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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下来, 当日有多少密信发往扬州谁也不知。
此时, 大家也终于明白为何建平帝会将魏王派往扬州,为何魏王的差事一直秘而不宣, 原来都等着这儿。
难道说魏王前往扬州, 就是在提前私下暗查盐政之事还有那范晋川, 谁也没想到这书呆子会把天捅了个窟窿,当初范晋川离京外放,都只当他是惹了圣怒。
“好你个老三,接到这样的差事, 竟对孤一直隐瞒。还跟孤说什么也不要问, 什么也不要做,让孤什么也不说不做, 明摆着就是想挖个坑把孤给埋了”太子来来回回地走着, 宛如困兽犹斗。
他突然停下脚步, 对坐在凤座上的皇后说“母后, 都这种情况了, 你还要拘着儿臣”
皇后揉了揉额角“那你想如何”
“儿臣这便去信骂骂老三, 让他知道他现在就算封王了, 还是儿臣养的一只狗”
皇后突然站了起来, 缓缓走向太子。
太子一愣“母后”
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在太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皇后痛心疾首道“你真是疯了你不光疯, 你还蠢,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蠢的儿子”
“母后”
“娘娘, 您凤体还未康愈,万万动不得怒啊。”富春走上来扶住皇后,将她搀至凤座上。
“你是不是很不服气本宫打你你是不是很不服气本宫骂你蠢”皇后让富春抚着胸口,脸色冷冷地对太子说。
“母后”太子低咆着,满脸痛苦“儿臣就想不通了,别人都在动,就你拘着儿臣。老二、老四、老五、老六,每天去父皇跟前献殷勤,就您把我拘在东宫里。您说要低调处事,现在低调得父皇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儿子,如今两淮动荡,您还管着儿臣,难道说您要看见我们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被颠覆才可”
“什么苦心经营不就是些阿堵物,你堂堂一个太子,眼里就只有那点银子”
“可没有银子什么也做不成,没有银子怎么笼络下面人,没有银子父皇万寿节的寿礼哪来,儿臣几次差点被下面那些弟弟们压下去。儿臣的那些好弟弟们都在捞,凭什么儿臣不能捞”
“就凭你是大周朝的太子,就凭多少银子也换不来这个太子的位置。就凭只要你能坐稳这个位置,以后天下银子都是你的,自己眼皮子浅,还振振有词,你还怪本宫说你蠢,你难道不蠢吗”
太子顿时不说话了。
“忘了本宫之前跟你说的派魏王去扬州,是你父皇还顾念着你太子的面子,和与本宫的情义。还有那范晋川,他是谁的门生宋阁老的。只要宋阁老还在,范晋川就不可能把自己老师掀出来,掀不出宋阁老,就掀不出你。现在人人都在动,你才不能动,就任他们动去,你稳坐钓鱼台的时候,还想着去教训魏王让他知道自己是你的狗,你还怪本宫说你蠢你难道不蠢”
丢下这话,皇后让富春将自己扶进去了,留下太子一人站在那儿,思索皇后所说的话。
同样的对话,还发生在宋府,不过却是户部侍郎孙成章埋怨宋阁老对自己隐瞒真相。
如今朝野动荡,人人恐慌,若说唯一还能镇定自若的,也只有宋阁老一派的人了。
提督两淮盐道改革之事的是范晋川,范晋川是宋阁老的门生,他们若再不能镇定自若,也没谁能了。一改早先范晋川上书致力改革盐政时,这些人震惊唾骂的态度。
“老孙啊,我若说此事不是我早有预料,你肯定是不信。”宋阁老苦笑道。
“当初把小范大人弄去泰州,不是你的主意你另一个门生杜明亮在扬州,我以为你将他弄到泰州,是想着能互相照应,毕竟那范晋川的耿直可是满朝皆知,换了别的地方,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还真不是他可人人都以为是他,关键是他还不能去反驳不是他。因为当初这个情况,也是他乐见其成的,甚至出手促成。诚如孙成章所言是其一,另外也是那个地方不太适宜插进个别的人,范晋川虽耿直,到底算是自己人。
可偏偏就是这个自己人,搅得自己天翻地覆,苦不堪言。
不过现在也没功夫去埋怨这个,陛下明摆着要杀鸡儆猴,一个好臣子就该在陛下想杀鸡的时候,递把刀过去,而不是冲上去抱住他的手。皇后能看出来的,宋阁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现在是可以稳坐钓鱼台,至于要不要借此搞点别的事,还需商榷。
