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首富

    “那你啥眼神?”唐知综看不得钱大那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表情, 自他和苏姗姗确认关系, 钱大和苏姗姗说话经常会略疑惑不解的表情, 偶尔甚至夹杂着同情,仿佛苏姗姗和他交往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想想就窝火,“钱大,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苏姗姗。”

    钱大沉默片刻, 缓缓点了下脑袋, 生产队有没结婚的光棍, 以及死了丈夫的寡妇, 钱大曾听大人们聊过, 寡妇再嫁多半是找个和自己有同样经历的男人组建家庭,而上了年纪的老光棍要么花钱去很远的地方买个媳妇,要么自己过, 他五叔能娶到年纪小又有文化的知青纯碎是祖坟冒青烟。

    相同的,唐知综和苏姗姗,简直又是祖坟冒青烟。

    唐家祖坟,冒青烟的次数有点多啊。

    眼看魔爪又伸过来, 钱大不卑不亢道,“珊珊姨父母不会答应吧。”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钱大心智早熟,加上亲妈和别的男人私奔,打小就敏感,自尊心强, 生怕被人看不起或嘲笑,出于对唐知综的维护,他不希望唐知综被人看不起。

    “呵呵,她爸妈举双手赞成。”唐知综略有些得意的说。

    钱大狐疑地抬眸,看唐知综不像说假话,他想了想,比起以前的妈,苏姗姗要勤快能干得多,既然唐知综喜欢,进门后他也会接纳苏姗姗的。

    “爸爸,你见过珊珊姨爸妈了吗?”酒幺满心惦记着市里的高楼大厦,好奇唐知综啥时候去过苏家,怎么都不带他。

    唐知综“没见过,不过你爸我仪表堂堂,又是市级先进生产队队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等等,他忘记了,苏姗姗父母已经是鬼魂了,不知道眼光和做人时是不是差不多。

    “对啊,他们肯定会喜欢爸爸的,爸爸,我们看到珊珊姨的爸妈喊什么啊?”酒幺迫不及待的想去苏姗姗家做客了,想看看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长啥样子,他和唐知综说,“爸爸,我们住到珊珊姨家都不认识周围的人,他们会不会欺负我们啊,大哥他们读书怎么办啊”

    许多问题接踵而至,唐知综打断他,“不着急,房子是我们的,搁在那不会跑,平时我们住村里,等寒暑假我们搬去那住啊。”

    市里有套小洋房多了不起啊,尤其抢回家产后,更有花不完的钱,想想家里堆的金山银山,唐知综恨不得马上奔进市里,可想到自己为拖拉机在韩涛面前吹的牛,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浇得浑身冰冰凉,他怎么就管不住看见车就想占为己有的毛病,要是没这件事,他直接撂担子不干多爽啊,偏偏嘴欠说什么建发电厂,纯属没事找事,现在好了,如果不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妥当,韩涛不得找自己麻烦啊,没准怀疑自己做公社干部期间中饱私囊啊,虽说投机取巧挣了点钱,可不能搁到台面上说啊。

    妈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做公社干部和生产队队长的,搞得辞职都不能爽爽快快的说走就走。

    他决定了,帮金铭县把发电厂建起来,如愿拿到拖拉机后就辞职去市里心安理得的做个有钱人,想想办法把石磊和石林弄去市里,苏姗姗是铁饭碗,挣钱养家,石磊给人打家具给他挣零花钱,石林负责照顾自己饮食起居,完美。

    酒幺看他爸一会儿笑又一会儿愁的,以为他爸嫌两头跑麻烦,乖巧道,“爸爸,你说啥就是啥,我们都听你的。”

    唐知综深吸口气,摒弃脑海里繁杂的想法,甭管啥发电厂不发电厂的,开开心心过完年再说。

    托唐知综的福,帮交通局补路的人们挣到了不少工钱,回家后和家里人算账,进项要比去年多得多,尤其是人多又勤快的人家,日子明显有奔头,这个年,家家户户都开开心心的,日子宽裕不少,腊月二十,在最后一节扫盲课结束后,唐知综自个掏腰包,每家每户补贴一包糖,感谢他们对自己工作的支持,希望人人过个甜滋滋的年。

    他慷慨大方,就没村民不喜欢的,发糖时,几天没露面的苏卫军冲了过来,伸着手问唐知综要,唐知综顿了顿,顺势把手里的糖递给了别人。

    苏卫军像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似的,脸色憔悴,眼圈周围泛着青色,“我也是生产队的一份子,他们都有我凭啥没有,你搞特殊待遇?”

