着他的解释,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难看。
“那就请大师出手找到那个害了我女儿的人,我必有重谢。”她咬着牙,恨极了凶手。
道士却摇摇头道“我这镜子法力有限,做不到追踪梦境。”他见张馨仪又露出急色,补充说,“不过我有个师叔功行很高,他有一面符镜可以做到。最近他正好也在帝都,我马上跟他联系,请他亲自过来一趟。”
张馨仪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说“那就辛苦大师了。”
道士拱手“善人不用担心,令爱一定能解除痛苦。”
张馨仪听着有些安慰,忙道“谢谢,谢谢。”
道士很快走到屋里,从挎包拿出手机拨号。
宗子乐看见这一幕,心情很复杂。
“本事不够也敢接,真是不过算他有自知之明,能及时收手换人。学长,待会儿要麻烦你盯着了,他那个师叔要是也没本事,还请一定让城隍爷救救我姐。”
阮椒点头答应,不经意间,他往宗岁重那边看了一眼。
宗岁重还是跟在张馨仪身后,但一直没什么动作,直到道士去拨号了,他才也拿出手机,对着里面说了几句话。
阮椒放开耳力,隐约听见他说的是“情况怎么样”“请多研究”“有隔音,不会影响病人休息”之类的话。他顿时明白,敢情这位宗学长是在跟专家组联系也就是说尽管他纵容张馨仪请大师作法,也依旧要确保排除对病人的一切干扰。
阮椒忽然想,之所以道士作法时没把陈蔚羽搬出来,而是用圆光术照见诅咒,这里面恐怕也是宗岁重的手笔这位宗学长作为一个不信鬼神的顽固派,面对病急乱投医的长辈,也算是在尽量周全了吧。
另一边,道士告诉张馨仪,说“我师叔就在永正街,半个小时内一定到。”
天色更暗了,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师叔,晚风吹拂,带来阵阵凉意。
宗子乐摸摸胳膊,他起了点鸡皮疙瘩。
宗岁重走过来,把一件外套往宗子乐身上一盖,然后递给阮椒一件。
阮椒感觉不到冷,但还是接过来披上,说“谢谢学长。”
宗岁重低头看他,说“要是太冷,就回屋休息。”
阮椒朝他笑笑说“我没事,谢谢学长关心。”
宗岁重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和子乐一样,也相信这个”
阮椒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后,低声反问“那学长你为什么不信呢”
宗岁重沉默。
就在阮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说道“从来没见过。”
这回轮到阮椒沉默了。
然后他还是忍不住反驳“就算学长你见了,恐怕也不会相信吧。说不定你还以为是在做梦或者产生幻觉了呢。”
宗岁重一愣,想起上次幻觉,皱眉说“子乐跟你说了”
阮椒刚才没忍住,现在也就直接说“提了一些,他觉得学长你是撞鬼了,不是什么幻觉。再说我跟学长你见过几次面,也不觉得你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学长自己却说自己有是不是太”
宗岁重听懂了阮椒的意思,沉声道“你觉得我是不肯面对现实”
阮椒小声嘀咕“我觉得学长太固执了。”
快速说完立刻闭嘴,他不确定这位宗学长会不会发火。
宗岁重并没有恼怒,思索之后,他认真回答“鬼神之说古来就有,我承认鬼神文化,也承认道佛信仰对人精神上的安抚作用,但是没有真正看到、感受到的东西,我不会随便下定论。我之前遇见的所谓鬼怪是可以用幻觉来解释的,而且在繁忙的工作里,个人产生不自知的压力并因此产生幻觉也是合理的。至于今天看到的几种法术,都可以用科技做到,所以不能说服我改变观念。”说到这,他看向阮椒,“学弟,这就是我的解释,你认为呢”
宗岁重的郑重让阮椒也郑重起来。
“学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他说,“我亲眼看见过,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存在。”
宗岁重点点头“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也坚持我的观点。”他顿了顿,问,“你是子乐找来做说客的”
阮椒说“子乐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挺同情他的,他对我不错,所以”
宗岁重“同情他私底下叫我大魔王我对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阮椒摸了摸鼻子“反正学长配合一下呗”
宗岁重微微摇头“我的工作很忙,不可能随便配合你。”
虽然是拒绝,但阮椒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可能性。
“随便配合不行,不随便的话,那学长有什么要求”
