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公子只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却也没联想起来是谁, 视线黏在徐禾身上转半天, 路都不走了。
徐禾本来惦记着苏双戌的事, 没想搭理他的, 但洛公子的视线实在太恶心人。他便也如他所愿, 停下来, 冷淡地回望过去。
操。
洛公子眼睛瞪大, 呼吸一窒,全然没有刚才的意气风发。他身后的一群小弟也一脸震惊,死都想不到竟然那么倒霉, 去哪都碰到这祖宗。
看到他们的表情, 徐禾就乐, 和善问道“哟, 来求签呢,签好不好啊”
洛公子动了动嘴唇。
徐禾心想膈应他,缓缓放慢语气,“哎呀,看洛兄脸色, 是签不好吧, 啧,没关系,不过一次科举而已, 先别太担心啊洛兄”
洛公子一群人听他这语气, 只觉得他转性了, 心中纳闷。
便又听徐禾接道“毕竟谁知道下一回科举,会不会又是下下签呢。”
“”
洛公子咽下一口血,气的颤抖,紧握拳头,低头,不让徐禾看到布满阴霾的眼“这不劳小公子操心了。”
徐禾在阳光里懒洋洋地笑“客气。”
洛公子心里劝告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但徐禾这表情实在是太恶心人了,被这麽一激,他心里的愤恨化为嘴角阴冷的笑“与其担心我,小公子你不如担心担心你那宝贝学生柳如意吧,我看他这回榜上有没有名都悬。”
徐禾膈应他一番神清气爽后就想离开的,但洛公子不让他走。听了这番话,他隐约想起了刚才这群人的谈笑风生,一听就是在预谋什么阴谋诡计,联想一下也不难猜出,估计又对柳如意下手了。
徐禾举起手,指间转出了一枚为苏双戌准备的小刀。
刀刃反射白光,映得人头皮发麻。
洛公子一行人脸色都变了,苍白恐惧“徐禾你”
徐禾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刀,上前俯身,冰凉的刀面贴上洛公子的脸。
在洛公子不敢置信和惊恐的眼神里,徐禾笑道“我说,你一天到晚就不能干点人事么”他心情烦躁,于是语气森冷“要是柳如意真被你弄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你真以为你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洛公子气疯了
嗨。倒打一耙。
徐禾“别气,这话你留给自己吧。上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坟都还没人敢给他刨。”
洛公子瞳孔一缩,惊慌溢上心头,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徐禾勾唇,小刀慢慢往上移。
洛公子的小弟们急得满头大汗,徐家惹不起,洛家他们也惹不起。又不敢拦,手足无措之下纷纷开口,劝徐禾。
“徐公子别动怒,不值得,真不值得。”
“老大只是一时气话。”
“我们只是跟柳如意开玩笑的。”
“没真想把他锁在那木屋里。”
“对对对,开玩笑的。”
洛公子的肩膀背徐禾一手扳着动弹不得,冷汗直冒,眼看锋利的凶器逼近,他吓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
徐禾快被他和他的一群脑残小弟笑死了,最后一刻,将小刀收回袖中“洛兄,我还没下手呢。”一群纨绔子弟罢了,有的是他们老爹收拾。
徐禾视线落到人人心惊胆战的小弟们身上,道“木屋小路上那个”
小弟们如同跟自家老大一样虎口逃生,心里确定了,徐禾和顾惜欢都是一样的疯子,以后要避着走。
听他的问题,也不敢阴瞒,但这又真的不是什么光彩事,只是支支吾吾含糊应了。
徐禾笑了下,也没空再找他们的茬。他跟着苏双戌,知道苏双戌也是下山去了,他也要下山,那就从小路走,顺带救一把那个倒霉催的柳如意吧。
*
杨婉儿从昭敏房中离开后,手还在颤抖,浑身冰冷。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提到嗓子眼。
她性情扮演易怒,弄死了那么多人,这是第一次感到恐惧感到后怕。往苏佩玉住的院子有,一路上头皮都是麻的。一见到苏佩玉,她什么感情都没有,先哭了出来。
稍后要参加皇后娘娘的祈福会,苏佩玉这会儿,正由贴身丫鬟打扮。从铜镜里看到双眼通红跟个兔子似的杨婉儿,心里暗骂没出息,面上却温柔笑起来“婉儿怎么了事成了么”
杨婉儿怕极了,怕事情败露,怕昭敏的报复。
她颤声道“成、成了,娘娘,您说好的您别骗我。”
苏佩玉悠悠笑起来“傻孩子我怎么会骗你呢,你戌哥哥迎娶昭敏之日,就是你嫁入徐家之时。你不是心慕徐家那小公子很久了呢姐姐知道的。”
杨婉儿心中的恐惧慢慢消了一点,她咬牙,事已至此,已经回不去了。而且她也没做错什么,她和她娘在整个京城都被人看不起,她不过是为自己争口气,有错么
苏佩玉垂眸笑道“看样子婉儿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好好睡一觉。”
杨婉儿委屈死了,红着眼“嗯。”
待杨婉儿走后,苏佩玉脸上的笑才慢慢淡下来。
贴身侍女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道“娘娘为何要找她呢”