“思安兄,我觉得你还是去信提点一二最好,也免得误伤。”毕竟那范晋川可是能梗着脖子和建平帝对杠之人。
“自然。”
这话音还没落下,宋府的管家来了。
“老爷,秦尚书前来求见。”
“他,怎么来了”宋阁老和孙成章对视一眼,满心疑惑。
“快请”
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俗称运司衙门,掌两淮之地有关盐务的一切事宜。
运司衙门坐落在运司街,其门厅坐西朝东,悬山顶式建筑,面阔三间,进深五檩,脊高两丈有余,门前有石狮一对,两旁列八字墙,与一般衙门的布置差别并不大。
范晋川等人到了运司衙门,就先被迎去了二堂。
按理贺纶这个盐运使应该出面的,可贺纶前几日患了寒症,卧病在床,大夫叮嘱万万不可见风,所以今日是由同知魏统新带领下属官员前来迎接。
范晋川虽没有相应官衔,但建平帝命他提督两淮盐政改革事宜,看似极为普通一句话,可若是知晓广东提督为提督广东军务总兵官,江南河道总督为总督江南河道提督军务即可知。
一切只在于这个督字,只因盐道不设督制,笼统概括而已,但也已让所有人明白其意思,那就是举凡两淮盐政事宜,都暂时由他来督管,是比盐运使及巡盐御史还高一级的存在。
也因此魏同知及其以下官员十分殷勤,简直是将范晋川当为主官,连凤笙这个师爷都成了座上宾。
在了解到贺纶这个盐运使,竟在这当头生了病,范晋川表示不置可否。
凤笙道“贺大人抱病,于情于理大人都该去探望一二。”
接收到信号,范晋川站起来道“不如魏大人带我二人去探望一二如何”
“这”大冬天的,魏统新额上见汗,笑得勉强“不是下官不愿带大人去探望运使大人,实在是运使大人的病实在不易见人,也不能见风。之前运使大人就千叮咛万嘱咐,吩咐下官一定要盛情款待范大人,尤其大人身负公务,千斤之担,可万万不能因此被牵连患病,那就对不起陛下的重负了。”
“这么说起来,倒也挺有道理。那就罢了。”
见此,魏统新终于松了口气,又道“下官已命人设宴,不如大人先与下官去用些茶饭可好,到底舟车劳顿,尤其这也到该用饭的时候了。”
“恭敬不如从命。”
之后便是吃席喝酒欣赏歌舞,一下来,本来范晋川到时,不过临近正午,现在却已是月上树梢。
天色已晚,自然该去休息,公务只有等明日再说。
将范晋川一行人安排好,魏统新急急去了贺纶的住处。
贺纶的住处就在盐运司衙门,不用他多走冤枉路。
魏统新刚见到贺纶,对方就道“不用你说了,本官都已知晓。”
他点点头,抹了把额上的汗“还不知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总是这么避而不见,实在也不好。”
“本官去见他才不好,如今事态不明,外面那群盐商都快狗急跳墙了,拐着弯攀关系往本官面前托人情。本官应还是不应不如先病着,等待后续事宜看看风向再说。”
“大人睿智。”
“你也少说话多做事,这一场风浪忽至,本官也不过上任一载有余,牵扯不大,你这个同知可是做了五六年,剩下的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
“自然是明白的。”
等魏统新出去后,脸才拉了下来,嘴里骂了句什么。
另一头,范晋川和凤笙被带下去休息。
他们这一趟来,并不是短住,很可能是长住,所以魏统新并未将他们安排至宾客处,而是择了处院子安置。
这院子毗邻贺纶所住之地,从地理和布局上,也算是后衙较为重要的院落之一。院中备有丫鬟、小厮,还有粗使婆子若干。
这算是旧地重游了,可无一人是熟面孔。
等把不相干人挥退下去,范晋川才道“每到一处上来就是吃宴喝酒欣赏歌舞,就不能直接进入正题”
“时下讲究人情往来,何谓人情不外乎这种礼尚往来,大人别恼,后面像这种事还多着,再说咱们还要等人。”
范晋川想了想也是,锦衣卫的人和魏王还未到。
“不过大人心里要有准备,这次我们可能只有锦衣卫的人可用,若是指着魏王出面,恐怕会落空。”凤笙说。
“为何”
“圣上只下旨命魏王坐镇监管,可没有具体说明让他在哪儿坐镇监管,这不是给我们找帮手,是找了尊大佛。他不一定会出手管下面这摊子事,但有事我们必须得上禀,不信您就看着吧。”
果然等了几日,锦衣卫的人已经到了,魏王那边还不见动静。无奈,范晋川亲自上门拜访,却得来魏王殿下去大明寺礼佛参禅的消息。
这礼佛参禅真是一个好借口,世人都知魏王是喜佛典,是个佛痴,差点没出家的虔诚人士。之前领密旨下扬州是为了礼佛,现在让其坐镇监管,还是去礼佛。
“行了大人,您也别等他了,此人生性狡诈,是不会蹚这次浑水的。他不光不会蹚浑水,说不定咱们还要给他背黑锅。”
“贤弟这话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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