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关于大学
那年暑假,他们约好的旅游地点是东部的一个海滨城市。周之越中学时来过一次,和周亦行一起,没什么意思。
许意说想看海,南边沿海城市又太热,就选定了这里。
只是,到了之后才发觉这里也很热,尤其是白天,太阳高高悬在头顶,一副要把海水都烤干的架势。
还好,周之越订的是一家海景酒店,最好的房间位置,不用出门就能看到海,楼下走几百米就有海滨浴场。
许意一进房间门,行李箱扔在门口,快步冲到阳台。“哇,蓝蓝的,真的好好看啊。”
周之越也跟着过去。
也不知道是否是数年没看过的原因,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感觉景色确实比之前来看的时候要好很多。
许意转过身,双臂搭在他肩上,笑着说 以后每年假期我们都找个地方旅游吧。
周之越弯唇应道 好,你看看还想去哪,以后我们一起。
许意很快说出了一堆城市的名字,说完,又叹了声气 “大学的寒暑假,加起来最多也就六个,好像不太够用。
她顿了下,问 周之越,你毕业之后想直接工作吗,还是会继续读书。
周之越 “会读研。”
国内还是国外
周之越回答说 “还没想好,你呢”
许意笑着抱住他 “我当然是要跟你一起,不过出国可能有点困难,我还没研究过怎么申请学校,我英语也挺一般的,应该还要考雅思托福什么的吧
周之越“嗯”了声 不难,我可以帮你复习。如果真想出国,也不着急现在准备,还早。
许意点点头,拉着他去床边。“那先不说学习的事了,期末周都快学出毛病了。”
床边有控制开关,可以一键关上所有窗帘。许意按了一下,贴在他耳边,低声问 “时间还早,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周之越大概猜测她说的不会是普通睡觉,捏了下她的脸,让她先去洗澡。
这次旅行原定的时间是七天,这七天都持续高
温。于是,发生了来之前没有想到的情况。
整七天,他们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连海都没下,更别提许意在攻略里计划的什么参观海洋馆、潜水、海鲜大排档、啤酒博物馆。
每天过得都差不多,他们睡到中午自然醒,吃过早饭,腻腻歪歪又转战去床上。结束之后就快到下午,许意嚷嚷着喊累,吃饭也不想出门,叫酒店送餐或是别的外卖,吃过晚饭,在把吃饭时看的电影看完,就已经天黑。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但又过得很快。
这一周转眼就结束,许意要回苏城。临走前的晚上,几乎是通宵没睡,不知几次,也不想停下。
偶尔中场休息,她拿出手机,计划了未来十年的旅行地点。不仅大学,还包括读研期间、工作之后的五一、国庆小长假,甚至还提到结婚的蜜月旅行。
周之越听着,偶尔提几点建议,跟她一起计划。
未来似乎就在眼前,他也有了种错觉,好像这样计划之后,他们以后的每一年,就真的都会在一起度过。
很快到了大三,两人商量之后,最终决定留在国内读研。
虽然周之越学的专业在国外的研究水平更高,但他不想异国恋,也不想勉强许意跟他一起出国读书。
北阳大学的保研规则很复杂,但简而言之,就是竞赛加分、奖学金加分,再加上成绩排名,这几项综合起来进行评分排名。
周之越前两年都拿了国奖,成绩排名也稳居学院前几,大二就作为唯一一个本科生参加了硕士生的竞赛项目组,肯定能拿到保研名额。
只是许意参加竞赛和项目不多,成绩虽然排名靠前,但保研还是不太稳。
最近,她开始准备一个校级的诗词比赛,如果拿到名词,也能获得保研加分。
许意每天都在痛苦背诗,跟他吐苦水说,高中学语文都没这么认真过,除了各种唐诗宋词,甚至还要背诗经、三字经、千字文。
比赛在即,她愈发紧张,跟他提议说 “不然我先搬去校外住几天吧现在每天都在宿舍楼道里背诗,走廊的灯还是声控的,隔不到一分钟我还得拍拍手或者跺跺脚。
周之越去年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买了套公寓,方便两人出去过夜,不然还要跑很远去
酒店。他摸摸许意的头, 好,我陪你过去住。周之越思忖片刻,问 “你想不想搬出去住”话音刚落,许意扬声答 想
周之越笑起来,低头去亲她的额头 “行。那不着急,你先准备比赛,必要的东西带过去,其他的以后慢慢搬。
许意点点头,抱住他 好。学校不查寝,如果不办退宿,应该也不用跟辅导员说吧
周之越“嗯”了声。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不然大一入学时就搬出去了。
