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若在外头当众拿出,以两个帕子的相似程度, 众人没法仔细看, 定然更相信镖师的话。那样吵嚷的环境和解释不清的纠纷, 根本没办法冷静地证明镖师作假, 若镖师再痛苦万分地跑走,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 林若楠这黑锅背定了, 古代就是对女子如此不公平。
可现今徐子凡将事情搬到了公堂上, 说不清楚谁也不准走,在场众人谁也不准喧哗, 又有专门的绣娘鉴定, 自然所有人都能好好听他们对峙,看事情发展结果。
绣娘仔细对比了林若楠和镖师的手帕,很快就挑出好多处不同的地方来, 就连刺绣的手法都只是相似,而并不相同。片刻后,绣娘断言, “大人,这两条绣帕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这一条刺绣的痕迹更像仿的。”
仿的那条自然就是镖师那条了, 他额头上冒出冷汗,强撑着道“大人明鉴,这绣帕确实是林若楠送给草民的,否则草民哪里能弄来这种绣帕还冤枉她, 这根本于理不合。”
徐子凡轻哼一声,“不相识的人做出这等事确实于理不合,所以我才会怀疑你另有所图,甚至有同伙合谋,所图甚大。”
县太爷对他的说辞大感头疼,皱眉道“徐子凡,你如此怀疑,可有证据”
徐子凡行了一礼,“禀大人,今日草民遇此奇事,对此人冤枉内子大感不解,思来想去,草民有两个猜测。其一,此人想出昏招,想利用世人对妇人名声的在意,诬蔑妇人清白,令妇人落魄、无处可归,甚至轻生。无论是哪一种,都便于他暗中将人掳走,再伪造成妇人含羞自尽的假象,定然无人细查,他便可借此发财。看此人拿出的绣帕与说辞,定有同伙。
其二,草民猜测此人这般恶意诬蔑许是受人指使,故意要毁掉内子的名誉,挑拨我们夫妻失和,往后的日子不能如意。”
镖师忙喊“我没有大人,草民没有,草民说的都是真的”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肃静”他看着徐子凡问道,“你们夫妻二人近日可有与人结仇”
徐子凡和林若楠对视一眼,林若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若珊,“禀大人,民妇成亲前曾过继,与原本的爹娘弟妹相处不甚好。前些日子,民妇那妹妹林若珊在布坊门前出了大丑,若说结仇,民妇最怀疑林若珊。”
门外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想象不出那林若珊一个小姑娘,竟要这样陷害亲姐,毁人清白。若事情当真是林若珊做的,那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县太爷又问了那日林若珊的闹剧,但凡是线索自然要查。何况徐子凡的怀疑也算合理,经他这么一夸大,简单结案十分不妥。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此事定要水落石出才行。
镖师所在镖局的总镖头和几个与他相熟的镖师都被找来问话,几人均表示不知道镖师与林家女有关系,更没听说过镖师有相好的,反倒常听他说家无恒产娶不成亲。
很快,官差从镖师家中搜出二十两银票,林若珊一家四口也被带到公堂。
除了林若珊,林家三人都十分气愤,林耀祖一见林若楠就骂“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惹官非与我们何干平日就说自己过继了不和我们往来,如今出事了却把我们拉上,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拖着我们”
“肃静”县太爷皱紧眉头,林耀祖这态度正应了林家与林若楠结仇之言,他对林家又多了两分怀疑。
林若珊脸色苍白,她两辈子没进过公堂,又是主使者,害怕极了。镖师一边喊冤一边又忍不住去看他们四人,想看出到底是不是他们中的谁给的他银票。然而他们二人这副模样落在县太爷眼中,却着实有些可疑了。
县太爷质问镖师那二十两银票是从何处得来的。先前镖师口口声声说他是走镖吃苦攒的银子,可总镖头和其他镖师都在,一问就知他从来没有艰苦过,他家就他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外头也是喝酒吃肉,从不亏待自己。
这样一来,他的话就站不住脚了,连围观的百姓都悄声议论,加重了对他的怀疑。
二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对于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言,这是一大笔钱。镖师无法解释银票的来处,急得满头大汗。
林富压下愤怒恭敬道“大人,此事乃是此人与林若楠之间的纠纷,林若楠是草民的侄女,此事与草民一家全无关联,请大人明鉴。”
