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的车队刚刚抵达别庄的时候, 便发现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到了, 这倒是有些失礼,哪有主家比客人到得更晚的道理。
夏安然忙下了马车迎上前去致歉, 然后他便见到花满楼的双目被布匹给包住了。
“这,这是怎的”见夏安然面上吃惊, 陆小凤一手搭住花满楼的肩膀,面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了然大师说,七童的眼睛到了关键阶段,最近眼睛不可感光, 若无意外等到来年五六月便能看到些影子了。”
“竟是如此”夏安然闻言大喜, 他道“那时正是春色最美, 百花盛开时,花兄再见到世间的第一眼是这般美景,到还是应了花兄的名字。”
五六月可不就是鲜花满楼吗。
他这一下机灵抖得两人哈哈大笑,正在三人说笑期间,忽见一道白光如利剑一般袭向了陆小凤,面此突击, 作为挚友的花满楼却不知为何不疾不徐后退三步,一脸的隔岸观火姿态。
夏安然则也被他顺手拉了一下,他原先站的位置立刻被一道黑影蹿过, 若未被人拉一下, 夏安然铁定成了垫脚石。
他面上讶色一闪, 就见陆小凤袖摆轻甩, 将突袭的豹子甩开, 又脚步挪转避让开灵活度不够的三条大犬,最后展扇轻轻抵住突袭的鸟。
姿态优雅闲适,他不慌不忙得同一豹三犬斗在了一起,同时空中还有一只鹦鹉在掠阵。
这,陆小凤当年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究竟对家里这几个崽子做了什么,才让这几个小崽子能够记仇到如今
夏,觉得自己孩子还是挺善良的傻爸爸,安然砸了咂嘴,他眼珠子盯着战局一瞬也不敢挪移,然后很快他就不担心了,因为他感觉到背后贴过来了熟悉的体温。
白锦羲在这里自然不会让人伤到小崽子们。
三只狗崽子在到了汴京城之后很快跟着小豹子在夜里找到了娱乐的方法。
他们几乎每日都组队去找宅院里头躲在暗处的皇城司官吏的麻烦,皇城司官吏们即便躲藏技术再高,也比不上犬类和猫类的嗅觉。
他们躲藏的地方又较有规律,基本被小崽子们一找一个准。久而久之官吏们也开始想办法遮掩自己的体味,洗澡什么的是小意思,胰子也有味道,但是除了基本的沐浴之外也要想旁的办法,譬如配置药草。
皇城司的医匠们这几天也是愁得疯狂掉头发,要配置猫狗不会发现的药材,要么就是用浓香遮盖体味,让嗅觉更好的犬猫受不了这股味道,要么就是弄出能够消除体味的东西。
可前者好做,但是这样一弄虽然犬猫是闻不到了,但是岂不是告诉了活人这儿有可疑人物在,至于后者谈何容易。
旁的不说,衣裳要染色吧燃料本身就带着味道。
再有,即便一身新衣服,人只要呼吸就会有自己的味道,这种味道根据生活习惯、饮食习惯等等来决定,个人均有不同,哪怕是同吃同住同睡,因体质不同,味道亦有相异。
有人做了尝试,在入夜之前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洗了,一身都是簇新的衣裳,结果他还是被狗二给找了出来。
狗二从石头后面把人找出来后也不攻击,它就坐在那儿,吐着舌头,甩着尾巴,眼睛中满是调笑。
这就很过分了,皇城司的小吏们可气坏了,反侦察能力继续升级,最后彼此斗智斗勇之下致使皇城司反侦察的技术直线上升,也致使夏家的猫猫狗狗们愈加警惕,屡次交手之后现在它们早已非金华时候可以轻易被陆小凤摆脱的小崽子啦。
陆小凤是越打越惊异,到最后甚至开始哇哇大叫让人帮忙。
面对夏安然的宠物他自然不好下死手,但是犬猫鸟联军也不管这个,它们虽也算控制住了力道,但是动物的兽性到底比起人更强一些,到了兴奋时候他们也是把持不住自己,陆小凤的下摆已经被扯开了一条口子,头上的发冠更是被啄了下来。