苏佩玉把玩着手中的簪子,道“她她是谁杨婉儿还是昭敏”
侍女“奴婢记得世子殿下吩咐的,是随意找一个贵女,为何您会特意找上昭敏郡主呢。”
苏佩玉红唇勾起,她今天心情非常好,被压了那么久终于要扬眉吐气了,所以也不介意丫鬟的问题,只笑“昭敏不好么一举两得啊,若是苏双戌真能当众玷污了昭敏哦不,不是玷污,是昭敏被人下了药,我家戌儿为了救她才不得不与她交合的。哈哈,倒时昭敏非他不嫁,那徐家就算是彻底和我们绑在了一起。当然,要是不能,反正无论怎样他都是死啊,替我背锅,也不亏。”
她说到这里,大笑起来,大笑过后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戾色“昭敏郡主不是很尊贵么什么东西,我看今天过后,她在京城还能不能抬起头做人。”
婢女叹口气,娘娘这些年在宫里,受尽这些所谓的贵族的白眼和冷嘲热讽,报复她们也没错。
只能说声活该。
苏佩玉心情很好,慢慢哼起歌来,染着红红蔻丹的指甲一一扫过排列的耳环,想起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假弟弟,笑“我对苏双戌也是不薄,还给他留一线生机。不像他那个亲爹,几年前就为自己亲生儿子铺好了死路。”
“苏付同心有愧疚,溺爱纵容,由他横行京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这名声响起来,也不是没好处。皇后的病因总会被人寻着蛛丝马迹找到的步琉月查出来了又怎样呢,还专门去燕地找了药方,真以为能扳倒我哈哈,我真是迫不及待看她到时候的脸色。”
苏佩玉笑得花枝乱颤,选好耳环,手指又停在了一根镂空金色飞凤的簪子上。
凤。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从小就定下的目标。
她缓缓笑,将簪子拿起,对着镜子慢慢插入发中,镜中的女人也朝她笑,阴冷自得“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吧。苏双戌,自始至终,不过我是登后位上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她从燕地来,放着燕地金尊玉贵的世家女不做,来这里用身体取悦一个老男人,还被那么多人瞧不起。等的,不就是今天。等她成为长乐的皇后,下一个死的,就是那老皇帝了。
心情愉悦地起身,款款扶好鬓发。
她忽地又想起七岁那年宫殿内,她第一次见到燕王的时候。
轻歌曼舞,美酒金玉,那个和她父亲一样大的男人坐高位,一双眼睛漆黑沉寂,她如被火烧,浑身滚烫。
她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而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只会是他。
她扬起头来。
她要做他的皇后。
*
山寺之前。
碧衣女子终于在薛成钰一字一句的引导里,慢慢忆起了所有前尘往事。她捂面,泪水却干涸,苦不出声。
两场大火,纠葛成一生的梦靥,浑身是血、哇哇大哭的婴儿,刀枪剑影,不断翻滚的人头。
鬼影重重血迹模糊记忆,她的语气痛苦而绝望。
“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临死前将小世子生了下来,交给了我和我娘”
“在娘娘亲信护卫的掩护下,为了逃避追杀,我们不辞昼夜的奔逃、躲避。”
“逃到了这里到了这里”她将脸深埋手心,浑身颤抖“可他们还是追上来了。找到了我们”
“娘让我们不要出声。躲在佛像后面”
“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听到她在哭啊那群畜生、那群畜生啊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侮辱我娘,畜生啊我跑了出去”
“后来后来”
后来的事她自己记得也不清楚了。
雨夜,屠杀,鲜血,。
“后来火”
一场大火。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先起了火。
而门被锁死了。
所有人,是人是鬼,一起陪葬。
她再醒过来时,已经因受惊过度,失去了记忆,在路边被一个美妇人捡到。
薛成钰皱眉,等了很久。等到她平静情绪,才冷声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若侧妃之子没有死,你能不能认出他来。”
什么
碧衣女子整个人僵住了。
呆呆抬头。
薛成钰的眼眸,清冷而疏离,却奇异地让人安静下来。
碧衣女子脑袋昏昏涨涨的,一下子回忆那么多事,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只轻生道“世子我当然是认得出来的啊。”
“世子的背上有一个胎记像蝴蝶而且“
碧衣女子轻声说“而且世子的眼睛像他的外婆,一位异域的美人他的眼睛”
她的泪水流了下来“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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