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正面交锋

    想他聪明绝顶,到头来竟然遭黎翔那个龟儿子算计了去, 难怪他做事总想躲着黎翔, 竟然是有原因的, 心真是黑透了啊。

    远在丰田公社埋电桩的黎翔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旁边站着两个女知青, 两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下乡后的故事,见黎翔打喷嚏,急忙取下脖子的围巾递过去,“黎翔同志, 围着吧,别感冒了。”

    黎翔木着张脸,无动于衷,托唐知综的福, 整个丰田公社的人都知道他没对象, 源源不断的女同志往他跟前凑, 想想就脑袋疼。

    他不想搭理人, 转身指挥张大勇把电桩挪点位置, 然后往底下垫石块滚,北风呼呼吹着, 黎翔的声音显得单薄而遥远,女知青踮起脚,主动把围巾挂在黎翔脖子上,随后满脸羞红的跑开。

    黎翔“”

    瞧瞧唐知综干的好事, 这幕要让对他有偏见的牛雯雯看到了,恐怕恨不得市里举报自己乱搞男女关系吧。

    想到牛雯雯激愤的表情,黎翔脑袋更疼了,他毫不怀疑她是唐知综派来找茬的,严格不输封建社会的恶婆婆,心理有问题就去医院,指望他开导?下辈子吧。

    唐知综不知道黎翔对自己意见也很大,知道苏姗姗就是住小黑屋的外甥女,他觉得不太真实,冯灿英喊苏姗姗为婷婷,或许是苏姗姗姐妹?

    他重复了遍地址,向两人求证他心中的猜测,“请问苏姗姗同志有姐妹吗?”

    两人像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似的,缩着脖子摇头,面面相觑,“亲姐妹没听说,表妹倒是有,怎么了?”

    唐知综摇头,脸上有些绷不住,倒不是嫌弃苏姗姗身世不好,而是气黎翔算计他,黎翔肯定是慧眼识英雄,看出自己是个人物,故意撮合自己和苏姗姗,妈的,他想傍富婆是一回事,被人算计又是另外回事了。

    这时候,大厅骤然安静下来,侧边前门进来几个穿列宁装的中年男人,年纪都在40以上,唐知综抬头瞅了两眼,注意到前边两人不说话了,低声问,“请问哪位是霍东山副市长啊?”就想想看看把市长灌醉的领导长啥样子。

    两人竖起食指,提醒唐知综别说话,看来都是大人物,挨个坐在最前排,坐下后立即有同志端着茶杯倒水,待遇好得令人嫉妒,不像他们,坐半天了,口渴都不知道咋办。

    待领导人们落座,左边男同志指着最前排右边位置,“从右数第四个就是霍副市长。”

    唐知综抬眸望去,只看见个后脑勺。

    接下来就是颁奖时间了,先由市委书记上台讲话,回望过去展望未来,大多是些官话,领导人说话有个共性,语速慢,说着说着爱停顿,故意留出鼓掌的时间,刚开始唐知综还撑得住,慢慢就有点打瞌睡了,眼皮上下直打架,他努力撑起身体,注意到前边两个男同志脑袋也往下点点点,应该也在睡觉,没啥好顾忌的,理直气壮地闭上了眼。

    大厅里人多暖和,唐知综是被骤然响起的掌声惊醒的,掌声热烈,他惺忪的跟着鼓掌,只看到几个男同志精神抖擞的走上台,胸口位置挂着朵娇艳艳的大红花,手里拽着张奖状,脸色红润,斗志昂扬,唐知综注意到最前排的霍东山不在位置上,周围的位置也空了,他低头凑到前边座位的夹缝里,小声问,“哪个是霍东山副市长啊。”

    “给他们佩戴大红花的就是副市长,颁奖的是市长。”

    得,说了相当于没说,不过他待会也要上台领奖,肯定能看清霍东山长啥样,他又问,“佩戴大红花的就是副市长吗?”