夏安然有些担心,正想制止,不料却被花满楼拦住了,就见这个清俊男子笑着对他微微摇头,言道无妨。
夏安然自然相信花满楼不会坑陆小凤,他们彼此朝夕相处生出的深情厚谊值得信任。虽不解花满楼缘何要制止他,但是夏安然还是很听话得继续观战。
他眯眼看去,细细观察后便可发现小豹子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三犬的攻击亦不负初时那般灵敏,而陆小凤虽然嘴上叫得响,但是动作却原来越灵巧。
毕竟犬猫的攻击套路不过几招,陆小凤初时忙乱一番之后应是已经看透,现在自是应对自如了。
看出这一点的不止是夏安然,就连夏多多都已经放弃了,他扑棱棱飞到夏安然手上,往夏安然的臂弯里头一躺,小短腿蹬了蹬,歪过头半阖着眼睛,一幅“累死我啦,我不行啦,快抱抱我”的姿态。
夏安然顺手揉着他的肚子,正要叫停家里几个小崽子,却听闻后方远远一句“前方似是有兽攻人展护卫,且快快相助。”
另一个声音笑答道“大人,那应当是主人家在同这人开玩笑呢,那人游刃有余,姿态风雅,想来勿需展某相助。”
夏安然回头看去,便见是开封府的马车远远停在了那,刚刚下车正在往这儿赶的包拯一席便服,同一身宝蓝色袍子的展昭同行而来,其后还跟着若干个衙役。
见到夏安然回身看来,那两人忙快步前行,然后躬身“南王殿下安。”
“且平身,不必多礼。”夏安然随意得摆摆手,见这二人并几个衙役的目光都落在陆小凤身上时候便笑着解释道“我家的几个小崽同陆兄有旧,久未相见,便请陆兄看看他们可有进益。包大人还请放心,彼此间都有分寸,不会有事。”
就在他话落后不久,就见陆小凤轻轻松松袖摆微扫,便一击将四只小崽卷起放到了一旁。
然后他潇洒旋身落地,抽出了花满楼手中的折扇一展,装模作样得扇动了两下,然后款款走到夏安然面前“可累死我也,夏弟,你家几个小崽倒的确是长进不少,只是招式过老,若是高手怕是不过几招便可看透,不过协作不错,倒也有一鸣惊人之态,一时之间也不好下手。”
他说到后来,以扇尖虚点,似是在回味方才那一场别开生面的决斗。
夏安然笑着说“本也不曾训练它们对敌,是他们自己琢磨的,花兄,陆兄,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便是开封府尹包龙图同带刀护卫展熊飞,”他又指指花满楼同陆小凤给这两人介绍了。
包拯虽不曾听闻这两人名字,但是展昭小声为他介绍之后,他客客气气同这二人见礼,丝毫不见轻亵,彼此气氛十分和乐。
倒是展昭同花陆二人均是只闻其名,双方互相打量,片刻后眸中均是笑意闪闪,陆小凤轻轻推了推花满楼“花兄,你若是见到这展兄定然是会觉得熟悉。”
“哦”花满楼面上带笑,他微微偏过脸“看”向陆小凤“为何”
陆小凤折扇一展“就是在照镜子呢,你二人笑起来,倒还真有七八分想象。”他这样一说,倒让花满楼好奇了,展昭也看着花满楼,只是后者如今面上带巾,面容倒不可见,只是唇边笑容让人看得舒服,只让人有亲近之情。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期待了。”花满楼笑道,展昭亦是微笑“既如此,为表公平,在下便等花兄目好之日,我二人共解此惑。”
“那便烦劳展兄等在下了。”花满楼向着他的方向拱手,正当此时,包拯看着花满楼的眼睛忽然想起什么,言道“阁下莫不是公孙先生所说的那位郎君”
花满楼含笑点头,拱手做揖,道“正是在下,多谢公孙先生伸出援手,先生妙手回春,在下受益颇深。”
“花公子不必客气。”虽然花满楼看不见,但是包拯还是回礼,后笑道“公孙先生时常念叨,若非因花公子之故,他竟是要忘了自己曾经的初心。”
有这一层关系在,气氛一时之间便极为和乐,夏安然见几人寒暄稍歇,便引着几人入了宅院,便走边为双方介绍了情况,等听到夏安然居然养了几头被阉割后的猪在这边,这几人各个表情都有些古怪。
