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蛮可不知道自己因为这张脸被家里那对操心的父母给愁上了, 大概在父母眼里, 只要不是长得太差, 自家孩子应该是周围孩子群中长得最好的一个了吧。
给了麦子压岁钱, 江阿蛮抱着麦子在窗前守夜,为了度过这似漫长又短暂的时光, 江阿蛮给他讲起了江家那几个家人,麦子给她讲起刺进生产队的事情, 和那个第一个对他好的老大夫爷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时钟最终指向12点, 春节到来,江阿蛮摸摸困倦到眼皮子都睁不开的麦子脑袋, 声音又低又柔“新年快乐,麦子。”
新年快乐。
这是麦子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他说。
烛光下的少女太过温柔, 温柔的麦子整个人都仿佛被奶糖的气息包围,他依旧困倦, 却努力睁开眼睛, 笑的乖巧而满足“新年快乐, 姐姐。”
如果, 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可惜, 时光如此匆匆,十数年后, 刘赪鲤每每想起这一个夜晚, 思念如狂潮将他掩埋。
江阿蛮将睡着的麦子抱到床上, 盖好被子,拿着手电筒匆匆往知青大院赶。
这个夜里,生产队大多数人都撑不住睡去,为了省油,很多人家守岁也是不点灯的,于是走在路上,整个村子都黑漆漆的,只有头顶那些明亮的点点星子隐约照亮前路。
知青大院处于半山腰上,江阿蛮一路往山上走,走到一半,感觉一阵阵冷风袭来,旁边的林子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警觉的将手电筒照向那个方向,沉声喝问“谁”
之所以她敢走在漆黑的山路上,除了她艺高人胆大之外,还有这个年代很少有人会做坏事。而她的身上有小过山风和头狼的标记,二者都是成了精的精怪,许多即使是猛虎花豹之类的野兽,因着等级压制,也轻易不敢对她下口。
对于她的喝问,回应她的只有夜里凛冽的寒风呼呼吹过她的耳畔和脖子,冷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阿蛮想了想,没有作死的走进林子里,而是选择快步离开这里,全身神经都紧绷着注意四周环境,手中捏紧手电筒,只等有什么东西不长眼冲她来的时候,就狠狠给他她它一锤子。
走了几步,她明确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眼中满满都是恶意。
这时,有一阵寒风吹来,这次风来的比刚才更猛些,但也更加短暂,风来到她面前时,缓缓停下。江阿蛮眼神一凝,在这阵似是特意送到鼻子前的怪风中,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她平常洗头时经常用的一种洗衣粉牌子的香味,是一种叫做薰衣草的花香。
那种花香独特而淡雅,只有凑得近了,扬起头发,才能闻到。风吹过来的味道湿润而浓郁,只有在人刚洗过头发,才能闻到这种浓度。
也只有女人,才会舍得花这钱用那洗衣粉。在知青大院那些讲究些的男知青中,平常也就用皂角洗洗就罢了,村里男人就更不用说了,十天半个月洗一次头就算勤快了。
只是,一个刚洗过头的女性,为什么要在冬夜这样的寒风中站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她是在等谁
脑海中如同翻书般扫过几人,最后停留在在山里无意中碰见的徐丹丹那张脸上。
目前就她所知的女人中,似乎也只有徐丹丹才做得出这种事情来。但她不想被这种无端臆测给限制了思维,没有确切的证据下,她还不想妄下评论。
匆忙回到知青大院,女寝中黑漆漆一片,所有知青的被子都叠的好好的,包括高振红在内,一个人都不在。
走进房间,点上马灯,江阿蛮铺好被子,拿出刚买的热水壶,在脸盆里倒上热水洗脸洗脚,倒掉水匆匆钻进被窝里。
被窝里冰冷一片,江阿蛮哆嗦着想,下次去县里,一定要问李医生换几个空的盐水瓶,张开蓓就有一个,倒上热水放在被窝里,等洗完脸洗完脚钻进去,脚的位置是暖和的。
虽然撑不过几个小时,但后面她的体温也能让被窝暖和起来。只是没有周英在,温暖指度直线下降不止一星半点。
睡下不到十分钟,被子还没彻底暖和起来,女寝门就被人用力推开,铁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如爆炸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女寝里一阵阵回响。
江阿蛮立刻从被窝里钻出脑袋,警觉的看向门口,借着特意留着的马灯灯光,看到高振红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门也没关,鞋子也不脱,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只留出一截没来得及藏进去的黑发。
