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肖乐点头，不过却伸出手，“那什么,不能白教吧。”
肖二哥眯起眼，“你还想打我荷包的主意”
“不多,十文钱，”肖乐嘿嘿一笑。
“八文。”
“两文钱都要和我计较”
肖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肖二哥,这倒让肖二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你二哥也不富裕,”肖二哥清咳一声,“都是一家人,你少点儿。”
“行吧，”肖乐瘪嘴，“那就八文。”
肖二哥摸出四文钱给他,“先给你，学会了以后再给你剩下的四文。”
肖乐倒也没逼着他一次性付清,拉着他就去河边找石子儿,回来时还遇见挑第二次水回家的肖大哥。
“这是去哪儿了”
肖大哥扫了一眼他们的裤脚，上面带着些水渍。
“去河里了，”肖二哥倒是老实，却没说完,上前道，“大哥，我来挑。”
“都快到家了，”肖大哥没停下，继续往前走，“老二啊,你是做哥哥的，可别跟着老三一块儿胡玩儿。”
“那是当然，大哥你放心我不会的。”肖二哥回着。
“我也会看着二哥的，大哥你放心吧。”
肖乐也接话。
“以后大晚上的别去后山抓野鸡了，今儿赶集，你们大嫂去镇上买肉回来，大家解解馋。”
“咿，”肖乐探头，“王家不是送了肉过来吗”
刚吃了肉呢。
“既然刚吃了肉，”肖大哥看过来，“那为什么要去抓野鸡”
肖乐尴尬一笑，偷偷戳了戳前面肖二哥的背。
“这不是好奇老二的功夫怎么样吗结果不咋地，得多练啊。”
肖二哥摇头，背上又被狠狠戳了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在肖大哥已经回过头了，没瞧见。
“四妹那我也不便追问，你们多看着点她，”关于肖四妹为什么大半夜出去，肖大哥还没问出来呢。
他也是出来找喝水，结果就正好瞧见肖四妹鬼鬼祟祟地回来。
“知道了大哥。”
二人纷纷点头。
又想起肖大哥看不见，于是便一同开口。
而在肖乐的兜里，全是他们哥俩捡回来的石子儿。
回家后，肖乐便藏在床下，“晚上我教你。”
肖二哥点头，白天他还得去干活儿呢。
肖大嫂去镇上了，肖二哥和肖大哥去文家帮忙了，而肖乐也扛着锄头下了地。
家里只剩下肖四妹一个人。
她将铜镜拿到院子里，看着镜子里那双眼红肿，脸色暗黄的自己又哭了起来。
明郎，最近是不能见你了。
想到这，她更觉难受，哭得也更厉害了。
肖大嫂中午回来了，还给肖四妹买了头花，可肖四妹却没有多高兴，因为肖乐手贱将头花戴在自己头上，问道，“好看不”
他虽是男子，却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瞧着还真挺好看的。
“不逗你了，”肖乐又把头花拿下，亲自给肖四妹戴上，还贴心地拿来了铜镜，让肖四妹瞧瞧好看不。
于是下一刻，院子里又传来肖四妹的痛哭声。
肖大嫂摇头，将肉放好，等着晚上肖大哥和肖二哥回来后，一家人一起吃。
地里的活儿在下午的时候便做完了，肖乐也没闲着，背着背篓去河里背石头，大大小小的都背回来，放在院子里。
“你这是干什么”
绣手帕的肖四妹忍了又忍，在肖乐跑了第五回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道。
“院墙不结实了，我想砌石墙，”肖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道。
这院墙是泥墙，确实有些年头了。
肖四妹瘪嘴，没再多问，继续忙活自己的。
肖乐也没把之前的院墙给直接推了，他在外围重新砌墙。
挖黏泥，砸石块，等肖大哥他们回来时，肖乐已经弄了一丈宽了。
“哟，你这想法不错，”肖二哥背着手过来，“需要帮忙吗”
“不了，我自己来，反正地里的活儿能歇歇，在家也没事儿做。”
肖乐道。
肖大哥点头，“好好干，等砌完了，再买肉回来吃。”
“好勒大哥”
等肖大哥进了屋，肖二哥低声问道，“那你咋教我扔石子儿。”
“简单啊，”肖乐随手捡起一碎石子儿，轻轻一扔，就将不远处的树叶给打了下来，定在树上上，只不过并不深，很快石子儿和树叶便落了下来。
即便是这样，也让肖二哥双眼亮极了。