    唐知综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邋里邋遢的苏卫军,有时候他看苏卫军挺聪明的,有时候又笨得可怜,魏彩凤甩了他后,他先是去公社闹,看公社不管又跑到魏彩凤面前闹,整个像个深闺怨妇,戾气比谁都重,弄得魏彩凤对他半点好感没了不说,还找人把给苏卫军盖房子的青瓦搬回县里了,说实话,苏卫军不死缠烂打追着不放的话,魏彩凤不会赶尽杀绝,他要是苏卫军,就夹紧尾巴做人,别再到处作妖了,趁手里还有点钱,踏踏实实过日子算了。

    否则哪天他不高兴,恐怕他连老实日子都过不了。

    唐知综没搭理苏卫军,旁边围着的人多,看不惯苏卫军做错事还有道理的样子,骂苏卫军,“谁搞特殊待遇了,没看到大家伙都在排队呢,你来就往前边冲,怎么着,你想搞特殊待遇啊。”

    “去后边,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啥样儿,唐队长发糖是让大家伙讨个彩头,你凑什么热闹啊,晦气。”

    苏卫军和魏彩凤处对象时,整天在队上炫耀显摆自己多能,走路眼睛是走在头顶的,看谁都垂着眼睑,一副鄙视脸,眼下被抛弃,家里揭不开锅就想占人便宜了?

    “走开点。”有人伸手推唐知综,“我们先来的,凭啥让你先,走走走。”

    其他人跟着推推挤挤,几下就把苏卫军挤到了最后,苏卫军气得脸黑,怒吼,“唐知综,你故意的。”

    “和唐队长有啥关系,是我们看不起你,别什么都怪在唐队长头上,自个有问题不好好反省,竟会往别人身上推责任,生产队有你这样的人真是给咱丢脸。”得亏桃花村生产队如愿选上先进生产队称号,否则他们更埋怨苏卫军。

    推苏卫军的人里还有苏国良,帮交通局的人修补路时,唐知综特意点了自己的名,为的就是让自己挣点钱,连唐知综这个外人都处处帮衬维护他们老两口,自己的儿子却像个捡来的,苏国良气不过,骂苏卫军,“滚回你的狗窝,唐队长做事公平公正,你自己心术不正怪得了谁,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唐队长坏话,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卫军心里还是怕苏国良的,虽说不来往,毕竟是自个老子,上次又被苏国良打得鼻青脸肿就更害怕,看苏国良动怒,苏卫军灰溜溜的走了。

    走到半路,他回眸望向西边竹林前耸着的房屋,墙已经竖起来了,本是等雪停就盖瓦的,哪晓得魏彩凤变了卦,不仅变卦不说,还让人把青瓦搬走了,弄得房屋就剩下孤零零的框架,他不甘心,魏彩凤明明很喜欢自己,怎么突然就冷淡了,是唐知综,他和杨路明走得近,定是他在杨路明跟前说了什么,杨路明告诉魏彩凤了,以致于魏彩凤才对自己那么冷淡的。

    他握紧拳头,目光怨毒的往家里走。

    家里的大人几乎都在草篷等着领糖,留几个孩子看家,狗蛋在屋里写作业,听到脚步声,走到门口看,看到是苏卫军,脸上滑过鄙视,想到白浩文对苏卫军的评价,他教育蹲在地上玩火的钢蛋他们,“还玩,不好好写作业就知道玩,长大变成幺叔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这次考试,他们班成绩是全公社最好的,白浩文说分数比他以前同学都要好,老师也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唯有读书能学到知识改变命运,于是布置了很多寒假作业,老师说小时候不打好基础,随着知识越来越多,越来越难,自己接纳吸收的就会越来越少,想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是做个碌碌无为的人,全在于他们个人。