“我给你布置题目,你按照题目写论文,写一篇让我满意的,我就配合一次。”
阮椒难得瞪大了眼。
这是个什么鬼要求
宗岁重“怎么样”
阮椒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充满犹豫看过去,说“学长真是好为人师。”
宗岁重颔首“只有这个要求。”
阮椒沉默好久,才闭上眼“好。”
往好处想想,这也是接受业界大拿指点的好机会不是虽然、虽然以后会多出很多作业
宗岁重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小学弟是个不错的人才,好好培养可堪大用,不能让他沉迷在鬼神的世界里而忘记现实生活。他刚接手公司不久,人才稀缺,看得上的苗子要早点搂过来。抽点时间出几道题目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小学弟能认真完成论文,那么就要着力培养,等小学弟再长大一些,就能顺理成章地收入公司给他“卖命”了。
一旁的宗子乐已经看呆了。
用论文换配合什么骚操作啊
然后,他拉了拉阮椒。
阮椒“怎么了”
宗子乐的声音特别特别小,说“我觉得,学长你真厉害。”
阮椒费解。
宗子乐闭上嘴。
能跟大魔王这么说话还做交易,能不厉害吗
时间走得很快,还没到半小时,道士就把他师叔接进来了。
阮椒远远看过去,突然一愣这不是前不久刚见过的余道士吗
余道士依旧很正经地穿着一身道袍,腰悬七星剑,走路带风,很正派大气的样子。走到院子里里后,他一眼看到了那个法坛,大步走过去看了看那块摔下来的法镜,摸了摸镜面。
张馨仪见状,等他忙活完了才问“这位大师,您看出了什么”
余道士沉吟道“赵师侄镜子里的法力用完了,拦住了大半反噬,现在我重新起坛作法,挂符镜追踪。对方要下诅咒,用的东西可能是令爱的生辰八字,或者令爱的头发、血液、指甲、贴身物品等一切可能加入诅咒载体的东西所以要用圆光法术追溯对下咒之人的梦境。我想先用令爱生辰八字试一试,如果没用,再一样样试过。”他顿了顿,“用上的东西越准确,能看到的范围就越大。”
张馨仪毫不犹豫地答应“可以,您只管施法,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绝对全部照办。”然后她有些担心,“现在还早,查、查梦境的话,如果那个下咒的人还没睡”
余道士解释说“这门法术子时后再行最好,但事不宜迟,如果对方还没睡下,施法不会成功,我调息一会儿,等子时后再施法就是。”
张馨仪明白了,感激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余道士才对赵道士说“师侄,我们供奉的神灵不同,你好好送走神将,散坛吧。”
赵道士没有异议,立刻又送上一些供品、敬香,然后利落地散了他的法坛。
余道士虔诚地念了一会儿道经,开始设坛。
大概的流程跟之前区别不大,只是供奉的神灵有所不同,并且在法坛上放了一面更古拙的镜子。这面镜子的边缘镌刻了一些奇妙的花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花纹其实就是符箓。
余道士同样先净坛,再左手印右手剑,步罡踏斗念咒。
念咒多次后,他把剑放下,迅速拿来黄表纸书符,又将陈蔚羽生辰八字也写上去,拿剑刺穿,对着法坛上的蜡烛一晃符顿时燃烧起来。
下一刻,他用穿符的七星剑对着符镜一指。
符镜顿时跳起来,挂在半空,镜面里出现了很多云雾。
余道士沉声说“法术成功了。”
在场的人都紧张地看过去。
阮椒很好奇。
对于神灵来说,只要拥有神力,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对法术没多少研究,很多时候可以说是简单粗暴的。但是道士们要沟通神灵才能让道法生效,为了节约神力,反而拥有很多精细的、不同门类的法术。
今晚看到两个道士施法,阮椒感觉到一些神力的痕迹。
但是,天地间已经没有神灵了,道士们沟通的是什么又是怎么使出道法的
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阮椒现在神力浅薄,这个想法暂时只是闪过,压在心底而已。
七星剑穿透的黄符渐渐烧光,云雾也逐渐散开,露出了里面清晰的影像。
这是一个男人。
要不是阮椒死死按住,宗子乐就跳起来了。
“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有问题,要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凶手的梦里”
宗岁重也皱起眉,是秦重。
秦重在镜子里的样子跟平常有微妙的差别,虽然仍然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但是五官却精致了很多,气质也显得很冷漠,特别精英的感觉。但实际上的秦重的性格不是冷漠款的,他跟陈蔚羽认识的时候热情又冲动,才能让陈蔚羽跟他相处得来,只是后来他在工作中吃了一些亏,才逐渐端起来,并用平光眼镜挡住眼睛,好掩盖他容易泄露的情绪。