片刻后才有包拯用一种力持镇定的语气言道“王爷,好兴致。”
“可不是兴致,”此处无他人,夏安然便直言道“吃猪的人多了,吃羊的可就少了。”
他这句话一出,场中哪些是聪明人,哪些缺根政治筋便表露无遗。
陆小凤眉头一皱,他虽觉其中似有深意,但是一时之间倒也没能想到那么多,不解居多,花满楼表情未变 ,他面上被遮住大半,一时间究竟想的什么倒是看不太清,倒是包拯略有所思,展昭同陆小凤表情类似,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而包拯带来的几个护卫表情却明快了许多,都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显然以为他这是贵族家的无病呻吟。
简称吃多了羊肉齁的。
夏安然并不多做解释,有的话只需要说给该懂的人听就可以了。
包拯此次会来,若说他是单纯得为了同期来欠上这一份人情,夏安然是不信的,他会来和夏安然打交道,一来是因为他作为仁宗亲信知道的比寻常臣子多一些,譬如他就知道夏安然是赵祯的人。
就在赵祯刚刚说完建议晚宴上多豚肉,夏安然就要去杀猪,这难道是巧合吗
如今听闻了夏安然对他们介绍这些猪是在幼崽时候便动了刀,又养了大半年,投喂的都是些精饲料、凉开水,每日就放在房间里,夏日时候还有人为它们冲凉水,猪圈也是每隔两三日便要打扫一次云云。
这般静心喂养,绝无可能是一时兴起,只是这般养法,想来消耗定是不薄。
“非也。”夏安然摇摇手指“猪尿、粪都是非常好的肥田作物,用作垫料的稻杆再经过腐熟,亦是好肥。”
事实上,正因为被猪蹄子来回踩踏,这些连食草动物都无法消化的稻杆纤维被破坏,更利于其腐熟。
为何要多这一步稻杆直接埋到田里不就好了
正如现代在推广“稻杆还田”时候有些农民图省事将稻杆直接埋到地里,其结果直接导致土地菌群超标、甚至引来虫灾。
就差腐熟一步,为何结果会如此不同。
正是因为为了促进腐熟发酵,这些稻杆会被堆压起来暴晒,其过程中稻杆中间的温度约莫可以到近六十度甚至更高,这个温度足以杀死大部分的虫卵了,同时在腐熟过程中,大部分细菌都会成为微生物的食物。
最后这些肥料在被撒入地里的时候已经成为了h值中性偏酸,细菌、虫卵均可控的优秀肥料。
唯有如此,才能在给土地带来她们失去的养分的同时不增加额外的负担。
而且腐殖土里面被刻意饲养出的益生菌还能影响周边的土地,这才是稻杆还田的根本目的。
在这几只猪被运到汴京后,本身刚上岸就要被杀了吃的,后来夏安然考虑了下还是包了一个猪圈,特地派了人过去照顾,后来等到他有自己的庄子,便特地造了一个特质的猪圈。
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要试试阉割后的猪到底能有多能长,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中华本土的黑猪都不如白猪能长肉,他曾经也看过报告说黑猪不如白猪好养,利润薄,但是究竟薄到什么程度还是要自己去试一试。
事实证明,黑猪比他想象中的还能长,没有对比,时间不可知,但是起码猪长肉的问题是不需要商榷的。
被猪倌骄傲牵到他们面前的猪足足有两百多斤,这还是估算的结果。它肚子上的肥肉都要垂到地上啦这些可都是脂肪。
这头猪被养的没心没肺,猪倌手上拿了一根胡瓜,它便一路跟着走,都不需要栓绳子,乍一看比夏安然带来的已经去追兔子的三条狗还乖。
“这”包拯面上也是震惊,他出身不高,家中亦是不富,故而少时什么都见过,和寻常臣子自也不同。
可他从没见过这么胖的猪。
而且非常干净。
寻常的猪身上总免不了的会有脏污,但是这头也不至于一尘不染,但是相较于他平日里头看到的猪已经干净许多。