    然后白浩文就偷偷问他老师举的例子是不是唐知综和苏卫军。

    唐知综读过初中,见识广肚量大能包容人,即使婆娘被人拐跑也不哭不闹按部就班过日子,苏卫军没读过书,扫盲课也不参加,脑子里只装着旁门左道,没有媳妇就偷别人的,没有钱花就偷家里的,简直是社会主义的蛀虫。

    想想也是,苏卫军若读过书,或许就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他灭了火,赶弟弟们写作业。

    铁蛋的声音不大,却像最刺耳的尖叫声灌入苏卫军耳朵里,刺得耳膜生疼,他真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孩子们都敢随便嘲笑自己。

    苏卫军咬紧牙,闷声不响的冲进院坝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铁蛋感觉他眼神不对,张嘴大喊救命。

    苏卫军“”

    这幕被回家的苏卫国看到,他怒声吼道,“老四,你干什么?”

    前段时间风光无限的苏卫军又成了落魄户,李翠兰提醒全家人要多留个心眼,狗急跳墙,苏卫军连苏国良的粮食都敢偷,真没饭吃恐怕会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刚刚看苏卫军离开,李翠兰就要自己跟着,家里就几个娃,苏卫军要拿东西他们哪儿拦得住。

    果不其然,苏卫军真像自己娃动手了。

    几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外强中干的苏卫国怒了,去门背后拎起扁担就朝苏卫军打去,苏卫军吓得撒腿就跑,跑回自己房间赶紧把门关上,白天都不敢出门,只有等晚上他们睡着了才敢出门。

    苏卫军是晚上走的,好多天苏家人才发现他房间的衣服没了,村里人好奇,不禁到处打听,结果怎么着,人家去农场找杜花儿了,要做上门女婿给罗红花老两口养老。

    搞得杜家鸡飞狗跳的。

    不说罗红花有儿子有孙子用不着外姓人给她养老,杜花儿也不待见苏卫军了,她想和唐知综复婚,唐知综是公社干部了,复婚的话他就是官太太,有好日子不过为啥要跟着苏卫军吃苦的,何况苏卫军还和老寡妇好过,杜花儿就更看不起他了。

    但杜花儿硬缠着不放,搞得杜花儿对他反感得不行,最后没法子,直接和农场的其他人好上了,气得苏卫军又去公社闹,骂对方拐跑自己媳妇。

    不过那是后话了。

    除开苏卫军,桃花村生产队过年的气氛非常好,尤其是唐家,唐知综阔绰惯了,过年给石林钱置办了许多好吃的,把几个兄弟都请到老房子吃团年饭,大桌小桌坐了3桌人,往回不爱串门的唐知军两口子也在,四方桌只能坐8人,以石磊为首的晚辈都坐在另外桌去了。

    夏月英几个儿媳妇失去还记挂着酒幺,待酒幺落座,她就坐在了旁边,周凤抱着石康也坐在这边,把主桌位置留给新弟妹刘春玲,识趣得很。

    如此,四方桌就坐着高翠华和几个儿子儿媳,高翠华穿着余秀菊买的新衣服,精神很是抖擞,动筷子前几乎都在说唐知综好话,顺便警告几个儿子要好好对唐知综,没有唐知综就没他们的好日子,做人要懂得感恩。

    老太太如今生活好,话越来越多,逮着一件事反反复复不停的念叨,唐知综听不下去,拿起桌上的筷子给她,“老娘,哥哥们心里有数的,你看我哪次有事他们没帮我啊,你啊就甭操心了,高高兴兴享几年福吧,缺什么就说,我们帮你买。”

