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疯狂

    彼得格雷厄姆精神恍惚地坐在椅子上, 即使午休铃声响起,周围的同学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

    他的眼神有些空茫, 不知在看着前方的哪个角落。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先是祖母的死亡。

    他的祖母因病去世时已经是七十八岁,虽然她一直住在他的家里,但彼得格雷厄姆跟祖母却不亲近。一方面是他的父亲不愿他与祖母多接近,一方面也是他自己下意识避着祖母,因为他总觉得祖母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打量着待宰的猪仔一样,那眼神让他毛骨悚然。

    再者,祖母和他妹妹查莉格雷厄姆的亲昵也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这其实也不奇怪,小时候的他是亲眼看到过的,祖母连母亲对查莉的哺乳都不允许,因为她要亲自喂养查莉。

    那样的场面对年幼的彼得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虽然有些不好,但他得知祖母的死讯时,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真正给彼得格雷厄姆造成了致命冲击的是妹妹查莉的死。

    查莉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从小到大, 他们也不见得多亲近。但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哪怕并不亲近, 但他确实是爱着她的。

    可因为他的错,查莉死了。

    一个月前, 彼得格雷厄姆受到朋友们的邀请参加同龄人的派对。他的母亲以带着查莉散心交朋友为由, 让他带上了查莉。

    彼得格雷厄姆答应了。

    他没有必要拒绝母亲的要求, 虽说他会参加那个派对只要是为了那个让他心动的女生, 为此,他甚至带上了一些消遣的大麻,想要跟那个姑娘分享来博得她的好感。

    他打发查莉去吃巧克力蛋糕。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巧克力蛋糕里面有坚果,而查莉,恰恰对坚果过敏。

    彼得格雷厄姆在惊慌失措中开车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只是,查莉太痛苦了。

    彼得格雷厄姆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她在痛苦中的呻吟,也无法忘记她摇下车窗将头伸出车窗外试图汲取新鲜空气的时候,彼得因为路前那一头突然出现的鹿而急打方向盘时酿成的惨剧。

    车子险之又险地从电线杆旁驶过。

    查莉探出的脑袋在高速中撞上了那根电线杆,“砰”地一声,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声中分崩离析。

    接下来,彼得格雷厄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似乎没有发现在查莉身上发生的惨剧,浑浑噩噩地将车子开回了家。他在黑暗中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卧室里,躺倒在床上,瞪大着眼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从黑夜看到了黎明。

    母亲的惨叫声打破了黎明的沉寂。

    他们发现了车里的鲜血还有那缺失了头颅的尸体。

    母亲在失去查莉的痛苦中几乎崩溃。

    是他害死了查莉。

    虽然这件事在后来定义为意外,但他知道,母亲恨他。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凶手。

    查莉的死,是他们之间几乎无法调和的矛盾,她控制不住地排斥他,仇恨他。

    她真的爱过他吗

    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努力不去回想,但母亲站在他的床边,他和当时跟他一起睡的查莉身上被母亲浇上了稀释颜料的溶液,而他们的母亲就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柴时的情景,他永远无法忘记。

    他在恐惧中尖叫出声。

    虽然母亲立刻吹灭了火柴,抱住他不断地道歉,但彼得格雷厄姆永远无法忘记当时的恐惧。

    他们的母亲,想要烧死他们。

    不管那是不是因为梦游,那一幕都差点变成既定的事实。

    就在昨天,母亲像是疯了一样在半夜叫醒了他。

    她说,她能够让查莉回来。

    在她的坚持下,他和父亲配合她举行了那个见鬼的招魂仪式。紧接着,移动的杯子,骤然点燃的火焰还有母亲歇斯底里的模样将他吓到崩溃哭泣。

    父亲阻止了母亲发疯,但恐惧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种子,以至于他今天一整天也提不起精神,总觉得阴影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他。

    刚才有一瞬,他感觉到了窒息感。

    还好只是片刻。

    彼得格雷厄姆瘫坐在椅子上,厚实的皮夹克下,贴身的t恤此刻已经被冷汗浸透。

    那种如跗骨之蛆的恐惧,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他觉得,查莉回来了。

    查莉怨恨着他,想要向他复仇。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彼得格雷厄姆几乎要崩溃了。

    “笃笃。”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彼得格雷厄姆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他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扣响他书桌的人,陌生但是俊美的面容,似乎是新的转校生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地开口道“你们”

