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笑“还有这样的事那他后来呢没有受罚吗”
李纵云道“受罚倒是没有, 只是后来那包子谁也不肯吃, 剩了几百个。后来没办法, 只好拿出去免费送给百姓,被一抢而光。司务长就吹嘘自己厨艺好,是这些大头兵不识货。”
这个军阀混战的年代,有一口吃的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了。那些底层的百姓哪里又能够挑剔,是糖肉馅, 还是咸肉馅的呢只怕是听见一个肉字, 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陈殊笑不出来,轻轻感叹“连年乱战,老百姓都太苦了。”
李纵云点头“不仅仅是战争, 四川的军阀把老百姓的税都收到八十年之后了。中国四分五裂,外国势力蠢蠢而动。”
一曲终了, 富乐、尚明等人都从二楼下来, 他们似乎认识李纵云,恭恭敬敬下来问好。
李纵云站着,略微点点头, 一脸被打扰了的不愉快。
尚明有眼力,道“天色晚了, 陈小姐一个人回家不大安全,不知李参谋长能不能顺带稍她一程”
沈燕婉一双眼睛亮晶晶,打量着陈殊两个人。
富乐还想说些什么, 被尚明给生生拉走了“陈小姐, 我们还有事, 就先走了。”
陈殊无奈摇头“抱歉,我的同事有些冒昧。”
李纵云摇头“没有。”他们他们很识趣
李纵云拿起沙发上陈殊的呢子大衣,递给她“天晚了,我送陈小姐。”
李纵云来的时候是坐的别人的军车,并没有带车出来,出门要伸手去拦黄包车。陈殊忙道“不用拦黄包车的,从小巷子里绕过去,十分钟就到了。”陈殊这些日子除了秘书处发的工资,可是一笔进账都没有。家计又比平时艰难,因此倒是改了自己大手大脚的习惯。
像这样的黄包车,除了距离太远,陈殊一般就不坐了。
李纵云点头,心里想,这样倒也好。
两个人默默走了会儿,李纵云开口道“陈小姐那本书不知道急用不急用,本来上次已经打算送还府上。”
陈殊摇头“没事的,书我都看完了。”心里在想,这是个什么鬼话题这个李纵云可真不会聊天。
又问他“那本书上的地图都准吗”这时的民国已经不是陈殊记忆中的那个了,前面清朝的历史倒是还一样,但是一进入到民国就完全变了样,虽然大体的历史事件还是发生了的,人物却变了,就是不知道地理位置变了没有
李纵云道“有一些地方没有,地图上却画了。不过这都是些小瑕疵,大体上还是很准确的。”末了又感叹“写这本书的人委实了不起,作图也是高手。”
陈殊暗笑,这可不嘛现代社会的信息大爆炸,一个现代人所接受的知识,了解的边界,都不是一个民国土著所能想象的。
在李纵云心里,画这个图的人自然是一步一个脚印把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都走了一遍,哪里能够想到画这个图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人工智能,是天上发射的卫星。
李纵云似乎不善交际,尤其是不善和女孩子来往。这一路上尽管他都在找话题,但却是一些干巴巴的话题。
十分钟的路很快就到了,今天冯先生、冯太太都在家里,陈殊并没有打算请他进去,立在铁门门口“李参谋长,我到了。”
李纵云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我前些日子去浙江了,现在回上海来开军部会议,不过过几天就要走了。我明天要去孤儿院看望那里的小孩子”
陈殊摸不着头脑“所以呢”
李纵云顿了顿道“我明天早上接你一起去,好吗”
虽然李纵云的语气依旧是干巴巴的,但陈殊听来却无限暧昧,好似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滑落在心口之上,她楞在哪里“我我”
李纵云皱眉“你不愿意去”
陈殊不知道怎么说,好像太快了一点儿吧她朝院子里望了望,果然看见尔雯、尔雅趴在窗户上偷看。
陈殊道“也不是”
李纵云松了口气,笑“那就是同意了”
一向严肃的人笑起来,可真令人感到惊悚。陈殊道“我明天上午约了光明日报的主编,下午去行吗”
李纵云忙不迭点头“那好,我明天下午来接你。”说罢,好似怕陈殊反悔,转身就要走。
陈殊拉住他“哎你急什么”
李纵云回头,见陈殊拉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还有什么事儿”
陈殊问“去孤儿院要准备些什么吃的喝的”