不过,住这两年宿舍似乎也挺好,不然大一的时候就没那么多机会遇到许意。事情敲定下来,当天晚上,两人就从宿舍收拾了一部分东西,拖着行李箱去公寓。这公寓只是简单装修,因为来的次数不算多,他们也没特别添置什么陈设或者家具。
许意准备比赛的这段时间,周之越联系了家里的阿姨,把厨具、餐具等各种生活用品都添置好。很快,许意的比赛也结束了,正好掌了三等奖,能获得保研加分。
忙完这事,同居生活也正式开始。
周之越原本就担心,住在一起之后,他的各种缺点也会被发现,比如生活能力低这个问题。果然,担心的事发生了。
有天晚上,下了晚课之后,两人回到公寓,并排坐在桌前复习。许意突然说她饿了,想吃前两天在超市买的小汤圆,可是懒得自己去煮。
周之越站起身,不太有底气地说 “那我帮你。”
等他去到厨房,开始拿手机搜索。从小到大,别说煮汤圆,连燃气灶他都没自己开过。
搜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学会了,便从冰箱里拿出汤圆,在锅里放满水,拧开燃气灶。正在等水烧开,许意踩着拖鞋从卧室出来,走到他身边,愣了一瞬 你要先给锅消毒周之越摇头,很淡定地说 没有,我在烧水煮汤圆。
许意笑出声,把火关掉。
你放的水也太多了,都快满了。
周之越沉默地看着她隔着抹布端起锅,往水池里倒掉了半锅水,随后说 “汤圆体积很小,加进去之后也不会满出来,我大概计算过。
等许意把锅放回去,再次打开燃气灶,才笑着说 “煮的时候会扑出来的,可能是因为表面有糯米粉,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会扑,到时候弄得满灶台都是水。
周之越 好吧。
许意看着他问 “你是不是从来没煮过东西”周之越诚实地“嗯”了声,有点怕自己被嫌弃。
许意笑着抱住他 “原来富二代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啊。你从小到大是不是一直都有保姆佣人之类的照顾像电视剧里的大少爷一样。
周之越张了张口,没什么情绪地说 “我会学的。”
许意笑 “好啊,那你学。其实我也不会做饭,可是煮汤圆、方便面这种还是会的。”
周之越应了声,把学习做饭这件事提上日程。以后都要住在一起,偶尔自己做饭也是难免。而且,给许意做,他很乐意。
那年假期,旅游结束之后,周之越没着急回家,在这套公寓里看着手机研究了很久怎么做菜。终于,在半个月之后,他的水平不仅限于能煮水饺、煮汤圆,还会炒两个简单的菜。
住了一个学期,这套公寓也跟刚搬进来时不同,到处都是他们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卧室床上的四件套都是她认真挑选的,房间里也多了很多毛绒玩具之类的摆件,衣柜里,他们两的衣服放在一起,除了各自的衣服之外,还有一些情侣装、情侣睡衣,连浴室的牙刷、水杯都是情侣款。
他不由在想,也许以后和许意结婚,他们的生活大概也是这样。
从前,周之越从来没想过以后要和谁结婚的问题。当然,和许意谈恋爱之后,他也对“结婚”二字考虑不多,毕竟连结婚年龄还没到。
但那天,他很坚定地认为,如果未来他会跟某个人结婚组建新的家庭,那个人一定会是许意。
跟她在一起之后,除了偶尔小吵小闹,他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尤其是同居之后,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学校上课、晚上相拥而眠。
不知不觉中,许意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大四这年,他们都顺利拿到了保研名额。
许意过得很清闲,他倒是比之前还要忙。
已经
提前联系好硕士期间的导师,提前被拉进了研究的项目组,每天都要去实验室跟学长学姐一起忙项目。
另外,他还参加了一个比赛,如果顺利,或许可以出国再参加一个专业的研讨会,这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也是这段时间,大概到了某个瓶颈期,许意和他吵架的次数也比之前频繁。
都是因为一些小事,例如他被导师临时安排工作,鸽了跟她原本约好的电影或是其他出行活动。再比如,他在路上被刚入学的新生搭讪,被许意看到。
某天,许意因为他没及时回消息,生了很大的气,晚上发配他去睡沙发,直到大半夜也没出来理他。