    “我想,你需要帮助。”拉法埃莱直截了当地开口,泰特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彼得格雷厄姆,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掐住他后颈的那只黑手。

    作为非人类,泰特同样可以看到彼得格雷厄姆身上的异常,那只黑手让他有一种用火烧它的冲动。

    “我并不”彼得格雷厄姆刚想拒绝,但想起上课时那种窒息感和冰冷逐渐在他脊背攀爬向上的悚然感,他的身体抖了抖,但他仍是坚持道“我不需要大麻。”

    当初他就是为了跟心仪的姑娘一起吸食大麻,没有看着查莉,还鼓励她去吃巧克力蛋糕,这才间接导致了悲剧。

    如果他在查莉的身边,哪怕帮她尝一口蛋糕,也不至于让她误食了坚果。

    他再也不会碰大麻了,哪怕吸食大麻能够让他获得短暂的舒爽。

    彼得格雷厄姆的回答让拉法埃莱无语了片刻,旋即无奈地开口道“没有大麻,有恶魔盯上你了,我想,你是有感觉的。”

    彼得格雷厄姆的脸,霎时扭曲起来。

    虽然他并不想相信拉法埃莱说的话,但昨晚的事情还有今天一上午他隐隐感觉到的凉意,让他对这样的说辞将信将疑起来。

    校园餐厅里,拉法埃莱和泰特坐在一起,对面是因为他的话越发神经质哆哆嗦嗦低着头的彼得格雷厄姆。

    泰特盯着彼得格雷厄姆看了一会儿,然后将买的三明治递到彼得的面前。

    拉法埃莱屈指扣了扣桌子。

    彼得格雷厄姆慢慢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

    “我首先要确定一些事情。”拉法埃莱下颌微抬,直接道“你是恶魔崇拜者吗”

    他得先确定,这个小子身上的恶魔是他自己作死招来的还是无辜受累倒霉被盯上了。

    两者之间的差别决定着拉法埃莱驱逐恶魔的手段,后者他可以温柔一点,前者嘛他一向不喜欢作死的人。

    彼得格雷厄姆没有回答。

    因为他的眼睛正在睁大,眼角仿佛要因为他几乎极限的瞪眼动作而撕裂。

    他直勾勾地看着拉法埃莱和泰特的身后。

    那里是一对正在用餐的情侣,但在彼得格雷厄姆的眼中,他却看到了一个身披黑纱,身躯半裸的老妇人。黑纱堪堪只遮住了她的重点部位,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如同枯干的树皮,皱巴巴地贴在躯体上。

    她看上去是那样得苍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老妇人蓝色的眼眸却亮得骇人,死死地盯着彼得格雷厄姆。

    彼得格雷厄姆呆呆地看着她,有一瞬间,眼前老妇人的脸与他的死去多日的祖母重合,但片刻后,他又看到了查莉。

    查莉,他的妹妹。

    老妇蓝白色的眼球动了一下,她慢慢地看向彼得格雷厄姆。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她慢慢地咧开了嘴。

    初始只是一个浅浅的弧度,但这个弧度不断加深加深加深,嘴角的位置竟然慢慢地上挑,撕裂,高过了耳根,径自延伸到了眼角的位置。

    鲜血顺着撕裂的伤口淌下,滑过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淌落在她半裸的身体上。

    老妇本就苍老的脸顿时变得扭曲而可怖。

    彼得格雷厄姆抖如筛糠,他想要移开视线,但他的目光就像是黏在了老妇的脸上一样,他甚至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一下。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老妇开口了。

    张口便是毫不客气地呵斥,嘶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充满了阴暗与狠戾。

    吾驱逐你

    彼得格雷厄姆猛地一抖,那一刻,他仿佛窒息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原本胶着在那个黑纱老妇的眼睛一垂,直直地对上了拉法埃莱的眼睛。

    拉法埃莱有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眸,如天空般湛蓝高远。很少有人不会被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眸迷住,尤其他的长相仿佛造物主的偏爱。

    彼得格雷厄姆虽然对上了拉法埃莱的眼睛,但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仿佛在看着拉法埃莱,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啧。”拉法埃莱轻嗤一声,天蓝色的眼瞳周围,白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梅菲尔德高中的食堂里,除了正在用餐的学生以外,并无他人,但身披黑纱的老妇人却并非彼得格雷厄姆的臆想,因为拉法埃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黑纱老妇的倒影。