    有钱了,唐知综说话硬气。

    高翠华高兴,“妈知道你孝顺,妈啥也不缺,你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对了,石林说你最近爱吃鱼,赶紧尝尝,待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老太太握着筷子,动手夹了个鱼头在唐知综碗里,“吃了鱼头聪明,老幺,你多吃点啊。”

    “老娘,你也吃,尝尝红烧肉,炖的软,不怕牙齿咬不动”

    母子两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其他人仿佛都成了摆设,几兄弟已经见怪莫怪了,任何时候,有老幺在,他们几兄弟都是透明的,唐知国招呼大家伙动筷子,桌上有鸡鸭鱼肉,光是肉就弄了十个,还有两个蔬菜,一个汤,丰盛得没说话,就是城里过年恐怕也吃不了这么多肉。

    唐知国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老太太啰嗦归啰嗦,有句话是对的,没有唐知综就没他们今天的好日子。

    刘春玲不怎么和唐家人打交道,但她喜欢唐家的氛围,融洽温暖,老太太也实在,在她家时抢着干活,偶尔需要人递个东西也是喊唐知福,她要帮忙,老太太就要她歇着,开玩笑说唐知福能娶个媳妇不容易,得好生供着,都说婆媳间有隔阂,没法像母女那样亲近。

    她却不尽然,至少在她眼里,老太太对她是没话说的。

    她给老太太夹菜,“妈,石林煮的肉丸好吃,你尝尝。”

    高翠华笑得合不拢嘴,“你吃你的,我要吃会自己夹的,在你大嫂家别拘束,想吃啥就夹,妈不知道你家乡过年咋弄的,咱们家过年最幸福的就是吃肉。”说着,她看向闷头吃肉的唐知福,心生嫌弃,费尽心思才娶到个媳妇,吃饭也不帮夹菜,幸亏春玲想得开,换其他人没准就生气了,高翠华说唐知福,“春玲都知道给我夹菜你不知道啊,难怪人们说儿子好不如儿媳妇好,儿媳妇担心我这个老太婆牙口不好知道夹些软和的给我吃,你就只图自己嘴巴吃得爽是吧。”

    唐知福抬头,嘴唇油亮亮的,完全不懂发生了啥,他妈眼里不是只有老幺吗,啥时候在意他们有没有给她夹菜了,他看看刘春玲碗里,碗里有鱼肉,是他给夹的啊。

    唐知福脑子转不过弯,唐知综拍了拍高翠华的手,“老娘,过年呢,五哥是男的,心思自然比不上五嫂细腻啊,儿媳妇孝顺你是好事啊,你看大嫂给你买的这身衣服就很好啊,料子新,款式好看,穿着后年轻了十几岁呢,走出去别人都不敢说你是我老娘了。”

    “不是你老娘是啥?”高翠华好笑。

    “我姐啊。”

    高翠华哈哈大笑,女人嘛,没人不喜欢被夸年轻,即使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这样,高翠华嗔道,“就你嘴巴甜,来来来,多吃点鱼,吃了鱼聪明。”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插话,有老幺在,完全不用担心高翠华不高兴,因为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高翠华在谁面前都能摆着臭脸,但只要面前是唐知综,整个人就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高翠华心情不错,低头瞅了眼身上的衣服,看余秀菊顺眼了很多,随口问起余秀菊娘家的事情来,余家人找余秀菊借钱不是啥秘密,余秀菊不说自然有人告诉高翠华,亲戚间互相帮助没啥大不了的,她随意找的话题,奈何余秀菊想多了,以为老太太不满她借钱给父母,语气忐忑了许多,高翠华嫌她不实诚,越过她又和刘春玲聊起家常来。

    老太太没见过春玲父母,毕竟是亲家了,寻思着办酒席的时候邀请春玲父母来坐坐,认个脸熟,别将来在路上碰到都不认识。

    唐知综领教过王庆萍的嘴脸,刘家人真要进村,掀起的恐怕又是场腥风血雨,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把他牵扯进去,他和高翠华说,“五嫂父母是有工作的,又住在很远的地方,你们哪儿有机会在路上碰到。”

