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家不久的肖乐又往刘大夫那跑, 将已经在铺床的李清禾带回了家。
好在李清禾本就想好要来拜访肖家人，所以准备了一点见面礼。
“来就来吧，还送啥礼真是太见外了, 下次可不许这样。”
肖母满脸笑容地说着客套话。
若不是肖乐看她把东西都放在身后的桌子上, 还真以为对方不会要这礼呢。
黄四娘子回来时, 李清禾正在肖乐房里帮着他复习前一天认识的字。
“有人来了”
“就是老三那师兄来了，带了不少礼过来, 待会儿我让老大给你拿过去一点。”
“那不就是哥师父的儿子吗”
黄四娘子道。
“啥”
肖母一脸震惊。
“您不知道这李清禾就是李木匠的儿子呀。”
黄四娘子失笑。
肖乐一拍大腿，“那就更得好好招待了”
饭菜做好后, 肖母招呼着大伙儿先吃，“老大回来的时候都晚了，分一些给他放锅里温着就好。”
“这是我娘的拿手菜, 可好吃了, 你多吃些，”肖乐给李清禾夹菜, 很快李清禾的碗便堆得高高的, 他拦都拦不住。
肖母还在一旁当指挥, “这豆腐也是今儿早上刚做出来的，嫩得很。”
肖乐的筷子又伸了过去。
“好了好了, 快放不下了，”李清禾连忙道。
“这才多少，咱们家老大吃饭都用他爹给他做的大碗, ”肖母指了指黄四娘子拿出来，准备给肖大哥分一些菜放进去的大碗道。
那确实是大碗, 比李清禾手里这个大碗还要大一倍。
“肖大哥真是好胃口啊。”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别提这小子已经二十多岁了。”
肖母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嫌弃对方的意思。
吃过饭后, 肖乐和李清禾先后洗漱，刚要回房休息，肖大哥便回来了。
“清禾，小乐呢”
李清禾今儿下午回家拿包袱的时候，就跟肖大哥说了自己要去他们村的事儿，所以看见李清禾的肖大哥并不惊讶。
“回房了，今日赶路有些累，肖大哥快些去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李清禾道，他是知道爹想做什么，但不能完全告诉肖大哥，毕竟是一种考验。
“欸欸，你也赶快去休息，”肖大哥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要能学一门手艺，那就是做半辈子的学徒都是值得的。
回到家的肖乐睡得更香甜，李清禾回到房间的时候，肖乐便已经睡着了。
李清禾躺在他声侧，许是受到肖乐的影响，不过一刻也有了困意，很快便睡过去了。
“好像有什么声音，”睡到半夜，肖乐忽然被惊醒，坐起身来，对已经醒了一会儿的李清禾道。
“是肖大哥起来了，”李清禾悄声道，“好早着呢，继续睡。”
李清禾拉着他道。
肖乐揉了揉眼睛，“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别下床。”
李清禾翻身而起，去灶房倒水的时候，肖大哥正在拿昨晚上黄四娘子给他做的干粮。
“吵醒你了”
“不是，师弟想喝水。”
李清禾笑道。
“饿了没”
肖大哥把饼子递过去，李清禾摆手，“谢谢，我不饿，你还是快赶路吧。”
“是不早了，那我走了。”
肖大哥见他真不吃，便拿着饼子和水上路了。
“慢点儿，”回房将水给肖乐后，看肖乐喝得那么急，李清禾笑道。
“谢谢清禾师兄。”
喝了水的肖乐满足地躺下，李清禾洗了碗放好后，再回到他身旁。
二人又睡了一会儿，一直到黄四娘子起来，他们便跟着起来了。
吃了早饭还没出门去刘家呢，黄老娘便来了。
黄老娘人很瘦，皮肤略黑，那双眼里透着算计，身上还穿着带不少补丁的衣服，甚至脚下的鞋子都破了一个洞了。
一看这身打扮，肖乐便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原文中，这黄老娘去各个女儿家时，便穿的破破烂烂地喊穷，一直到拿了好处后，才离开。
往往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肖家。
比起其他姑娘的婆家，肖家的公婆心要软一些。
所以得了好处的黄老娘更是经常来肖家了。
这也让肖母对黄四娘子十分不满，当然这是后面被当成冤大头后。
“娘嫂子有大娘要饭”
肖乐一脸不认识对方，甚至还对灶房里的肖母还有黄四娘子喊道。
“要饭的”
肖母擦了擦手，“我出去看看，多少年了，还真没什么人要饭要到家门口来。”
而黄老娘卖惨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肖乐认成是要饭的。
自己哭穷是一回事，被人说是叫花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黄老娘在听了肖乐的话后，脸色十分不好看。
“什么要饭的我是你黄婶儿”
肖乐一愣，接着轻哼一声，“你才不是我黄婶儿呢，我嫂子的亲娘可讲究了，不可能故意穿得这么破旧，你一看就是来要饭的，娘这个要饭的婶子骗我，说是嫂子家的婶子”
正好走出灶房门的肖母，对上黄老娘愤怒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上前道，“老三不常见到他婶儿，所以不怎么认得，亲家，你快进来坐”
说着又轻轻打了肖乐一下，佯装怒道，“什么要饭的，这真是黄婶儿”
“真的可我记得黄婶儿是个讲究人啊，何况还是到亲戚家，怎么会穿得这么”