    “嗯。”

    在市长和市委书记面前,副市长除了佩戴大红花没其他事啊,接下来是领奖的同志讲话,这批是优秀干部奖,都是做出了贡献的,在唐知综以为又是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时,他们讲话言简意赅,基本先自我介绍两句,表达对党和人民的忠心,接下来会再接再厉努力就结束了。

    比刚才那位领导利索多了。

    优秀干部奖结束就是先进生产队队长了,照理说生产队队长也属于基层干部,和优秀干部能合并的奖项,约莫担心队长和公社干部,县里领导抢奖,故而将其分开。

    介绍到唐知综名字时,唐知综撩了撩不胜整齐的碎发,从容地走了上去,周围的气氛似乎怪异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落在唐知综身上时变得有些妙不可言,像轻视,又像是其他,唐知综素来不理会他人的眼光,只是经过坐着的两个女同志身边时,他听到左侧女同志说,“他就是副市长强烈推荐的人?据说挤掉了xx县xx公社的队长呢。”

    右侧女同志拽她衣服,“小声点。”

    唐知综前后有其他人,都是上台领奖的,他是不介意外人的眼光,然而质疑他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唐知综没法忍,弯下腰,呲牙笑了笑,“不用小点声,我都听到了,怎么着,为人家抱不平啊,那你也努力往上爬啊,等你爬到副市长的位置想推荐谁就推荐谁多好啊。”说着,唐知综脸上笑意更甚,“不过你得小心,有句老话叫烂泥扶不上墙,小心人没扶起来自己还丢了面子哦。”

    自己没本事还瞎逼逼,典型的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他也是压着声音说的,耐不住前后人多,都听到了,脸上微微震惊,爬得越高,质疑的声音就会越多,谁没空会和女人斤斤计较啊。

    金铭县的唐知综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哪。

    前边的人自然不清楚发生了啥事,就看有个男同志嬉皮笑脸的凑到女同志跟前说话,然后女同志脸色变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如何能发生这种事,台左侧站着的中年男子不悦的皱了皱眉,不过没说话。

    唐知综站上台,笑得灿烂如花,别人站直后就像电桩动也不动了,他不行,他低头拍了拍衣服,又顺头发,小动作没断过。

    底下的人看得直摇头,又忍不住想笑,纷纷打听他是谁,看面孔以前没得过奖,而且看年纪似乎还很年轻,众所周知,能干出政绩来的哪个不是靠长久的坚持,哪个不是晒得皮黑肉厚,就唐知综皮肤白得像擦了粉,由不得别人打听他的名字,因为都猜测他是哪个市领导的亲戚,走后门来的。

    左侧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脸色极度阴沉,低头问旁边人,“他谁啊?”

    旁边人摇头,拿出名单看了看,仍然对不上号。

    先有副市长挨个佩戴大红花,唐知综今天穿的是件过膝厚大衣,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佩戴大红花后,宛若地主家娶亲的儿子,一时之间,底下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唐知综嫌大红花不好看,很想扯来丢掉,顾及这庄严神圣的地方做这种事不合时宜,硬生生忍住了,结果发奖状的人问他名字,唐知综狐疑的反问,“你们请我来不知道我叫啥吗?”领导再日理万机,这种场合,最先起码得知道每个为国家为人民做了杰出贡献的人长啥样子吧,他们竟然不知道?

    真是刷新唐知综的认知。

    中年男人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旁边的人看他脸色不好,急忙解释,说市长太忙临时参加颁奖礼,没有看过他们的信息,还请别误会。

    唐知综能误会啥啊,报了名字,“金铭县丰田公社的唐知综。”

    话落,看两人抬起头,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好在反应快,找到属于他的奖状,接着去了旁边。

    讲话是从右边人开始,年纪稍大的生产队队长会啰嗦点,说自己是如何激动,不敢相信得奖会降临到他头上,他做了多少年队长,解决了多少难题,又看着中国从以前怎么发展到今天,活生生的历史百科全书。

