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明舒很喜欢“满堂辉”这个名字。
一听到这名字,她脑中就会出现金光璀璨满堂辉的画面,仿佛堆满黄金。她对黄金近乎固执的偏爱,所以当满堂辉的铺面要摆上金器时,她受到闻安和殷淑君的一致反对。
做为京城贵女,闻安和淑君看过的珍宝不知凡几,看的不是翡翠玉石就是古董玩件,哪能看得上金器。
庸俗,肤浅
然而这的反对没起到作,明舒力排众异拿定主意,通过陶以谦的关系,借他的金铺匠定一批金饰。金饰的图样,明舒决定铺之日就已在脑中不断描绘。这段时日借闻安、殷淑君乃至许姨,她已经见不下百位汴京贵夫,大致摸清京城盛的饰品风格与众娘子的喜,这才下笔画图。
第一批金饰以簪钗珰镯为主,没成套的大件头面,但件件精巧,以工艺取胜,再辅以珍珠、宝石、翡翠等作点睛之笔,与市面上常见的黄澄澄、沉甸甸金饰大厢径庭。
每一件,是明舒心血。
这批金饰图样到淬炼打造,皆在她督造下完成,因为成本关系不能大批量打造,故每一款金饰数量不超件,器物上又刻编号,多一件没。除女子饰品外,明舒还另打一批累丝火镰套、蹀躞带扣与赤金首饰盒。看到这批金饰,就连最挑剔的闻安也说不出话来,饰品尚,但那火镰套却实让她爱不释手。
隔天,闻安就挑几件精巧的金饰送给母亲常与郡王府来往的几位贵,那边殷淑君也挑几件送进宫去给淑妃娘娘,许氏那头也收到明舒送去的礼物。这些饰物经诸位贵一带入世之眼,很快就打听饰品来历,满堂辉店未铺,名已悄然传。
及至满堂辉张,虽谈不上客似云来,却也迎来诸多汴京贵,那可是手上钱也会花钱的大主顾。不过铺里的金饰数量不多,每款件售空后就没,若想再要,只能预定。当初碍成本不能大量铺货,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变成物以稀为贵。
此外,也男子因为看中火镰套与蹀躞带。然而明舒出损招,这火镰套与蹀躞带不能直接买,需得在铺中买满一定件数或一定金额的物品后,方可购入。如此一来,男为这样小玩意儿,不得不给家中妻女采买大量金器。
铺日,满堂辉的订单工期,已经排满个月。
明舒摸算盘,点订单,笑得见牙不见眼。
金器虽俗,可千百年来却长盛不衰,自它的道理。所谓大俗既大雅,一件物品,能做到雅俗共赏,才是上乘。
满堂辉在汴京最繁华的街道上,铺内隔成内外间,另还个存货的小金库。外间来陈列物品,后面则是明舒平时在铺子里休憩接待贵客的雅间,毕竟若是贵前来,自要将迎进雅室茶水招待。
这日时间渐晚,天色微沉,街巷上过往慢慢少。明舒清点完订单,排日期,做完当日账册,正等陆徜下值过来顺路接自己回家。口的铃铛发出声清音,客上。
明舒没外出,店铺守在外面的伙计已殷勤地上前招呼客。
“公子,公子里边儿请。”
上的客竟是个男
明舒站在珠帘下,朝外头张望眼,只瞧一个影口的绣屏前驻足欣赏,夸绣屏绣工精湛。那是曾氏赠予的绣件,被制成四扇绣屏摆在店中做为面,当然是难得的佳品。
明舒暗道这识货,未免多看他几眼这男个头不算高,身形清瘦,声音也温温和和,倒像个秀气的富家小公子。
正这么想,绣屏前的拐过绣屏走到店内,伙计手脚麻利地倒来茶水招呼他。店内招呼客这种活,是不需要明舒亲自出面的,她打算走回案前继续忙自己的事。
岂料那却口问起她“你们掌柜可在”
伙计回他“真不凑巧,掌柜的正忙。公子事可以先吩咐小。”
男也没纠缠,仍声气道“那将贵店的金饰取出我瞧一瞧吧。”
伙计顿顿,刚要回话,却听他又道“最近贵宝号的金饰很是紧俏,许多想买买不到,主子命我前来替他定一批金器送给夫们。”
这一听就是来大买卖,伙计大喜,忙先问道“不知府上是”
“鄙姓唐,是替豫王办差的。”
只闻珠帘脆响几声,明舒撩帘而出。
“你下去吧,这里我来招呼。”
伙计应声退下,唐公子转身,朝明舒微微一笑,抱拳礼。
不是别,正是女扮男装的苏棠梨。
“苏娘子,里边请。”明舒请她入内。
“你还是叫我唐离吧,我不习惯苏棠梨这个名字。”唐离道。
“唐公子如今跟豫王办事”明舒没在称呼之上坚持,只将引入后堂,边烧水煮茶边不动声色观察她。
她仍旧男子装扮,未换回女装。比起在松灵书院时,她唯唯诺诺的神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淡笑意,与眼眸中一丝丝精光,如同冬眠蛰伏中醒来的蛇。
唐离颌首,道谢接下明舒送来的茶,只道“托福,现下确是跟豫王殿下办事,今日前来是代殿下为府中的宠姬挑些金器。”
明舒点点头,让伙计把金器送进内堂。
伙计将铺中金器现货以红绒盘托入内堂,放到唐离手边,任挑选。唐离却只一眼扫过,摇头“这些太普通,我瞧他府的娘子戴过几件时新的首饰倒很不错,还些爷们儿喜欢的小玩意儿,怎不在中”
明舒使个眼色,伙计抱来一本册子递予唐离。
“我铺子里的金器现货存量已经不多,你看中的那些,怕是已经售罄。这里是敝店的图册,你瞧瞧看中的是否在图册中。图中的可以定货,只不过工期要排到个月以后,不知贵府可等得”
