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薄情小叔子

    不知道他们如何误解这国际手势的肖乐, 此时回房添了件衣裳,坐在了堂屋。

    这下不只是肖家听见了动静,半个村子都知道有官差来了任家。

    好在肖父三言两语就让出来看热闹的人回去了, 有啥事白天再说, 可眼下肖任两家也没了睡意。

    “云行,你带着大宝小宝去睡觉。”

    见小宝不停地揉着眼睛,肖二哥让肖云行把人带进去继续睡觉。

    “走咱们睡觉去。”

    小宝点头跟上, 大宝却有些犹豫,他有些无措地抓住任母的手,“我娘”

    “没事儿没事儿, 明儿咱们就去找你娘啊,乖,去睡觉。”

    任母心疼地抱了抱他,又轻轻把他往肖云行那边推了推。

    最后大宝还是跟着进了房间。

    “刚才那位莫捕头让我们明儿去县衙人人, 还说三娘已经在县衙了。”

    任父低声说道。

    “三娘怎么会在县衙”

    “不是关在县衙, 是在那边暂时住下,这案子结束后,她就能走了。”

    也是为了保护她。

    闻言肖家人放心了不少。

    “他居然想害大宝小宝,”任从双手紧握成拳,“真是个畜生”

    肖乐看了看天色,转头劝任父他们再睡一会儿, 不然明天去县衙也没精神, 可他们哪里睡得着,到最后也没睡, 而是和肖父夫妇说话说到了天亮。

    肖云月等人做好早饭后,留着他们吃饭早饭,任从借了牛车一行人要去县衙。

    “云月。”

    肖乐唤了一声。

    肖云月拿着一包早上做好的干粮递给任从, “中午饿了吃。”

    任从接过干粮,冲肖家人挥了挥手,便驾着牛车离开了。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肖大嫂叹道。

    任家人当天傍晚又回来了,肖家已经做好饭菜,热情地让他们就在这边吃,“都这么晚了,懒得回去弄,大宝小宝也饿了呢,咿,孩子们呢”

    肖母他们身后看,还真没看见大宝和小宝。

    任母露出一抹略带轻松的笑,“在县衙看见三娘后,就不愿意走了,莫捕头说孩子留在县衙也安全。”

    “幸好我们把孩子放在了县衙,”任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们要走的时候,杨家人过来要孩子,那架势,好似我们不把大宝小宝交给他们,就要和我们干架一般。”

    任父在一旁也叹了口气。

    肖二嫂听出不对劲儿,见三人脸上都带有倦色,便赶紧让人先进屋,肖云兰又打了热水过来,给他们擦手洗脸。

    肖母也冲了三碗糖水过来,让他们甜甜嘴。

    这举止让任母三人都有些眼红,任从这个还没接受过毒打的少年说起他们去县衙的事儿。

    “莫捕头先带着我们去见了王师爷,他先让我们把发现杨通财不对劲时的时候一一说起,我们没有隐瞒,全说了后,王师爷又问了些问题,接着我们就去见了三娘,下午一直在县衙,一直到出县衙的时候,才遇上杨家人。”

    “这么说,你们还要去县衙”

    肖大嫂好奇道。

    “是,”任从点头,“我们这个案子和城外那件命案扯在一起了,王师爷说怎么着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完全结案。”

    让他们放下心的是,那假的杨通财已经进了死牢,判死刑是早晚的事儿。

    “如我三姐所想,杨家人果然是比她先发现那不是姐夫的,也正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他们居然想要这个假的代替姐夫活下去”

    说这话时,任家人的脸都十分不好看,这折辱的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外孙

    “可在官府面前,他们装模作样一脸无辜,一直听到那人半夜来抓大宝和小宝,这才露出了端疑,被王师爷和莫捕头再三逼问之下,说了实话。”

    想到莫捕头拔刀的样子,任从一阵冷寒,“可他们居然还有脸让我们交出大宝和小宝,真是恬不知耻”

    “这杨家人在想什么呢”

    “是啊,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对兄弟是怎么遇上的又怎么会发生命案呢”