县太爷看了林若珊一眼,林若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衣领却被汗水打湿了。无关之人为何如此紧张这可真不像是毫不知情的。
他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厉声质问镖师“你到底是何居心,是否真如徐子凡所说,设下圈套欲倒卖妇人谋财那二十两银票应是赃款,快些交代,你同伙何在”
这罪名就大了,要坐牢的镖师终于扛不住了,趴伏在地上慌乱道“大人大人草民知错,草民确实冤枉了林若楠,但草民是受人指使的,有人给草民二十两银票,让草民毁掉林若楠的清白,还承诺事成之后再给草民三十两银票。草民、草民财迷心窍,一时受诱惑没想通,就答应下来,草民也是想用这笔钱娶妻生子,安家乐业。大人,草民真的知错了,求大人恕罪。”
县太爷斥道“主使人是谁速速招来”
“草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那人当日戴着帷帽,草民只知是一女子,其他一概不知啊。”镖师全盘托出,焦急地把他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再不敢有半分隐瞒。
县太爷在他说的时候一直留意着林家四口的反应,察觉林富、王氏与林耀祖都有些幸灾乐祸,不像知情,而林若珊则是浑身紧绷,始终低着头,十分可疑。
他问镖师是在何日何时何地与帷帽女见面,又让镖师详细描述帷帽女当日所穿的服饰。镖师当日因意外有人让他做这种事,对帷帽女十分好奇,还真仔细观察过,说得十分详细。
徐子凡行礼道“大人,草民有一冒昧的请求,想作画一幅,还愿此人口中那女子的形象,方便寻找。”
“准。”县太爷挥手同准了,立即有人搬来书案供徐子凡作画。
徐子凡几笔勾勒出大致形象,与此同时,韶华在虚拟屏幕上映出了林若珊戴着帷帽给镖师银票的图像。徐子凡照着图像画下来,哪有不像的道理那镖师看到完成的画像惊了一惊,忙不迭地指着画像嚷道“就是她指使草民的就是画中这女子,一点没错”
林若珊脸色更白了,她怎么不知道徐子凡画画这么厉害,仅听别人几句描述就把她给画出来了要不是画中女子还戴着帷帽,她恐怕都要晕过去了
县太爷突然问林若珊“林氏女,你当时身在何处,有何人可以作证。”
林若珊吓了一跳,不明白怎么会问到她身上,话都说不清楚了,“民女民女当日、当日”
王氏见状愣了愣,面色微变,猜到了是她搞鬼,忙陪着笑说“大人,当日小女是同民妇在一处”
“本官没有问你,肃静。林若珊,可是你指使人恶意诬蔑林若楠从实招来”
“民女、民女没有,冤枉,冤枉啊大人”林若珊从来没见过官,之前知道自己酿的酒卖给县太爷还欣喜不已,如今面对县太爷的质问却吓得手软脚软,面无人色。
办案是靠线索,但经验也很重要,县太爷结合前因后果,怎么看怎么觉得林若珊最可疑。见林若珊吓得不轻,干脆命官差同绣娘一起去林家搜查。
官差很快带回一件衣裙和帷帽,正和徐子凡画的画像吻合。还有绣娘发现的零碎布料和绣线,皆与镖师那条绣帕相同。另外官差还在林若珊房中找到了一个普通荷包,里面装的正是三十两银票。
这些在古代就是确凿的证据,县太爷冷哼一声,“林若珊,你还有何话说”
镖师为脱罪,不管不顾地指着林若珊喊道“没错,就是她,就是她指使我的,我只是从犯,她才是主谋,所有主意都是她出的,手帕也是她给我的。还有、还有她让我说林若楠和我私定终身三年有余,跟我说了好几件林若楠的事,我一直没机会说,要不是自家人,谁会知道林若楠那么多事就是她大人,草民一时想岔了,草民有错,可她才是罪魁祸首啊,大人”
公堂两侧的衙役用木棍敲了敲地面,让他安静。镖师不敢出声了,门外惊呼议论的人们也都收了声,只剩林若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地说“大人,民女冤枉,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没有,民女冤枉”
县太爷沉声道“林若珊与林若楠素有积怨,林若珊心思歹毒,指使他人欲毁林若楠清白名声,判罚二十两白银赔偿林若楠,重打二十大板,行刑”
两名衙役上前拉人,林若珊尖叫一声就晕死过去,可挨了一板子立马又痛得清醒过来,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王氏顿时哭了出来,“造孽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林富以袖掩面,深感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林耀祖则是满脸快意,心里头乐得很,衙役手中的板子恨不得自己上去打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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