    就在唐知综踮着脚打发时间时,终于到他了。

    出人预料的,你推我我推他,打瞌睡的同志们通通直起身板,目光炯炯的望向了他,他上前两步,弯腰,朝底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缓缓的直起身,声音不高不低地介绍,“各位同志们好,我是金铭县丰田公社桃花村生产队的队长唐知综,以前没啥建树,许多人看我面生是正常的,金铭县是个小地方,发展落后,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放弃,人民群众不放弃,再落后的地方也会发展起来,希望各位同志各位领导多多关注和支持金铭县,先富带动后富,富裕的县已经富裕了,贫穷的县却仍在忍受饥饿,我从贫穷的县出来,站在这,就是要告诉大家,你们眼中的金铭县正在发生改变,三年超过花都县,五年成全市的最强县。”

    底下的人惊呆了,金铭县啥地方又不是没听说过,还三年超花都五年成最强?吹牛不是这么吹法吧。

    “我知道你们在心里质疑,有目标就有干劲,我不怕大家的质疑,就像刚刚有女同志怀疑我是走了后门,怀疑是对的,就说明我表现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你们能预料想象的范围,而我能超出你们的想象,我相信金铭县的发展也能超出你们的想象。”

    说到这,感觉气氛有点凝重了,他语速微顿,笑道,“当然,县城的发展离不开市里的鼓励和支持,日后金铭县有什么需要市领导签字盖章的,还请给予支持,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金铭县的未来会完美诠释这句话的含义。”

    语落,他又鞠了一躬,退回到自己位置。

    底下不知道谁带头,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掌声不大,唐知综认真看了眼,着重记住带头鼓掌,掌声最响亮的几个同志。

    这些个同志,将来能为金铭县的发展划伤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旁边的人似乎被震惊住了,压根不知道要说些啥,他敢说三年超花都五年成最强吗?他不过是个生产队队长,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磕磕绊绊说了几句就退回位置了,想起唐知综鞠了躬,他也中规中矩的鞠躬。

    可以说,唐知综的讲话太大胆了,有什么资格和花都县比,花都县各方面比金铭县优越太多,就说通电,花都县几乎每家每户都用上电了,金铭县没有吧,把花都县作为目标是好的,但也不能太过,过了就有吹牛的嫌疑了。

    饶是如此,在场的人都对唐知综留下了印象,哪怕之后还有得奖的人,发言都不如唐知综让人记忆深刻。

    而且那种年轻鲜活的脸,怎么看都不像能吃苦耐劳的人。

    颁奖礼直到中午才结束后,结束后,唐知综前边的两个同志立即转身,要请唐知综吃饭,不是想提前巴结未来有大作为的大人物,纯粹想知道唐知综如何赶超花都县,一般人,没有统筹计划不敢这么说,故而认定唐知综是有计划了。

    有人请客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换作平时,唐知综早兴冲冲的答应了,今天却不行,他得去冯灿英家,搞清楚到底咋回事,冯灿英不上班,天天跟人打牌,到头来输的钱是苏姗姗的?苏姗姗的就是他的,想到自己的钱叫赌鬼给输了,唐知综就抓心挠肺的不舒坦。

    他问两人的名字,两人爽快道,“我叫王安,电力局的文员。”

    “我叫李元,电力局管设备的。”

    唐知综暗暗记下,问李元,“你管设备,施工队用多少电桩,电表箱都得找你?”那这个职位真他妈太重要了,建发电厂需要很多设备呢。

    李元点头,“是啊,你们丰田公社的电桩还是我安排的呢。”

    唐知综又问王安主要负责哪些事,王安的工作比较杂,所有办公室的工作都由他做,一时半会聊不完,唐知综决定约个时间再来找他们,眼下先把苏姗姗的事弄明白再说。

    来领奖的多是四面八方来的人,难得来市里,看啥都新鲜,三三两两的约着下馆子逛逛百货商场,从这天起,开销就由各个县财政局报销,不逛白不逛,唐知综住的旅馆离这不远,准备回旅馆开拖拉机去冯灿英家,刚走出大厅,迎面就走来两个中年男人,为首的戴着眼镜,五官刚毅硬朗,唐知综微笑的颔首,“副市长好。”

    给他佩戴大红花的人。

    “我曾在金铭县做过县委书记,有时间的话我们找地聊聊金铭县的情况?”