周之越哄了很久都没哄好,后来也有点没耐心。他在沙发上也睡不着,索性拿出电脑,坐在餐桌上看文献。
快天亮时,许意推门从卧室出来。她还是板着脸,走到他身边,瞅了眼电脑上的论文 你一直都没睡
周之越放下看到一半的文献,抱住她 嗯,睡不着。
他顿了顿,低声说 “别生气了,真的是没看见消息,一直在开会。”
许意叹了声气,眼眸垂下来 “对不起啊可能是快毕业了,或者熬夜太多,我情绪不太好,不该跟你生气的。
周之越握住她的手 没事。我后来语气也不好,以后不会了。
许意牵着他回到卧室。
躺上床,她枕在他胳膊上,问 “你明天还要早起吗唉,我错了,知道你最近忙正事,还老是跟你吵架。
“明天不用。”周之越抱紧她,笑了下“最近,脾气是有点大,还不许我也生气。”
许意抬起头,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闷闷地说 “其实我就是想要你多哄哄我。最近你学校的事太忙,我感觉你好像没那么在意我了
周之越敛住笑容,静了两秒,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抽出时间陪你的。”
许意 可是你忙得都是大事,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周之越揽住她,认真地说 “你也是大事,或者说,你更重要。”
许意抬头看他“真的”
周之越 嗯。
她扬起唇角,跟他十指相扣 “你真好。”等大学毕业,我们就去领证吧,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周之越心重重跳了下,低头去吻她 “好。我也想。”
许意语气里带着笑意,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 “那等结婚之后,我们要换套房子,最好能装修成我上次给你看的那种风格。还有,一定要养只小猫,白色的,我觉得英短还挺可爱。
周之越皱了下眉,反驳说 “会掉毛,养白色的,毛粘在衣服上更明显。”
许意撇撇嘴 “那就买个粘毛的工具呗,那种滚来滚去的。而且,我肯定每天都会给猫咪梳毛的。
对了,我要给它取一个很霸气的名字但暂时还没想到
聊着聊着,两人贴在一起,体温都逐渐升高。
忙项目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晚归,此刻才想起,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夜间生活了。许意离开他的唇,暗示着问 “你困吗”
周之越眸色很深,声音沉哑着说“现在不困了。再晚点再睡”许意手往下滑, 嗯晚点。
大
毕业季来得很快,只是周之越没能参加。六月,他们的比寒顺利掌到名次,整个项目组的人出国去参加角色和研讨会。
因为时差关系,这段时间,跟许意每天的微信聊天也不多。她好像也忙着毕业的各种聚餐、和室友同学拍毕业照。
在国外待了快半个月,临回国前几天,周之越睡醒,拿起手机,很突然地收到她的消息。
他起先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做梦还没醒。坐起身,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这是真实发生的。
许意说,她回苏城了,考虑清楚要跟他分手。
那一瞬间,周之越感觉胸口闷痛,编辑了一条消息。可是,消息没有成功发出去,旁边明晃晃的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又打了电话过去,无数次的对方正在通话中,显然是连电话也被拉黑。
事情太突然,完全没有一点预兆。
他想马上回国,
但接下来的研讨会流程很紧凑,而且他还要做汇报。
四天的时间,周之越都没能联系上许意。国外的事结束,他订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回国,直接回到学校对面那套公寓。
打开门,发现里面大部分东西都还在,但房中似乎还是空了不少。
许意已经离开了,还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其余的,比如他送给她的礼物,还全都留在这里。
周之越开始犹豫,要不要去苏城找她,但又打开手机,看到她最后发来的那条信息,觉得就算是问清楚,大概也改变不了结果。
此时,赵柯宇打来电话,约他出去喝酒。到了酒吧,周之越脸色阴沉,立刻被猜出毕业季分手的遭遇。
