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的最后一次医生会议。
刘主任在安排人手时,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指着后排的司逸说道“司逸,这次你当一助。”
司逸抬头,眼神有些不解。
他刚接触手术不久, 一助这个位置, 对他来说显然有些高了。
一直到会议结束,他没有离开, 刘主任似乎也知道他想为什么, 关掉了投影仪后也没有急着走。
“你想问自己为什么这次手术是一助”
司逸点头“是的。”
刘主任微微一笑“这些日子, 你连家都很少回吧”
手术上有太多东西是读书时学不到的,为了压缩时间,司逸申请了连续值夜, 白天巡房观摩手术,晚上坐诊重新翻书, 才渐渐地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尔更绿的手术难度并不大, 但我知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这些日子, 他的病例病程和各项的诊疗化验、检测记录你都没有假他人手,对于我来说,你是最合适的一助。”
“如果这次手术顺利,我打算让你去一趟协和, 学习更成熟的手术经验。”刘主任欣慰的笑了笑,“这不是我对你的优待, 而是你值得。你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有足够的实力, 也有一颗医者之心,如果你没有辜负我和你导师的期望,你将会是附二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司逸微微眯眼,低声道“谢谢主任。”
“谢谢你。”刘主任感慨的捏了捏他的肩膀,“成为了一名医生。”
师徒二人并肩走出了会议室。
刘主任最后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也别光顾着工作了,个人生活还是要有的。”
他愣了愣,有些无奈“主任,您别开我的玩笑了。”
“不用说,我都知道。”刘主任指了指他的右手,“一下班就把戒指给戴上了,也就那些姑娘只顾着看你的脸,真以为我没注意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司逸恍惚了一下。
结婚啊。
“没那个时间啊。”他苦笑。
这个时间点,确实很不适合结婚,光是工作就足够让彼此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结婚这么复杂的事情。
“你们不比我们当年,我们那时候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刘主任呵呵一笑,打趣道,“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司逸有些无奈,“主任,我没耍流氓啊。”
“我又没说你耍流氓,行了,你去看看那小子吧。”
去到二更的病房时,俞子袖也在里面。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学妹,你就非这么着急吗”二更有些不情不愿的,“手术以后咱们再商量这个事儿不好吗”
俞子袖果断拒绝“我不,要是结果不好,那你又不肯跟我结婚了。”
“我这是为你好啊。”二更摊手,“要是我死了,你不成寡妇了吗现在没结婚,以后你还能迎接下一段感情,现在的男人很霸道的,二婚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二等档次的,你长得这么漂亮,工作也好,没必要。”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霸道一些呢”俞子袖很委屈,“我只想嫁给你。”
二更叹气“结婚这事儿很重要,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俞子袖语气很坚定,“就因为结婚很重要,所以我才只愿跟你结婚,你一天不答应,我就求一次婚,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沉默良久,二更最终认输“小丫头片子,还挺霸道的。”
司逸靠在门边,嘴边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他还是不进去了吧。
这两个人估摸着也快了。
他掏出手机,给付清徐打了个电话。
“出来喝酒。”话语简洁,而且是命令语句。
付清徐那边倒也没拒绝“地址发给我。”
他找了间安静的酒吧,和付清徐两个人并排坐着喝酒。
“二更也快要结婚了啊。”司逸埋在柔软的沙发里,灌了口酒。
付清徐语气冷淡“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又羡慕又嫉妒。”司逸侧头看他,“你不会也这么快就结婚吧”
“等她彻底接受我。”
司逸有些奇怪“她不是早就接受你了吗”
“我说的接受。”付清徐眸色清浅,“是指愿意和我共度一生。”
“难道她现在不愿意你只要使点招数她就乖乖就范了吧。”司逸皱眉。
“这样没有意义。”付清徐垂眸,将手中的就一饮而尽,“对于结婚这件事,我不想用骗的。”
他本来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让她原谅了自己。
接下来,他不希望自己再去逼迫她做什么。
至少,该让她欢欢喜喜的点头答应。
不过是时间线拉的长一些,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她。
司逸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小学生遇见你,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
付清徐挑眉“倒霉吧。”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你们怎么都这么深情啊”司逸忽然感叹,“我都快感动哭了。”
“你不是吗”付清徐侧头望他,“你能想象,去爱顾逸迩以外的女人吗”
他愣住了,爱其他人
司逸很快的就否定了这个问题。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美国”司逸忽然问道,“你和耳朵已经谈好了吧”
“谈好了,等二更手术结束后就回去。顾逸迩会跟我一起去,再把融资细节对一下。”
“她跟你一起去美国”
付清徐点头“你不知道”
“她没跟我说。”
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机会说。