    唐知综很想说没时间,奈何霍东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唐知综“”难怪窝在金铭县几年都挪不动,冲着这副□□样能往上升真是有鬼了。

    他想了想,抬脚跟上。

    路上,有很多人过来和霍东山打招呼,霍东山态度不冷不热的,只是经过市长身边时,唐知综注意到霍东山后脑勺的头发不动了。

    “副市长。”走廊尽头,站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他垂着脑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而霍东山并没搭理他,目不斜视的越过他往前走了,唐知综斜眼,不知是看他年纪大还是可怜他身板弱不禁风,哑声道,“啥事啊?”

    男人诧异,偷偷瞄了眼前边身形挺拔的霍东山,迟疑道,“电力局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我”

    剩下的话唐知综没听完,想当而然的以为他家电路出了问题找电力局的人,电力局的人不管,有意为霍东山的冷漠介绍两句,说道,“有啥事直接找电力局的同志请他们帮忙,别找副市长,电力局的局长是个嘴炮,最爱骂人,副市长找他恐怕也得不到个好脸色,那位局长啧啧啧”

    走出几步远的霍东山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的话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而男人瞠目结舌,直勾勾地望着唐知综,眼珠瞪得快跳出来了。

    唐知综抵他胳膊,“是不是想不到吧,电力局除了局长其他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你和他们说明原因,他们会根据实际情况考虑怎么帮你,你要知道,你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千万别舍近求远找副市长,电力局的局长唾沫横飞,骂人能骂半天,不带喘气的。”

    男人呼吸加重,语气不由得放轻,“你怎么知道的?”

    “挨过他骂的人告诉我的,啧啧啧”

    男人“”

    唐知综自认帮霍东山解决了麻烦,拍拍男人的肩膀,朝霍东山走了,他时间宝贵,邀请唐知综去旅馆,有啥事在路上说,现在就是天塌下来都没苏姗姗的财产重要,冯灿英挥霍着他的钱还给他甩脸色,想到受的窝囊气唐知综就气得不行,必须得去找冯灿英说个清楚。

    霍东山气质冷冽,唐知综和他并排走着,浑身总觉得不自在,要么踢路边的石子,要么扒拉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手脚完全停不下来。

    霍东山也不废话,问他,“你说的话是韩涛的意思?”

    唐知综踢开脚边的石子,偏头,“韩书记或许有这个心思,能不能做到他心里没数吧。”

    小小的公社干部敢制定全县的目标,不得不说,霍东山好奇唐知综哪儿来的勇气和胆量,还是真的吹牛?

    “你敢在台上大放厥词就不怕日后别人笑话?”

    唐知综嗤鼻,“笑就笑呗,有啥了不起的,不是我吹牛,副市长,你要给力点,我说的就不是在吹牛。”金铭县的地形不占优势,但不是没有发展前景,山多就围起来养牲畜,开农场,照样有很好的发展,地势平坦的地方就搞农业生产,狠抓粮食产量,超过花都县根本不是梦。

    花都县各方面成绩确实遥遥领先其他县很多,但到头了。

    从花都县县领导的精气神就看得出来。

    霍东山面上无波无澜,他自然对唐知综有些了解,韩涛说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他回忆了番,自己年轻时可不敢当着众多领导说什么三年超五年最强的话,锋芒毕露是大忌,唐知综太张扬了,不说今天的话引起众多领导注意,日后会刻意打压,就是其他县的人听着也会不舒服。

    没有领导支持,金铭县举步维艰。

    转而想到唐知综那句‘你给力点’的话,又失笑,心想他倒是看得明白。

    “作为副市长,只要利于祖国和人民的事我都会支持。”换言之,其他事他爱莫能助。

    “有这句话就够了,副市长,不是我说啊咱金铭县真的太穷了啊,多少人民群众吃不饱饭啊”