李纵云感觉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被陈殊抓住的手上,只是他木着一张脸,谁也瞧不出来什么“不用准备什么,我会准备一笔钱的。”
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笼统,解释道“哪里的孤儿都是烈士后代,军政府每个月都会拨款,不缺什么的。”
大约是路灯恍了眼,陈殊竟然觉得此刻木木的李纵云可爱许多。
她笑着点点头“那好,明天下午见。”打开铁门,走上台阶,尔雯、尔雅从窗户里瞧见了,忙打开门,笑嘻嘻“陈姨,陈姨,那个军官是谁啊”
尔雅小大人似的“这你都不知道,肯定是陈姨的男朋友。”
尔雯张大眼睛,追问“是吗,是吗,陈姨”
陈殊不答话,转头去瞧,铁门处李纵云还静静立着。
不知怎的,陈殊只觉得脸上发烧,烫的厉害。
冯太太睡了一下午,听见两个小丫头叽叽咋咋,出来问“你们两说什么呢什么男朋友这些词也是女孩子能说的”冯太太是保守和开明的矛盾统一体,她虽然支持两个女儿多读些书,但在婚恋问题上却是很传统的。
陈殊忙关了门,打岔“没什么,冯太太,你休息好了没有眼睛还肿的勒”
冯太太一听果然忘了这茬“哎呦,是吗眼睛肿了肯定是睡肿的啦。”一面又去找冯先生的手表“几点钟了,一睡就睡到晚上,我还要去医院的。”
冯先生围着围裙,手上拿着刀,从厨房跑出来“吃了饭再去,我快做好了。”
冯太太抱怨“一回来就钻进厨房,我要是像你一样,咱们一家子天亮了,都吃不上饭的。”
冯先生扬扬刀“好了,吃现成的还这么多话,一会儿就好了。”
一旁的尔雅鼻子灵,嗅了嗅“爸,什么糊了锅糊了”
冯先生哎呦一声,跑回厨房,果然是锅里的鱼糊了。
冯太太叹气“一家子都是等着端饭上桌的主儿。”卷起袖子,进去厨房收拾。
冯太太麻利地做好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吃过了。
明天是周六,尔雯、尔雅不去上学,和妈妈说好了,去医院照看奶奶,好让妈妈歇息一天。
冯先生虽然也不用去教书,但他找了报馆的兼职,明天还要去加班。
因此,一家人吃过饭便早早去睡觉了。
秘书处的工作不算忙,不过就算最忙的那几日,也没有人把工作带回家去做。陈殊不由得感叹,这个时代真是阶级分明,底层太惨。但是却又是读书人的天堂,报馆报纸上发表的文章最高可以达到千字20大洋。
而在此时的民国,一个月收入二十大洋便可以舒服的生活了。
秘书处的工作,陈殊从来也没有把它当做长久的计划。毕竟时至今日,陈殊连这个廖公都没有见过,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聘请自己,心里始终不安。现在在那里混日子,不过是家里需要用钱,秘书处每个月的月薪也是很可观的。
当初看见报社的稿酬如此之高,陈殊倒是也动过心。自己私底下也写过几篇,另外换了笔名,投稿去报社,只可惜她的文笔实在是不好,纵然一时的思想见识让人耳目一新,却也不是长久之计,稿子被报社退了回来。
陈殊躺在床上,拿起桌上的报纸。见上面大写的标题“救亡图存,实业报国”,下面配上了一张工厂开张剪彩的照片。
往下面一读,才知道此时民国的民族主义开始觉醒,与洋人们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有识之士便提出实业救国,纷纷投身商界,经商开厂。这篇文章就是说上海复兴织布厂被英国商人恶意打压,导致濒危破产,因此在报纸上便号召大家“抵制洋货”,提倡国货。
陈殊心道,一百年了,民族主义从来不缺乏生存的土壤。
往后面翻过一版,便是各种各样的广告的,还有电影院的近期电影的预告。
陈殊带着两个小丫头偷偷去看过一次电影,电影票很贵,一张好位置的电影票足足要一个大洋。而且这时候的电影都是无声电影,画质也不好,看电影的时候,左右两个报幕人员像读课文一样给里面的角色现场配音在陈殊看来相当诡异,观影体验相当糟糕。
因此去过一次便再也不肯去了。
各种各样的广告之中,有一则引起陈殊的注意。一位德国商人要将徐家汇的肥皂厂出售,因此在报纸上公开招标,价高者得。
这时候的肥皂在中国,是一件新鲜又奢侈的存在,一小块肥皂便要四毛六分钱,是都市中白领所拥趸的存在。
但是当今中国,没有一家商行拥有肥皂制作的技术,肥皂行业完全被外国商人垄断。
而且这时候的肥皂不像现代四四方方的一大块,而是长条形状的一小块,原料低廉,而成品却价格昂贵,完全是暴利行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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