    高翠华想想也是,只听唐知综小声说,“老娘,刘家人要进村恐怕会开口问咱要聘礼,不划算啊。”

    高翠华顿时一个激灵,朝刘春玲道,“你爸妈既然忙就别喊他们来了,左右这辈子也碰不到面,脸熟脸不熟区别不大。”

    唐知综点头,是啊,唐知福娶的是刘春玲又不是整个刘家,犯不着要和刘家人打得火热。

    桌上多是高翠华和唐知综说,其他人时不时附和两句就成了,很是轻松惬意,年夜饭后,高翠华给几个孙子封了红包,仍然是钱大他们的最多,夏月英看酒幺把红包递给钱大,心里不舒服,“酒幺,奶奶给你的红包你给钱大干什么呀?”

    世上怎么会有酒幺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啊,给她做儿子多好。

    桌上的碗筷已经收进灶房了,大人们都围着方桌子,小孩子坐在大人腿上聊天,酒幺窝在唐知综怀里,笑眯眯道,“我给我大哥存起来啊。”

    他爸爸说过年的压岁钱自己存着,想买啥就买啥,他爸爸每人给了他们两块钱呢,石磊哥石林哥石森哥也给他们压岁钱了,酒幺眨了眨眼,问夏月英,“三婶,过年长辈要给晚辈红包的,你不给我们红包吗?”

    夏月英舔了舔嘴唇,挪开视线,“我又没钱。”

    这时候,刘春玲从衣兜里掏出好几个红包,挨个分给几个晚辈,因着石磊结婚了,刘春玲没给他,除了石磊,其他人都有,酒幺甜甜的接过,“我就知道还是五婶好,五婶新年快乐。”

    周凤没有准备红包,不过给每个孩子数了钱,每人五分钱,能买两个薄荷糖吃了,孩子们很高兴,至于余秀菊,石磊他们有过表示,她就不用了。

    如此,就剩下抠门的夏月英了。

    夏月英似乎也意识到了,面上抹不开,伸手夺过招娣她们姐妹手里的红包,顺手给酒幺他们,夏月英有3个闺女,把得来的红包分给钱大他们和美云他们后还有剩下的,她像个没事人似的揣进衣兜,招娣年纪大点忍着没哭,最小的忍不住,哭喊起来,要夏月英还她的红包。

    一时之间,哭声充斥着整个堂屋。

    过年最忌讳的就是说死和哭,高翠华顿时拉下来脸,唐老四注意到老太太脸色不好,训夏月英,“红包是妈她们给孩子的心意,你抢了干啥,还给招娣她们。”说着,自己抱起小女儿哄,老幺读的书多,常和自己说女儿不比儿子差,好好供她们读书,等她们将来出息了,嫁到别人家照样会给自己养老,他信老幺的话,老幺不会骗他。

    看夏月英稳着不动,他直接把手伸进夏月英衣兜,夏月英抬手紧紧捂住,“唐老四,你造反了是不是啊,她们是我生的,钱我不能管是不是啊。”

    小孩收到的压岁钱最后都给大人了的,哪有给孩子自己保管的道理,家里生活开销不要钱?供她们吃饭读书不要钱?夏月英全当唐知综是男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油盐贵,你不拿着钱,小孩子拿着钱就去公社花掉了,与其那样不如攒着买包盐够家里吃很长时间了呢。

    “四哥,大过年的就不和四嫂吵了啊,为几个红包不值得。”说话间,唐知综直接从兜里拿了三块钱出来,给招娣来弟福弟她们每人一块钱,叮嘱她们留着买学习用品。

    福弟不干,就要她的红包,因为钱是装在红包里的,夏月英气得揪她的耳朵,“不中用的,给你钱都不要,红包红包,红包里能有多少钱?”