    霍东山不动声色,没有接话,唐知综又说,“即使吃不饱饭,但开展扫盲行动后,无论多忙,他们未曾放弃过,为啥呢,不就想着读书能改变命运吗,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公社干部,照理说管好公社就行了,耐不过我心怀人民群众啊,总想为他们做点啥。”

    霍东山“你想要什么直接说。”韩涛形容唐知综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拐弯抹角说再多,目的就是占便宜。

    “没什么,我向韩书记提过的,丰田公社年后就通电,为了全县发展,通电是少不了的,琢磨着开个发电厂,供应地方偏院点的人民群众。”

    这下,霍东山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建发电厂?”韩涛没和他说过。

    “对啊,不过被韩书记批评教育了番,要我认清现实,金铭县没人才,没钱,没设备,建发电厂是不太可能的。”唐知综不知道霍东山和韩涛到底是啥关系,能为韩涛得罪市长,想来关系匪浅,他小声说,“你觉得如何?”

    霍东山不吭声,唐知综打什么主意他隐隐明白,想走他的关系恐怕有点难,最近市长和市委书记走得近,两人好像有什么规划,这时候提出建发电厂,想都别想。

    “恐怕有难度。”

    “韩书记也这么和我说的,没有难度任何人都能做到还有什么挑战性可言,我啊,没啥过分要求,只想先和副市长交个底,明年发电厂真要建造起来的话,市里眼红想挖金铭县的人才,还请你出面为说句公道话,同样为革命效力为人民服务,希望他们能选择自己的志向。”

    霍东山看了一眼唐知综,眼神晦暗,唐知综挑挑眉,有些意味深长。

    唐知综赶着去找冯灿英,他还没吃午饭,待会还得去百货商场购物,手里的事情多,没时间和霍东山继续墨迹,“副市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听说年后要来市里学习,到时候再找你好好聊聊。”

    他看了眼手表,健步如飞的往宾馆走,霍东山顿住脚步,后边秘书跟了上来,秘书跟了他十来年了,有啥说啥,看着唐知综背影道,“他能从金铭县跳出来还真是出人意料,我看他面善,不像韩书记说的那般奸诈啊。”

    霍东山收回视线,嘴角浮起丝若有似无的笑,“是不像,要不然韩涛也不会在他手里栽了跟头,对了,电力局出啥事了?”

    “许多条线路出现问题,电力局人手不够,想把施工队的喊回来,市长没表态,他不得来找你去和市长说?”秘书自认是个稳重的,但想到唐知综在电力局局长面前嘀咕当事人坏话,忍俊不禁道,“你说谁告诉唐知综同志电力局局长爱骂人的,韩书记吗?”

    韩涛不像是多话的人哪。

    “谁知道呢。”

    不说霍东山不知道,宋长明也不知道谁在外边诋毁他,话都传到金明县去了,越想越气,以致于胃口全无,独自在办公室生闷气,誓死要把说他坏话的人揪出来,张大勇,绝对是张大勇那个大嘴巴说的,大把年纪找不着对象就说他坏话,转而想想不太可能,张大勇在市里的时间大多在和女同志相亲,自己没怎么骂过他,黎翔,肯定是黎翔,苏姗姗要进施工队他不答应,黎翔就心怀怨恨,因此到处说自己的坏话,没错,是黎翔跑不了了。

    这时候,气势汹汹去找冯灿英的话还不知道自己无意挑起了黎翔和电力局局长的恩怨,车里还有几块木板,是拼椅子用的,看唐知综把拖拉机开到昨天的位置,石磊不懂,“幺叔,家具不是装好了吗?”