    更让人疑惑的是,凶手还回了杨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代替原主生活着。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王师爷说还需要整理案宗,后日我们还要去县衙。”

    任从说道。

    “只要人在大牢,那就是好消息,”肖乐轻声说道,“婶子,叔,三娘以后的生活,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也是任家愁的事儿。

    “那杨家人不是东西,我们自然不想让三娘继续在那边过日子,王师爷说我们可以求县老爷一个恩典,让他们母子回家过日子,可是”

    任父看向任从,“可是任从还没成亲,三娘他们回来,到时候肯定很多流言蜚语”

    “我不在乎,”任从冷着脸道,“我只希望三姐和大宝他们能好生过日子。”

    “你以为我们不心疼你三姐他们”任母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可你要是因为这件事打一辈子的光棍,我和你爹怎么放心你三姐又怎么会安心”

    肖乐静静地听着,也明白这个时代人的思想是不容易转变的,就如任父他们所说,任三娘不管是因为什么带着孩子回娘家,都会让人胡说八道,有这些流言在,任从还真可能娶不了娘子。

    “那就分家,让杨家把姐夫他们一家分出来,在镇上另寻住处,二嫂娘家离镇子不远,也有个照应。”

    任家人双眼一亮,肖二嫂更是点头,“这法子好不受那杨家人的气,还能自立门户我哥哥堂兄都多,还真能照看几分。”

    接着他们就讨论起分家事儿,肖乐起身回房继续练大字。

    等吃了晚饭后,任家人回去了,肖乐又抓着几个小的识字背书。

    杨通财这个案子一直到那人被抓的第八天,才开庭。

    肖乐和肖大哥还有肖二哥都去了县衙,他们站在门外,看着堂上一身狼狈跪在中央的人。

    “这人叫什么来着”

    肖大哥又给忘记了。

    “高富,”肖二哥忍不住一笑,“大哥,你这记性也太差了。”

    “那也怪他不是个好人,若是好人的名字,我怎么会不记得”

    肖大哥理直气壮。

    肖乐被他们护着,站在略前面的位置,刚抬起头便对上莫捕头那张脸。

    莫捕头微微扬眉,接着便站在一旁,县令一拍惊堂木,开始审案。

    “下跪何人”

    “小人高富。”

    也不知道这八天高富经历了什么,有气无力的不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似乎放弃了抵抗一般。

    “你与杨家棺材铺的杨通财是何关系”

    “他是我亲哥哥,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杀人”

    这一连审下来,大伙儿也明白了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其实这也算不上是兄弟之间,而是爹娘导致的。

    当年杨母生下一对男娃,因为忌讳,他们决定送出去一个孩子,留下一个孩子。

    第一次送出去的其实是杨通财,可没多久家里发生了很多怪事儿,导致杨家人觉得是留错了孩子,于是赶紧找到第一对收养人,把杨通财换了回去。

    可那对夫妇得知高富是个灾星后,也不敢收养,当时把高富转送给了别人,谎称是自己生的,还要了一笔收养银钱。

    高富被高家人收养,前两年日子还不错,可后来高家有了自己的骨肉,对他就开始苛刻起来。

    小小年纪,就开始踩着凳子洗碗,冬天还洗着一家人的衣裳,吃的少,干得多,要是敢哭,就是一顿毒打。

    高富的日子比黄连还要苦。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所以任劳任怨地过着,一直到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照顾着病入膏肓的高父,听了不少对方的胡言乱语拼凑起来后,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高父去世后,高母也不想再养这么大个孩子,关键是要给他娶娘子,她可舍不得,于是便把高富分了出去,就给了二两银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说得不好听,就是把他赶出了家门。

    高富拿着那二两银子,找到了高父嘴里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还算有点良心,知道高富过的日子不好,这还以为他们是亲生爹娘,于是便告诉了他真相。

    得知自己原本应该过好日子,结果却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就被扔出来的高富充满了仇恨。

    他留了大胡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去杨家棺材铺外面转悠了不知道多少天,他仔细观察着杨通财的仪态举止,偷偷跟踪对方得知他有几个好友,关系又如何。

