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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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辞久和段少泊挎着考篮进了贡院, 考了三天后出来,一同跟来京城的牛二和虎六将两人接回了客栈。两人匆匆洗漱,喝了碗粥就睡了整整要一天一夜。

    转过天来, 时辰还早着, 两人就起了床, 坐着牛车, 赶到了京郊的虎威军大营今日他还得去参加武考。

    曾有大臣建议,把武考改在文考之前, 因为这三天的文考,太耗人精力了。许多学子莫说是参加武考了,可能文考出来直接就要病倒, 而按照大魏的规矩, 别管这人文考如何优异,只要武考没能达标,那就要被落选。

    可后来者建议者被人骂走了, 文考都能考病了,这士子要么是身体本就孱弱,要么是心思不稳,这种人, 如何当官莫说是戍守边塞了, 就是太平小城, 每年官员也都要带着礼品去拜会长寿老人,他这个样子走得了多少路

    所以,武考还是在文考之后。

    虎威军是卫戍岐阳的四支军队中的一支, 而这四支军队的营地,则每次由皇帝抽签作为会试学子的武考所在地。

    过去这个时候,在武考开始前,太宗多少会露一下脸,可是这会,别说太宗,就是丞相都没来。就只有主考官礼部尚书戴远国在前头说了几句话,就略显匆忙的招呼人开始考试了。

    而戴远国虽然是礼部尚书,但其人长得极其高壮,他那官服明明是合体的,但不知为何就有一种随时随地都要被他撑裂了的感觉,外加满脸的大胡子,换个地方大概会以为他是哪里来的悍匪。

    这位礼部尚书宣布开考之后就黑着脸,在士子之间走动,原本士子们就因为疲累未曾完全恢复,外加对考试的敬畏和紧张有些打蔫,被他一看,有些人更是畏手畏脚。

    顾辞久和段少泊自然不会有所畏惧,就是有点郁闷,因为他们来没在一组里。

    这武考的过程其实很像是体育中考,考生拿着自己的考号,跟着个书记官,十人一组,依次到各个项目之前考核。

    射箭,最低标准是五十步外,十中三。弓箭由官府,射箭之前有一点时间检查自己的弓,有异议可以提出来。

    轮到顾辞久,他射箭的速度极快,前后加起来都没半分钟,因为他射的乃是连珠箭,一次抓五箭,手指连弹,五十步外的靶子已经被扎成了蜂窝。他同组的士子有的第一箭都还在瞄准,见此状况,越发紧张,射失了目标。

    段少泊比较厚道,就是那么老老实实的一箭一箭射靶子,可是跟他同组的人一点都没觉得好受,尤其他左右两边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何压力大得惊人,手就哆嗦个不停

    膂力,就是体力、尤其腰里,武考以提石锁来测。

    大大小小的石锁摆开一排,最小的石锁左右手各提起来一个,绕这个膂力的考场走一圈大概百左右就是过了。想要更好的成绩,那其它更大的石锁可自选。

    顾辞久和段少泊两人都没想太出风头,就选了中等大小的,各提一个跑一圈就算完。

    确实有提那最大的跑的,从成绩上看比两人好,但是

    考官都是有见识的,提最大的那几个考生,本来就家学渊源且有意朝武将的方向发展,而且这一圈那是憋气咬牙,脸红脖子粗跑下来的。顾辞久和段少泊呢一手提一个轻松写意,跑了一圈下来,气都不带粗一点

    角力,这就是摔跤。

    有人觉得摔跤不是汉人的运动,其实很错,角力这个运动历史很长。大魏的很多地方跟大唐类似,世人多爱角力。

    角力是要有对手的,这对手就是虎威军的士卒。因为他们是驻京的军队,很可能会对京中的世家子放水,所以有规定,这些士卒若是连输三局杖二十四局鞭三十五局逐出军中

    现在正规军还是让人艳羡的职业,尤其虎威军这种天子脚下的军队,其中很多士卒其实本身也是世家子,这别说是逐出军中了,就是连输三局,下半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所以,角力是士子们武考中最难的一项,不过他们也不需要赢,只要坚持过了裁判喊出的二十个数就好。

    这次段少泊那一组先上,他与负责考试的悍卒相持了二十个数,然后依然相持

    虎威军的士卒可不是二十个数就完了,他们是要搏出输赢的。段少泊要藏拙那现在就要卸力认输,这样一来,他人就要被压地上了。他这辈子,不,三辈子,就让顾辞久压过,这要是让旁人压他实在是接受不了啊

