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小笨蛋系统又一次飞下来跟宿主贴贴。
容棠算了一下,它能显形的时间大约只有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
他其实很想问系统为了这半个小时,来回折腾累不累,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问它有没有抓到主脑为自己出气。
系统小奶音霸气极了“快了我已经摸完了整座虞京,感觉越往边缘屏障越薄,等我找到缺口,爹就把傻逼主脑抓过来给你打一顿”
容棠哭笑不得,哄着它“哇统爹好棒,谢谢统爹”
“嘿嘿。”系统脸红红地笑开,视线在屋子里巡视领地般看了一圈,问“爹赏你的那些电灯呢”
容棠“”只字不提都是你哭出来的是吧
但是怎么办,自己家的小笨蛋,再虚张声势、指鹿为马他也只能宠着。
容棠一边拍它脑壳一边说“太珍贵了,我都收起来了,只留了两盏平时用。”
系统傲娇着,蚊子哼哼道“那有什么,不亮了爹再送你几盏就是。”
容棠不拆穿它,只温温柔柔地笑着应声“谢谢统宝哦。”
系统飞到他颈后,一个劲地贴贴,等到光芒逐渐黯淡,屋内只剩下容棠一人,桌上一壶温凉的茶水,院外满月当空。
人走茶凉,人去楼空,某一个瞬间,他发现自己和慧缅好像有些相似。
一次又一次看人群聚散,一次又一次见阴晴圆缺。
木门被人敲响,宿怀璟站在屋外,出声问他“棠棠,要不要吃夜宵”
霎时间初夏的风声卷进小院,引浮云停驻,容棠起身,笑着开门“好。”
庆正十一年的动荡容棠经历过两世,如今已没有再去应付的心思。
他一动脑子,想的都是那些荒诞不经又错综复杂的故事,最后只能重新抄起佛经平复心绪。
盛承厉三次主动寻他,两次折花会,一次棠璟宅内。
除去第一次容棠直接气急攻心昏了过去,后面两次盛承厉反复暗示强调,容棠全都装作不知道堵了回去。
他不确定盛承厉清不清楚他能重生,过往两世的相处之中有系统限制,容棠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是穿越者的信息,所以与盛承厉那些兵不血刃的交锋,严格说起来彼此都是试探。
各自有想要的答案,才有试探的价值。
容棠想,如果灵魂与身体时间维度契合,那么这个时候的盛承厉,不论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的存在,都不知道宿怀璟的真实身份是先皇子嗣。
十二年秋,陀兰寺那一场大火之后,大虞朝堂才迎来大清洗,并在短短两月之间改朝换代。
直到那时,朝堂众人才知日日与他们同进退的御史中丞大人,实则是先帝七皇子。
而如今,大虞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容棠甚至在端阳节的当天,跟祖母一起进宫赴了一场家宴。
百官在御湖上赛龙舟
,
,
容棠便跟王秀玉到了凤栖宫。
素日冷清肃穆的宫殿多了几分温度,宫殿里木质桌角全都用厚实的布条包了起来,内殿里添置了许多小孩玩的玩具。
王皇后对八皇子上心程度可见一斑。
八殿下如今还不到周岁,正是咿呀学语小巧可爱的年纪,日日在宫殿里爬着玩儿。
容棠未跟女眷们同处一室,而是坐在偏殿喝茶打发时间。
奶娘抱着八皇子从门口经过,他懒洋洋地睨过去一眼,瞥见一双不谙世事的纯粹眼眸。
入口的茶水微苦,容棠皱了皱眉,放下茶盏,顺手把玩着一串手持,视线落在一颗颗莹白圆润的菩提子上。
宫宴偏晚一些时候开席,百官与众皇子在韶华殿,面见圣上;女眷则在毓秀殿,由皇后主持。
容棠的身份有些尴尬,虽有世子头衔,但到底不是入了籍的官员。
他理应去韶华殿,却又不太想见到盛承厉或者盛绪炎,便钻了个空子,一路都陪着自己的娘亲。
王皇后多次看向妹妹,露出欣慰的笑容,称赞她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许是膝下也有了子嗣,她如今面相上看去除了母仪天下的威严端庄,竟也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柔婉和善。
容棠看着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可又不知该作何提醒。