赵柯宇安慰 “诶呀,毕业了,90的情侣都会分手,有什么呢。剩下9,也会在毕业后的三年内分手,这很正常。
周之越喝了很多,垂眸说 “我想去找她。”
赵柯宇 “她不是已经回家了吗,你打算找到人家家里啊”
周之越没说话,又灌了一杯酒。赵柯宇递烟给他的时候,他还下意识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许意已经不管他了。
你知道她家在哪吗。“可以查。”别,兄弟。我劝你还是算了,看开点吧,做人要往前看。
两人来的是一家小酒吧,赵柯宇朋友刚开的,没在包间,能清楚听到邻桌的对话。
旁边那桌是两个女人,也喝了很多酒,说话声音盖过了音乐声。
其中一个人说 “妈的,我都快烦死了,前男友怎么都阴魂不散的”
另一个人 “是啊,我前男友也是,分手就是分手,还非要问清楚原因,老娘就是不想说才直接赠送拉黑套餐的好吗。
“问清楚又能怎样,帮他积累失败经验好找下一任吗。”
服了。诶卧槽,我前男友又给我打电话了,傻逼吧,我这手机号又不能换,拉黑了还换着电话给我打,这种能不能报警啊。
给他挂了。装什么深情,我前任还发消息问我, 不是说好的以后每年都陪他过生日吗。呵呵吧,都分手了,谈恋爱时候的保证一律作废都不懂。
赵柯
宇朝他扬扬下巴, 听到了吗
周之越
那次,喝完酒,他回了趟学校,把毕业手续办完,跟联系好的硕导沟通。
他没再回学校对面的公寓,开始重新申请国外的学校。分手后的日子,像是又回到了大学之前,但比大学之前还要无趣。
由奢入俭难,跟许意谈了三年,周之越已经不习惯独自一人的生活了。
在it读了三年硕士,毕业后,他留在导师的项目组继续工作,研究一些合作课题,每天两点一线,生活单调至极。
他刻意把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但到了夜里,还是不受控制地会想起许意,想起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两年,导师建议他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或许能有留校的机会。与此同时,赵柯宇也联系他,说最近芯片行业在国内也是风口,想跟他一起投资开一家芯片公
司。
赵柯宇家里是做药品生意的,他对药品行业也是毫无兴趣。两个选择摆在周之越面前,几天后,他回复了赵柯宇,等美国的项目工作交接完,他就回国。
那时,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回国的原因。
就好像,心里总有一件放不下的事,隐约觉得,如果就这样一直在美国发展,会留下永远的遗
憾。
夏天快结束时,周之越打包行李,搭乘回国的航班。刚回国,各种事情都很多,搬家、招募员工、应付长辈。
这年,周亦行也刚高考结束,跟他一样考到了北阳大学。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在周亦行开学前,两人一起回了趟老宅。
老宅在北阳的西北角,开发区在东北角。周亦行白天刚去报完道,要他顺路送他回学校。
周之越开车载他到校门口,就匆匆离开。已经过去五年,学校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校园里,已经学校周围的方圆两公里,到处都是他和许意当年的回忆。他们一起散步走过的路、对面小区的那套公寓、不远处的生鲜超市
他快速离开大学城这片,路上,周亦行打来电话。
“哥,你看下我的身份证和校园卡在不在你车上啊。我放口袋
里的,现在不见了,可能坐你车的时候掉出来了。
周之越靠边停车,扭头看了眼,座椅上果然有两张卡片。在。我去学校门口,你出来拿。
周亦行 “诶不行不行,快熄灯了,我出去来不及。哥你能开车给我送进来不”
周之越调转车头,回到北阳大学。
刚开进去没多久,被保安拦住,告诉他现在开学季,宿舍楼那片学生多,不能把车开过去。周之越烦躁地揉揉眉心,停车,拿着两张卡片往男生宿舍走。
走到楼前,他没看见周亦行,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刚接通,周之越突然感觉不远处有个很熟悉的人。他缓慢地转过头。
像是宿命般的相遇,但那一瞬间,周之越还以为是自己最近睡眠太差,产生了幻觉。十字路口的另一端,一盏幽黄的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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