    顾辞久看段少泊这情况顿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又何尝不是只让段少泊压过,换成他先去,一时间也是接受不了的。

    顾辞久师弟,打倒他。

    段少泊大师兄,我要打了。

    两人同时在系统通讯里说,段少泊差点因为这心有灵犀笑出声来,那可就太不给虎威军面子了。

    既然无需犹豫,段少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喝,原本他此时的状态是跟对手抓着彼此的裤腰带谁都不能把谁撂倒,可段少泊竟然把对手从地上拔了起来悍卒很有技巧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可这看着嘴上胡茬青都还没有的少年,却硬生生把他拔高,一个扭身压倒

    悍卒就感觉耳朵边劲风阵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地上了。

    “段少泊胜”

    角力没有三局两胜,只是一局定胜负。

    那悍卒到了段少泊离开,才总算从地上做起来,可想把自己撑起来,却胳膊一软,又跌了回去,还是他的同僚过来才把他搀扶了下去。

    礼部尚书戴远国也跑过去看那悍卒的状况,只见那大汉眼神明显还有些发懵,坐下来之后,两条胳膊都在打颤。

    “大人,孙五郎绝无作弊之嫌。”看戴远国过来,孙五郎的同僚着急了,赶紧躬身道。

    孙五郎仿佛这时候才看到戴远国,他想坐起来给自己解释,可是动了一下,身体只站起来一点点,就有坐了回去,只虚弱的道了一声“大、大人”

    “你放心,本官不是因为怀疑你而来的。你且先缓缓,本官有些话想问你。”看孙五郎的同僚端了热水来,戴远国暂时退到一边。

    等孙五郎总算是缓过了劲来,戴远国问“方才与你动手的孩子,你觉得他如何。”

    “不如也。”孙五郎坦然道,并不以输给一个年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郎而耻,“初时就觉得有些不对了,看似相持,实则他一派轻松,该是根本没尽力。小人如今寻思,他那时候怕是想藏拙。”

    这话说得有些不确定,毕竟这会试谁不是朝最优秀的方向努力表现,哪里还会有藏拙的

    戴远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孙五郎便道“过了二十数,他是有那么一小阵卸了力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又用上了劲,保持着与小人不相上下的力道有了一会,这才突然发力,将小人掀翻在地。”

    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戴远国安抚了士卒一会,离开了。到了外头,却正好看见顾辞久也将对手掀翻。

    戴远国的眉毛挑了起来,本来就悍匪的外貌,此时看起来更显得狰狞,有个站得近的考生吓了一哆嗦,当即被与他对战的士卒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

    参考的学生是不允许交谈的,但考官还是有一些特权的,他让人将顾辞久和段少泊叫来,问“你来不准备参考骑战吗”

    武考除了三项必考科目之外,还有一项选考,就是骑战。

    骑在马上射百步外的靶子,再劈砍十五个木人。

    “启禀大人,我二人都不参考骑战。”

    “可是为了藏拙”戴远国以为,这两人是怕世家势大,他们风头若是露得太大,恐引来世家的打击报复。

    两人又都是摇头,顾辞久道“是藏拙,但也是并无必要。”

    “何意”

    段少泊答“名次已定,武考只要合格便好。何必一点余地都不给旁人留”

    戴远国思索了片刻,看着这两个少年道“好狂的口气”

    这两人的意思初听是不愿与人争斗,实际却是“我俩在文考上头已经能够独占鳌头,武考我们就意思意思,不霸榜了。”

    戴远国说这两人“狂”的时候,却是笑呵呵的。大魏的风气就是狂放恣意的,有才却憋着不说,这时代叫有病。

    “不过,骑战你俩还是要考”可夸过之后,戴远国还是如此说,同时他也加了解释,“日后可是要根据你们的所长安排任处的,若是你俩精通骑射那自然是朝边关去放”

    说话间,戴远国一直瞪大了虎眼,紧紧盯住两人,注意着他们的表情变化。

    边塞如今无大战,可小战频繁,被放到这样的地方既是苦差,又是美差。苦那自然不用说了,一个不好命都没了。可美是因为这些地方是最好的刷军功的所在

    现在大魏的不少边塞郡县,都是县丞管理行政,县令撸胳膊挽袖子每天带人砍脑袋去。

    他没从两人眼中看到胆怯,只看到恍然。

    顾辞久和段少泊对视一眼,一起对戴远国拱手道谢“谢过大人。”