    “还剩下点。”

    门卫已经看到唐知综了,想沉声呵斥住唐知综,奈何唐知综朝后边招手,就看昨天扯着嗓门吆喝的小伙提了提嗓子,他赶紧开口,“去樊家的是不是,直接进,直接进。”

    再把里边的老人们招出来,他又得挨骂了。

    索性他们始终是要进去的,还不如自己配合点,他快速的打开门,提醒他们直接把车开进去。

    看他还算识相,唐知综和石磊说,“午后老太太们喜欢眯会,咱就不打扰她们了吧。”

    门卫“”

    白天就冯灿英,书房被弄得乱糟糟的,樊文忠回来时喝醉了没过问,清晨又走得早,没功夫理会书房的事,只让冯灿英看着安排,冯灿英的意思是把里边的东西全砸了,奈何门上了锁,她学着踹了几脚,除了脚疼,门没半点损伤,她怀疑唐知综是故意的,故意换了堵结实厚重的门,防的就是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心气难平,想找锁匠把锁给撬了,又怕惹来其他人的指指点点,说她容不得苏姗姗,装好的房间舍不得给苏姗姗住,逼着她住小黑屋。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樊文忠要面子啊,事情传到樊文忠耳朵里肯定会骂自己。

    犹豫再三,她打消了找锁匠的念头。

    家里就她自己,搬动书桌书柜根本做不到,折腾大半天,顶多把书籍茶叶那些收拾了,直到现在都没吃午饭,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找她打牌的朋友来了,边喘气边开门道,“今天没时间打牌了,你们再找个人”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看门口杵着3个男人,冯灿英随手就要把门关上,唐知综眼疾手快的拿脚卡住,“冯阿姨,刚见面摆啥脸色呢,昨天落下张椅子,这不来给装上吗?”

    旁边的石磊抱着木板,唐知综敲了敲,用手推开门,“我们装了就走。”

    前两次来虽有打量屋子,更多的是以专业的眼光看布局采光和家具设计,这次来,他多了其他目的,客厅沙发旁边立着柜子,上边摆满了酒瓶,以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装饰品,只要想到这些都是拿他的钱买的,唐知综就难受得不行,嘴巴上还得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冯阿姨,你挺爱收藏东西的啊,酒瓶子都舍不得扔呢。”

    只看他走向酒柜,随意拿了瓶酒,得,没拆封过的。

    唐大壮看不得他摆出副觊觎人家酒的嘴脸,唐知综以前是酒鬼,看到酒就双眼发直走不动路,唐大壮训斥他,“轻点,小心给人家砸坏了。”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看什么看,再看也不能喝’,想着要给唐知综留点面子,及时改了说法。

    ‘我看我自己的财产关你屁事啊’唐知综心头默默回了句,放下酒,又去看其他的,东看看西摸摸,看啥都感兴趣的样子,整个就是瞧上了想占为己有的样子。

    冯灿英非常不喜欢他流露出的那种贪婪,尤其还理直气壮地,她上前,挡在唐知综前面,“你干啥啊,整个就是流氓,不是装家具吗,装完了赶紧滚。”

    不知道为啥,她很不喜欢唐知综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奸诈,看得人作呕。

    “看看又不会弄坏,冯阿姨,昨天来忘记问了,住在你家的亲戚叫啥啊,我看黎翔同志当她像亲妹子呢。”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和自己无关似的。

    冯灿英警惕起来,“关你什么事?”

    “没事,随口问问,心想我要是有这么好个哥哥就好了。”

    唐大壮“”这种话真该说给唐知国听听,都快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唐知综,唐知综还不满意呢。

    冯灿英撇嘴,脸上尽显刻薄,“谁知道是啥关系的哥哥。”亲哥哥?鬼才信黎翔的话呢,他要对苏姗姗没其他意思会瞒天过海把苏姗姗弄进施工队?两人恐怕早好上了。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唐知综心里不舒服,苏姗姗同志是个优质青年,家境优渥,却因寄人篱下的生活早早看尽人情冷暖,冯灿英霸占着人家家产,有脸讽刺别人?