唐离翻页,就已露出笑容“等得起。”
语毕她将挑中的款式逐一指给明舒,明舒取出纸笔,替她写定货字据,算清定银。
可别说,这真是笔大买卖,唐离一下子挑中七件金器,光成定银就付五百银子,她给得干脆,二在后堂结过银,交付字据,半点不谈他事,倒似真的买卖双方。
直到办妥一切,唐离起身告辞时,方道“听说贵宝号的金器是陆娘子亲自画图造样,连匠们所采的制金工艺,是陆娘子商讨督造,陆娘子得。”
“过奖。”明舒淡道,也起身送她出去。
除买卖上必要的应酬,她不愿同唐离多打交道。
唐离却边走边说,状如闲谈“也不知陆娘子是何处学得这一身本事,我真是奇得很。”
这个问题将明舒问住。
很多认知在她脑中没来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解这些。些事,遇到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知晓,比如制金,比如铺,比如与各色贵应酬周旋她习惯乃至熟悉的这些事,在曾氏和陆徜身上,通通找不到来源。
外又传来声铃音,解救明舒的怔忡。
“陆大。”伙计招呼道。
“明舒呢”陆徜的声音与脚步一同响起。
还没等伙计回答,陆徜就已经绕过屏风,看到明舒与唐离站在铺内。他目光扫过唐离,唐离含笑礼“陆大。”
陆徜没回礼,只冷冷“嗯”声,走到明舒身边道“能回吗”
那边唐离也口告辞“事情办妥,在下先告辞,陆娘子止步,不必多送。”
语毕她就离铺而去,明舒方回答陆徜“再等我一会,我收拾收拾就能回。”
“她来这里做甚”陆徜却盯唐离的背景问道。
“来替豫王采买几件金器送给他的姬妾吧。这唐离也是得,借谢熙攀上豫王,我本以为她会成为豫王姬妾,但今日看来,却是不像。”明舒拉他进入后堂,边走边道。
当初听闻安说起唐离之时,她们皆以为唐离靠美色蛊惑心进豫王后府,但如今看来,她们小看唐离。
“她是豫王幕僚,也算姬妾,只是没名分。”陆徜冷道,“豫王和殿下不对付,眼下储君未立,料来朝中会一番争斗,你不要接近她。”
“意上,我这当掌柜的能将拒之外再说,朝堂之争与我能什么干系。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商贾,还能管得那上头的事”明舒不以为然道,转身又多宝格上取下一件长匣。
“朝堂之争与你没关系,但与我关,与陆文瀚关。”陆徜沉声道。
虽然没认回陆家,但这层关系已经尽皆知,在外眼中,他就是陆文瀚长子,且是唯一一个入驻朝堂的儿子。一环牵一环,复杂朝局之下要想独善身是件艰难的事。
“我晓得,不会给你们添乱。”明舒叹道。
“我不是担心你给我们添乱,我只是怕”陆徜欲言又止。
他怕的是,牵连到明舒。
因派相争,皇子之边的动静很难瞒住豫王太久,他暗查江宁府简家之案,恐怕豫王已得风声。这桩案子涉及整个江宁府,已属近年来的大案要案,圣对此案极度关注,届时怕是要交由大理寺、刑部与封府司共审,而殿下做为新任封府尹,此案对他关系重大。
“怕什么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兄别杞忧天。”明舒打匣子,里头捧出一条崭新的蹀躞带,又道,“快来看,我给你的礼物明日你就调到封府走马上任,我祝阿兄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圣已经下旨,皇子赵景然接任封府尹,赵景然向圣请旨,将陆徜调往封府出任少尹,为皇子协理府务,今日是他在翰林院当值的最后一天,而封府少尹之位,是陆徜的第一份实职。
陆徜收神,望向她手中之物。
那是条牛皮做的蹀躞带,带勾为玉,带身镶雕花赤金片,下附几样事物,中就明舒亲自督造的火镰套,极为精致。
“带上试试”明舒道。
陆徜看看,没接下,只是展双臂,道“你帮我。”
“你倒在我面前拿起官威来”明舒虽然口中抱怨,还是认命地站到他身前,将蹀躞带伸过他后腰再绕到身前。
“这个松紧度可妥”她边收带边问他。
“可以。”陆徜的声音她头上传来。
明舒扣上带扣,将侧所坠之物一一理,无比满意地盯陆徜。
如今陆徜周身由上至下,所的饰物,均是她一手打点的,可再不是刚进京时那寡淡的模样。
她的阿兄,必要风风光光,不许输给旁。
“大,小的服侍,您可满意”她高高兴兴地抬头打趣道,岂料陆徜亦正垂头看她。
目光交汇,陆徜的眼神,如海浪翻涌而来,顷刻淹没明舒。
明舒未见过这样的陆徜,似被吓般倒退半步,撞上桌案,陆徜伸手,扶住她腰肢,沉声道“当心。”
这动作本也没什么,但今日,明舒却无端觉得心惊肉跳。
阿兄似乎些不同像就端午那夜起
他变。
翌日,一骑绝尘,掠过官道,驶向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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