肖乐一脸无辜，转头看向背景墙许久的李清禾，“清禾师兄，你家亲戚来你们家，也是这么不讲究的吗”
李清禾算是看出来了，小师弟不喜欢眼前这人，“这还真没有。”
“这是什么话啊亲家，这就是你家老三”黄老娘挑剔地打量了一番肖乐，“我原先也见不到他一回，听人说他如今和常人一般过日子了，可这嘴却连一个孩子都比不得，亲家，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就我们家小宝才六岁多，都知道尊敬长辈，肖老三可别比不上一个六岁的孩子”
黄老娘厉声道，没发现肖母的脸色愈发不好，而黄四娘子已经站在了灶房门口。
“娘”
黄四娘子跺脚，上前道，“你来做什么是小宝要买新衣服的事儿我没银子。”
“你这是什么话有人说你娘是要饭的是个叫花子你还帮着他是不是”
黄老娘震惊地指了指肖乐。
肖乐凑到黄四娘身旁，“嫂子，她在丢你脸，娘说了，出门在外要注意仪表，否则丢的就是家人的脸。”
黄四娘子和李清禾闻言嘴角一抽。
“你瞧瞧她，衣服一看就是故意穿得那种最烂的，鞋子还戳了一个洞，实在是太丢人了，”肖乐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清禾默默地站在他身侧，过他所想，黄老娘果然大叫一声，冲上前要和肖乐好好理论理论。
“消消气，消消气，别和年轻人一般见识。”
李清禾和着稀泥。
“亲家，”肖母上前一把将激动的黄老娘拉过来，按着坐下，“你这么一大早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说起这事儿，黄老娘压下愤怒，长叹一声道，“ 亲家啊，你也知道，我命苦啊，本来男人在家里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可男人是个短命的，说走就走，只留下我们娘俩”
“不是还有黄家五姑娘吗”
肖乐冒出头又道，“怎么只有你们俩”
“老三”肖母打住他的话，“快和你师兄去你师父那。”
“那你别欺负我娘和我嫂子，不然我就去揍黄小宝。”
肖乐掐着黄老娘的软肋道。
“你亲家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们家小宝才六岁啊”
黄老娘知道肖家宠肖乐得很，也怕他说的是真的，连忙向肖母告状。
“娘”
黄四娘子示意肖乐他们先走，上前挡在她面前道，“您有事儿说事。”
“是啊，亲家，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吧。”
肖母也道。
黄老娘见肖母不把肖老三说的话当回事后，也只能吃个哑巴亏，继续今天来的目的，“我命苦啊，特别是小宝，才六岁，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撑着他长大成人”
听到这，黄四娘子已经很明确了，接下来不是借银子就是借粮食，左右都是要借一样的，正要说话，就见婆婆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接着厉声对自己道。
“傻站着在这做什么天天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喝可不是让你在这干站着的，去打猪草去”
黄老娘一愣，接着便见四女儿垂着头便背着背篓出去了。
“亲家啊，不是我多话，有些事儿孩子们在我也不好说，”肖母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四丫头哪里做得不对你尽管说，打骂都成，这儿媳妇不懂事儿，做婆婆的就得管教”
黄老娘一脸正色道。
“倒不是我儿媳妇，”肖母摇头，看着她道，“我说的是你啊，亲家，你真是糊涂啊。”
“糊涂我怎么糊涂了亲家，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院门外。
贴着墙听里面动静的三人面面相觑。
“嫂子，娘说的啥意思”肖乐问。
“不知道，继续听。”
黄四娘子用手在嘴边比了比，让他别说话。
李清禾看着这二人，哭笑不得，却又觉得新鲜，便和他们一块儿听。
堂屋门口，肖母语重心长地拉着黄老娘瘦巴巴的手，“瞧你这瘦得，家里好吃好喝的全给小宝了吧”
“哎，亲家，不瞒你说，我是真舍不得那孩子啊，别的给不了他太多，也只能让他勉强吃饱穿暖。”
黄老娘垂泪道。
“哎，”肖母又重重叹了口气，“要我说，你何必过这种苦日子呢”
黄老娘心中一动，有些期待地看向她，“亲家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肖母笑眯眯地说道。
黄老娘心中大喜，面上却一片假抗拒，“那怎么成呢，你们也不容易”
是不是以后要肖老大供小宝念书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小宝是你娘家嫂子的孩子，也就是你的侄儿，以往你男人在，养个孩子不成问题，可如今孩子这么大了，你娘家那边的日子也好过起来，那这孩子你完全可以送回去了嘛”
“你说什么”
黄老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但不帮她养小宝，还让她把小宝送回去
“是啊，”肖母连连点头，院子外的三人听得也点了点头，特别是黄四娘子，她悄声道。
“其实舅娘偷偷找了小宝好几次，就想小宝叫她娘呢。”
“那小宝叫了吗”
肖乐关心道。
李清禾失笑，重点不是她舅娘为什么会私下找小宝吗