    幸亏唐老四反应快侧身躲开,夏月英的手才没落到福弟耳朵上,唐知综看得不满,语气有些重的说道,“四嫂,说话就说话,动手打人干啥啊,福弟多大点的年纪,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嘛,换你小时候你不也那样。”

    福弟如果是个儿子他不会多话,儿子皮实,女儿多娇贵啊,夏月英真是蠢。

    福弟就想要自己的红包,躲在唐老四怀里瞪夏月英,夏月英火大,“小妮子,吃我的穿我的,还敢瞪我是不是啊,看我不打你。”

    夏月英最气的就是没能生个儿子,女儿们又不省心,天天不是吵就是闹的,你打我我打你,打不赢就哭就告状,搞得她断公道都断累了,早想狠狠收拾收拾她们了,此刻看到福弟眼神,总觉得她是在挑衅自己,为什么敢挑衅,不就嘲笑自己生不出儿子?

    想着,夏月英站起身,整个身体扑过去扯福弟的头发,疼得福弟嗷嗷大哭,夏月英嘴里还在骂,“瞪我是吧,我天天操心你们姐妹这操心你们姐妹那,生不出儿子都是遭你们给累的,翅膀硬了敢瞪我了,哪天人贩子来,我把你们全卖了。”

    感觉到怀里的酒幺抖了抖,身体僵硬无比,唐知综架着他腋窝往上提了提,和夏月英道,“四嫂,你要打孩子我不拦着,你要卖孩子的话我得先警告你啊,贩卖孩子是犯法的,不是送去劳动改造就完事了,得去坐牢的。”

    做妈的咋动不动就爱卖孩子,就是开玩笑也太他妈过分了吧,女儿多了要卖,儿子多了也要卖,搞不懂她们脑子里装的啥。

    看夏月英停下动作,唐知综又和唐老四说,“你以前抱怨过老娘不拿钱给你娶媳妇吧?”

    不知怎么又提起陈年往事,唐老四脑子空白,使劲摇了摇头,那件事不是说清楚了,他不恨不抱怨了。

    “看看你啥德行,闺女被人打得嚎啕大哭也不敢还手,连自己闺女都保护不了的人结啥婚啊,还是老娘看得明白,你扪心自问,老娘为啥舍得花钱给大哥娶媳妇,舍得花钱给我娶媳妇?”

    唐老四眨眼,大哥是长子不结婚不行啊,至于你,唐老四很想说,妈偏心呗。

    唐知综像看穿他心底的想法,“想说妈偏心是吧,你咋不想想你自己适不适合结婚呢,你看看你现在,福弟疼成啥样了啊,你做爸的就没感觉?换作我,谁要敢我打儿子,我不扇死他。”

    唐老四“”用不着那么狠吧,夏月英就是想生气,等气消就好了。

    “谁要说卖我儿子,我做鬼也不放过他,甭管是不是玩笑,也不想想会给孩子留下多大的阴影,天天都会想,我妈会卖掉我,妈会卖掉我,想想就胆战心惊的,福弟多大点,不得夜夜睡不着觉啊。”唐知综撇嘴,“就你这样还结啥婚啊,自己过得不好就算了,别拖累了孩子。”

    唐老四喉咙干,为夏月英解释,“她妈和她开玩笑的。”

    “开玩笑就又揪耳朵又扯头发的,不开玩笑还不得直接把人弄死啊,四哥,我们是兄弟,我说句实话啊。”

    “你说。”

    “媳妇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始终是自己的。”

    唐老四“”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夏月英和其他男人好上了?这是唐老四脑子里最先冒出的想法。

    夏月英也听出这个意思来,不禁面红耳赤,不是心虚,而是给气的。

    看夫妻俩表情不好,唐知综又和夏月英说,“同样的四嫂,丈夫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始终是自己的,如果不喜欢就别生,生下来就得对她们负责,虎毒不食子呢何况是人,你别连畜生都不如啊。”

    夏月英“”

    其实他更想表达的是伴侣会背叛自己,但孩子留着自己的血永远不会,人之初性本善,没有生来就是变态的孩子,父母好好抚养教导她们,待父母年迈,孩子们自会孝顺父母,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辅之义,何况是人呢。