于是，在肖大哥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肖二哥蹲在院门外，一个劲儿的拿石子儿扔树叶。
王家送过来的肉，肖四妹想着自己的情郎，没吃一口，全给藏起来给情郎补身体去了。
而今天这肉，肖四妹因为想减肉，也硬是没夹一筷，被肖大哥骂了两声后，肖四妹还越发硬气了。
硬是捂住碗，不让肖大哥和肖大嫂给自己夹肉，“哥哥嫂子吃，我不吃。”
“吃吧，”肖乐拿起她的筷子夹了一块肉直接塞进她嘴里，“反正也不差这一口了。”
肖四妹一边哭一边舍不得吐出来，最后还是吃下去了。
接下来为防止他们给自己夹肉，居然夹了素菜，直接去院子里蹲着吃。
可把肖大哥气到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肖乐道，“这么大的人了，大哥你越说她，她越不听你的。”
肖大哥叹气，“说不得骂不得，怎么得了。”
“吃饭吧，”肖大嫂低声道。
她看着院子里的小身影，也忍不住一叹。
当晚，肖大嫂帮着肖四妹收拾碗筷进灶房，肖乐继续砌墙，肖二哥练手腕，肖大哥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他也不是不想帮肖乐，可一想到肖乐要是闲下来，那事儿多了去，还不如让肖乐忙活。
而灶房里，肖大嫂对肖四妹说起镇上黄家的事儿。
“那黄三儿啊，本来就有一娘子，却不想到乡下买山货的时候，与一姑娘看上了眼，二人有了首尾。”
肖四妹本来兴致缺缺，听到这，却被勾起了好奇，“然后呢”
“那黄三儿要了人家的身子，却没想把人娶回家，一心哄着那姑娘，直到被姑娘的家人发现，这才逼得回家告诉了他娘子和家人。”
肖大嫂叹气，“好好的姑娘，就被黄三儿给毁了。”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怎么会被毁了呢”
肖四妹不解。
“因为那黄三儿本就有娘子，这姑娘嫁过去，就只能做妾。”
“妾只要那黄三儿一心待她好，日子应该不会差的。”
听这话，肖大嫂的手一抖，碗差点没拿住，她深深吸了口气，“妾是什么是能被正室娘子随意打骂贱卖的，生下来的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又不能继承家业。”
“说白了，就像个丫鬟，而且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丫鬟，和正室娘子生的可不一样。”
“可只要黄三儿护着，那不就行了”
肖四妹道。
“那你知道那姑娘进了黄家后，出什么事儿了吗”
“什么”
“进黄家门不过一个月，就被黄三儿厌弃，没几天就被正室娘子给发卖了，偏偏姑娘家又是穷苦人家，根本没银子将她赎回来，这辈子怎么就不算毁了”
肖大嫂看着她，“咱们女子在这世道本就艰难，若再与人做妾，那日子就更难受了，四妹啊，你得记住，咱们家虽然穷，可也万万不能让你做妾的”
“我、我也没想过做妾。”
肖四妹被肖大嫂的眼神看得一惊，她别过头，“我可是要做正室娘子的。”
这话让肖大嫂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意思不就是等着李秀才休妻再娶她吗
她正欲再说，可肖四妹想着自己得早睡，不然皮肤不好，于是快速收拾完了后，便洗洗睡了。
“娘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肖大哥过来找水喝，结果便看见肖大嫂阴沉的脸色。
“没什么，肖大嫂扯了扯嘴角，“就想着老二和老三什么时候能把野鸡打回来。”
“啊”
肖大哥闻言一脸严肃，娘子这是馋鸡了
于是第二天傍晚肖大哥回来时，手里便提着一只鸡。
“哪来的鸡”
肖大嫂惊讶道。
“买的，咱们家好久没吃鸡了，”肖大哥道。
“肖乐烧开水，咱们杀鸡”肖二哥乐颠颠地去拿木盆，冲砌墙的肖乐喊道。
“马上就去”
肖乐洗了手，就要去灶房时，肖四妹就放下正在绣的手帕，“我去吧”
她得多动。
“行，”肖乐也不和他争。
“什么你、你怎么这么做呢”
而那边得知肖大哥用这两天的工钱，去买了这只鸡后，肖大嫂红着眼打了他一下。
“给你补补，”肖大哥笑道。
“我什么时候想”
肖大嫂顿时想起昨晚上说的野鸡，她又打了肖大哥两下，“你这人，真是笨得很。”
“啊”
