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陈殊醒过来的时候, 满头大汗, 天色暗了起来, 没有开灯,风一吹过来,白色的窗帘便隐隐绰绰的摆动起来。空气很闷热, 陈殊打开窗户,浓云密布,似乎是快要下雨了。

    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陈殊回过头,就见李纵云坐在椅子上“你醒了”

    陈殊问“你怎么进来的”

    李纵云道“是我去叫服务生开的门,他以为我同你是一起住的。”

    脚踝还是很痛,陈殊轻轻挪到桌子旁边,到了杯水“什么事情”陈殊的气来得快, 去得也快,睡了一觉, 情绪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李纵云道“想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今天你去府里发生的事情, 小五已经完全告诉我了。”

    陈殊端了水杯,坐下来, 语气十分之平静“所以呢”

    李纵云道“你不必理会他们, 他们同意或者不同意, 完全无关紧要, 我不在意这些, 希望你也不要在意。家里的事情我会去处理的, 婚姻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马上办婚礼。”

    在陈殊看来,婚姻可光是两个人的事情的,不过她注意到李纵云的话“无关紧要什么意思”

    说话说到要紧处,外面响起来敲门声,李纵云打开,小五道“参谋长,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李纵云点头,吩咐小五“下去等着”

    小桌子上放着一只锦缎盒子,李纵云打开来,露出一串极漂亮的绿宝石项链“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只是我那天第一次见你穿这件天青色旗袍,就想一定要配上这样一串绿宝石的项链才更好看。”

    又要拿出来替陈殊带上,陈殊不理,问“什么叫无关紧要如果真是无关紧要的话,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见了,可以吗”

    一辈子不见,显然是不现实的,李纵云加重了声音“陈殊,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解决问题吗一辈子不见是不现实的”

    李纵云不知道,女孩子最讨厌听见的四个字就是无理取闹了。陈殊扯了扯嘴角,笑一声“什么叫做无理取闹倘若下次那位安如小姐再这样说话,我可以掀桌子吗”

    李纵云笑出来“当然,当然可以掀桌子。你脚扭伤了,我替你掀桌子。”

    说话总是好听的,见陈殊这幅样子,李纵云只好先走了。走之前,李纵云正色道“陈殊,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我的家庭很复杂。关于我的家庭,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陈殊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均在外面敲门“陈小姐,你的脚扭伤了,是吗”

    陈殊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起来,窗户外面正下着大雨,她踮起一只脚,打开门“是扭了一下,上楼梯的时候没注意,不过不要紧的。”

    杜均手里拿着药膏“下午我回来的时候遇见李参谋长了,他说你脚扭了,吩咐我去医院拿一支药膏。”

    把药膏递给陈殊,见她肯定还没有吃饭“陈小姐,您还没吃饭吧,我下去叫人送一点上来。”

    陈殊关了门,往脚踝处抹上药膏,红肿已经消下去一些。脚踝扭伤了,这种程度不需要去医院,又拿了药膏,最重要的是这几天最好不好走动。

    杜均叫人送了意大利面上来,陈殊嘱咐他,不要告诉冯太太,免得她现在病了还要担心,只说自己遇见以前秘书处的同事,明天后后天就不去瞧她了。

    陈殊在酒店里养伤,一日三餐叫了服务生送上来,几乎都不用出房门。拿了没有写完的剧本,进度倒是一日千里,完全不觉得枯燥。

    六月十号,是举行开国大典的日子。总统的座驾会经过酒店前面那条街道,因而来了许多当兵的,调阅酒店个人的资料,甚至安排了专人警卫,以确保总统座驾的安全。

    酒店的面向街道的窗户,自然也是不允许打开的,陈殊即便是坐在房间里,也能听到漫山遍野的喝彩声。

    人人都跑出房间,冲到街道上去,等总统的座驾一过,便加入众多民众的队伍。礼炮声,即便是隔了很远,陈殊坐在酒店的房间,依旧清晰可闻。陈殊静静的听着,是一百零八响礼炮,远比陈殊记忆中多。

    这一天的南京,无疑是欢乐的海洋,对于百姓来说,国家终于安定了下来,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但是有了希望的存在,就足以鼓舞苦难中的中国人民了。

    临近半夜时分,街道上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去,陈殊下楼,坐在酒店大堂里,便见街道上,旗帜、鲜花、彩带、花灯,以及每家商户和居民住所前都装贴了国旗,这无一不在显示一个崭新的国家建立了。