    他怕说得太深奥两口子听不懂,要他们自行领会得了。

    如果没出现夏月英打孩子这段小插曲这顿年夜饭还是很完美的。

    无论怎样,唐知综在这一年里收获了很多,钱,超乎他想象的钱。

    晚上,他把今年挣的钱全部拿出来堆在床上,看得酒幺欢呼大叫,又蹦又跳的,“爸爸,我们的钱吗,都是我们的钱吗,好多啊。”

    他看唐知综好长时间不数钱,以为钱花完了呢,原来唐知综都存着的,他抓起一把凑到鼻尖,狠狠的吸了两口,“爸爸,好香,好香。”

    唐知综不好告诉他是从哪儿挖出来的,大过年的,聊点高兴地,他把钱全装进小筲箕,搓着手,双眼放光道,“来来来,我们慢慢数,数数有多少。”

    他问酒幺,“还记得爸爸怎么教的不?”

    “记得。”唐知综盘着腿端正做好,拿起一沓钱,整整齐齐的叠好,然后用大拇指蘸口水,一张一张的数,“1,2,3,4,5”

    小样的,他害怕忘记,专门问过苏姗姗的,苏姗姗说银行的职工就这么数钱的,数得快,不会乱,哪晓得没数到10,脑袋就挨了一记,“我要你数多少钱不是数多少张,还说记住了,我看你又忘记了”

    他拿起筲箕里的钞票,下意识的要用大拇指蘸口水,想到什么,生生忍住了,要酒幺跟着自己念,“五毛,一块,两块五”

    酒幺恍然,重新跟着数,他只会认面值,加减法不太懂,十以内的没问题,超过十就懵了,看钱大对数钱没啥兴趣,要钱大帮他算,刚开始钱大还行,慢慢的钱大也算不过来,只得拿笔记下,泛着红晕的屋子里,数钱的清脆声,笔落纸上的沙沙声,分外悦耳动听。

    数到半夜,父子四人才把筲箕里的钱数完了,酒幺不见瞌睡,而是愈发精神了,亮着黑漆漆的眼珠问,“爸爸,我们是富二代了吗?”

    “还差得远,不过别着急,等爸爸和你珊珊姨结了婚你们就是富二代了?”

    酒幺不懂,之前他爸说挣了钱他们就是富二代,现在又说结了婚他们才是富二代,到底什么才是富二代啊。

    唐知综数的是大面值钞票,和他预估的差不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公社土著富豪榜排名第一应该不是问题,也就说,他从生产队首富爬到公社首富了,这个挣钱还是很容易的吗。

    明年保持稳步上升趋势就行了。

    “爸爸,咱有多少钱啊?”

    “说多不多,反正远远不够咱花就是了。”当下物资匮乏,所有人都在为温饱而努力,不流行豪车豪宅,等再过十多年,高楼大厦别墅立起来,那会花钱跟烧钱似的,无论如何,要为他的别墅豪车提前准备好钱,没理由上辈子随意挥霍这辈子就省吃俭用吧。

    男人不买豪宅豪车,生活枯燥无味有什么意义啊。

    钱数完了,唐知综又开始收起来,先用罐子装,然后在外边裹厚厚的布,酒幺想抱着睡,还没抱着这么多钱睡过,唐知综满足他的愿望,问钱大他们要不要也抱着睡,这样的话三兄弟轮流抱,今晚酒幺,明晚钱大,后晚权二。

    “好。”

    灭灯后,钱大和权二异口同声的说。

    钱,谁不爱啊。

    家里有钱的事唐知综要钱大他们不许往外说,否则容易遭贼,还特意举了唐知军的例子,搞得钱大很是紧张,连市里苏姗姗家都不去了,要留下来看家,唐知综说他,“你守着贼就不来了?你是小孩子,贼会怕你?去你珊珊姨家串串门,你珊珊姨家里有弟弟,你们喊舅舅,他有很多玩具是你们没见过的,你们肯定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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