他都半个月没回家了。
司逸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忙手术忙到什么都忘了。”
“你们很像。”付清徐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就连对待问题的方式都很像。”
因此在一方选择忽视时,另一方也默契的选择了忽视。
昏暗暧昧的灯光下,两个英俊的男人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有女人端着酒杯过来搭讪。
司逸心里有事,直接无视了女人,而付清徐只是给了女人一个冷淡的眼神,便让她讪讪的离开了。
走出酒吧时,已经是深夜。
付清徐叫来了司机,问他“回医院还是回家”
司逸扶着额,微微启唇“回家。”
因为半个月没回家,公寓都显得陌生了。
司逸在玄关处换了鞋,脚步有些虚浮的直接往卧室走去。
“司逸”
他抬头,顾逸迩站在书房门口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她洗了澡,穿着睡衣,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清丽柔美。
半个月没见她了啊。
她走过来扶住他“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身体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司逸一把抓过她的胳膊,顾逸迩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紧接着,他一个低腰,将她横抱了起来。
顾逸迩有些被吓到“干嘛”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用带着酒气的声音说道“我很想你。”
醉意总是最好的催情剂。
他嘴里还残余着美酒,唇齿交融间,让她也平白多了一丝醉意。
司逸将她放在床上,一颗一颗解开她的睡衣扣子。
顾逸迩抓住他的手“戴东西。”
“不想戴。”司逸在她脖颈间啃咬着。
“我不想吃药。”顾逸迩挣扎着。
“不许吃药。”司逸捧着她的脸,低声说道,“顺其自然。”
“你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未婚先孕。”
司逸用手指描绘着她的五官,有些低落“结婚不好吗”
“什么”
“和我结婚。”司逸又将结婚二字重复了一遍。
顾逸迩有些结巴“你喝醉了。”
“对不起,很久没回家了。”他轻叹一声,将头埋进了她的颈间,语气朦胧,“就连你要去美国,我都不知道。”
顾逸迩身子一颤“付清徐告诉你的”
“我记得跟他喝酒,却不记得问你,最近你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司逸自嘲的笑了笑,“我好像还是没从两地分隔的状态中走出来。”
他们早已习惯了在没有对方的环境里生活,靠着电话和网络纾解思念。
有时候忙起来,长时间不联系的情况也是有的。
如今终于能天天在一起,却好像习惯了分离的状态。
他们总是在鼓励对方,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生活,努力工作,努力学习。
他们将这句话执行的很好,以至于不见面,不联系,也渐渐没觉得有什么。
这样的状态太可怕。
分隔两地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状态,不知不觉间,有没有对方,其实都不会影响生活了。
爱也开始渐渐消散。
等再次相逢,那种浓烈的爱意已经荡然无存。
“司逸。”顾逸迩忽然问道,“你说我们之间没有七年之痒,是不是因为隔得太远,连架都不敢吵。”
二十三岁那年,是他们在一起七年的日子。
他们隔着一个大洋念书。
打电话的时候,彼此还很得意,说七年之痒这种东西,在他们身上不存在。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他们只是不敢吵架,不敢冷战。
拥有了距离这道隔阂,再吵就彻底完了。
看似同样要强的两个人,在面对感情时,像所有普通人一样,会陷入迷茫和无措。
他们也只是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而已,多年的分离,看似稳固的感情其实也在慢慢崩塌,只是彼此间不愿面对。
“或许吧。”司逸苦笑一声。
“我习惯了。”顾逸迩望着天花板,眼神涣散,“我习惯没有你的日子里,想哭就看一场悲情电影狠狠哭一场,想发泄就去商场疯狂购物,遇到困难了就自己咬牙挺过去,习惯了我的喜怒哀乐里没有你的存在。”
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
这是岁月给予他们的惩罚,离心。
他们不适合结婚。
就算结了婚,也还是和现在没有两样。
婚姻是让彼此彻底融入自己的生活,从此下半生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
双方终于将华丽光鲜的外表撕下,深处里全都是因为这些年的分离而残留下的空洞和灰尘。
“怎么办”顾逸迩终于哭着问了出来。
“别说那两个字。”司逸用力抱紧她,“算我求你。”
“那你告诉我。”顾逸迩费力的呼吸着,哽咽着问道,“我们怎么回到之前”
回到会第一时间联系对方,或分享或抱怨的时候。
“我不知道。”司逸像泄了气一般,语气苦涩,“如果我知道,我不会放任这些日子就这样浪费。”
“司逸,我以为,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以为异地恋这种东西根本无法压垮他们。
“我们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司逸撑着胳膊,看着身下的她,忽然笑了,“耳朵,除了你,我没有办法再去爱另一个人了。”
他甚至无法想象。
他的爱已经太久了,久到已经深入骨髓,和自己同生同死。
他从不觉得自己深情。
自己只不过是始终如一的,爱着十五岁时喜欢上的那个姑娘。
顾逸迩也跟着笑了,眼泪流的比刚刚还凶。
“我们好好地,把这道坎给迈过去了。”司逸亲亲她的鼻子,眼神温柔,“再忙,也要记得给对方报备最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很细的小事,他们却很久都没做过了。
“好。”顾逸迩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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