“叫了啊，而且叫得特别亲，”黄四娘子露出讥笑，“从小就是个白眼狼，偏偏爹娘爱得很。”
“白眼狼”
肖乐立马生气地跟着骂。
像炸毛的小狗。
被李清禾揉了揉脑袋。
“这、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是我的儿子了怎么可能送回去他姓黄”
黄老娘尖声道，女儿或许不重要，可这是个儿子她想生都生不出来的儿子
“儿子怎么了他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的吗”
肖母一脸不屑，见黄老娘还要说话，赶忙截住她的话，“听我说，你到底不是亲娘，你想过没有，你辛辛苦苦把他送进私塾，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即便以后他有了本事那又如何”
“怎么会那又如何他成才，我就享福了啊”
黄老娘大声道。
“你傻不傻啊”
肖母哎哟一声，抬手戳了戳黄老娘的脑子，“你是他亲娘吗他真成了才，你那哥哥嫂子不得往前赶人家才是亲母子才是一家人你啊，顶多以后给你送点吃喝回来，就说不忘你的养育之恩，可人家孝顺的还是自己的亲爹娘”
“你可别嫌我说得难听，之前我去你家送粮食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瞧见你嫂子拿着糖葫芦，让小宝叫她娘，叫一声，给他吃一口，小宝叫得叫一个亲热哟”
黄老娘的表情如同遭了雷劈。
“而且小宝自己都说，要是您是我亲娘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吃糖葫芦，你嫂子怎么说的我就是你亲娘，你只是暂时住在这罢了。”
肖母可没胡说，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越发见不惯黄老娘来打秋风。
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疼，看看那五姑娘，瘦得和猴一样，再看看那养子，胖乎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姑娘是他们家的烧火丫头呢。
但仔细想想，他们家的姑娘可不个个都是当烧火丫头养着的
想到这，肖母对黄老娘更加不喜。
“不可能小宝不可能这么说的”
黄老娘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指着肖母鼻子骂道，“你不借银子就罢了，你还在挑拨离间你就是嫉妒我们家小宝聪明，就是不让我们母子二人好过”
“说不想你们好过了”
肖母也不是被人指着骂的人，她一把拍开眼前的手，厉声道，“你回去好好看看你家五丫头瘦得和猴一样那可是你亲骨肉你一心养着别人的孩子就算了，自己的孩子好歹也顾着点儿啊”
“丫头片子早晚都是他家的人你有两个儿子，你当然不懂我的痛处”
院子外，听着黄老娘开始说浑话后，黄四娘子赶紧让李清禾带着肖乐离开，她不想让小叔子听到这些，以后跟着学。
“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黄家婶子，她对嫂子可坏了，”肖乐在路上对李清禾道，“而且那个小宝对嫂子也不好，是个不知道感恩的孩子。”
“那就离他们远些，”李清禾柔声哄着，“好了，别一大早就因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咱们得快些过去，不然刘叔该等急了。”
“好。”
二人加快步子，而这边的肖母正和黄老娘对骂。
黄四娘子去将肖二婶请来，肖二婶让她别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
“哟，今儿一早我刚起来，就听见乌鸦在那枝头上叫得厉害，我还寻思着咋回事呢，结果刚走到这院门外，就听见大吼大叫的声音，原来是黄家婶子啊。”
肖二婶阴阳怪气地看着黄老娘，“我说嫂子，来者是客，你咋和人吵起来了呢”
“这不是劝她几句，跟她说几句实话吗结果亲家不爱听啊。”
“实话谁爱听啊嫂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肖母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是我的错，我以后可不干这事儿了，吃力不讨好，难得很哟。”
“你们别一唱一和的，”黄老娘不吃他们这一套，“我今儿是来错了，原本想着你们拉扯我们家小宝一把，以后我们家小宝出息了，绝不会忘记你们的恩德，结果呢我来错了，我真来错了”
“哎哟，你们家小宝的福气你都不一定能享受，我们那里还敢奢望哟。”
肖二婶哎哟一声，声音大得很，把黄老娘气得脸色发青，当下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人有毛病啊穿成这样丢谁脸呢”
他们乡下人就便是穷，出门走亲戚的时候，也穿得干干净净，鞋子不会戳这么大个洞
“让城里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乡下人都这样呢，”肖母摇头，“魔障了，魔障了，瞧着吧，以后有她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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