    他冷哼了声,学她尖酸刻薄的语气说,“苏姗姗同志和黎翔同志清清白白,倒是你,年轻不大整天关着门和几个男男女女说说笑笑,你们又是啥关系啊?”论捕风捉影谁不会啊,比起苏姗姗的人品,冯灿英差远了。

    冯灿英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拧唐知综的耳朵,唐知综眼疾手快地躲开,惊呼道,“干啥啊,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干啥啊,虽说思想解放了,你结过婚的妇女和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合适吧。”这话听着就意有所指了,冯灿英毫不怀疑唐知综拐着弯骂自己水性杨花,她磨着后槽牙,怒道,“你瞎说什么。”

    看冯灿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扯着嘴角笑着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没做过心虚个啥劲啊,比起来苏姗姗同志就比你坦然多了。”

    他双手环胸,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明显意有所指。

    冯灿英磨牙“”

    苏姗姗就是冯灿英心头的一根刺,所有人都和她说她们家是沾了苏姗姗的光,没有苏姗姗的话,樊文忠顶多还是个公社干部,不会有现在的风光体面,家里的长辈们都劝她要好好待苏姗姗,要对得起老苏家的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好像她多虐待了苏姗姗似的。

    苏家是提拔了樊文忠不假,那也是樊文忠自己争气,况且她把苏姗姗养大也算对得起苏家了。

    还要她怎样。

    苏姗姗吃不好穿不好归她管,性格不好归她管,找不着单位要归她管,她管得过来吗?她又不是亲爹亲妈,凭啥都怪在她头上。

    她握成拳的手隐隐泛起白,脑子里还有丝理智尚存,听唐知综语气分明是认识婷婷的,想想也是,黎翔的朋友,认识苏姗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质问,“你是来为婷婷抱不平的?”

    难怪第一次进门就针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给苏姗姗换房间,原来两人认识,而且故意上门找茬的。

    唐知综愣了下,笑得愈发肆无忌惮,“是啊,我是苏姗姗同志的对象,提前来熟悉她生活的环境,有什么问题吗?”苏姗姗的就是他的,苏姗姗的房子也是他的房子,难怪他第一次过来就喜欢这房子的布局,自己的东西哪儿有不喜欢的道理。

    冯灿英难以置信的瞪大眼,苏姗姗啥时候有对象了?还是个乡巴佬的地痞无赖,传出去别人又以为她从中使坏呢,“我不赞成。”

    没结婚就敢不给她面子,以后还不得像狗皮膏药的粘着自家啊,看唐知综长相就是一副小白脸,靠坑蒙拐骗维持生计的那种,真要和苏姗姗结了婚恐怕天天上门打秋风。

    不行,坚决不行。

    “和你有啥关系啊,如今思想解放了,讲究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我和苏姗姗同志的事用不着你插手。”有的选,他还不想和冯灿英做亲戚呢,好在是以后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如果是要逢年过节走动的亲戚,唐知综恐怕得打退堂鼓了。

    冯灿英快被逼疯了,胸口像有团火在烧,烧得她呼吸急促,“我是婷婷的舅妈,我说不赞成就不赞成,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唐知综贱兮兮的做了个鬼脸,看冯灿英气得大口大口喘气,担心她气出个毛病留下大笔财产找不到,唐知综难得正经起来,柔声道,“舅妈,生啥气嘛,赶紧坐下,以后就是亲戚了,用不着撕破脸吧。”

    要撕也等他进门后啊,进门后才有资格主张夺财产。

    冯灿英胸口快要炸开了,恨不得撕烂他的嘴,谁是他舅妈啊,不要脸,“闭嘴,谁是你舅妈,不要脸,滚”

    表情扭曲得狰狞恐怖,声音歇斯底里,惊得窗户都颤了颤。

    冬日的午后,灰蒙蒙的天终于有阳光洒下,老人们在院子里消食,听到樊家传来冯灿英的哀嚎,不禁纳闷又出了啥事,好奇的往樊家来。

    门敞着,老人们探进半个脑袋,只看唐知综坐在沙发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舅妈,喝口茶,有啥事慢慢说,别生气,气坏了身体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然后,就看唐知综找杯子给冯灿英倒水,客客气气的,俨然主人家待客的样子,老人们以为眼睛出了问题,使劲眨了眨,再看,确实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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