    以彼得格雷厄姆的眼睛为媒介,拉法埃莱直直地看向那个黑纱老妇,嘴唇动了动,一个近乎气音的“滚”字发出。

    这一声“滚”声音压得极低,隔了超过两米的距离根本就什么都听不到,但对于彼得格雷厄姆而言,这一声“滚”如同厉喝,直接打碎了胶着凝固在他周围的空气。

    方才还一副高深莫测的黑纱老妇猛地捂住了脸,她尖叫起来,原本正在不断走近彼得格雷厄姆的老妇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飞了一样,一瞬间被推出去百米远,转眼就消失在彼得的眼睛里。

    “呼呼”

    方才连呼吸都被扼住的彼得格雷厄姆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额上冷汗涔涔,按在餐桌上的手指抖个不停。

    如果说,今天上午包括方才那一幕,彼得格雷厄姆还能够半信半疑地觉得自己出了幻觉,可能是生病了,但刚才拉法埃莱哈蒙那一声“滚”,直接让那个诡异的黑纱老妇逃走便证明了他并没有疯。

    阴影里是真的有怪物盯上了他。

    拉法埃莱若有所思,刚才那个老妇人,是生魂。

    某种仪式链接了她跟彼得格雷厄姆,让她得以跨越空间的界限出现在他的面前。而看着彼得格雷厄姆刚才的状态,他的灵魂有一瞬间仿佛要被撞出身体。

    她的目标,是帮助那只黑手占据彼得格雷厄姆的身体

    拉法埃莱的目光落在缠住彼得格雷厄姆脖子上的那只黑手。

    这只枯瘦如柴的黑手有着一股血肉腐烂外加书页发霉了的气味,难闻得很,拉法埃莱几乎是本能地确定这只枯手与地狱恶魔之间的关系,只是并不确定是哪一只恶魔而已。

    邪恶巫师他怼过不少,也算是间接跟他们的恶魔主子交过手,基本上每一只恶魔的气味都不同,臭是一定的,但哪种臭法却都是独特到无法混淆。

    恶魔的臭味,再鲜明不过。

    拉法埃莱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些人背后的恶魔主子,不是简单的货色,比拉法埃莱驱逐过的任何一只恶魔都强大。

    不过,这正合拉法埃莱的心意。

    将这样一只妄图以人类躯体为媒介进入人间的大恶魔,比对付一两只小恶魔恶灵带来的功德要大得多。拉法埃莱现在是要养家的人,他得帮助泰特收集到足够的功德,消除那些灵魂的怨恨,让泰特得到解脱。

    所以这一次,不管是不是彼得格雷厄姆自己作死,他都不允许那只恶魔占据他的身体。

    就在拉法埃莱敛眸沉思的时候,对面“哐当”一声,却是彼得格雷厄姆猛地站起身体,急切地倾身看向拉法埃莱,明显是想要抓住拉法埃莱的手。但泰特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拿自己刚买的冰镇罐装可乐塞到了彼得格雷厄姆的手中,这才没让他碰到拉法埃莱。

    泰特瞪向彼得格雷厄姆,硬邦邦地道“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虽然以着彼得格雷厄姆的身手不见得能够在拉法埃莱走神的时候碰到他,但泰特此时表现出来的维护还有冷硬话语之下的占有欲却让拉法埃莱十分受用。

    拉法埃莱转头冲泰特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泰特的手指。

    泰特没有看拉法埃莱,依旧冷冷地瞪着彼得格雷厄姆,手指却小心翼翼地弯起,回握住拉法埃莱的手。

    彼得格雷厄姆被泰特怼了一下,但他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他用力地抓住手中的可乐罐,手指都将这罐冰镇可乐捏得变了形。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涔涔又瑟瑟发抖。他的嘴唇哆嗦着,看向拉法埃莱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里面都带上了哭腔,哽咽着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他要被这些邪恶力量吓坏了。

    幸亏在开始与彼得格雷厄姆谈话前拉法埃莱先使用了一个忽略咒,不然彼得格雷厄姆这么一嗓子,别人指不定以为他将彼得怎么了。

    拉法埃莱手指一挥,彼得格雷厄姆顿时不由自主地扑通坐回了椅子上。

    “先说说”