肖大哥一脸不解，肖大嫂擦了擦眼角，“行了，这鸡多少钱”
“三十文，”肖大哥晃了晃鸡，“还挺沉。”
在文家干活儿，一天十文，他花了自己那份，肖二哥还有三十文没动。
晚上吃鸡，而且是炖鸡，加上又是土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吃的，那得慢慢炖，那才好吃呢。
所以大家也没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明日我们在家，不过这墙还是你砌，我和大哥上山砍柴去。”
肖二哥又在扔石子儿了。
“行，”肖乐点头，石墙已经砌了一大半了，估摸着还有两三天就能完工，“二哥，你有心悦的人吗”
肖二哥手里的石子儿差点掉地上，他猛地转过身看肖乐，“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肖乐抬头对他笑了笑，“就听大嫂说，大山哥都开始议亲了，你可比大山哥小不了多少，还不着急呢”
大山哥就是李秀才的堂兄。
“你管我做什么”肖二哥有些别扭地继续扔石子儿，“你小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所以才问我。”
“我才没有呢，”肖乐轻哼一声，“但我的心上人，早晚会出现的。”
肖二哥也学着他一般，轻哼了两声，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姑娘的模样。
回过神后，肖二哥脸色发红，起身往外移了移，不然肖乐看出自己的异常。
垂头干活儿的肖乐却想起原文中，肖二哥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和咱们在同一个村，不过却已经为人妇。
那姑娘叫青青。
也是个可怜人，被贪财的爹娘送到他们村，嫁给一痴呆男人，这就算了，痴呆男人发病后，还会打人。
青青没少受罪。
但嫁过来没多久那男人便死了，本来娶青青进门就是为了冲喜，结果还没半年，儿子就死了。
可想而知那家人有多恨青青，过得和小白菜一样，肖二哥也不好与她太近，只能在青青挨饿的时候，偷偷送一些吃的过去，还在青青没发现他之前离开。
而几年下来，青青一直不知道暗地里帮着自己的是肖二哥。
山匪冲进村子，青青藏得好，躲过一劫，肖二哥和肖大哥回村后，只见院子里原主的尸体，肖大哥去山上找人，肖二哥在村里看有没有活着的。
他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青青婆家，见青青平安无事后，肖二哥这才放下心，而那时候青青才知道肖二哥就是暗中帮着自己的人。
婆家人全没了，青青回到娘家，却被赶了出来，她只得回婆家，肖二哥在那以后不再偷摸着送东西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会红脸。
在肖二哥出事前，他还把私房钱交给青青，让她收着，过段时间自己就去提亲。
可没想到，肖二哥被肖四妹打了一棍子，后来直接给捂死了。
青青万念俱灰，却没有做傻事，她一直在等，在看，一直到肖四妹露出尾巴后，便盯上了对方。
肖四妹就是死在青青手里的。
杀了肖四妹后，青青撞死在肖二哥的坟前，被肖大嫂夫妇埋在旁边。
想到这，肖乐又抬起头看向院子外正在扔石子儿的肖二哥，“二哥。”
“干什么”
“我今天去河里背石头的时候，听见吕大婶又在骂她的小儿媳妇，骂得可难听了。”
肖二哥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到肖乐旁边，“怎么又骂人”
“我也没弄清楚，”肖乐叹气，“你也知道她那人，我不好多听，反正”
他摇了摇头，“可怜吕小娘子，男人死了，年纪轻轻就守寡不说，公婆对她也不好。”
肖二哥抿紧唇，转身出去，“我去三叔家串串门。”
“三叔”
肖乐轻笑，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三叔早死了，说谎都不会。”
肖二哥来到吕家附近，只听吕大婶在院子里骂人的声音，他没多待，而是去了吕家地里。
果然，在那看见了正干活儿的青青，他不敢出声，知道青青胆子小，又怕与人说话。
