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注意到了敖玉郎那惊喜的表情,钟道成的眼神就骤然沉了下来,就像是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声音也没之前那么平静了,透露出了他压抑在心里的怒意不甘等复杂情绪。
“在看见这画以后,我就忽然明白了。”钟道成的眼神陡然锋锐如刀一般射向池中的少年,“她早料到我不会轻易放过你,是以故意拖住我,却将我当成一个傻子似的瞒在鼓里,我还以为”
他的话音顿住,那神情有几分隐忍的扭曲,像是将平日那副正人君子的面孔也快要撕裂了似的。
敖玉郎察觉到了他此刻不太正常,虽然是很高兴师尊对他那么好,但这个老匹夫好像已经快要气疯了,他连他单方面喜欢师尊都不能容忍,现在知道师尊也喜欢他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
敖玉郎是做好了可能会被他暴虐一顿的心理准备,但也没有受虐倾向,此时尽管很想好好嘲讽他一顿,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免得刺激到他,让他情绪更不稳。
他就说戒律堂那群看起来正经得不行的男修迟早要憋坏吧,他们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真的清心寡欲循规蹈矩一辈子不犯错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钟道成果然就又拿出了天雷鞭,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朝着他挥了几鞭子过去,三昧真火随着鞭子落在他的身上,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就跟有人同时拿薄刃在割你的肉同时还拿烈火来烧你似的。
敖玉郎却是硬生生忍着没有闪躲一下,也没有流露出惧怕屈服的神色,反而就像是对方只是在给他挠痒痒似的轻松惬意地靠在池壁上。
因为他清楚他要是有反应的话只会令这老匹夫更来劲,但他如果不躲不避,他发泄够了怒气也就走了。
对于受罚这种事,他从小时候就已经很有经验了。
只是表面虽然云淡风轻,心里其实已经在琢磨他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了,每一鞭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将来好一顿不落地还回去。
果然,钟道成这么一气抽了几十鞭以后就失去了兴致,因为就算池中少年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抽碎了,胸膛也被鞭子灼烧出一条条痕迹来,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就跟一拳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无趣。
钟道成眸光冷冷地看着池中少年,将鞭子扔到了一边,那目光却冷得跟能杀人似的。
敖玉郎因为半截身子都在水里,所以被打的基本都是上半身,就连脸都没有幸免,只是他少年英俊,面如冠玉,哪怕添了鞭伤也更显脆弱又邪肆的美感。
此时已经疼得近乎麻木了,看见这老匹夫总算收手,敖玉郎心里也刚要松一口气,本以为他该走了,这时却听见他道“你们这对师徒真是寡廉鲜耻,伤风败俗,令人恶心”
敖玉郎的拳头顿时硬了,怒视着他“你够了没,我忍你已经很久了”
看着他此时带了怒意的表情,钟道成的神情却冷得像冰,语气虽是淡淡的,但内里却像是蕴含着种种复杂情绪,道“我等了她那么多年,就算她一直不冷不热的我也没怪她,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他的语气沉了几分,“可她却偏要自甘堕落,和自己的徒弟厮混在一起,你有什么好愤怒的,该愤怒的那个人不该是我吗”
听他说什么“堕落”、“厮混”的词儿,敖玉郎只觉十分刺耳,师尊和他在一起怎么就成了堕落了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在一起又与旁人何干
但钟道成却显然只在意他自己,完全不觉得这件事和他无关,反而情绪还逐渐激动起来了,令他的神情都微微扭曲起来,声音还是冷的,却冷得透出近乎失控的情绪“若不是你勾引她,她又怎会如此堕落,身为戒律堂掌使,我该揭发你们,那后果会怎样你应该想得到。”
徒弟恋慕师尊的后果显然不及师尊对弟子动心严重。
毕竟,前者还可以说是少年轻狂不懂事,后者就轰动得多了,若是传出去,师尊不但会身败名裂惹人耻笑,还会受比他此刻更严重的惩罚。
敖玉郎还以为他想威胁他,眼神锐利了几分,厉声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见他情绪激动起来,钟道成却反而平静下来了,眼睑微垂,显得格外寡淡冷漠,又有种仿佛无人可挡的疯狂,淡淡道“我并不想要你怎样,我来这里只不过要想办法让一切回归正途而已。”
见他这么平静好说话的样子,敖玉郎心里反而升起了几分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钟道成却没说话,却微微侧身,玄色广袖一拂,岸上便已出现了一张软榻,榻上还躺着一个素色衣裙的少女。