见他的视线一直在往这头猪的脚爪子尾巴等处看,这猪倌得了允许后便道“这几日天寒,因怕豚受风,故而这几日便没有冲洗,只是换了垫料。”
包拯讶然,他本以为这豚如此干净是因为猪倌知晓南王今日要到,故而特地给这豚冲洗过了,没想到这还是近些日子不成洗浴的结果
见他表情吃惊,夏安然笑道“其实豚极其喜洁,它有固定排泄之处,睡眠地方绝不会弄污。”
只要抓住这一点,清洗时候其实十分容易。
因为这头猪,包拯和陆小凤均都对夏安然特制的猪圈起了好奇心,见剩下几人并不反对,又都是江湖人士,不拘小节,几人便在饭前先去了猪圈。
夏安然对猪圈的印象来源于后世的影视宣传,他见到的其实是比较专精饲养的那种,而非大规模商业化饲养,故而在他的印象里猪圈就是干干净净的,分开卧房、厕所、食堂的那种,咳,所以他做出来的猪圈狠狠震撼了大宋人。
猪圈不大,这是为了控制猪的运动量,卧室用厚厚的稻草铺了一层,上层还有挡雨的挡板,若是下雨的话雨水会被引流下来冲到地上,而猪卧室地方的地势要略高于厕所等活动场地,且呈现一个视觉上看不太出,但是的确存在的一个坡度。
也就是说如果下雨的话就等于帮忙洗了猪圈。
而同时,猪圈的左右两边都有挡雨的地方,一侧通去食堂,一侧通去厕所。
食堂里石槽是用岩石制成,高度刚好可以让猪轻松吃到,并且不可能会被拱翻。
他们到的时候为了演示,猪倌便往里头倒了几勺子的糊糊状饲料。立刻便听到了哼唧声一片,似乎因为听到了铲子和石头撞击的声音,几头比牵来的大肥猪稍稍瘦一点的头尾均黑模样的金华猪,从卧室一溜小跑跑去了食堂。
“这吃食也是熟的”陆小凤咂着嘴看着糊糊被摊开后明显的热气,似乎是为了照顾花满楼,他特意将情景给形容了出来,末了之后问夏安然“你这水煮熟也就罢了,怎的连食料也要煮熟”
夏安然笑道“这便是养豚啊。”
见众人纷纷看来,他道“做最舒服的窝,给他最好的吃食,最好的环境,他什么也不必想,也不能想,没有足够的运动量之下,摄入多过于消耗,自然就只能长肥了。”
至于长肥后当然就是被人给吃了。
这里的聪明人闻言后纷纷沉默,他们一时间表情都有几分复杂,只以为夏安然这是在自嘲。
他所受到的待遇何尝不是如此,住在汴京城的宅院里头,当今要什么给什么,衣食住行均不必操心。
这平南王如今几句话一说倒也有几分意味深长包拯这样想。
夏弟养猪居然还养出心得了这是知晓内情的陆小凤的想法。
“我滴个乖乖,这比咱的宅院还精细啊。”这是压根没多想的四大护卫,随后他们就被别庄的侍人们不着痕迹得打量了好几眼。
正当此处气氛微妙之时,原本嘴里嚼着黄瓜的大猪后退两步,一个急冲直接蹿进了半人高的栅栏里头,在不知情者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冲向了“食堂”。
“这它,它能自由出入啊”四大护卫中一个惊呼“那,那这栅栏有甚用”
“没什么用吧。”夏安然好脾气答道“再高的栅栏也挡不住心甘情愿啊。”
里头的环境太好了,对于猪来说那就是天堂,它何必逃呢,别说逃了,就算开门它们都不会出去。
猪是一种很聪明,也很恋家的动物。
夏安然刚说完这一句,便觉得房内气氛更加奇怪了,咦,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他正不明所以,却觉得自己的手被轻轻拉了一下,白锦羲牵着他说了一句“今日吃哪头”
哦哦,原来是饿了吗也是,总待在猪圈门口总不是个事啊,错误理解众人表情的夏安然笑道“因为要放血又要处理,若是待到我们来了再挑便有些来不及,故而我吩咐人今早便挑上一头杀了。”
“诸位且先随我来。”
眼看着夏安然悠然走在前头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包拯心中很是复杂。