宴席过半,有宫女匆匆而来,附在王皇后耳边低声禀报了句什么,一向沉稳镇定的女人手中杯盏溅出来几滴酒,略定了下神,然后起身离席,众人恭送。
王秀玉眉心微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场端阳宴会结束得比容棠预料的时间早,毓秀殿里皇后离场,韶华殿内皇帝不悦。众人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仍不敢大声呼吸,身后像是有吃人的野兽在追逐。
容棠等了会儿,宿怀璟上了马车,吩咐双福驾车,神色有些阴郁。
容棠疑惑地看他,宿怀璟与他对视两秒,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就在事态即将发展得不可收拾,容棠又一次认真考虑究竟要不要在车上也备些脂膏的时候,马车行过两条街,停了下来。
有人在窗外轻声问“方便吗”
那是沐景序的声音,容棠一瞬间被唤回神智,重重地咬了一口身上的人,推开宿怀璟,忙不迭地起身整理衣物。
但车内早就乱了。
宿怀璟随便收拾了一下,顶着还在流血的唇拉开了车门。
沐景序脚步一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个车还能不能上,还是紧跟其后的柯鸿雪看了一眼,出声打破僵局“一会要宵禁了。”
沐景序这才回神,收拾好表情上了车厢内。
容棠面色有些红,说不上是羞的还是恼的,坐在边上看都不看宿怀璟一眼。
直到柯鸿雪似笑非笑地揶揄道“知道你有气,找世子爷撒算怎么回事”
容棠这才愣了一下,迷茫地转过头看向三人。
宿怀璟有没有找自己撒气他能分得清,但这气从何而来才是怪事。
他视线在几人神色各异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慢慢冷静了下来,沉声问“盛承厉做什么了”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车厢内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
柯少傅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难怪我们宿大人这么生气。”
他问“你怎么一下就确定是盛承厉呢”
“”
容棠默默转向宿怀璟,轻声开口“你怎么这么别扭”
大反派亲人的时候有多凶,这时候就有多安静。
容棠轻轻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颗蜜饯,送到宿怀璟嘴边“啊”
宿怀璟跟他对视几秒,到底乖乖地张开口含住了那颗冒着丝丝甜意的蜜饯果子。
柯鸿雪“啧”了一声,移开视线,觉得自己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才要掺和这对小夫妻的家事。
容棠安抚好宿怀璟,又一次问“所以是怎么了”
柯鸿雪回问“皇后娘娘今晚有什么异常吗”
容棠懵了一瞬,骤然想起什么,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道“可是与淑妃娘娘有关”
几人一愣,宿怀璟嚼蜜饯嚼得跟骨头一样,“咯吱咯吱”响。
沐景序望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噤了声。
唯有不怕死的探花郎,若有所思地盯着容棠看了几秒,笑着说“世子爷你究竟是在宫内也有暗线,还是纯粹料事如神到了这种地步”
容棠没吭声,柯鸿雪道“盛承星宴上喝醉了酒,口无遮拦大放厥词,扬言满殿舞者,无一人堪比扬州婴娘的身姿歌喉。”
扬州有一名坊,坊内花魁称号代代承袭,唤为婴娘。
而二十年前,与盛绪炎春风一度的花魁、盛承厉生母,便是当时的婴娘。
这本是一件风流韵事,便是拿在宴席上谈论也没什么不妥。
可一旦身份变成天子与罪妃,罪妃之子如今又颇得圣宠的时候,任何一点似是而非的影射都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
盛承星此言一出,满殿寂静了下去,盛承厉仍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不过须臾,就连殿内吟唱的乐工也察觉出不妥,纷纷跪地,身子止不住地颤。