只是少女毫无知觉的样子,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陷入了昏迷。
“师尊”
敖玉郎一怔,陡然奔过来,却又被结界所阻挡,不由用力锤了一下结界,池面泛起了哗啦啦的水花。
他骤然转头望向钟道成,厉声道“师尊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但他越是愤怒,钟道成却越是平静,这种平静是那种报复得逞似的快意平静,他一时没说话,只是仿佛欣赏般看着少年的表情。
“我不会伤害师姐的,只不过给她下了牵梦散而已。”钟道成语气柔和了些,“只要我和她在一起了,她自然不会再对你有什么心思,自然也就不会受罚了。”
敖玉郎一开始还没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注意到他看着师尊那扭曲又灼热的眼神时,他的心里骤然一沉,明白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牵梦散本是魔修所制的秘药,专门对付修仙者的,可令人昏迷三日不醒,效力极强。
他给师尊下了牵梦散,又将她带到黑风谷这边来,其用心简直龌蹉可耻,比魔修还要歹毒
敖玉郎早知道这厮表里不一,但没想到他能歹毒成这样,一时又惊又气又急,大脑都空白了一瞬,但又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了,思考该怎么才能救师尊。
钟道成的手指却轻轻地拂过了少女乌黑及腰的长发,这举动差点儿让敖玉郎气炸了,他却还缓缓地道“只要当着你的面和你师尊玉成好事,你也不可能和她有什么结果了吧。”
“哐”的一声巨响,敖玉郎的拳头已经砸在了结界上,只是他修为被瑶池水压制,结界又是掌门亲自布下的,他根本不可能打得开,但哪怕拳头已经被砸得皮开肉绽,他也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钟道成“你要是敢对师尊做什么,我一定会杀了你”
钟道成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他身上,他的目光落在少女那张白皙绝色的容颜上,逐渐幽深,缓缓俯身凑近了她的唇,听见敖玉郎的话,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就凭你”
他这种平淡之下的蔑视很气人,但敖玉郎此时却已经顾不上生气了,用力砸了砸结界,但结界却是纹丝不动,体内的修为也丝毫波动都没有,完全使不出来。
看着钟道成离师尊越来越近,敖玉郎急得眼眶都红了,咬了咬牙,扬声道“你不就是想要师尊和我分开吗我可以向你保证”
钟道成听见这话时,素来那张表情寡淡的脸此刻却是有了些笑意,瞥了他一眼,那眼里却没有分毫笑意,道“可我现在想要的可不止有这个。”
话音落下时,他已经一伸手就抽掉了少女腰间的素色丝绦,上头挂着的玉佩也随之滑落在了地上。
在深夜的水牢里发出了清脆的一声裂响,分成了两半。
敖玉郎脑海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也仿佛骤然断掉了“你他妈还不住手”
见他无动于衷,甚至已经开始解少女的衣裙了,仿佛是故意让他崩溃绝望似的,动作还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
敖玉郎打不开这结界,只能眼睁睁看着,声音也逐渐有些卑微起来“算我求了你还不行吗”
但不管他是威胁也好,求饶也好,钟道成统统都没有理会,仿佛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
敖玉郎已经忍他很久了,此刻却再也不能忍耐,不再跟他废话,哪怕没有用,还是拿着旭日剑朝着结界疯砍,而他那双原本漆黑清亮的少年眼眸此刻也逐渐愈发深邃,渐渐染上了几分诡异的红色。
钟道成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黑风谷外的上空,原本就已经是黑夜的天空此时却黑得更是如泼了浓墨的白纸,看不出一点儿光影来。
挂在天空的那一弯弦月也已经被黑暗吞噬。
狂风大作,风雨欲来,浓重的魔气从四面八方如狂风般吹向黑风谷,形成了一个重重魔气汇聚而成的漩涡。
就像是黑风谷有个吸引四面八方魔气的阵眼似的,山上的各种动物也不知怎的忽而躁动吼叫起来。
空桑派巡查的弟子第一时间注意到异常,其他沉睡在梦乡的弟子也纷纷被惊醒。
掌门走出殿门,抬头看见了黑风谷那边滔滔江水般汹涌的魔气,神色也骤然变了“万魔归宗”
旁边的首席弟子祁晏闻言神色也是一变,他虽然是仙门弟子,但也知道万魔归宗是魔界尊主代代相传的功法,借取八方魔气为己所用,虽然杀伤力无与伦比,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在这一代魔尊沉睡以后就已经失传了。
此刻为何会出现在黑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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