也就是说,镜子里的秦重并不是真正的秦重,反而像是一种趋于完美的幻想或许也是秦重最想留给人的外在印象。
随着秦重的出现,周围的场景也迅速搭建起来。
他走在一间公司的过道上,路过一片坐满了人的员工区。所有人都在伏案工作,气氛很严肃,当他走过后,突然有个女人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了他的背影很久。
秦重好像感觉有人在看他,回过头。
女人连忙低下头,继续忙碌地工作。
大概因为这是梦境的缘故,除了秦重以外,其他人都很模糊,有的甚至虚化成背景。第二个影像清晰的就是那个女人,但是她的脸也看不清。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梦境的主人。
余道士开口问“有善人认识这个地方吗”
宗岁重沉声说“悦来科技。”
张馨仪表情很难看地补充“秦重工作的地方。”
阮椒问“子乐,你知道这地方不”
宗子乐的表情也很难看,说“是个上市公司,但比起我姐家的差远了。秦重不进陈家的公司,听说是不想依靠女朋友,要自己创业才能配得上我姐,当时张姨知道还夸他上进来着。结果呢也不知道在他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差点害死我姐”
梦境看到这里,大家的心里都有一些猜测。
但梦境通常都是不连贯的,这个也一样,只见秦重路过之后,场景就飞快地碎裂了,又是一段短暂的黑暗,换上了新的场景。
下班时间,秦重开车来到了陈家的公司大门口,他斜靠在车门上,表情很冷淡。
还是那个女人,她坐在不远处的小吃摊上,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偷看秦重,偶尔秦重不经意将目光扫过,又不经意地收回,没有施舍给她一点注意。
女人不敢对上秦重的眼,总是埋头吃东西,眼神很贪恋。
时间飞快地推移,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快了十倍。
然后,公司里走出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很合身的浅色裙子,亚麻色的头发卷起大波浪,衬得她十分美丽。
秦重眼睛瞬间亮了,冷漠的侧脸也变得柔和了很多,显得格外俊美。
美女轻快地走到秦重面前,朝他露出一个纤柔的微笑。
秦重打开车门,让美女上了他的副驾驶。
车子开走了。
小吃摊上的女人这才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飞快远离的车子,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宗子乐愤怒地踢了一脚,说道“什么玩意儿”
阮椒拍拍他的肩安慰“只是做梦,全是那个女人自以为是,很主观的。”
不怪宗子乐生气,梦境里的年轻女人就是陈蔚羽,但是这里的陈蔚羽相貌虽然好,给人的感觉却很虚伪,笑容、眼神都透露出一种装模作样的柔弱,而秦重却对她死心塌地,感情炽热。
张馨仪比宗子乐更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品行,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梦境再变,连续很多画面纷至沓来。
有些画面里是对所有人都很冷漠的秦重和偷窥的那个女人;有些画面里是只对陈蔚羽温柔的秦重、始终白莲花的陈蔚羽,以及那个偷窥的女人;有的画面里是陈蔚羽得意而轻蔑地看着那个女人,还有陆续出现的新面孔这些新面孔无一不是男人,无一不是陈蔚羽在言笑晏晏地和这些男人暧昧相处,而偷窥的女人满心愤怒
当某个人影出现时,阮椒惊讶地朝宗岁重看去。
那个画面里,陈蔚羽正侧头对着一个青年露出笑容,青年跟秦重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相貌英俊,气质冷漠,虽然没有戴眼镜,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秦重跟他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正是宗岁重。
在面对宗岁重时,陈蔚羽的笑容里带上了脉脉的情意那是在面对秦重时没有的,她侧头笑着的时候,眉眼间更柔弱,带着似有若无的引诱。
不得不说,宗岁重的形象还是很逼真的,从气质到相貌完美还原。
偷窥的女人远远地看着,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不甘和愤怒为秦重不甘,为秦重愤怒。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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