    其中那胭脂铺的掌柜与杨通财的关系最好,他便两个人一起观察,就这么过了好几年,他也不是经常用乞丐的样子,偶尔是蒙住了一只眼睛的瞎子,驼子啥的都装过,一直在等待机会。

    最近两年,他趁着杨通财不在家的时候,故意换上早就备好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去找那胭脂铺掌柜喝酒吃饭。

    在发现那掌柜的一直把自己当成杨通财后,高富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杨通财要去府城办事,在半路上高富杀了对方,城外那具尸体,是高富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为了让自己熟练起来,能一次性解决掉杨通财。

    跟着高富的口供,莫捕头他们在八十里地外的林子里,挖出了一具尸体,赤身裸体,面部同样被划得看不出模样。

    任三娘等人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

    杨家人跪在一旁,似乎被吓住了,杨父当场晕倒,杨母更是发了疯病,也就是羊癫疯。

    一阵喧哗之后,县令又问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互换身份吗

    高富难得发出一声嗤笑,“大人,原本留在家里的就应该是我,我倒觉得杨通财才是那个灾星,三娘。”

    他又看向哭得不行的任三娘,“我是看着你们成亲生子的,在我心里,我就是他,所以我只是回到了我原有的位置而已,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们,抓大宝他们,也只是发现你起疑,想要用他们牵制你罢了。”

    “你住嘴”

    任三娘恨极了他。

    “我可怕吗可怕的不是我,更可怕的是你这对好公婆,我故意在他们面前露出破绽,可他们当做不知道,一直把我当成杨通财,甚至还在只有我们三人吃饭的时候,在我夹杨通财最不喜欢吃的菜时提醒我,”高富指着杨家夫妇哈哈大笑,“他们说,通财啊,你打小就不爱吃这个,你喜欢吃这些,可得记住了”

    公堂上全是高富的笑声。

    杨家夫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辩护都没有,在这之前,他们就被王师爷和莫捕头问了个彻底,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话。

    “大人这样的婆家我姐姐和外甥如何能过下去求大人给了恩典,让杨家把我姐姐姐夫一家分出来,这样我姐夫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任从把头磕得砰砰响,任三娘也使劲儿磕头。

    县太爷长叹一声,命杨家夫妇当场分家,对他们知情不报这罪,各打了五十大板,抬走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

    而城外被杀的是个可怜的乞丐,县太爷自掏腰包给办了法事,又将人安葬。

    高富处斩。

    这个案子轰动了整个县城。

    任三娘母子也离开了县衙,安葬好杨通财后,肖家和任家一块儿帮着他们找了房子,又搬了家,也算是安顿好了。

    而关于爹是怎么死的,任三娘没有瞒着孩子们,大宝和小宝一下就长大了许多,当第二天肖家人去看任三娘他们时,大宝他们已经稳重了不知道多少。

    “我不后悔告诉他们,”任三娘这么告诉肖二嫂,“杨家那边肯定想着把他们哄骗回去,我宁愿让他们在痛苦中长大,也不愿意他们踩着亲爹的尸骨认那对歹毒的公婆。”

    任家为感谢肖家帮了那么多忙,还请他们吃了顿饭,有鱼有肉还有酒,任从像猴子一样忙活着,最后还给他们敬了酒。

    肖乐话一向不多,可热闹还是不减,任从一口一句三哥,叫得肖乐目光略有些诡异地看着他。

    当时任从还不明白,一直到后来一日,肖云月叫肖乐三叔时,肖乐似笑非笑地看向任从,他才恍然大悟。

    天越来越冷,肖乐一点都不想出门,每日在家读书,教导几个孩子识字背书,若是任从得空,还会被一块儿抓过来。

    他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进了腊月后,下起了小雪,肖乐还作了几首口水诗来赞美雪景。

    可就在这近年关的时候,肖乐又见到了莫捕头,原因是他们村死了人。

    “肖秀才,好久不见啊。”

    莫捕头大大咧咧地走到他面前,笑盈盈地盯着他红润的脸蛋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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