江阿蛮下了床,拿起马灯,慢慢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又走了回来。灯光照亮了高振红那乌黑的长发,她眯了眯眼,将灯熄灭,带着一身寒意钻入了被窝。
高振红的头发,是湿的。
那么,今天晚上,她嗅到的那个气息,难不成不是徐丹丹,而是高振红
而那两道充满恶意的目光,或许,同样是来自高振红
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其一,据高振红自己所说,她在家里极不受宠,她下乡插队的时候,家里人只给了她不到五块钱,其余除了衣物、生活必需品和一罐下饭菜以外,什么都没带。
而这大半年,高振红干活偷懒,常常只干一半,做的又差,本身她的工分就比别的女知青低,还得常常扣除一半,到了年底分粮的时候,不仅没分到一分钱,为了口粮,还得倒欠队里八十多
基于她这大半年的恶劣表现,高振红不给钱,队里就不发粮。于是,她东拼西凑,又不知道找了什么办法,才勉强凑够那笔钱,上缴队里,领到了她明年的口粮。
按理来说,她是没有这个余钱去购买作为消耗品的洗发粉。
其二,她的确跟高振红之间有过矛盾,只不过那些矛盾仅仅只是拌嘴,还不足以让人产生犯罪的念头。
其三,她只看到高振红的头发披散着,还是半湿不干的,却并不能最终确认香味是从高振红身上传出来的。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江阿蛮在那个地方闻到那种味道,却不一定是散发出香味的那人对她产生了恶意。做个大胆的假设,假设当时,那个地方,其实不仅仅只是一个人
一想到方才她走过的地方,有可能默不吭声的藏着两个甚至三个目的不明的人,当时很有可能在暗处用那一双双眼睛阴森森的盯着自己,江阿蛮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一晚上,她没有亏待自己,而是饱饱的睡上一觉,然而清晨,隔了好几个床位的地方传来十分细微的声音,江阿蛮就在被窝里睁开了眼。
她等了一会儿,等到高振红出了女寝,这才坐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那看上去十分温暖的冬日阳光。
下山的时候,路过昨天的那个位置,她还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她走进林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几处明显被压塌过的灌木丛。
这么一大片面积,不是有人躺在这个位置,就是有三四个人一起蹲在这里。
白天这里经常会有人经过,她没敢逗留,只随意看了一圈,就要离开。然而,余光瞥见灌木丛被压倒的枝叶间缠着什么,转头看去,发现那是一根编成手环花样的红色绳子。
她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将那绳子包起来,迅速打量一眼,就藏进兜里,往山下快步走去。脑子里却开始勾勒出方才那手环的模样
那是用三根红色的编织绳编出来的手环,应该还是个半成品,最后的后续收尾没有进行,就给落在了这里。
如果说,那手绳做成正常大小的,她可能会有点头疼,但让她在意的是,那手绳,明显就是做给孩童用的。
婴孩的手腕到底有多大,她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三岁以下的孩子,都不可能戴的上那手绳。
手绳很干净,只沾了露水,上面没有一点灰尘,崭新崭新,应该是刚做出来,且还没彻底完成。想要做到这一点,应该是身边有孩子,并且对那孩子十分上心的女性所为。
做手绳的女性应该是在五十岁以下,平时脾气不错,即使脾气不好,对待孩子应该十分宠溺或者温柔。家里面不是很穷,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
这里面,嫌疑最大的,便是女知青。
综上所述,不管昨天那些人里有没有高振红,至少,高振红不会是那做手环的人。
那么,她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其实有什么目的,想要干什么,都跟她无关,她无需在意。可昨天那两道恶意满满的目光,却让她不得不在意,不得不上心。
目前为止,江阿蛮心目中的名单,从徐丹丹、到高振红,现在已经将所有留在生产队嫁人的女知青和一些对孩子很上心,家境条件还算不错的妇女筛选了一遍。
五星生产队的事情为她敲响了警钟。
希望,一切都是她多虑而已。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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