可都这么晚了，肖二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于是便蹲在草丛里，一直到青青干完活儿，回到吕家后，肖二哥才回家。
而此时饭菜已经好了。
肖二哥吃得没滋没味的，肖乐全看在眼里，另一个就是肖四妹，她想吃得很，又不敢多吃，可以说是很折磨了。
看出肖二哥不对劲的还有肖大嫂。
她敲了敲桌子，“都好好吃饭。”
肖四妹咬了咬唇，正要再去夹一筷子鸡肉的时候，就见肖乐看着她，然后鼓起自己的腮帮子。
筷子一抖，肖四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起身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含着热泪去灶房放碗筷了。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
肖大嫂皱眉。
肖大哥也叹气，“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以前不是那么喜欢吃肉吗”
“老二，”吃过饭后，肖大嫂把肖二哥叫到一旁，“你是不是有心事”
肖二哥摇头，“我挺好的啊。”
“吃饭的时候魂不守舍，眉头紧皱，一块鸡肉吃了肉就只剩下骨头了，也不拿开，你说你没心事”
肖大嫂皱眉。
“大嫂，”肖二哥知道肖大嫂是真心为他好，可有些事还是不能说。
“我知道。”
肖乐忽然蹿了过来，“他有心上人了，但是不敢说。”
“你胡说啥”
肖二哥一把捂住他的嘴。
肖大嫂却笑了，“这就说得通了，是哪家姑娘你说，嫂子去提亲”
“没有，你别听老三胡说，”肖二哥直接把肖乐拖到院子里，“老三，你胡说啥”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没点数”肖乐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还说去三叔家串门，三叔早死了，三婶都去镇上和她儿子住了，三叔家哪有什么人。”
肖二哥一愣，他盯着肖乐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把人来到更远的地方质问，“你刚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肖乐扬眉。
“你说，那谁骂人，”肖二哥手心都是汗，“你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你才知道啊”
肖乐摇头，“二哥，我觉得你才是家里最笨的那个。”
“你不许出去乱说有心思的是我，她并不知情，”肖二哥沉声道，“要是我听见不好的风声，我用针缝了你的嘴”
肖乐捂住嘴，“这么狠”
“你可以试试。”
肖二哥露出一阴森森的笑。
看得肖乐打了个冷颤，可下一秒肖二哥忽然冲他灿烂一笑，“老三啊，你帮我一个忙，我给你一文钱。”
“我的行价这么低吗”
“帮不帮”
“帮”
青青回家后，又被婆婆骂了一顿，饭菜自然没有她的，她还得把家人刚换下的衣服拿去洗了才能睡。
这样的日子她其实很满足了，至少婆婆没打她，以前带着伤干活儿，那更疼。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到河边把衣服洗完，提着木桶要回家时，忽然瞥见路边放着一熟悉的篮子。
那是她的篮子。
篮子里放着一碗鸡肉，旁边还有一碗杂粮饭
青青倒吸一口凉气，当下就把篮子放下。
绕开那篮子，继续往前走。
可没多久又瞥见前面出现一篮子，和她刚才看见的那个一模一样，因为这篮子之前坏了，她自己拿竹片修补过，模样不是很好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
“有、有鬼”
青青一脸惊恐地往后退。
夜风吹在身上，青青打了个冷颤。
不远处，肖二哥戳了肖乐一下，“你这轻功是好，可你这活儿干得有些吓人啊，她敢吃吗”
“一文钱的活儿，你还挑三拣四的。”
肖乐拍开他的手，“看着吧，她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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