他自不会以为方才一番话是平南王就事论事,他入官场已有数年,自不再是过去那一个听琴只听琴音的包拯了,他早已习惯去品一品那弦外之音。
正因为此,他心情才更加复杂。
夏安然这一局可谓死局,即便他的身份不是平南王世子,就看他的长相便无可能自由恣意,哪怕官家肯放,臣子也难放。
而正因为他是平南王世子,方可保生命平安,但也因为他是南王世子,未来如何亦是不可知。
这身份究竟是好是坏,当真一眼难清。
而如今这位平南王同他说这些,可是为了向官家表达自己安于囚此吗
包拯对这位平南王的观感一直不错,三分因为其低调不闹事,七分因为其投入官家下头,现在看情况哎。
夏安然并不能和这位难得善感的包青天搭上脑电波,他此时正笑着同在场的几人确认是否有忌口,得到一致否认的答案后,他很快就将菜单拟好交给了此间管事。
就在后厨烹饪之时,几人便跟着一样没来过这儿几次的主人四处走走参观,顺便沿途看到了站在柿子树上捕鸟的豹子。
看到这一幕的夏安然惊呆了。
这座庄子上的柿子树装饰作用多过于食用价值,柿子是一种哪怕成熟了也不太会落下的植物,故而这些柿子果平日里头仍由有其悬挂在枝干上,一来好看,二来也算是投喂冬日缺食少粮的鸟雀。
而此时小豹子便埋伏在了柿子树上。
此时树干上叶子早已掉去,小豹子皮毛为灰色,夹在白色云纹,不动的时候倒是挺贴合树皮模样的。
它目光专心,视线紧紧盯着一只想要来啄食柿子的小雀,小雀尚在四处观望周围是否安全,它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棵树上有猫先一步埋伏了,只将其当做了一块树结,便落在了柿子树干上,小嘴吧唧一下啄破了柿子冻硬的外壳,然后专心致志得吃起了这难得的美餐。
就在此时,小豹子双足一蹬,它扑的方向要稍稍高处小雀一些,雀鸟受惊飞起,其方向恰与豹子跃动方向相同,便轻轻松松被小豹子一爪子拍在了地上。
然后小豹子一个翻身,迎着小雀掉落的方向踩去,将之稳稳踩在足下。
猫科动物便是如此,它们真心杀戮的时候不多,平日里头却将大半精力放在玩耍以及磨练捕猎技巧上头。
小雀被踩得一声哀鸣,小豹子几番作势抓放,将之玩弄于股掌。
此番姿态看着便极其残忍,然现场几人却无一人阻它,只因这不过是自然界的弱肉强食,豹子从这番捉放举动中获取捕猎经验,若是它一个没抓住,小雀便也能逃了。
捉放本就是一种风险,一个敢玩,一个多了奋力一搏的机会,在场均是男儿郎,自然不会再此间上头多一些无谓感怀,最后这只小雀被小豹子三两口吃进了肚子,它还捡了几根羽毛拿来讨好夏安然,羽毛被夏安然收了去,然后在它头上摸了两下。
这时,展昭忽而开口“王爷,敢问这可是云豹”
夏安然愣了愣,他有些不确定得说“这只是我当时在金华时候在市集上买得,当时只以为是猫崽,后来带回家才发现此猫当时连牙齿都没长出来,问了人才知此当为豹。”
“至于是不是云豹我却不知。”
展昭闻言一拱手“在下恰曾见过云豹,若王爷不介意,可否让在下一验”
夏安然自然无可无不可,便见展昭躬下身,他一手轻柔钳制住略有些骚动的豹子脑袋,然后手一撸将豹子身上的毛抓开,细细验了毛下的绒毛颜色,又翻看了豹子的牙齿,以指为距测了他的脸部比例,最后松开了毛发已经有了炸开毛趋势的小豹子“王爷,此当为云豹。”
他说出了最终的结果,其笃定态度让人生不出疑心。
夏安然听闻答案后,随手一把就捞着生气的豹子前肢把它扛了起来,然后学着小时候的模样让它的两只爪爪搭在自己肩上,胸腹相贴,一边顺手从上到下撸着豹子毛。
重,重了好多。
很久没有这么被抱着的小豹子咕噜咕噜得在夏安然耳朵边上抱怨,他随口应了,然后问展昭“展护卫,你所说的云豹是何”
展昭见到在夏安然安抚下很快就安静下来的小豹子顿时笑眼弯弯,“禀王爷,在下曾于南方云游,于山峦间曾见过这豹,”
“此豹身量较小,身侧有六块云状的暗纹,以鸟猴为食,且因终生配偶制,在当地很受欢迎。”