    陈殊几天不去医院,开始的时候杜均好瞒得住,后来冯太太不肯信了,只好说了实话,说陈殊不小心,把脚踝扭伤了,在酒店休息呢冯太太就叫杜均,转告她,只管好好休息,医院里大夫、护士人多得是,不用陈殊去。

    陈殊安心了,过了几天,等好得差不多了,这才去医院瞧冯太太。

    晚上医院荷塘旁边凉快,冯先生扶了冯太太散步,商量“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流血过多,大夫说体质不大好了。只是这个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只能回家去慢慢养。在医院里住着终究没家里方便的,不如早些回去。”

    冯太太十分同意“现在住的病房虽然沾了李参谋的光,又大又宽敞,只是医院哪有家里方便。单一个,就是洗澡也总是不方便的。”

    冯先生说好“待会回去问问莫大夫,要是可以出院了,咱们就回上海去。陈小姐把工厂的账目交给我,我已经一个月没管了,想来总是有点不负责任的。”

    陈殊和杜均走过来“冯太太,已经可以走这么长的路了,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

    陈殊去扶冯太太,却引了她埋怨“说了不用来的,你的伤好了”

    陈殊忙点头“好了、好了。杜均拿的药膏是极有效用的,就是上楼梯的时候,大意了。”

    冯太太又把想出院的念头,同陈殊说了。陈殊摇头“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大夫说了才算。待会儿问问莫大夫,他说可以就可以,他说不可以就坚决不能出院。”莫大夫是冯太太的主治大夫,是个极负责的大夫,一家人都十分信服他的。

    回了病房,莫大夫果然不同意,摇头“最好还是再住几天,头部的问题,不是小问题的。冯太太,您别着急回家去。”

    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就见那天那几个打秋风的冯先生亲戚从外面来,身后跟着警卫。一进来就给冯先生、冯太太跪下“他叔、他婶,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好歹亲戚一场,您同这些当兵的说说,不要把我们关在牢里了。”

    冯太太心软,开腔“这是怎么回事儿”

    身后的两个警卫,开口解释“先生、小姐,这几位开国大典期间扰乱治安,违反治安条例,现在要遣送回乡下。李参谋长交代,临走前,让冯先生见一见,看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大概是在牢里关了几天,这几个人害怕了,只知道一味求冯太太、冯先生。

    冯先生和冯太太短时间内都不打算回乡下去了,只是担心他们又要把老太太的棺材给起出来,问“老太太的坟茔,你们可不许再打主意了”

    那两个男人忙摆手“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们也不敢了。昨天那位官长都说了,破坏坟茔在民国是重罪。我们不敢了,我们不敢了。”破坏坟茔民国有这个罪吗就算是有罪,也是天高皇帝远,不是杀人放火,乡下地方,政府怎么有精力去管

    这几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受刑,只是大概是吓坏了,精神状况不好。这些人无论远近,好坏,总归是冯先生的亲戚,也只能叫他们关在牢里吓几天,叫他们知道收敛收敛。要再做些别的,陈殊到底是外人,没有冯先生、冯太太的同意,她也是不好去做的。

    冯先生站起来,送了他们出去,嘱咐“回到乡下,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好吃懒作了。”见他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五块钱的票子“乡下老太太的坟茔麻烦你们照看了,这点钱拿着做路费吧”

    陈殊站在楼上,透过窗户瞧见了,免不了摇头,这冯太太和冯先生,倒真是一对儿。陈殊以前觉得冯太太心软,冯先生倒要理智一些。现在看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好心被人欺负,半斤八两。

    陈殊心道,就是冯先生、冯太太这样的态度,才让那些人得寸进尺的,这样子藕断丝连,即便是这次进大牢,吓着了,以后他们回过神儿来,以后只怕是免不了麻烦。心里打定主意,找个合适的机会,同冯太太说一说,让他们对这些人不要心软的。

    杜均送了陈殊回酒店,晚上是照例要去外面玩的。陈殊有心叫他回上海去,每日里跟在项先生身边,就算偷懒,也能学到一点东西的。发了电报给项先生,项先生却不同意他回去,说他到底是个男人,留在南京,出了事情,也好照看一些。

    杜均得了项先生的允许,愈发正大光明的留在南京玩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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