    他俩都不用通过系统频道交流的,出于对彼此的了解,很多事情他们是真的心有灵犀。

    气运之子是太子妃生了孩子之后半年来到这个世界的,来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太子妃应该才是刚刚怀孕。那也就是明年的五、六、七这几个月之间。

    这年代也没有前三甲留京任翰林的惯例,在没有强大的家族运作的情况下,他们俩十之八九是要被外放,最迟今年年底就能被授官,明年初赴任大魏每三年一次科举所取的士子人数很少,不过好处是只要考中了进士,就能有实实在在的官做。

    那就是顶多能在这里呆到废太子,却很可能要跟气运之子错开。想要尽快回京,掌握气运之子的状况,做出影响来,那就得升官,升官必然立功。如此一来,与其到个平安的小县兢兢业业发展经济,还不如直接去边疆,杀他娘的

    马,是虎威军的军马。若是寻常的寒门士子,莫说是骑过马,可能见都没见过这种肩高超过一米四的高大战马。

    人脑海中的概念,马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可再怎么知道,看着这样一头全身披挂,鼻孔喷着白气,踢踏着碗口一样巨大蹄子的战马,对不熟悉马的,或者胆子小的人,本身已经是一种考验。

    而且战马和驽马不同,战马是有脾气的,尤其大魏的战马禁止阉割。给考生们拉过来但还是公马,如今这个时节,正是有些马匹开始躁动的时候。

    毕竟是人选的加考项目,看来考官们秉持的是既然是加分的,那就得让这个分加得最有价值,这样的想法。

    参加骑战考的人不多,几乎是随来随考。过来只能能够任选战马,还能任选弓和兵刃。不过弓也就那几把,兵刃则是在数柄剑和陌刀之间挑选,可以选择的范围也不大。

    段少泊先考,他挂好了弓刀,过来接过了马夫的缰绳,顺了顺马鬃,揉了揉马脖子,这匹看起来很紧张的马顿时就放松了起来,还温柔的蹭了蹭段少泊。那边上的马夫眼睛都瞪大了,他养的马他自己清楚,哪里是这么好安抚的

    段少泊已经上了马,一夹马腹小跑起来,百步之外靶子连中,拔出刀来,草人靶子全都被看了个身首分离。

    轮到了顾辞久,他换了一匹马,这马的马夫知道两人是一起的,也好奇的看着,要知道他这马可是比刚才那老兄弟的性子还烈。谁知道,顾辞久根本没去安抚这匹马,一手在马鞍子上一压

    这刚还摇脑袋,跺蹄子的马顿时唏律律一声嘶鸣,马蹄子软了一下,又撑住了,也立刻就老实了。

    后边顾辞久就没啥骚操作了,跟他家师弟一样,射靶子,砍人然后回到原位。

    可是戴远国看过之后又来问了“你俩可曾上过沙场”这两个人不像是单纯的架子货,动作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且劈砍间自带一股杀气,这得是见过血的。

    “没有。”顾辞久道,“沙场没有,但小时候家里遭了大旱,跟着同乡逃荒,路上曾起过乱子。”

    “怪不得”戴远国并非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官员,略想想,差不多就明白是什么乱子了,“你俩今日也是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

    两人又道过谢,先是回去找到了各自的队伍,他们这一场大考放进来五百人,必须五百人全都考完,一起出去。又等了半个多时辰,这才跟队里开。

    别看他们表现得游刃有余,其实跟别人一样累,毕竟他们也是凡人之躯。休息得有四天,这才算是彻底的缓过劲来,没有那种腿下面脚底下发虚的感觉了。

    待到放榜的日子,顾辞久又是当头第一,小三元成就达成。

    两人入住的客栈是热闹非凡,多有富贵人家前来道贺,还有来提亲的。

    “多谢刘公抬爱,只是我师弟早有盟约,只待我两人年满二十,便结盟誓。”

    顾辞久对面的是个白面微须的中年美大叔,他并不意外听到顾辞久这么说,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个被这么拒绝的人了。两个男子相伴的,在大魏也有美谈,部分士大夫也以此为雅士,世家初蓄养歌姬外,也多养有美童,如今当朝也要好此事者,却真没就俩男人过日子的高官。

    “此言差矣,大丈夫立世,自当娶妻,有妻子帮你打理内务。你若与你师弟结盟相好,那又如何妨碍你成家立业”