仁寿帝眸光扫了一眼夏元帅,然后凝向盛承星,沉声道“朕看你是被酒色财气泡坏了脑袋”
然后拂袖离去,满座俱惊。
柯鸿雪说“盛承星日日混迹文人才子之中,酒量是出了名的好,谁知道他今晚这一席话是遭人算计,还是有意为之呢。”
容棠眉心微敛,摇了摇头,笃定道“被人算计了。”
柯鸿雪一下笑开“五殿下”
容棠犹豫着没点下去头。
宿怀璟没有再跟咬人头
骨一样去折腾那颗蜜饯,将容棠的手握在手里捏,问“为何一提皇后,棠棠就想起了淑妃娘娘”
容棠低声回“因为月容。”
或者说,因为她沉湖后打捞上来的那枚香囊。
原著故事线里,月容死在庆正十年的除夕夜,因为她的死,后期才引出淑妃平反的案子。
但那是庆正十年的秋天,武康伯事变之后,怡妃先因二皇子勾结叛军被贬,后又因为被查出淑妃和大皇子的死都有她的手笔,才被仁寿帝赐死。
而如今怡妃还活着,淑妃也未平反,盛承厉耽误了三个月,怎么可能再耽误下去
在这一桩陈年冤屈的翻案中,先是皇后、后是蕙贵妃,最后到怡妃,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
除了在宫中一直以来无依无靠的盛承厉,每位皇子都连带着被帝王厌屋及乌。
淑妃是盛承厉保命的牌,更是他一举赢得帝心的牌,他打得越激进,效益越高。
盛承厉这个时候用无可厚非,虽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但却可以帮他一个大忙。
比如正式培植势力,比如仁寿帝亲授帝王之术
什么都有可能,盛承厉这是在拉快进程、做一家独大的局,野心昭昭,容棠一眼就看透。
他将这些利弊拆出来与三人细说,隐去一些被限制不能言说的部分,囫囵讲了个完全。
柯鸿雪看他半天,蓦地一下笑了,转眼问宿怀璟“家里有这样一个军师,为何一直藏在帐中,不放他出来”
“”
这人说话就很暧昧,行军帐还是红绡帐,不说个清楚,净让人猜。
马车行过下一个街角,柯少傅就被“请”了下去。
柯府的马车一直不远不近地缀着,见状迎上了主子,柯鸿雪死皮赖脸地扒着车门问“学兄,你要让我独守空房吗”
沐景序白了他一眼,不是很想搭理他,但奈何人家一直喋喋不休地叫唤着。
沐景序冷声道“聒噪。”
柯鸿雪瞬间噤声,眼巴巴地看着沐景序,一双桃花招子眨了又眨。
沐景序没办法,到底下了车。
车厢内剩下两人,宿怀璟口中的蜜饯只剩最后一个核,他给吐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像个阴暗的小蘑菇。
容棠叹了口气,抬腕将窗上插销合起,又探出头叮嘱双福从水棱街过一趟,买些零嘴再回府。
一来一去最少需要半个时辰,恰能赶在宵禁前回府。
宿怀璟冷眼看他做完这些举动,又将车门锁了起来。
“棠棠这是何意”
容棠问他“你在生什么气呢”
宿怀璟矢口否认“我没有生气。”
容棠挑了下眉,于是宿怀璟否认自己的否认“严格来说,我在吃醋。”
他说“我总会想,你们曾经究竟多么亲密过,才能这般了如指掌心知肚明”
容棠无奈地笑“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了解”
孰料宿怀璟闻言坦然反问,神色里透着几分疑惑“棠棠了解我不是理所应当吗,我与你是夫妻。”
容棠“”
怎么连阴暗小蘑菇版的大反派也说不过啊
他哭笑不得,直接跨坐在宿怀璟身上,顶着他错愕迷茫的视线轻轻舔了一下他唇角的伤口,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哄人格外走心,筹码又足够诱人。
“我并不曾跟他亲密过,我了解的全都令人厌烦不悦,而你令我快乐。”
宿怀璟眸中还裹着几分不解,更深的却已经被不可置信所取代。
容棠笑了一声,再次舔破他唇角伤口,逼其渗出血珠,然后又卷进自己唇舌。
仙人坐在他的信徒身上,吃进他的血液,如同完成献祭,然后给予奖励。
“不是说想试试这个姿势吗,你还有半个时辰。”
“做完就不准乱吃醋了。”
“你真的是小醋坛子吧”容棠笑着问他,以最纯净的表情,做这世上最蛊惑人心的行为。
“我喜欢你的,怀璟。”容棠蹭了蹭他鼻子,小小声说“我只喜欢你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