见夏安然表情顿生古怪,展昭便以为夏安然是在困惑于豹子身上的云纹有些模糊,便道“其长期生在南方,如今到了北边,想来是不适应环境,故而毛色略浅。”
“然当地人曾教过在下辨认之法,应是无错。”
“本王倒不是在想这个,”夏安然空不出手,他一只手拖着豹屁股,另一只手压着豹脑袋,听闻展昭此言便笑道“本王想的是,这小胖子居然还能捕猴”
“想来是怕冷,方才努力屯膘吧。”陆小凤不以为意,他趁着小豹子安静,飞快伸手揪了一把尾巴,薅下来两根豹子毛,然后坏笑着嘲笑了一句,小豹子不知道是谁摸了它的尾巴,它现在被夏安然安抚住,左看右看瞧不到嫌疑人,便只是甩了好几下粗尾巴,权做表示不悦。
倒是花满楼言道“在下久居南方,倒也的确听闻过这豹子,言其稍比猫大,口鼻突出,常于林间潜伏甚少下树,偶可猎鹿,很是凶猛。”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只虽然很小但是超凶的大猫,而且心有多大,胃就有多大。
居然还能猎鹿还是单枪匹马得猎鹿真的不会被踩成一张豹子皮吗
被夏安然撸着的豹子眯着眼睛,不知道这些人正在讨论自己,只是它模样看着懒散,但是眼睛始终不曾闭上,警惕得很。
“林民上山时亦是会捡到被母豹弃养的小豹,亦有不少林民意图养之,鲜有成功,幼豹离开母体后存活艰难,故此豹”花满楼抿唇一笑,语带几分调侃“想来同夏兄是有缘的。”
夏安然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之前一直觉得小豹子怎么生长期这么长,会不会是幼时因他投喂狗奶之故,影响了豹子的生长情况,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因为它成年了就是这么大呀
终于得到了小豹子的真实身份,夏安然心中愉悦,恰管事来报午膳已备妥,他便请众人且先去吃饭。
午膳丰盛,又因包拯是为猪肉而来,夏安然便让下头主要以猪肉的烹饪方式为主,因主人家爱吃猪肉,此间厨匠自然会在此下功夫,加上之前夏安然也准备了不少菜谱提前给了他们,这一餐吃的这几位客人胃口大开。
醋溜、糖醋、红烧三法简直闻所未闻,尤其是红烧、糖醋之法配上猪肉简直绝配,就连小排的骨髓中都带着甜香。
对于爱甜的宋人来说恨不得将骨头也嚼碎了吸吮干净。
一桌几个大男人飞快得将一桌菜全数清理干净,只有在最后吃到蒜泥白肉之时,包拯才有功夫琢磨了一句“咦,这肉竟无腥”
夏安然就一直等着这一句呢,雄性激素等等原因比较复杂,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正是因阉割之法,”
见包拯看来,他笑道“具体原因本王不知,只听闻乡间小民言曰此法大善,本王便养了几只,今日亦是首次尝试。”
他这样一说,包拯自然不好多问,只是默默将此事记在了心头,其实从方才他便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又因为吃得太过愉快,使得他脑中思绪繁杂,最后只留对食物的渴望。
正当他苦恼之时,忽而见到厅外蹿过去的一只豹子,然而他猛如醍醐灌顶,终于意识到了哪儿有问题,他缓缓放下了筷子,神色一扫方才轻松,问到“王爷,下官有一问,还请王爷解答。”
他这骤然间强硬起来的语气让桌上众人都有些莫名,纷纷看了过来,就见这位权知开封府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按我宋律,世子无诏不可离封地,敢问王爷为何会在一年前出现在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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