    “我对女子根本不行。”刚还挺坦然的美大叔这回是真惊到了,他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这么坦然的说自己不行,“连当丈夫最基本的义务都不能满足妻子,如何还能娶她”

    美大叔这时候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看着这等良质美材都没能拉回家当女婿了人家都说自己不行了,你还非得舔着脸让人家当女婿,是你自己太下贱,还是你家女郎太下贱啊至于为什么没人说出去这等事情何必到处宣扬呢给人留点脸面,难道不好吗。

    顾辞久我行我很行我只是对妹子不行

    “唉,可惜了。”顾辞久把美大叔一路送出了客栈,半路上还碰到了段少泊,段少泊就跟着一块送。

    美大叔看着段少泊有些欲言又止,其实这第二名也挺好的,主要是人家行啊。但是刚跟顾辞久提亲,没道理当着他的面再跟他师弟提亲。况且想想以后女儿这是要跟小三元的朝廷官员争宠算了,那画面太美。

    顾辞久再说一遍,我行

    等两人送完了人,回到房里。

    顾辞久凉凉的道“师弟,想笑就笑。”

    “噗哈哈哈哈哈”

    这回,一开始没人理解错误他们俩的攻受关系,因为都没人想到他们俩是伴侣关系。可由于顾辞久太过坦然的解释,他都不行了,他能是攻吗小受的标签就让他自己贴在自己的脑门子上头了。

    顾辞久再算了,我不说了,该咋咋滴。

    系统奇怪,为什么都没人向师弟提亲呢师弟看起来比宿主好多了啊。

    段少泊因为我每次都是第二啊。

    系统嗯那不是很好的成绩了吗

    顾辞久我是小三元,虽然还有殿试,不一定能成就大三元,可是小三元的士子大魏立国至今也没几个,即便此时因为太子,朝堂上情况特殊,但也必定能在皇帝和朝臣大佬那挂上号的。相比之下,师弟这个普通的寒门士子就不太够分量了。外头传扬的我俩的名声,师弟善水利,我善经营。水利虽然好,可还是经营更佳。若我俩斗起来,师弟怕不是对手。此时当着我的面想他提亲,那日后怕是也要被我为难。

    系统 ̄ ̄;不、不明白,为什么要认为你们俩会斗起来你俩感情这么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段少泊寻常人的想法,觉得我必然是不会甘愿次次都在大师兄之下,若是再加上更深的情谊,闹翻更是理所应当。

    这几日其实还有人私下里来找段少泊喝茶饮酒,重点是“找段少泊”,明知道他们师兄弟一起,却只找他一个人。被段少泊拒绝,立刻就开始话里话外的暗示段少泊不该屈居于顾辞久之下,还有上头有顾辞久压着,他一辈子都没法出头之类的。

    这要是普通人,不管心胸多宽广,怕也是会被说得动摇。毕竟,这世上即便是亲兄弟,也没谁愿意给对方当万年老二。

    顾辞久突然从后头搂住了段少泊,把头埋在段少泊的脖子里,吸师弟

    “大师兄”段少泊摸着顾辞久还埋在他颈肩的大脑袋。

    “嗯”

    “大师兄。”

    “师弟”

    “大师兄。”

    “师弟”

    系统‵′︵┻━┻你们俩上上上上上辈子都是狗粮批发商

    外人看这俩,要么怀疑,要么确定,甚至推波助澜,只等着看他们反目成仇,就此决裂,可又有谁知道他们的柔情蜜意呢

    “雪娘,别哭,你怀着身孕呢,小心哭坏了眼睛。”太子躺在床上,感到脸颊边的一点冰凉,立刻出声。

    “哭”坏了就坏了索性和你做一对瞎公瞎婆

    刘雪娘想大声的喊出来,可是话出口让他生生咽回去了。这话她说了倒是松快了,太子却是要更加的伤心了。

    “哪里哭了那是我方才不小心睡着了,流的口水殿下你却非要说出来,可真坏”

    “哈哈哈原来这样吗”太子躺在床上笑了起来,刘雪娘握住了他的手,低头在太子脸上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吃虾吃多了过敏喉咙好痒

    :3」炸小虾米,不好像大虾米那样估量数量三个过敏,但我也只吃了六七个啊桑心

    杀他鸭是作者卖萌但是qaq小可爱们竟然都看成了错别字,那我还是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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