    拉法埃莱本想让彼得格雷厄姆先交代一下,未成想,拉法埃莱话还没有说完,彼得格雷厄姆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从他的祖母的病逝说起,事无巨细地将围绕在他身边的古怪事交代得清楚明白,语速飞快。

    拉法埃莱“”

    好吧,这位当事人这么配合,也算是省了一些麻烦。

    学校里,就在彼得格雷厄姆紧张兮兮地对拉法埃莱救命稻草哈蒙倾诉这段时间的种种诡异情况时,位于洛杉矶林区的一栋木制别墅里,伏在工作台前小憩的安妮格雷厄姆却从噩梦中惊醒。

    “啊啊啊啊”

    她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异常凄厉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工作室。

    她在崩溃中尖声痛哭。

    “彼得史蒂夫查莉”

    噩梦中的一切疯狂地折磨着她,让她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安妮格雷厄姆是洛杉矶当地有名的室内装置艺术家,丈夫是颇有名气的精神病医生,还有一双儿女。在相识人的眼中,这曾经是一个再幸福不过的家庭,直到两个月前,安妮格雷厄姆的母亲艾伦特伯利因病去世。

    安妮格雷厄姆对于她母亲的死并不觉得悲伤,这让她觉得愧疚,可表情可以伪装,情感却掺不了假。

    她确实不为母亲的死而难过。

    她怜悯过她的母亲在安妮还是婴儿时便因为抑郁症将自己饿死的父亲,因为精神分裂在他十六岁时在母亲卧室里自杀的哥哥她的哥哥至死都在怨恨着母亲,还说母亲将别人的灵魂放在他的身体里。

    没有人相信他的说辞,安妮也不相信。

    她知道,哥哥病了,病得太严重了。

    在她遇到人生最大的幸运史蒂夫格雷厄姆,与他相恋结婚后,他们将孀居的母亲接来一起住。

    后来,她怀孕了,是一个男孩。

    这本来是一件喜事,但安妮格雷厄姆却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不想要男孩,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但她的母亲却期待着这个男孩的降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迫切渴望了。

    她想要打掉这个男孩,她将这件心事告诉了母亲,得到了母亲异常激烈的反对。

    有一瞬间,安妮格雷厄姆觉得,母亲对于她可能伤害这个孩子的行为愤怒极了。如果不是顾忌她正怀着孕,她甚至想要动手打她。

    虽然她没有,而是耐心地劝慰了安妮,说什么也要她留下这个男孩,还搬出了史蒂夫格雷厄姆。

    这个孩子是她和史蒂夫的孩子,她真的忍心伤害他吗

    安妮格雷厄姆沉默了,但她的沉默不代表她放弃打掉这个男孩。

    她说不清自己是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还是她就是不想要一个男孩。

    她没有放弃打掉这个孩子,她不能到医院里做堕胎,那么,她就想办法让自己流产。

    医生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专门做什么。

    回想起那段过去,安妮格雷厄姆觉得自己简直是疯魔了。

    但那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彼得,始终好好地孕育在她的腹中,所有伤害的手段都没能阻止彼得的平安降生。

    亲手抱住了这个孩子,安妮潸然泪下,心中又是后悔又是庆幸。

    后悔自己曾经试图伤害这个孩子,庆幸他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

    她的母亲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彼得的觊觎,她想要亲自抚养彼得,但被史蒂夫拦下了。作为一位资深的精神病医生,他隐约察觉到了艾伦特伯利的异常,他不允许她接近自己的儿子。

    过了三年,安妮又怀孕了。

    这一次,她没有像是第一次那样排斥生育。在生下查莉后,因为丈夫隔绝了母亲与彼得的交流,出于内疚,她将查莉交给母亲抚养。

    她的坚持让史蒂夫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同意。

    而这件事却成为了安妮格雷厄姆此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她不应该将查莉交给母亲抚养,她的母亲是一个宗教疯子

    安妮格雷厄姆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母亲留下的便条里,那句“我们的牺牲相比回报不值一提”究竟是什么意思。

    去特么的不值一提

    安妮格雷厄姆用力地咬住牙齿,腮帮绷紧,牙龈都隐隐疼了起来。

    她的母亲,不,艾伦特伯利是疯子,真正的疯子她和那个见鬼的组织为了能够召唤魔神派蒙,牺牲了她钟爱的女儿,还将彼得视作派蒙的容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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